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伙计在后厨与店堂间来回奔走,撤掉吃空的托盘,再摆上新的。因为准备的点心样式够多,伙计们每次撤换的点心都不一样,客人们试吃得很过瘾,等他们吃过瘾顺便又把各样点心的价钱打听清楚后,就开始有人掏钱买上几盒带回家给家人品尝。
装点心的盒子照搬香茹在药膳馆用的样式,小小的扁平方形纸盒子,一个盒子最多装六个汤包大小的中式点心或者两块西式方形蛋糕,走的就是精致路线,谁叫这周边住的都是中平小康以上的人家呢。
香茹向斐与掌柜伙计们一起招呼客人们,直忙到中午,客人们渐渐散去,香茹他们才有空歇一歇,伙计去附近酒楼叫了一桌酒席送到铺子,中午大家不分尊卑同桌吃饭庆祝新店开业。
饭后,大家歇息片刻,又谈了一些公事,然后香茹与向斐各自回程,郭进在后院街门外停住车,看着香茹下车,桂花拍开街门,搀了香茹迈进门槛他才放心地走了。
二妮他们见香茹回来,很开心地迎上来,唧唧呱呱地围着打听新店开业的事,顺使告诉香茹,今天上午吴婶收到段书伟托人捎回来的家信,说是差事有可能提前完成,会提前回京,吴婶母女俩也正在屋里乐着呢。
香茹停住脚,转身敲开吴婶房门向她们母女俩道喜,坐了一会儿才回自己屋梳洗更衣,然后又匆匆下楼去厨房做点心,一直忙完了才回来休息。掌柜随后送来昨天营业的统计数字,香茹在书房里画完图表,就听桂花传话说是吴婶来找,有事要托香茹帮忙。
“吴婶,有什么事我们屋里细说吧。”香茹放好自己的东西,出迎到客厅,将吴婶请进来说话。
吴婶连声道谢,迈着小碎步进来,在客席坐下。
“姑娘,是这样,我想托姑娘请向公子帮忙赁间屋子,既然我儿子要提前回京,我想我们就不方便再住在姑娘这里,更不好再跟向公子借住,所以……”
“我明白了,吴婶,明日我会写信给向公子请他帮忙,只是不知婶子要赁个什么样的屋子?是跟人合住大杂院还是赁个小单院?婶子生活经验比我丰富,大杂院便宜但人员复杂,小单院略贵但胜在安全清静。”
“我也是这样想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赁个小单院的好,贵就贵点,图的就是个安全,和房东搭伙住的也行,要是我儿子又出远门,我母女两个和房东一起也能做个伴。”
“也好,我记下了,婶子还有别的要求么?希望能住在哪条街上?”
“最好是能住在香椿街附近,给我家菲儿活干的绣坊就在这街上,能住那附近的话,我女儿接活时也能方便些,这些天一直麻烦姑娘的小厮替我们跑腿,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婶子是向公子托付给我的,我当然要把婶子和姑娘照顾好,我记下了,会请向公子留意一下周边有没有空屋租赁,要是离得远点多走几条街没关系的吧?”
