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最大恶意啊?京城有钱人多了去了,他们那点爱好谁不知道啊,你那姓段的朋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这是段夫人有儿子,她要是没儿子就不是这种结局了。要真赶上这种事,无子继承家产,导致家产大部分被夫家的叔伯兄弟瓜分,女人只能分得一部分用以糊口,倘若女人自己的私产丰厚,就是一文钱不分也不怕。”
“你想得太远了,这种事不会落你身上的,我保证。”向斐脱口而出。
香茹横瞪一眼,“你凭什么保证?”
向斐语滞,眼睛一转理由马上来,“你后台硬啊,就算你无子,你未来丈夫的那些叔伯兄弟也愿意给你颐养天年的,再说了男人死之前还可以留下遗嘱保你后半生安度晚年嘛。”
“遗嘱什么的还是不太保险,要是被人指遗嘱有假那岂不有得官司打?说来说去,还是要女人自己有本事嘛。女人自己有本事,有没有儿子无关紧要,嫁不嫁人也不重要。嗯,我果然还是适合一个人过日子。”
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向斐简直要吐血。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我们不要再谈了,各有各的道理,谁都说服不了谁。现在什么时辰了,该开饭了吧?”
“还早呢。饿了?吃饼干。管够。”香茹示意桂花让人多送几盘饼干摆在向斐手边。
向斐随意拿了一块花形饼干,咬了一口皱眉,很笃定地道,“这不是你的手艺。”
“何以见得?”
“说不上来,反正我就知道,这不是你的手艺,虽然味道一样。”
“啧,你的舌头真讨厌。”
“我说了我从不挑食只挑剔厨子。”向斐放下咬了一口的饼干,不是香茹做的他不吃,“这是你那两个新婢女做的吧?你打算训练她们做点心师傅?”
“我希望我的店将来开遍全京城,一家店最少需要两个师傅。”
“你怎么保证所有店铺味道一样?”
“配方标准化,一百一千个师傅照同一个方子做,从原料用量到搅打面糊的手法方向频率次数再到烘焙时间都确保一模一样,出来的成品味道只会有细微差别,除了你这样的讨厌鬼,别的客人很难吃出来。”
“我能认为你是在夸奖么?”
“何止是夸奖,最高诚意的赞美,赞美你那美食家般的舌头。”
“谢谢哦。”
“不客气。”
“你谦虚了,要不给点更实质的如何?”
“晚了,厨房已经在烧菜了。”香茹知道向斐想要什么。
“打个蛋花汤?”
“有排骨汤。”
“我更想啃点大肉。”
“有红烧小羊排。”
“小羊排要弄得好吃不容易。”
“姑娘们厨艺不错。”
“让客人吃得满意是主人的本分。”
香茹翻个小白眼,“桂花去看看羊排下锅没。”
桂花到门口打发小厮去厨房看看,片刻后小厮回复,桂花回来转告香茹小羊排还没动手。
向斐得意地笑,香茹无奈起身,“招呼好斐三爷。”
稍晚些时候,晚饭上桌,向斐吃到了香茹亲手做的红烧小羊排,饭后心满意足地道别回府。
向斐才回自己卧房回味刚刚那盆美味的小羊排,全叔进来禀报白天他的小妾闹出的那场乱子,一下就打翻了向斐的好心情。
“被主人家抛弃的小妾一般都会送去哪里?”向斐寒着一张脸冷冷地道。
“尼姑庵是最好的去处。”
“那就找这么一个地方。”
“是,明天就去办。”
向斐安排好自己小妾的新去处后,他又去到书房处理公事,临近半夜才睡下,寅时末卯初时分,外面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向斐还在安睡中,突然房门被人打开,全叔柏安等亲随举着灯火涌进屋里,屋中顿时大亮。
“少爷,快醒醒,别睡了,出事了!”
向斐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亲随们个个衣襟大敞的样子,满脸焦急。
向斐坐起来掀被下床张开双臂让人伺候穿衣,“出什么事了?”
