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的背脊颤了颤,头也没回,便道:“我已然戒情戒欲,仙子为何对我这般执着?到头来,终是苦了你自己罢了。仙子,这情爱,终不过是一场水中月,镜上花,或许,你对我的不过是一时好感罢了。”
我道:“凌宇,我很清楚我对你感觉,我对你的并非一时好感,我是想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你明白么?为了你,我已然耗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凌宇叹了口气,对我道:“如若,你能使得桃花不凋,我便娶你。”
“真的么?不食言?”
“如若食言,天地不容。”
“好,凌宇,你等我。”
花开花谢,是天地万物生败繁荣的定理,然,我虽为万灵之仙,对仙界的植物,委实没有什么太强的控制力,亦不能使得天界的植物只开不凋。然,我看着开的正灿的桃花,心里却是有悸动,不知觉间,我已然探出衣袖,白色的衣袖拂过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便在空中纷扬,继而打了几个旋。
我旋着身子,踏着落花飘然起舞,裙摆随着我的身子旋转飞扬,带起地上的层层落花,旋转、飘扬、飞舞。
然我身边降落一片祥云,无风无声,却是彩霞四照。喜欢来无声,却又极注重排场的,怕是除了惜若姐姐,再无他仙。我停下舞步,三两步便走至惜若姐姐身前,然,在落日峰的这一段时间,我却是忽略了惜若姐姐,难得她没有责怪我,依不顾路途,到偏远的落日峰来看我。
“妹妹,你脸色为何这般苍白?”惜若姐姐拉过我的手,将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惜若姐姐立刻变了神色:“妹妹!你……你……怎么少了一万年的修为?
我自是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惜若姐姐,惜若姐姐只是叹道:“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妹妹,你这片桃花,可算是种出来了,凌宇定会被你感动。”
我对着惜若姐姐笑说:“惜若姐姐,我将这片桃树种活,凌宇定会娶我。”我停了停语气,继而又道:“姐姐不用为我但心,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惜若姐姐撩了撩我耳边的碎发,道:“傻丫头。”我只对着惜若姐姐笑了笑,我是傻,但为了凌宇,我愿意做一个痴傻的仙子。
惜若姐姐走后,然我看着眼前的一片菲红怔怔发呆,我终是一咬牙,又耗费了万年修为,为这片桃树锁住了灵气,使得这片桃树的花朵不凋。看着风也吹不掉的桃花,我欣然的笑了。
我特地跑着落日宫,然,到了落日宫时,凌宇正在院中赏花。我告诉凌宇,我已然做到了,已然做到,使得桃花不凋。
“凌宇,你答应过我,你要娶我,你何时娶我过门?”
良久,凌宇才道:“芷雪,你可知,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对你无丝毫感觉,我们又怎能勉强在一起?”
我知道凌宇想说什么,我只是笑了笑,对凌宇道:“我会在桃花林,一直等你。直到,你喜欢上我,娶我为止。”
我回了桃林,只觉得心里不停的抽搐,委实疼的利害,原来,我为他做了这般多的事情,他仍旧对我无感觉,我想,我是否真的应该放弃?我蹲在树下,双手狠狠拽住自己的胸襟,紧紧咬着嘴唇;原来,爱一个人这般辛苦,心里这般难受?
桃林之中突然卷过一道狂风,吹的桃树枝杆四处摇摆,风声呼啸,然,当这股风停下来时,桃林上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副画卷,画卷在空中缓缓展开,印现出一片画面:灼灼桃树下,立了一位白衣女子,轻风拂乱她的发丝,一片花瓣落于她的肩头,随之滑落;那女子缓缓回头,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花瓣上,瞬时消散成灰…… 委实有些凄凉,又使得我心上黯然了几分。
“芷雪,这便是你;”画卷之中传出一阵透澈的声音。
我却是茫然,那画卷之中的白衣女子、那个孤寂萧条的背影,真的是我么?是啊,那面容,是我在镜中看了千万遍的容貌,的确是我,无疑;画卷之中,似有一股引力,一直指引着我靠近;我的眼前立时闪过一道白光,使得我的脑中一片轰然。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混乱不堪的思想,涨的我的脑袋有些疼痛。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却是看见凌宇。凌宇紧紧搂着我,微笑看着我:“雪儿,今日我带你去天界赏花可好?”