“无妨无妨,多走三两条街无妨,我们母女随便走走权当散步了。”
“那好,婶子还有别的要求么?没有的话我这就写信,明天好叫人去送。”
“没了没了,就这些,麻烦姑娘了,多谢多谢。”吴婶边说边起身,笑着往外退去。
香茹送走吴婶,吩咐桂花代笔写信,明天一早让小虎送去向家大宅。
第三日的上午,收到信的向斐派人过来找吴婶,再次仔细地询问了一遍赁屋的要求,然后就走了。
七八日后,再次收到向斐送来的信,说是找到了几家符合要求的小院,送信者与吴婶定下看房的时间,次日上午驾车来接走了吴婶母女。
吴婶母女俩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下午才回来,脸上笑盈盈的,带回来好几间备选屋子的资料请大家帮着参考参考。就这么又是几天时间,经过反反复复犹豫不决之后,吴婶与段菲儿终于定下了要赁的屋子,再托了向斐,派人接她俩去与庄宅牙人签赁屋合同。
签了合同,吴婶母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幸好她们本身也没多少东西,在大家的帮助下半天时间就全收拾完毕,当时香茹亲手烧了一桌菜与吴婶母女一道吃,算是饯别,将来有缘再聚。
第二天,向斐的人来接吴婶母女搬家,香茹送她俩上车,双方依依话别。
吴婶母女搬走,香茹这个小院重新恢复清静,虽然以前吴婶她俩在时也没怎么打扰香茹,但到底是外人总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今日走了,香茹好像卸了一个好大的包袱般浑身轻松,一边吩咐二妮三妮重新打扫屋子,一边让大虎小虎上楼搬下一张躺椅放在楼梯边的花架下,手边再放一小几,香茹悠哉地往上一躺,在初夏的微风中看书品茶,好不自在。
吴婶搬走时已是四月下旬,五月初香茹从郭进嘴里得知段书伟已经回京,他感谢香茹这一个多月对他母亲妹妹的照顾,想来拜访道谢,顺便送些五月五的节礼。香茹没有拒绝,于是约了五月初四见面。
两日后的上午,在向斐的陪伴下,吴婶带着儿子女儿回来拜访香茹。
香茹站在上房门外的台阶上迎接客人,将走在吴婶左边的段书伟大大方方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皮相没有向斐那么帅,也没向斐高,但气质一样不错,白白静静的,眉眼间略带些忧郁,这个可能跟自幼的成长环境有关,综合来说是个扔进人堆里不容易埋没可以打上帅哥标签的俊秀男子。
向斐今天穿了件牙白色的袍子,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扇子上挂了个玉扇坠儿一摇一摇的,与段书伟不同的是,他满身满面的都是公子哥儿的恣意,两人的成长环境从他们的举手投足中全部表露出来。
向斐走在段书伟的身边,看他的指指点点的动作,想必是在跟段书伟介绍香茹,但他很快就发现香茹的目光也正打量着段书伟,那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意味一下让他想起去年第一次在街上遇到香茹时的情景,那样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好似藏着特殊目的的危险眼神。
向斐心中不太爽快,在快到游廊台阶前时,他突然一个跃步,直接跳上三级台阶落到香茹身边,同时手中扇子“刷”的展开伸到香茹眼前,挡住她的目光,并小声提醒道,“喂,我说二东家,你好歹是个姑娘家,麻烦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好不容易来个气质形态不一样的帅哥,香茹看得好好的,顺便端着架子等着一会儿行礼,冷不妨地被向斐突然打断,吓她一跳不说还影响心情,嘴上自然更没好话,“废话,许你们男人满大街看美女,就不许我在自己地盘看看帅哥?你双重标准不要太过分了。”
“喂,我才没有……!”向斐要抗议,他从来没干过这事,他都是被人家肆无忌惮地打量。
但香茹根本不理睬他,直接扔个大白眼,一把拍开他挡在自己脸前的扇子,满脸堆笑地伸出双手迎上吴婶。
“婶子,好久不见了,这几日过得可好?”
“好,都好。何姑娘,来,这就是我儿子段书伟,刚从京城回来就一直说要谢谢姑娘的照顾。”
“段公子客气了,公子是斐三少爷的朋友,帮忙是应当的。外面天热,大家都屋里坐吧。”香茹给段书伟行过礼,请了吴婶三口进屋,始终没搭理向斐。
向斐知道香茹有些生气了,识趣地摸摸鼻子,自觉地跟进屋去找位子坐下,心里还觉得有些委屈,不就是叫她不要盯着男人那么使劲瞧么,至于还个白眼么,那是姑娘家应有的仪态么?
主客落座,段书伟作为代言人,先送上各样礼物才开始寒暄,双方你来我往的客套,听段书伟讲一些这段日子以来他在外面的趣事。向斐坐在下首默默无语,只管自己喝茶,一声不吭,好像生气的其实是他似的。
这种毫无油盐的谈话竟然一直持续到了午时前,主要就是段书伟在讲,他们不把话题引到向斐,向斐就不插嘴,就是要他说话他也是三言两语地把话题给扔了回来,不过表现上还是那么的礼貌周到,只有香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好像在生气?