“姨奶奶趁夜打伤她的两个婢女,从后门偷跑出去,埋伏在何姑娘的后门口,趁刚刚何姑娘的婢女来后门接奶品的时机,用剪刀刺伤了一个丫头。”全叔飞快地解释道。
“什么!?”向斐大惊,“那现在什么情况?”
“都不知道,报信的小厮只说了这些,还说姨奶奶被何姑娘一拳打昏,叫我们赶紧过去。”全叔到门口催小厮赶紧送热水来洗漱。
向斐那边一团乱的时候,香茹这边也没好到哪去,香茹满面冰霜地坐在正堂客厅,小厮们站在门外,室内桂花二妮姐妹陪着,兰花在玉娘房中陪着玉娘,玉娘被这小姨娘一剪子刺在胳臂上,幸好验伤后发现只是刺伤了表皮,但人受到了惊吓。此刻这个行凶的小姨娘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左脸红肿,人还处在昏迷中。
香茹知道暴怒时的自己一拳头有多大的力道,向斐都被她打出鼻血,何况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妾,一拳重击面部导致她当场昏厥。
香茹再次感谢这个从小做惯粗话充满力量的身体。
向斐洗漱完毕匆匆赶到香茹这里,一踏进正堂大门,向斐先跑到香茹面前,“你没事吧?”
身后全叔柏安等亲随检查小姨娘的伤势。
香茹身形不动,翻着白眼盯着向斐,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到底是怎么管教侍妾的?趁人不备持剪刀行凶,长进了哈。”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听说伤着人了,伤得怎样,医药费营养费我全出。”
“算人运气,衣服穿得厚,剪刀刺穿了几层棉袄后只在胳臂表皮刺了个小口子,真该庆幸现在幸好是冬天,这要是夏天,胳臂不得废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的人没事就好,我赔钱,权当给她压惊,这事我来处理,你别跟我那小妾一般见识,消消气好不好?”向斐一个劲地打躬作揖求香茹原谅,但始终都没看一眼他的小妾。
“好,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带回去好好管教,绝对不准再有第三次,我不是威胁你,人体弱点我比你清楚,我就是弄废了她你告到官府我最多赔钱了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消消气,我保证绝没有第三次,我用我全部身家跟你发誓,保证再没有第三次,不劳你动手,你的手不适合干这种事,我来我来。”向斐一边哄着香茹,一边挥手示意随行的小厮赶紧把小姨娘弄回家去。
小厮们立刻解绳子,把小姨娘从椅子上放出来,然后一人抬脚一人抬肩就打算这么搬回去,可好像就是因为这搬动摇晃的缘故,昏迷的小姨娘居然在这时候悠悠醒转过来。
“哎呀,醒了!”
“快,赶紧带走!”
趁着小姨娘尚未完全清醒,两小厮抬着人匆匆往外头走,可小姨娘的清醒速度超过了众人预计,小厮们还没走到门口,小姨娘就挣扎着叫嚷起来,“放我下来!贱人,放我下来!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更多的小厮跑上前去抱胳臂的抱胳臂,抱腿的抱腿,想要制止小姨娘乱动,毕竟现在她还是有身份的姨奶奶,要注意她的安全,至于礼数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了
“贱人!贱货!少奶奶我呸,死也不让你进门!放开我!我跟她拼了!”
一个姑娘家到底对付不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很快被重新控制住,可想堵她嘴巴时却晚了一步,把向斐暂时想保密的东西给喊了出来。
香茹的丫头小厮们神色大变,向斐这边的人也一时呆住,向斐抻着腰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香茹神色,香茹面无表情内心波涛汹涌一时无语,押送小姨娘的那几个小厮见事情不妙匆匆闪人,可才跨过门槛走没两步,香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回来!”
