少林山门巍峨而壮丽。沐浴在朝阳之下。伫立山巅的寺庙被镀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寺庙中传來了清晨撞钟的声音。一声声响彻山林。回荡着。空旷辽远余韵绵长。从这里依稀能听见早课的僧人们诵经的声音。遥遥传入耳中。让闻者堆积在心头的纷繁事物如被洗过一般。变得空旷而宁静。
那远道而來的一人一马正好听见了那钟声。斗篷风帽下那张脸抬起。仰望着那沐浴在晨光之下的寺庙。青年的眼底有震惊和赞叹的情绪一闪过。转而又边成无尽黯然。默默低下了头。牵着缰绳继续低头往前走。
这个青年。正是不告而别的风易凌了。他那天之后就离开了南京城。抑郁苦闷之下他并不想回臧云山庄。兜兜转转不知该去向哪里。最终索性來到了少林拜访释信方丈。
。。其实花阡陌所说的事他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她是刻意骗他。牵着马一步步走上长而阔的台阶之时。风易凌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刚从血雨楼回來时和南宫轩诃的谈话。
离开血雨阁时已过寅时。就连明月都已经西斜。
深山之中的密林黑魆魆一片。唯有风声和虫鸣在周围回荡。寂静一片。这种环境对一般人來说伸手不见五指。地上还有着各种藤蔓绊脚。不过对于这两个顶尖高手來说。这点问睿匀徊怀晌暑}。借着夜明珠的微光。二人找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影居然已经架着马车静静等在原处。拉车的两匹骏马安静立在车辕之间。偶尔甩甩长尾。就仿佛之前那一番箭雨追杀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唯独车身上的箭孔刀痕犹在。证明着一切并非错觉。
马车顶端也安置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下。南宫轩诃本來在闭目养神的南宫轩诃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支着颌笑着问他:“易凌兄。你有洠в邢牍A/城家拉拢勾结了那么多人。要让那些人彻底消失。并让人寻不到线索。有什么办法。”
风易凌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化尸水。
尚未來得及回答。看见他的神情。南宫轩诃却仿佛知道什么。摆摆手:“确实。小离儿跟我提过化尸水的事。不过。制化尸水需要冷石。那可十分难得。保存不了超过三天。所以。不可能是化尸水。”
风易凌微愣。万万洠в辛系骄尤换岬玫秸饷匆桓龌卮稹
当初。他们以花阡陌关于“把人化成血水”的记忆着手开始调查。去找可能是当年泄密的马尚思时。却撞见他遇害。同样是从人化成一滩血水。顺着杀害他的那把匕首上的涂抹的毒顺藤摸瓜一路寻找下去。最终才找到了化尸水这个线索。并最终识破了连/城玥的谎言。而那些人用來暗杀花阡陌的毒针上面淬的也是化尸水的毒。
一切都顺理成章。所以一直到如今。他都从未想过化尸水可能并非他们的作案手法这件事。
“那轩诃兄又有何见解。”
南宫轩诃一手支着颌笑笑。几缕发丝垂落下來。昏暗光线中那勾唇一笑便是千分魅惑。他的依旧是一副从胸有成竹笑意满满的样子。吐出一句话:“不是化尸水。而是煞阴诀。”
“煞阴诀。”风易凌微微诧异。倒并非惊讶于南宫轩诃这个结论。。而是他居然从未听说过南宫轩诃所说的这种功法。
要论对江湖中各派内功心法的了解。出身于江湖世家、又自小闯荡江湖的风易凌理应远胜过官家出身。并非江湖人的南宫轩诃。然而如今。南宫轩诃居然说出了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功法。委实让他有些愕然。
南宫轩诃笑笑。看风易凌这般错愕的神情就知道他未听过这说法。南宫轩诃倒也不意外。换了个说法:“这般说吧。易凌兄你去少林见过释信方丈了吧。‘嗜血无常’的事他应当也和你说了。当年的岳灵修。他所修习的功法。就是煞阴诀。”
释信方丈那时所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坚定否决了那武功被传下來的可能。释信方丈绝不是会说谎的人。而南宫轩诃说出这种话实在太过离奇。风易凌直觉不信。微微蹙起了眉。一时洠в锌谒祷啊
。。可是对于这桩武林秘辛。南宫轩诃却又准确的说出了岳灵修这个名字。并不像在信口开河。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南宫轩诃笑笑。倒也不强求。只是道:“我知道这么平白扯出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來讲。易凌兄未必会相信。这样说吧。易凌兄可知道东厂。”
这间在太祖年间就设立的机构无孔不入。几乎渗透遍布了朝野江湖每一个角落。相当于朝廷的一双眼睛。监视着所有人。
“尽管百年之前嗜血无常之事。有骆沉云极力保密。在江湖中虽然算一桩秘辛。可这些事情。在东厂眼中却并不算什么秘密。”即便是提起多年前骆盟主。南宫轩诃也并洠裁醋鹁吹奶取V皇锹跛估聿唤舨宦!拔也楣Ъ窃氐淖诓帷D巧厦婕窃氐氖虑椤1饶阒八私獾降囊宄枚唷!
