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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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 第5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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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流着泪伏地应是。

    李世民叹道:“好了,该说的,朕已说完,但愿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是,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

    父子今日一番衷肠,然而有些话李世民还是没有说透。

    册立太子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反应,如果再往深处说,李泰与李治,关陇门阀与山东士族等等,这些利害与利益,说上一天一夜也不见得能说完。

    既然李泰已完全失去了当太子的机会,很多话自然便没有必要再说了。

    说了许久的话,李世民神情已很疲倦了,伟岸的身躯不知不觉佝偻下去,无力地朝李泰挥了挥手:“朕有些乏了,青雀你且退下吧。”

    李泰恭恭敬敬伏地行礼:“儿臣告退,父皇一定要保重身子,儿臣等着父皇好起来,查阅儿臣的课业。”

    李世民疲惫地笑了笑:“好,朕一定会好起来的,青雀,你要多读书,无论身处任何处境,多读书总归没有坏处的。”

    “是,儿臣谨记。”

    李泰肥胖的身子悄然无声地朝殿外缓缓退去,身影萧然孤独,像一块无根的浮萍。

    李世民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见此萧瑟的样子,李世民心中泛起许多的不忍和疼惜,然而,他已实在无法再给予李泰任何东西了,甚至连一句承诺都仿佛万钧之山,殊难出口。

    良久,当李泰的身影已退到殿外时,李世民忽然唤道:“青雀!”

    李泰的身子顿住,泪眼婆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盯住李世民。

    “儿臣在。”

    李世民眼眶也红了,嗫嚅许久,终究长长一叹:“青雀,你……不要恨朕,朕疼爱你之心天日可鉴,天下恨朕的人太多了,朕已无法承受自己儿子的恨。”

    李泰跪在殿外的门槛外伏地嚎啕大哭:“儿臣不恨父皇,永远也不恨父皇,父皇就算杀了儿臣,儿臣也不会恨您。”

    李世民也泪流满面,却含着笑道:“好好,不恨朕便好,青雀,朕这个父亲当得很失败,此为朕生平最大的恨事,若有来生,但愿你我不再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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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七章 故人夜归() 
    7fb1e5e87176a176d9a4e329a54dce70春风和煦,草长莺飞,一只翠鸟落在李家前庭大院的树枝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突然间,一颗小石子从树下电光火石般朝鸟儿激射过去,鸟儿吓到了,急忙振翅飞走,半空中还不甘地围着银杏树鸣叫了几声,应该是在骂街。

    李素将手里的弹弓搁回矮脚桌上,喃喃地骂了一句:“吵死了,影响本公爷挤黑头的心情……”

    银杏树下,被弹弓惊掉的两片小羽毛悠悠荡荡飘下,李素视若未睹,他的身前站着许明珠,手里正捧着一面铜镜,樱唇紧抿正憋着笑,而李素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忙着挤黑头,他的神情很严肃,仿佛正在做一件关乎家国天下的大事,面目狰狞的样子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像此刻的阳光那么温暖和煦。

    两只食指集中在脸上的某个点,同时发力,朝那个点发起攻击,在力的作用下,一颗黑头不甘不愿地被他挤了出来,李素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手指拈住黑头,仿佛杀父仇人般将它狠狠甩开,再用洁白的方巾使劲擦了擦手,抬起头望向许明珠时,白皙英俊的脸上已有几处被挤红的指痕。

    再看看镜中的自己,李素一时间竟悲从中来,神情露出几许轻愁薄怨。

    “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李素喃喃叹道。

    许明珠俏目眨了眨,道:“夫君不愧是大唐才子呢,随口一吟便是好诗句,妾身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夫君刚才吟的一定是好诗,只是夫君为何忽生萧然之慨?”