我揉了揉脑袋,这是我梦了千万次的画面,我茫然点头:“好。”凌宇牵着我的手,腾着五彩祥云,翱翔于九天之上。我用手摸了摸凌宇的脸,却是那般真实:“凌宇,真的是你么?”
凌宇握住我的手:“傻雪儿,不是我又是谁?”凌宇欣然一笑,然凌宇的笑容立刻撕扯成碎片,眼前的一切化做烟云消失;我伸手去抓,抓到的,却是一片白雾。身旁的一切消失,余下的,只有一片不着尽头的白色。
“芷雪,你若想永远做这个美丽的梦,我可以帮你,你想要这个真实而美好的梦么?”声音从四周透出,却是一个女子委婉动听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我叫浮梦,我是可以帮你实现梦的人,怎么样?须要我帮你实现你的梦么?”
然,我看了看手中消散的幻像。我痴痴的点了点头。
“你得付出代价,代价便是你元丹,不知,你可否愿意将元丹交于我?”
我怔了怔,浮梦?浮梦画卷?上古神君用了一半的修为,而创造的神器;想不到,这浮梦画卷竟然有了自己意识,且瞅上了我的元丹;定是我对凌宇的执念将她引到此处;浮梦也好,但愿她能如传闻中那般,可以给我一个梦境,给我一个我期盼了很久的梦境,即使永陷身其中,元丹被其反嗜,也是值得的;“我愿意。”
“哈哈哈……好!好!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仙,我便圆你一个美丽的梦。”
如若,这是一场梦境,我宁愿永远不醒来,我不要伤心、不要痛苦、不要流泪,即使万劫不复,消散成灰,我亦要做一个永远没有痛苦的梦,一个美梦。我知道,我已然身陷浮梦之中。
珠子破碎,然前世的这一段记忆也如同破碎的珠子一般,零零散散从我记忆深处被一点点扯出;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记忆相互冲突,委实让我混乱的可以。然,我看着被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水晶殿,看着哗然的众仙,看着身着喜袍的重景,看着白衣胜雪的师傅,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在我眼前静止。
最终,我的眼光落在师傅身上;心里混乱不堪:“师傅……还是……凌宇?”
【第七卷 萱歌如梦】
第四十六章
师傅脸上有些疑惑的味道,想是他从未听过我这般直呼他的名字罢。然我却是欣然一笑,原来,我对师傅的情愫早已在前世便已积累。原来,我一直嫉妒的那个万灵之仙,芷雪,便是我的前世,原来,我的前世这般死心眼;然我却是借了母亲的胎体获得重生,这一切的一切,委实有些戏剧性,怕是对其它仙家说道,也无仙会相信罢?
