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贞观闲人- 第37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色接连数变,就在犹豫是该强堆笑脸接受事实还是掩面而泣指责丈夫没良心的时候,李素急忙上前解释,这才安抚下了许明珠。

    至于李道正的反应

    老爹的反应太迅速了,李素没来得及解释,便眼见他祭起了家法,堂堂县侯被老爹满院子追杀,脸面斯文全丢尽。

    按说大户人家尤其是爵至县侯,纳个妾室实在是非常稀松平常的小事,程咬金那老流氓一把年纪了还三天两头往家里领姑娘,而且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丧尽天良祸害未成年少女也不怕遭雷劈,可李道正似乎不能接受纳妾。

    李素很理解老爹的心情,毕竟自己娶妻又纳妾的,而老爹至今仍是单身一人,这种冷冷的狗粮往单身狗嘴里胡乱的塞的行为,谁碰上都会翻脸炸毛。

    当然,解释清楚之后,李家迅速恢复了平静,而那位花容月貌的丫鬟也在前院住下,李素为免不必要的误会,连后院都没让她进。

    丫鬟姓武,进李家以前是个道姑,当道姑以前是宫里的才人,掐指一算,这是她第三次转职了。

    因自己而造成李家鸡飞狗跳的场面,武氏表示非常淡定,相比之下李素比较没面子,刚开始很淡定,回到家被李道正抄着家法追杀时就有点没面子了,完全颠覆了以往英俊高冷的形象。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中秋这天忙坏了,李家今年没包园子,倒是长安城许多豪门给他下了请柬,于是好好的中秋节李素没能偷懒,一天之内逛了八个园子,从长孙家到李绩家程家等等,像一朵职业交际花似的堆着笑脸赶通告,还要默默承受各位将军前辈们时不时的人身攻击,想想也真是贱得不行。

    熬过了中秋节,第二天终于可以懒散了,李素迫不及待地横躺在家里的院子树下,仰头望着头顶一轮圆得很有食欲的黄月亮,身体放松了,但却丝毫没有赏月的心情,因为来了一个煞风景的家伙。

    王直赶在关城门前回到了太平村,家都没回便直奔李家而来,此刻正与李素聊起了长安和东宫的动向。

    没聊几句,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轻悄得听不见脚步声,换下一身百衲道袍的武氏如今再着女儿装,素雅低调如空谷幽兰,手执一只瓷壶,俯身给李素和王直斟满了茶杯,接着朝目光惊艳的王直友好地笑了笑。

    李素叹气:“武姑娘,把你请来家里不是真要你当丫鬟的,我已跟薛管家说过,以后你便是李家的客卿,这些粗活你不必做”

    武氏嫣然笑道:“既进了李家的门,该是什么身份便是什么身份,哪有让妇道人家当客卿的道理?侯爷可莫闹了笑话,传出去丢了脸面,可是奴的罪过了”

    听到她改了自称,李素不由一呆,抬眼朝她飞快一瞥,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说来你也不是外人了,这位是我的兄弟,武姑娘不妨安坐,有些事我们一同商议。”

    武氏也不忸怩,落落大方地朝王直屈身一礼,然后坐在李素的身旁,隐隐靠后一尺,这个小小的动作细节令李素不由更高看了她一眼。

    她是个很懂得适应身份,也懂得自己该扮演什么身份的女人,从不会逾越。(。)

第六百七十章 献计谋利() 
院子中间的银杏树下铺着草席,席上置一矮桌,三人分别跪坐一方,武氏巧笑倩兮,执壶斟茶,李素端杯浅啜,阖目回味,微凉的秋风吹拂着树上的落叶,偶有一片枯黄的叶子摇摇曳曳落到矮桌上,风再一吹,又飘向远方。

    画面很唯美,除了某个煞风景的家伙

    王直抄起茶杯,豪气干云往嘴里一灌,哈哈大笑:“好茶,再来点,最好换个大碗”

    这句话说出口,李素便放下了杯子,这茶喝不下去了。

    就好像原本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一个弹琴一个听琴,雅得一塌糊涂,结果赫然发现弹琴听琴的地方居然在梁山泊,一不小心进了土匪的聚义厅,画风转变太快,茶是喝不成了。

    王直浑然不觉李素把他嫌弃成啥样了,武氏举袖遮口,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说吧,今日叫称心出来,他可曾说了什么?”