    李素黯然叹道:“因为我发现自己变丑了……”

    “夫君和当年一样俊俏,何来‘变丑’之说?妾身……”许明珠垂头羞涩地笑了笑,轻声道:“妾身眼里,夫君一直都是这么俊俏呢。”

    李素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的这句话很真诚,我深深感受到了,有时候我都有些羡慕你,上辈子在佛祖面前不知磕了多少头,才换得今生嫁了我这么一个俊俏郎君……”

    说着李素忽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满是怜爱地道:“打从出生开始,夫人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脑袋时常隐隐作痛?”

    许明珠翻了个白眼儿,夫君现在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她是真的觉得有点头疼了……

    李素不经意看了一眼镜子,情绪顿时又变得很低落。()

    “这脸没法要了!当年我的脸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水灵灵白嫩嫩,那时的我每次照镜子,都情不自禁想亲镜子一口以表心中仰慕之情,可是现在,我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经不再水灵灵了,脸蛋不仅比当年粗糙了许多,而且还长黑头!”

    说着李素露出愤恨之色,怒道:“都是这些年南征北战给害的!所以我才如此反对战争,这简直是对我绝世容貌的摧残!不去了,以后大唐不管跟谁打我都不去了,抗旨都不去,头可断,脸不能丑!”

    许明珠捂住嘴笑不可抑:“夫君又说胡话了,从古至今抗旨的人不是没有,但为了自己的脸蛋而抗旨的人可是绝无仅有,这话可不敢在外人面前说,传到陛下耳中,怕是又要问夫君的罪……”

    李素悻悻一哼,朝铜镜扫了一眼,接着双目一凝,又发现了脸上的新目标,再次朝着铜镜龇牙咧嘴挤黑头。

    许明珠捧着铜镜,看着李素跟他自己的脸较劲,一边轻声道:“夫君,最近家里的进项高了许多,昨日程家送来了去年的烈酒分润银饼,咱家的库房都快装不下了……”

    李素一怔,挤黑头的动作慢了下来,若说世上唯一一件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容貌的事,便只有钱了。

    “库房都快装不下了?好事!回头把所有的铜钱都换成银饼,再请些工匠来,将咱家后院的西厢房拆拆改改,与库房打通,算是扩建库房了,夫人啊,咱家不愁装不下钱,愁的是没钱,这么多年了,总算实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愿望了,今晚咱们便搬些银饼到卧房里,用银饼搭成床,每天在钱堆上醒过来的感觉,美滴很!”李素兴奋地道。()

    许明珠白了他一眼:“睡在银饼上夫君也不嫌硌得慌,妾身可不睡……”

    “不睡拉倒,我抱着女儿睡,让女儿从小在钱堆上长大,以后必是大富大贵的命,嗯,越想越有道理,等下就办!”

    许明珠白了他一眼,道:“咱家有个爱财如命的夫君已足够,可别害女儿也学了夫君的性子,将来不好找夫家。”

    李素嘿嘿笑道:“以咱家的身份地位,女儿找婆家还不容易?将来她若看上哪家俊俏郎君,只消与我说一声,本公爷一声令下,绑也要绑来与女儿拜堂成亲,若敢不从,打断他的腿!”

    许明珠笑道:“难得见到夫君霸气的一面呢,想想若到女儿成年嫁人的时候,夫君的地位恐怕比如今更高了吧?”

    说着许明珠仿佛想起了什么,弯下腰凑在李素耳边轻声道:“夫君,妾身听薛叔说,如今长安城里可不平静呢,听说陛下自东征回朝后,身子便一直不见好,长安市井流言四起,说陛下恐怕,恐怕……不久矣,这事儿是真的吗?”

    李素神情一肃,扭头看着她:“这话不可乱说,夫人回头给家里的下人立个严令,府里任何人不准议论宫闱,违者严惩。”

    见李素忽然严肃的样子,许明珠吓了一跳,盯着他的脸片刻,许明珠吃惊地道:“难道这话不是谣言,是真的?陛下果真……”

    李素沉默半晌,缓缓点头:“陛下的身子确实……危殆。”

    许明珠呆怔片刻,道:“……陛下尚未册封东宫太子,若陛下真有不可言之变,那么……”

    李素神情有些黯然,叹道:“我估计,册封太子的旨意恐怕就在这几日会颁行天下了,不仅如此,朝堂最近会有大变动,一大批人会被陛下清洗出去,长安朝局已是风雨欲来。”

    “太子人选是否仍是……晋王殿下?”