风易凌陡然生出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南宫轩诃语气里对骆盟主的不敬还是因为他所说的事情。
。。如此说來。就连江湖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也被朝廷东厂密切监视着。一清二楚。
即便是风易凌这般性子温善随和的人都会觉得不舒服。若是换做其它排斥厌恶朝廷的江湖人。只怕会更加暴跳如雷吧。
骆沉云和九鹭香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风易凌本以为南宫轩诃只是个位高权重些的朝廷中人。可是若只是一般朝廷中人。也洠в腥ɡゲ榭闯⒍夭氐木碜诎伞
“你说的这些。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南宫轩诃随手拿起一把装饰的折扇。展开摇了摇。挑眉轻笑。笑意悠然慢条斯理:“东厂的卷宗。我确实洠Хㄏ蛞琢栊帜阒っ髡婕佟2还琢栊帜悴环撂氯タ纯础U庑┦虑椤:土/城家和望舒隐族的灭族。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管究竟是是煞阴诀还是煞阳诀。当年岳灵修所修习的那等邪门功法。总归是会有个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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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岳灵修和骆沉云秋白鹭分道扬镳之后只身一人北上。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最终是停留在了我们如今所处的这苏州府。”
这里。
风易凌眼神微动。
“然后他在苏州府某地某人处。得到了一本名为煞阴诀的内功心法。并开始修炼研习。不过。显然交给他这个心法的人显然并洠в懈嫠咚U獗竟Ψㄓ懈鲋旅娜毕荨62'有得到能克制这个缺陷的东西。”
“他百般修炼终不得法。却反而渐渐失了常性。杀心大重狂性大发。最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和魔头。造下无数惊天血案。最终引來了他昔日好友、也就是当时武林盟主骆沉云的围剿。最终选择了死在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的手中。”
满腔悲愤和冤屈也终不得诉说倾吐。
。。他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少侠。人人看好根骨绝佳。更兼长相俊美灵秀。爱慕者无数。却最终落得个变成众人口中的魔头、最终英年早逝的下场。
“这么说。岳前辈是被人陷害。”
听到这里。风易凌终于明白了南宫轩诃的言外之意。
马车内。南宫轩诃一手轻轻摇着折扇。举手投足间都是万般风流倜傥。他一双桃花目闪了闪。不以为然的摇摇一根手指。笑意悠悠:“陷害谈不上。无非。是做了个试验品兼牺牲品而已。”
风易凌微微蹙眉。提出质疑:“……可是若岳前辈真的是被人所害。骆盟主又怎么可能毫无觉察坐视不理。”
南宫轩诃失笑摇头。意有所指:“哪里有坐视不理。易凌兄莫不是忘了当年苏州张家之事了。”
被他这么一提。风易凌立刻就想起來了。
。。苏州的张姓人家并不少。而是在百年之前、又和骆盟主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一个张家。
那张家在当时也算一个不小的世族大家。可那个张姓世家却和江湖并不沾边。
骆盟主在位期间作为不少。执掌江湖公正严明。却从來不是不懂变通不近人情之辈。若是真有心悔改。即便是曾经无恶不作之辈。骆盟主都通常会给对方一条生路。更何况这张家并不属于江湖。要管。也是官府去管更合适。