    王直抬头飞快瞥了武氏一眼,笑道:“叙旧而已,能说什么,随便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李素笑道:“不必这么小心,这位武姑娘不是外人,不管什么事但说无妨,很多事情你我须仰仗她出谋划策,凡事不必瞒她。”

    王直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武氏却眼泛异彩,望向李素的目光感激又感动。

    确定李素的话是认真的之后,王直这才道:“今日称心确实没说什么,我几番逼问,他却左右推搪,我见他言辞闪烁,表情犯虚,恐怕已心生异志,有意保护太子。”

    李素想了想,点点头道:“很正常,日久生情嘛,男宠也是人,也有正常的感情,这几年称心为我们做得不少了,此事若了,咱们也不做那兔死狗烹之事,给他一大笔钱财,让他安度余生便是。”

    武氏闻言,樱唇微动,似乎想劝谏李素斩草除根,然而想到上次的教训,李素斥她太过心狠手辣,违了天和,那一次着实把她吓住了,以为惹怒了李素,从此再无出头之日,想到这里,武氏终于忍住冲口而出的劝言,没出声。

    王直叹道:“称心若不愿说实话,东宫这个内应可就断了线,太子若有动作,我们如何得知?”

    李素笑道:“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称心说不说已不重要,有些事情从表象推测一番,便知真相。”

    王直一呆,道:“啥表象?”

    “长安皆知的表象,最近太子频繁邀友人进东宫,说是谈古论今,以增学进益,听说每日通宵达旦,三更方休,从这个表象,我们已能推测出许多真相了。”

    王直挠头:“能说得更清楚点吗?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脑袋被牛踹过”

    王直不懂,武氏却懂了,闻言两眼一亮,道:“太子要举事了!”

    王直一惊,李素却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武姑娘有何高论,我愿闻之。”

    武氏也不推辞,落落大方地道:“太子昏聩残暴,长安久负声名,无论朝中君臣还是民间百姓,皆对太子失望寒心,所以陛下才有易储之念,身处绝境,太子情急思变,必然心生反意,所谓邀友人入东宫谈古论今只是掩人耳目,他真正的意图恐怕是谋反!”

    李素的笑容愈发深了,道:“你为何如此肯定他已生反意呢?说不定他被易储之事吓到了,从此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又或者装乖卖巧讨好君臣,巩固自己的位置,种种可能皆有,不一定是心生反意呀。”

    武氏垂睑浅笑:“侯爷何必故意考量奴婢?其实太子的意图,侯爷早就心知肚明了太子刚愎自负,目中无人,这些年朝堂民间关于易储的说法一直没停过,想必太子这几年也一直活在被人取而代之的恐惧中,尤其是陛下将易储的念头公然宣之以后,太子的处境更是如临深渊,如此绝境,以太子的刚愎暴虐的秉性,装乖卖巧不大可能,痛改前非更是可笑,若想绝境求生,甚至一劳永逸解决这几年久抑的恐惧,除了造反,奴婢实在猜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李素笑道:“武姑娘果然慧眼如炬,着实厉害。”

    武氏神情有些兴奋,道:“侯爷,依太子最近种种反常举动来看,对于谋反,他已是箭在弦上了,对侯爷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呀。”

    “怎么说?”

    “太子还未举事,侯爷已知其意图,您已彻底掌握了主动,奴婢断言,太子必败无疑,所以奴婢有一言奉上,还请侯爷纳之。”

    “尽管说。”

    武氏想了想,道:“侯爷如今已掌握了先机,太子败局已定,侯爷当趁此良机,借太子谋反一事为自己谋一些好处,如若错失,委实可惜”

    李素目光闪动,含笑道:“太子谋反,自有朝廷剿之,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武氏笑道:“若侯爷插一手进来,好处自然也会落到侯爷头上,奴婢知道侯爷与太子是宿敌,太子事败则必被杀或被贬,侯爷也算除去了一个敌人,您如今二十多岁已爵封县侯,算是立国以来之鲜例,若侯爷借此机会再积累一些功劳,就算陛下因侯爷年纪而不会再加封,至少也给自己将来的升官加爵铺垫了一条道路,侯爷,机不可失啊。”

    “依武姑娘的意思,我该如何得到好处?”

    武氏笑容已敛,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缓缓地道:“趁太子未举事,长安朝野无人察觉之前,侯爷不如先发制人,制敌于先机,奴婢有两计,其一,将此事密告于魏王殿下,其二,事发之时,侯爷可借兵伏于太极宫左右,一旦太子举事,侯爷率众杀出,与敌激战于宫门前,此二计若行之,可保侯爷一生富贵,甚至位极人臣。”

    李素不动声色地笑道:“此二计作何解?”