然,我看着地上那颗破碎的珠子,我却是觉得莫名的亲切。我揉了揉脑袋,心中猛然明亮,原那颗珠子,是由芷雪魂散前最后一滴泪水结晶而成,然,芷雪,便是萱梦,萱梦,便是芷雪,不一样的,只是躯壳罢了。依稀记得,当年芷雪由于一时冲动,而中了浮梦的诡计,深陷浮梦精心制造的美梦之中,依稀记得,那个梦中,有一座小岛,小岛上开满了萱花,甚是美丽,然,花海之中有一个青藤缠绕的小屋,芷雪和凌宇便住在里面,男耕女织,何其快乐?梦中,凌宇亲切的唤着雪儿,雪儿,梦中,芷雪总是对着凌宇痴痴的笑,笑的灿烂,极不注重仪表,凌宇便笑说,傻丫头。可,那终究是梦,芷雪的梦。
在芷雪魂散的那一刻,花海消散、凌宇微笑的影子消散,余下的只是一片黑暗,芷雪坠落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魂魄一丝丝消散,身体化成千万灵花,在黑暗中一片片消散成灰,然,在芷雪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她心里想的,念的依是凌宇,或是太过于执着,芷雪从未怪过凌宇的绝情,只怪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按理说,芷雪的元丹应该被浮梦摄取,然,任我怎么样揉着脑袋,也无法回忆起,芷雪到底是如何逃脱出浮梦的幻境之中的。只隐隐觉得,是被人用极强的法力牵制,被人用元丹化魂,借云阙女君的胎体重生,被抹去了记忆,然那人是谁,却是不得而知了。
然,此时我却是感慨万千,凌宇啊凌宇,我前一辈子不顾仙子的脸面挖空心思想与你结缘,然你却是从未正眼瞧过我,然,我这辈子,好不容易能嫁人了,你却是上门抢亲,如果成元老头在此,他抚着胡子,摇头叹息,孽缘啊孽缘。
如果,我不曾记得前世的一切,不曾理解体会芷雪的执着,或许,我现在会丝毫不犹豫的随师傅走,然,前世的我,被他伤的太深,心死了,变成了轻飘飘的灰,散了。
我环了环大殿之中目瞪口呆的重仙,又瞧了瞧愣愣发呆的重景、吹胡子瞪眼的老海君,及,依是白衣飘然的师傅,然,此时的师傅却是少了往日的沉稳,宽大的广袖之中,似有什么在瑟瑟发抖。
我瞟了眼一而再,再二三欺骗我的重景,道:“云阙仙山与四海神水的婚事就此作罢。”我平生最讨厌欺骗,然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还是师傅,而非重景,重景,只不过是我在凡间那几年的一个美好误会,或许,我曾经是喜欢过重景,但是那种喜欢,却是及不上对师傅的爱。
“小梦!”重景反应甚快,我话语刚尽,他便拉住我的手。我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的将手抽出,继而对师傅道:“容我最后唤你一声师傅,往后,再也没有落日峰宣林。”
师傅先是一怔,继而道:“林儿,如若这是你的决定,我便尊重你,毕竟……是我对不住你。”
师傅这话说的,甚有深意,我亦不想再去猜测什么。
上位之上立时传来一阵巨响,老海君将雕花玉扶手击的粉碎。我淡然的挑了挑眉,淡淡道:“老海君不必如此生气,我萱梦自然是不会嫁一个只会欺骗自己的人。”我这话说的甚是轻声细语,然我瞟了眼重景,重景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
重景啊重景,你是不应该骗我,你是不应该骗我的啊……
老海君沉沉的哼了一声:“萱梦上仙!凡事莫要做的太绝!”
我轻轻一笑,却是觉得好笑:“萱梦做事没有绝对,萱梦只是不想嫁一个欺骗自己夫君罢了,还望老海君海涵。”
好生生的一场浩大婚礼,便这般不愉快的告吹。我并未回云阙仙山,而是去了凡间。我去找了那个在凡间历劫的未来,我想问他,为什么会将那个装着他回忆的锦盒的赠于师傅,我相信,如果没有那个锦盒,师傅也不会到四海神水,然我定会风平浪静的嫁于重景,然云阙仙山与四海神水的关系亦不会闹的这般僵。一个凡人,只因送了一个锦盒给一位上仙,因而毁了一场三界之内最浩大的婚礼,委实有些好笑,这未来,不,应该说是柳池,委实有些不简单。
我推开木门,然柳池却是在窗前的书桌旁,手握一支笔,身子一摆一摆的,似在写画着什么,他头也未抬,便道:“门口风大,怎么不进来?难道是怕我了不成?”听他这话的口气,却是像早已知道了什么似的,全然不像上次小九怀里那个奄奄一息的柳池,更像是……
我轻笑一声:“你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云阙仙山与四海神水的关系已然闹僵,告诉我,你为何要这般做?”