然而面对那个表面上安分守己。私底下却作奸犯科无所不为、最终东窗事发了的张家。骆盟主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坚持。不管多少人劝说求情都不听允。坚决通知官府提供证据严惩了张家。事后更是有人传出消息:张家那些种种作为的罪证。都是骆盟主亲自去调查收集的。
最终。官府处斩了张家当时的家主和其它几个人。并抄了张家的家。将其余涉事之人流放。盛极一时的张家由此衰败落魄下去。最终销声匿迹。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世家。哪里需要骆盟主亲自上阵。而一向温和宽厚、泾渭分明从來只管江湖不问朝堂的骆盟主。又为何独独在要插手张家之事。且还这般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风易凌一向景仰骆盟主。觉得他一生惩奸除恶、行事刚正不阿。是百年來少有的侠之大者。却唯独对他这一番针对张家的作为百思不得其解。而如今通过南宫轩诃的叙述。一切竟都能得到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一切都能对得上。
骆盟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任由好友冤死。然而岳灵修已死。一切都已经死无对证。纵然他清楚事有蹊跷。却也洠в邪旆ā!:慰觥H粢凡槠饋怼D衙庖3兜揭阉赖脑懒樾藓退笆妊蕹!钡纳矸荨6狻J撬⒉幌肟吹降摹
所以唯有在暗中慢慢调查。收集证据。并最后一举端掉张家。以此告慰挚友的在天之灵。
。。我一生行侠仗义、主持公道。对你的冤屈却无能为力。只有通过其它办法。让那些本就有罪的人得到应有惩罚。灵修……对于这样的“公道”。你可接受。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一身白衣负剑的侠客背影在一片地黑天白中一步步渐行渐远。唯独那一声带着叹息的询问犹回荡在耳边。带着无尽苍凉。经久不息。
这就是骆沉云。这就是骆沉云。
他不会以暴制暴。毫无证据就对别人出手。。尽管对他这种武功高绝的人而言。屠尽张家之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同样也不会放任陷害了自己挚友的人继续逍遥法外。
风易凌默默垂目。一言不发。尚还有些走神。倒是南宫轩诃出声。提醒他回过神來。
“……至于张家和煞阴诀的关系。易凌兄你应该能猜到一点吧。”
单那个“张”姓。就能说明很多问睿
“诚王”张士诚。除了各种宝藏珍宝之外。还收藏有不少武功秘籍。那些珍宝虽然被埋藏了。可那些秘籍却被流传了下來。最终为张家后人所得。
“只是他们知道那秘籍虽然强大。却始终有风险和缺陷。他们都不敢冒险修炼。最终。就选择了一个在当时看上去最合适的岳灵修当试验品。”
。。而那个缺陷也很明显。纵使后來的岳灵修已经能在抬手吐息之间置人于死地。将人化为血水。可人却也变得残暴嗜血。失去了理智。
“骆沉云的打击让张家元气大伤。他们虽然不甘。却只能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迁离原所。‘煞阴诀’不能再用。他们只能利用其它更为保守却洠в蟹缦盏拿丶姆āW钪崭/城’。并在应天府创立了‘连/城堡’。在苏州府私下建立了
‘血雨楼’。从此发展成为武林一大世家。”
“然而他们从未忘记过‘煞阴诀’这本强大功法。当初沈万三替张士诚埋藏了宝藏。是否也知道克制这功法缺陷的办法。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着。”说到这里。南宫轩诃顿了顿。摇着折扇施施然看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缓缓道。“……直到八年前。他们在南疆得知了沈万三墓葬被盗墓贼发现。沈万三随身玉佩也出土的消息。”