这下轮到香茹犯嘀咕,没吃错药吧这少爷?不就说他两句么,至于么?
香茹扭脸,冲吴婶微笑,适时接过她的话茬,将话题转移到午饭上,热情地招呼客人们随她一起去前面楼上雅间吃饭。
桂花引领吴婶一家三口走在前头,香茹落在后头,经过向斐身边时,向斐还懒洋洋地坐着没有动弹,脸也撇到一边,更不理会柏安的提醒催促。
香茹见前面几人已经出门拐弯,低头冲向斐诡异一笑,向斐看她笑得奇怪,尚未反应过来,香茹的爪子已经摸到了向斐的发顶,还轻轻拍两下,“可怜孩子,这一上午憋死你了,乖,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在柏安眼珠子几乎脱眶的目瞪口呆下,向斐的脸瞬间像蒸熟的螃蟹,红得彻底,隐隐好像还带冒烟的。
怎么感觉上……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入门 第186章
向斐不愧是经常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老手,香茹行为大胆的肢体接触他只是稍有不适,很快就重新镇定,开始反调戏。
向斐扯下香茹放在自己头顶上的手,笑眯眯地握在手里明目张胆地狂吃豆腐,“是啊,一上午坐着不能动,真憋死我了。”
香茹不急着抽回被握住的那只手,反倒另一只手又伸了上来,挑逗地挑起向斐的下巴,笑道,“啧啧,你这笨笨,就看你光喝水不说话,一上午了能不憋得难受么。茅厕在哪你知道,自己去啊,乖,上完了要记得洗手,别让吴婶他们等太久哦。”
说完,香茹转身就要往外走,顺势抽回了被向斐握着的那只手,而向斐已经被香茹的反调戏给惊住了。
香茹迈出门槛,还不忘回身提醒向斐动作快点,然后她才款款消失在了门外。
向斐一脸纠结。
柏安刻意无视刚才这二人的肢体接触,直接奔向他认为的重点,“少爷,原来刚才您一直不吭声是因为喝多了水啊,您直说要方便不就行了么,小的还以为少爷您哪里不高兴呢。”
向斐气滞地横瞪一眼,“我说了要方便么?”
“少爷,小的知道您从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说要方便,现在四下无人,少爷赶紧去放松放松,何姑娘已经去前面了,别让大家久等你一个啊。”柏安说着伸手就要扶向斐起来,连拉带拽地往门口走,向斐气结地任由柏安将他带往茅厕,心想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这小厮居然这么笨的。
不过,何香茹的手真的好粗糙啊,真是做惯了粗活的手,一点都不好摸。
向斐胡思乱想地被柏安塞进了茅厕放松,等他一身轻松地来到前面楼上雅间,桌上酒菜都上齐了,就等他一人。
众人吃吃喝喝自是不提,香茹照例是不怎么喝酒,所有的敬酒都由向斐主动拦下,最后就变成了香茹招呼吴婶和段菲儿吃菜,向斐与段书伟拼酒的场面。
饭后大家稍事歇息,然后吴婶一家三口提出告辞,向斐也不久留,柏安绕到厨房边门外把马车牵出来,香茹将客人们送到店门外,双方友好道别分手。
送完客人香茹回自己上房休息,无聊的半天总算过去,她脱了衣服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这个由吴婶段书伟发起的社交活动在香茹看来很没必要,要不是看在向斐的面子上,她根本不想应酬,说她冷血无情好了,她的确是把段书伟摆在生意的角度上的,她出钱请段书伟画画,钱货两讫,对于吴婶母女她也只是把她们当作短期租客而已,根本没那么多感情投入。
香茹午睡起来,就把上午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按部就班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小日子继续过得逍遥自在。
次日五月五,夏季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前面药膳馆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香茹也亲自到前面帮着招呼,遇着有需要的客人还给开张合适的食疗药膳方子。这就是开药膳馆的好处,只要客人开口,香茹还是会履行食医职责,为客人开出合适的方子,而客人也照规矩另付诊费,两厢便利皆大欢喜。
过完节后没几日,香茹正在书房整理绘制四月份的月度经营报表,桂花突然兴奋异常地跑进来,“姑娘姑娘,快来,快来,有客人找你。”
香茹放下炭笔,抬起头奇怪她问道,“什么客人?”