柳池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对我轻轻一笑,他笑的委实有些阴险,他道:“我这般做,自有我的道理,若不是我,你也不可能知道凌宇上仙对你情谊,不是么?你应该感谢我,芷雪。”
我身子一恍,便恍到他的面前,用手指轻轻掐住他的喉咙,道:“如此看来,你虽为凡身,记忆却未曾被抹去,你倒是装的挺像,连天帝都被你唬弄了,你早预料到今天,你早预料到小九会舍弃一切救你,你是在利用小九?你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哈!”柳池却是仰头笑了起来,我却是觉得这人写是多投了几次胎,脑袋之中哪根筋搭错了。
“你笑什么?”然,他这一笑,却是使得我手指之间的力度松了几分。
“九玉?呵呵,她不过是一只低贱的畜生,又如何能配上我这尊龙?只有得到天龙元丹,我才能化为真正的天龙,为了做一条真正的天龙,使点手段又如何?”
我委实有些震惊,难道?浮梦口中的那个唯一能配的上她的男子,是……
未来轻蔑一笑:“不错,浮梦是被我利用,她却是甘愿为我所用,这天地之间,什么上古神器,天地万物,只要有了灵性,便有了情,生了欲,我便是利用了她的□。”
我皱眉:“委实是卑鄙的可恨啊!你竟然这样说小九!你可否知道,小九为了你已然化成石像,小九为了你,差点舍弃了多年的修为?你可曾有半点良心?你可曾想过小九为你的付出?”我心上陡然一明:“难道?重景说打败上古魔兽取剑、与阴石结下血契的谎言,都是由你一手安排?如今这些,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柳池轻轻掰开我的手,轻声道:“不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教会他撒谎,当年重景封印天宇剑,亦不是偶然,而是我精心制造的一个局;我早已算到,你与重景有一段情缘,于是便安排你与重景相遇,利用重景博得你的情爱,本想着,你与重景大婚之后,便会心甘情愿的为重景所用,却是不想,你对重景的情,不及你对凌宇的情,于是,我便安排了一场抢婚事件,制造出四海神水与云阙仙山的矛盾,云阙仙山与四海神水不合,就算四海神水出了什么岔子,云阙仙山亦不会前来相肋,经你这么一闹,天帝怕是也气的可以,估计一时不会再理会四海神水与云阙仙山之事,这样一来,四海神水,便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委实怔了两个惊,难道?难道他想对付四海神水?他身为四海神的子嗣……难道,重景从来未曾喜欢过我?只是一味的欺骗于我?
柳池阴冷一笑,道:“不用疑惑,我只是想推翻那个自以为是的老海君罢了,我亦要成为三界独尊的海君,为傲的天龙!重景对你,自是没有情爱的,他对你的种种,不过是受了我的指示。”
疯了,疯了,委实是疯了!我道:“重景怎会甘心被你利用?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上报天帝,治你永世不得超生之罪么?”
柳池仰头,笑声却是比方才更加肆虐,他笑了一会,便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瞅着我:“重景他是我的同胞弟弟,又怎么会出卖我?你亦不会上报天帝,因为——我们是同一路人。”
我却是觉得好笑极了:“同路人?我与你才不是同路人!你说重景是你的同胞弟弟,难道老海君不是你的亲爷爷么?你这般做,是否有些过份了?”
柳池轻轻滑动手中的笔,一朵红梅便赫然落成,一张洁白的纸上,却只有一朵血红色的梅,柳池淡淡道:“你错了,他不是我的亲爷爷,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仙!我和重景的母亲,不过是一条鲤鱼精,然他却是容不下她,将我们的母亲打入冷海之渊,受了千年的寒冰折磨,最终,母亲抵不过寒冷,冻死在了寒冰之渊,连超生的机会也没有!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那丁点儿的面子!这样的海君,又怎么能一统四海神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