风易凌一身夜行衣并未來得及换下。静静坐着。腰板挺直。长剑寒水横于膝上。无论何时都是这般端严的姿态。细碎垂落的额发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微微摇曳。更衬得那双半掩其中若隐若现的黑眸深邃莫测。南宫轩诃这句话让他眼神微动。似想起了什么。
南宫轩诃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十分轻松。所以他看着风易凌似乎想起了什么的表情。心情也跟着变得极好。勾唇又笑了笑。继续讲述:“因此连/城家分别派出了两路人马。一路去追回玉佩。一路则去沈万三墓中查探。可偏偏不巧。盗墓贼为了偷运玉佩。居然出奇策托了臧云山庄帮忙护送。”
“这路人马最终在臧云山庄少主面前铩羽而归。可另一路人马运气却好得多。他们如愿在沈万三墓中记载的典籍中找到了克制煞阴诀副作用的办法。并很快实践了这个办法。”不知为何。南宫轩诃说到这句时就洠в屑绦偻滤怠6墙酉咭葡蛄寺沓低狻
“那他们找到的究竟是什么办法。”一直未说话的风易凌终于开了口。问道。
可是出乎他预料的。回答他的却并不是南宫轩诃。而是马车外一直默默驾车的叶无影。
他向來沉默寡言。驾车时更是全神贯注。从來不说多余的话。他的声音一向显得冷而且厉。就如同他冷锐雪亮的刀锋一般。不知为何寡言如他却会在此时插嘴。此时他的声音中更是添了几分阴沉。有些沙哑。甚至还带了几分冷锐杀意。
“是‘望舒泉’。我隐族世代收藏的至宝。”
风易凌蓦地看向那帘子隔开的车门。一帘之隔他看不见叶无影的表情。然而他周身散发的恨意和杀意是如此明显。一字一字吐出皆是杀气腾腾。他甚至能听见叶无影拳头紧握不时发出的“咔嚓”声。在四野一片静寂的山林中分外明显。
他又是微楞。
南宫轩诃一直看着风易凌的反应。此刻却是折扇一合。淡淡解释道。
“他们要的克制煞阴诀缺陷的办法。正是望舒隐族世代相传的一味药方。在中原。人们叫它‘九鹭香’。那是一味只在传说中有的药。”
成宣庄
在很多中原人眼中。九鹭香是一味只在前朝传说中存在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良药。早已经失传。
望舒隐族究竟和被发配到南疆的沈万三有何牵扯和瓜葛。为何隐族人会拥有沈万三所留下的药方‘九鹭香’。还成了隐族世代相传的至宝‘望舒泉’。如今已不可考。对隐族族人而言。这张药方效果惊人。无论是伤筋动骨还是年老体衰。这张药方都能药到病除。被隐族人看做是月神的恩赐。奉为至宝。
然而隐族人不知道。这剂药方对于江湖人而言能够活血化瘀、拓宽理顺混乱的筋脉、保证经脉畅行。乃是治疗内伤的一剂良方。更是修习“煞阴诀”避免走火入魔的最好护身符。
“离她偷偷拿去给你治眼睛的药。也是‘望舒泉’。”马车外的影低声道。
风易凌默然。
正是因为那药方的这种功效。给隐族带來了灭顶之灾。
更让人放心不下的是。。那些人得到了如此强大举手投足就能让人灰飞烟灭的煞阴诀。又有了避免走火入魔风险的办法。那这些人如今又应该是何等的逆天。
“不会的。那个药方所需药材极为珍贵。药材有限。所以即便是连城家。也最多只可能有两个人练成煞阴诀。”南宫轩诃道。
既然隐族握有连城家想要得到的克制煞阴诀副作用的办法。自然就会遭到连城家的洗劫。不愿交出至宝的隐族才会因此被屠杀。
所以其实。。风易凌早就知道隐族遇害不是因为受他牵连了。只是他以为花阡陌是误会了他。洠в腥ジ嫠咚约嚎讯选
他并未想到花阡陌是刻意骗他的。
而她最终吐露了的实话。让他震撼不小。
他从不骗人。也并不喜欢别人骗他。偏偏无论是连/城玥、南宫轩诃还是她。都在骗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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