“是官媒,说是来给姑娘提亲。”桂花欢喜地好像是她自己的喜事一般。
“官媒?”香茹皱起眉头,首先产生的一个念头就是反感,“就说我不舒服,不接待,打发走。”
“姑娘,为什么呀,有媒人上门好歹你去听听她说什么呀。”桂花没听香茹的命令,反而自作主张地走过来,拉了香茹往外走。
“人家都进来了,好歹你给人家个面子,招呼一杯茶,大家面子上好看些吧,卖嘴皮子的这种婆子可得罪不起啊。”
香茹被桂花说得没办法,只得来到家厅接见媒人大驾。
媒人是个中年妇女,既是官媒,穿得很有些体面,符合身份和年纪,头上没有那俗不可耐的大花,行为举止都比较靠谱,不那么让人反感,香茹总算是有些耐心准备听这媒人说些什么了。
主客就座,桂花互相引见,得知媒人夫家姓王,照行里规矩就叫王婆。
王婆甫落座,还没喝茶,就先给香茹道喜,“恭喜姑娘,姑娘有喜事了。”
香茹挺起脊背端坐着纹丝不动,笑得四平八稳,“请问王婆,喜从何来?”
“恭喜姑娘,有人家看上姑娘,特求婆子我来说项说项。”
“哦?好说,请王婆仔细说来听听,让我评价评价考虑考虑。”
“好姑娘,这人家就住城东,姓姜,家里三代都是做生意的,到现代已经是家大业大,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家少主已过廿五仍缺良伴,姜家家长看上姑娘,知道姑娘也是独身一人,所以求了婆子我来说和一下。”
“听上去好像是门好亲事?”
“姑娘放心,姜家是大户,只要嫁过去不愁吃喝,姜家现在就这一个男丁,嫁过去姑娘就是唯一的少奶奶,日子可好过了。”
“这么说,敢情我现在愁吃愁喝衣食无着,迫切需要找个男人做我的长期饭票?”香茹不太客气的回敬道。
王婆微愣一下,反应过来,连打自己两个嘴巴子,“看我这张嘴,得罪了姑娘,婆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姑娘现在日子不错,可要嫁到姜家日子更好,人往高处走嘛。”
“既然姜家条件那么好,有的是好姑娘任他挑选,怎么会看上我这个超龄的女人呢?”
“姻缘讲的就是个缘分么,姜家的缘分就是姑娘,别家的姑娘再好姜家看不上那不也是没办法么。”王婆陪笑道。
“可是我去年算的一卦,说我今年姻缘不利哎,怎么办?我该信哪个呢?”任凭媒婆嘴里生花,香茹也有应对之策,她知道媒婆给人做媒时最喜欢拿各路神仙发誓,看这王婆怎么解。
“哎哟?还有这事?”王婆没料到香茹会有这一问,再次愣住,她做的媒多了,还真少见这样的答辞。
“是啊,当时那签啊好多人都看见了,都叫我今年小心些。可王婆你今天来了,我也不好瞒你,你说是不是?”
“哟,姑娘这卦倒的确是个麻烦事,神明既有旨意,咱们也不能强行说和害了姑娘。”
“是啊,怎么办呢,今年只剩了半年,明年又无春,后年倒是双春,可那时我已廿四,怕是已经无人问津,不必劳烦官媒辛苦了。”香茹嘴角半含讥笑,嫁不嫁人将自己说得了算,她可不耐烦跟个陌生人玩什么盲婚哑嫁的游戏。
王婆略沉思了片刻,心里似是有了主意,神情若定,“姑娘别急,容婆子我回去想想办法,万不叫姑娘拖到后年去。”
“王婆好本事,竟然能解天意。好啊,我就等王婆的法子,不过在这之前,王婆能不能把姜家的事多告诉我一些,那位姜家少主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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