向斐等人心里齐齐咯噔一下,大气都不敢喘,老实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桂花等丫头围着香茹怒视向斐,心里把向斐骂了个狗血喷头。
门外的那几个小厮见情势不由人,只得重新耙小姨娘给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小姨娘身手利索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指着香茹的鼻子就要冲到她跟前,幸好小厮们早排成了人墙,手挽手挡得牢牢的,不让二女有任何接触。
小姨娘见正面无效,就想从旁边绕,来个曲线袭击。
可两边分别又有全叔以及何小杰大虎等人的拦截,小姨娘突围不成功,最终还是被困在了客厅中间这一小方地面上。
“何香茹,我今天非跟你拼了不可,有本事你过来,你刚才不是很神勇么,过来啊,让人保护你算什么本事!”小姨娘做泼妇茶壶状指着香茹大骂。
香茹不说话,她缓缓扭了几圈脖子,活动活动手指肩肘等关节,摆出一副接受挑战准备要打架的姿态。
向斐舍不得,一把抓住香茹双手,反正他的心思刚才已经被人叫破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别。”
香茹望着站在人墙后头兀自叫嚣不已的小姨娘,语气淡定,“心疼?”
“打她你手疼,何必呢,犯不着么。”
“就当晨练呗,活动活动身上还暖和些。”
“那还不如吃点热和的东西呢,人我先带回去,保证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向斐,你不能这样对我!”小姨娘听见了,意识到情况真的不妙,惊慌大呼。
全叔立刻示意小厮们把小姨娘拖出去,少爷忙着呢,没空耽搁正事。
“向斐!向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能没有你!”小姨娘哭得声嘶力竭,也改变不了现状,终于被强行带出了香茹的家,回到了向斐的地盘。
全叔等人也没多作停留,这些亲随还不至于没眼力到这个份上,他们跟在小姨娘后头也走了,只留了向斐一人。
向斐直到这时才放开香茹的手,严肃地道,“你也冷静点,先吃早饭,回头我再来找你。”
说完,向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姑娘……!”桂花小杰等丫头小厮们将香茹团团围住。
“斐三爷太狡猾了!”这是众丫头小厮们此时刻唯一的心声。
“到他这种身家的份上还有老实人么?”香茹倒是看得开。
“姑娘,那你打算怎么办?听那姨太太的话,斐三爷好像对姑娘您……”
“其实仔细想想,斐三爷的心思老早就暴露了,那么些个好东西姑娘总是得大份,有事求他他一定办得妥妥的,要不姑娘您……”
众人惊讶,“桂花你变节太快了,是不是得他们好处了?就等着今日呢?”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桂花哪敢承认这种指控,背叛主子的罪名可不轻,“都是姑娘昨天说的话太吓人,既然斐三爷对姑娘有意,姑娘就别绷着了,以斐三爷的人品,一定不会亏待姑娘的。”
“桂花你果然是变节了,该不会是惦记着郭进的缘故吧?姑娘嫁于斐三爷,你和郭进的事才能更顺利。”
桂花都快哭了,“没有,我真没有这么想,我就是觉得姑娘不能一个人到老,身总要有个男人才行,斐三爷是最好的人选,你们不这么觉得么?”
二妮他们面面相觑,小心地打量着香茹的表情,默默地在心底赞同桂花的话。
香茹翻着白眼把手下人挨个扫视一遍,“少废话,做早饭去,吃饱了再跟他谈判。”
下人们立刻做鸟雀散,香茹把桂花都轰了出去,独个儿坐在客厅里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依着香茹自转世穿越以来的想法,她是打定主意单身到老了此一生的,她认为她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个外星来客,她前世所形成的三观与这个世界的土著们并不合拍,与其为了顺应社会主流价值规范结婚生子,倒不如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安稳度日,顺便还能保护好自己的秘密。
却没想到一时走眼,身边潜伏了一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在蠢蠢欲动。
自己不要变身猎人灭了这只狼呢?