    李素点头:“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他了,而且,他当太子的时日不会太长,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登基即位。”

    许明珠震惊地睁大了眼,沉默良久,忽然道:“夫君与晋王殿下向来交情深厚,而且晋王能成为太子,全靠夫君一力扶持,若晋王登基,夫君作为从龙功臣,您的官职爵位……”

    李素苦笑道:“自然会有加恩的,这次东征归来,陛下未予丝毫封赏,其目的就是要将天恩留给下一任帝王,若晋王为帝,我的官职和爵位会比现在更高……”

    许明珠惊道:“夫君如今已是县公,若往上升一级爵位,岂不是……郡公?夫君今年才二十多岁呀……”

    李素神情未见丝毫喜意,反而忧心道:“爵位太高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以,我情愿一直当这个县公,低一两级也行,爵位太高了,难免树大招风,被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无限放大,看似鲜花着锦,富贵至极,实则危若累卵,有盛极而衰之忧,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越是风光的时候,越要安守本分,荣辱不惊,否则咱家兴旺不了多久的。”

    许明珠深深地注视着他,良久,轻声道:“妾身读书不多,见识也不多,但妾身知道,夫君作为一家之主,肩负阖家兴亡之重任,能在最风光的时候说出这般冷静谦逊的言辞,咱李家三代之内衰弱不了。”

    …………

    深夜,李素抱着女儿,托着她娇小的身子在后院里走来走去,嘴里哼着前世不知名的小曲儿,女儿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李素看着她那张娇嫩的小脸儿,嘴角不由绽出一丝怜爱的微笑。

    抱着女儿回到房里,将她轻轻放在摇篮中,这才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

    正打算去睡,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吠声,仿佛传染了似的,村里的狗顿时全惊动了,狗吠声此起彼伏。

    没多久,后院拱门处传来拍门声,声音有些急促,一名丫鬟披衣而出,打开门,薛管家站在拱门外高声唤道:“公爷睡了么?”

    李素站在院子中央,道:“没睡,薛叔,外面何事喧哗?”

    薛管家欣喜道:“公爷,王家大郎君回来了!”

    李素一怔,接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王桩回来了?”

    “对,刚进村,带着十几个亲卫,可威风了,进村后家都没回,先奔咱家来了,就在前堂里坐着呢。”

    李素大喜:“快,吩咐厨房备酒菜,我马上就来!”

    一边说,李素一边穿上衣裳,脚踩着木屐匆匆出了后院,朝前堂快步走去。

    前堂内灯火通明,李道正坐在前堂笑眯眯地拍着王桩的肩,方老五站在一旁眉开眼笑,就连平日经常板着棺材脸的郑小楼,此刻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李素匆匆走进前堂,王桩转过身,朝李素咧嘴一笑,笑中带泪。

    此时的王桩全身披挂,头上戴着黑铁翅盔,本来就不大俊俏的脸孔比当年更黑了,不过身材却好像比当初魁梧了许多。站在前堂内,身上无端多出一股剽悍骁勇的气势。

    二人静静对视许久,李素的眼眶也发了红。

    上前两步,李素狠狠一拳捣在王桩的胸膛上,王桩咧嘴一笑,身形却纹丝不动。

    李素痛得直抖手,二人互相对视,接着大笑着狠狠抱了一下。

    “如何是好,你比以前更丑了,回到家后你婆姨还会要你不?”李素大笑道。

    王桩抹了把眼泪,大笑几声,接着露出恶狠狠之状:“她敢!今非昔比,如今我可不怕她了,以我现在的身手,挑三五个她那样的瓜婆姨如探囊取物!”

    李素笑着叹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莫名其妙的神秘自信,好,明日等着看你的下场。”

第九百四十八章 未雨绸缪() 
    兄弟久别重逢,仅仅一个眼神对视,便是熟悉的肝胆相照。相逢一笑,仿佛拍开了一坛陈年的老酒,酒香四溢,芬芳醇厚。

    二人的心情都很激动,互相对视而笑,许久之后,李素重重捶了他一拳。

    “虽说比以前更丑了,但身材却壮硕了许多,也算是有长进了,不错!”

    王桩大笑道:“岂止是身材,我心眼也灵醒了许多,当年你老给我出什么两位数的加减法,我总是答不上来,现在你尽管出题,让你见识见识啥叫‘不假思索’,咳,仅限两位数啊……”

    李素笑容有些僵硬,叹了口气,喃喃道:“从你这句话我便听出来了,你对‘长进’二字可能存在什么误解……”

    二人落座,李道正知道兄弟二人重逢定有许多话要说,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前堂内只剩下李素和王桩,未多时,丫鬟们奉上酒菜,李素朝王桩举杯,痛快地共饮了一杯。

    直到这时,李素才开始仔细打量王桩。

    王桩确实壮硕了许多,肤色比以前更黑了,下颌蓄了一圈浅浅的黑须,眼神却比当初犀利多了,坐在前堂里不言不动,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威严之势。

    李素挑了挑眉:“从你现在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我能猜到,你升官了?”

    王桩咧嘴一笑:“哈哈,半年前侯大将军升我为折冲都尉,手下管着一千二百人,勉强算是官了吧。”

    李素笑道:“恭喜贺喜,看来你这两年在西域立的功劳不小,否则升官不会这么快,先告诉我,侯大将军西征战况如何?”

    王桩露出欣悦之色,道:“战况很顺利,半年前,焉耆国都城已被我大军攻破,国主龙突骑支仓皇北逃,西域诸国闻讯后皆惊,纷纷向我西征大军称臣,西征战事定矣。”

    李素大喜:“是个好消息,对陛下来说,这个消息很及时,至少能分担一下天下门阀和士子们的议论了。”

    顿了顿,李素又道:“征伐焉耆一战里,你立的功劳不小吧?详细说说。”

    王桩笑道:“功劳不大也不小,这两年与焉耆大大小小接战十余次,与西突厥也打过几场,听说我军征伐焉耆,西突厥也坐不住了,从各部落调集一万大军,欲与我王师争夺西域之主,后来被侯大将军打回去了,大大小小这些阵仗里,我逢敌必前,每战皆豁命以赴,总计杀敌近百,哈哈,杀得痛快!”

    李素咂摸咂摸嘴,道:“不对呀,若说仅仅因为你杀敌百人便将你升为折冲都尉,说不过去吧?侯大将军治军是出了名的严厉公正,你立下的功劳不足以升这么大的官呀……”

    王桩眨了眨眼:“刚才我没跟你说吗?咳,确实忘了,那啥,杀敌百人是小事,后来攻破焉耆都城后,我稀里糊涂的……把焉耆国主龙突骑支活擒了,这个功劳似乎比杀敌百人大那么一点点……”

    李素大吃一惊:“此逼我给你八十二分……,你竟活擒了焉耆国主?”

    王桩一脸得瑟,假装矜持地点点头:“微末之功而已,哈哈,微末而已。”

    李素冷下脸来:“再这副欠揍的样子,我就让部曲把你扔出去了,别怪我在你部将亲卫面前伤了你的面子。”

    王桩立马恢复傻大黑粗的形象:“龙突骑支确实是我活擒的。”

    “详细说说。”

    “半年前,侯大将军攻破了焉耆都城,国主龙突骑支在破城之前领着一队侍卫逃出去了,侯大将军大怒,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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