香茹左右为难。
不灭掉吧自己难受,灭掉吧恐怕又影响将来生意,别的不说,作为生意伙伴,这只大野狼是非常合格的。
香茹百般纠结的时候,向斐在他屋里也不好受,他当然不是烦他小妾的问题,昨晚还说把小妾送去某个尼姑庵安度余生,今天这一闹倒好,直接给了向斐一个正当理由,休书一封让人把小妾送回她娘家。
既然妾室从来不是问题,那向斐烦的当然是一会儿跟香茹的正式摊牌的问题,忐忑不安的心情让向斐坐立不安,因为香茹的表情太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戴了个面具,连向斐都看不出当时香茹的情绪,这要是在谈判桌上那向斐绝对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向斐一个商场老手自然不接受这种不利形势,所以他现在要想办法扭转形势,把形势扭转到自己有利的方面来。
可想来想去却始终发现谈判的主动权已经不归他所有,他现在完全就是个洗刷干净的待宰羔羊,等待屠夫举刀刹那的一丝曙光般的善心来拯救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向斐立时英雄气短,懒散地坐在桌前双手支腮,等待他的早饭。
向斐吃完早饭,重新换了身新衣裳,打扮得英俊帅气,带着一帮亲随又奔回香茹的地盘。
敲开门,小厮和丫头们居然都在门房侯着,小厮们倒还好,丫头们可都傻了眼萌了心红了脸,只有桂花还能冷静地结结巴巴地解释,“姑娘在后院等着三爷,请随婢子来。”
桂花只带了向斐一人往后院走,向斐的亲随都被挡在门房前,何小杰他们本想请柏安等人一块喝茶,但柏安他们没有留下,他们突然想到了宅院格局,立刻跑回去搬梯子看戏。二妮小杰他们关上街门,也蹑手蹑脚地随后悄悄接近后院,打算隔门偷听。
桂花请向斐进了后院,她依照香茹事先的吩咐关上院门把守,但其实并没关严院门,而是留了条缝,与二妮她们几个丫头一块偷窥偷听,何小杰他们三个小厮比较大胆,直接搬来梯子爬墙头偷看。
后院光秃秃的,地上还有几天前积起的残雪余冰,井边一棵落光了树叶的老树,香茹面朝大树背朝院门抱臂而立,向斐压着脚步一步步慢慢走近香茹。
“那个,这么冷的天,咱们到屋里说话不行么?”向斐在离香茹三步远的距离站住。
“寒风能让人保持冷静,我怕屋里太暖和脑子不清醒容易受你忽悠。”香茹转过身来,突然牙疼般的扯了下嘴角,“你居然打扮成这样!跟我玩美男计!”
向斐露出一排闪亮白牙,得意地笑,“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我是喜欢帅哥,但帅哥一样会退化成肥猎。”
这下轮到向斐扭曲了一张俊脸,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变成有着十斤肥油肚子时是个什么模样。但这恰好给了他反击的理由。
“这不正好么,你是食医,难道会看着我变成那般模样?”
“这可难说,医嘱这东西,全凭病人自己自觉。”
向斐上前一步,“要是你一直督促我的话,我一定自觉。”
香茹警惕地往后退一步,“这是你妻子的责任,不关我事。”
向斐再逼近一步,“那你就做我妻子好了。”
香茹再退后,“不要。”
“为什么?”
“律法偏爱男人,平民男子除了一妻一妾,还可以随便把看上眼的侍婢弄上床,把家里弄得污七八糟,但妻子却得忍辱负重谨守妇道不能养面首哄自己开心,甚至身边都不能有成年男仆随侍,这不公平。”
向斐顿时瀑布汗。
“你说的那些是暴发户才喜欢干的事,那种人年轻时穷怕了有钱后就变本加厉坏到没有人形,这种人家只能一时风光不长久的。像我向家这样历经几代的正经人家不会干这种事的,你放心好了,我爹就只有我娘一个,我两个兄长也只有嫂嫂,我的叔伯们最多只有一妾。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当家主母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
“当真?”
“真的。你也跟不少官宦人家打过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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