    “计一者,太子谋反,被废黜已是必然,早在多年前陛下便偏宠魏王泰,下一任的东宫太子,非魏王莫属,而侯爷与太子素来不合,早已人尽皆知,魏王想必也知道,太子谋反之事若由侯爷亲自告诉魏王,一来可借魏王之势剿除叛乱,将这平乱的功劳分予魏王一些,博取魏王的好感,二来,借此向魏王表忠心,来日魏王登临大宝,继承皇位,对侯爷更会高看一眼,若从平太子之乱算起的话,您也算是有了从龙拥戴之功,纵然陛下不封赏您,但魏王登基一定会给侯爷加官晋爵的,奴婢甚至可以肯定,侯爷三十岁前博个郡公,国公之爵,对您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计二者,侯爷须行险着,您亲自领兵在太极宫前与叛军激战,这个功劳可不比开国之功小,历此一险,陛下对侯爷更是赞赏信宠有加,两个举动,一则向当今皇帝陛下表了忠心,二者向未来的大唐国君表了忠心,仅此一举,李家至少未来三代内绝不失圣眷。”

    武氏说完,院内一片寂静。

    王直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而李素,则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妖孽般的女人果真厉害,其眼光和布局恢弘大气,一出口便是百年谋算,两个举动便给李家奠定了三代不衰的基础,厉害!历史上的她能当上女皇帝,确非侥幸,其胸襟气度和谋算,比李素认识的绝大多数男人要强得多,甚至李素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心计本事比自己都强。

    李素唯一比她强的是,他知道未来的国君不可能是魏王李泰,武氏终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然而可笑的是,李素的所知却并非出于自己的阅历和本事,而是来自前世已知的史实,被一个古代女人彻底比下去,想想都觉得心塞。

    有时候真想把这只妖孽一刀剁了啊跟男人女人无关,纯粹抱着一种斩妖除魔的想法。

    武氏自不知李素此刻内心翻涌如潮的黑暗想法,此刻说完后,武氏见李素面无表情,心中不由有些慌张,仔细回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话,似乎并无心狠手辣有违天和之处,这才稍觉放心,然后一脸忐忑地看着他。

    李素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良久,笑道:“武姑娘智谋无双,屈居府上,委实是李某幸事,你方才所言我得再思量一番,谋定而后动,方为稳妥。”

    武氏眼中不由泛起些微的得意,目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态度十分谦逊地屈身一礼,然后执壶退下,没过多久便换了一壶热茶过来,细心为李素和王直二人倒掉已凉的残茶,再为他们斟上热茶,神情动作自然,献计之后,她便恢复了李家丫鬟的身份,非常本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待武氏服侍过后,便不再多言,微笑着退下,直到这时,王直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指着她的背影结结巴巴问道:“这只这位姑娘,你从哪里寻来的?简直,简直是”

    李素笑吟吟地接道:“简直是妖孽,对吗?”

    王直连连点头。

    李素叹道:“她的来历你不必知道,刚才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有些露于痕迹,弄巧成拙反而不美,所以她的话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王直,你马上回长安布置安排,若我所料不差,就这几日,长安要变天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山雨欲来() 
中秋过后,关中连绵秋雨,连下了四天。火然??? ?文  ?。ranen

    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细雨中,丝丝如愁绪,烟波袅袅,缠绵悱恻。

    贞观十七年八月十九,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于家宅内召麾下四名都尉聚而议事,随即四名都尉分别回营。

    贞观十七年八月廿日,左卫两位中郎将,六名都尉登门拜访陈国公侯君集。

    八月廿一,太子左率卫两火府兵私下械斗,死二人,重伤四人,事发后尚书省震怒,兵部尚书李绩急禀太极宫,得李世民首肯后,李绩签发调令,罢太子左率卫中郎将刘思纯,右郎将常迎望暂代其职,节制太子左率卫兵马。

    八月廿二,太子李承乾出行,夜宿城外青云观,当夜,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领三名左屯卫重要将领乔装秘密入观,与太子相见,两个时辰后,众将悄然离去。

    不知不觉间,李承乾谋反的节奏忽然加快了。

    他等不了了,更受不了这种日夜煎熬和恐惧,有些事情既然已开了头,绝不能半途而废的,里面涉及太多人命了,而且事情商议越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所以一旦谋定,必须发动!

    任何人都没发现,长安城风平浪静的表象下,透着一股黑云压城般的压抑气氛,看似无风无浪,实则暗潮汹涌,即将喷薄爆发。

    中秋后过这几日,长安城内另一支藏在暗处的势力也发动了。

    位于东市牌楼南侧的王直居所这几日门口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上门的客人有的连王直本人也不认识,事实上王直这些年在长安城东西两市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其人仗义轻财,豪气干云,而且待人接物非常周全,无论官商泼皮甚至乞丐,王直皆待之如一,渐渐的,王直在长安城那些混生活的泼皮无赖游侠儿圈子里博了一个“小孟尝”的雅号。

    这几日王直居所宾客盈门,是王直本人的决定,院内置席设酒,小孟尝早已放出话来,十日之内,东市任何人皆可上门,哪怕是个乞丐,只要进门便是王直的贵客,酒肉饭菜管饱,吃完抹嘴便走,别无所求。

    连开十日酒宴,对小孟尝来说委实也是一个大手笔,据江湖传闻,言称这位王家大哥笃信佛教,上月去慈云寺烧香还愿,得了菩萨的指点,遂广施恩惠,泽被于民,为自己修来世积功德,于是便有了连办十日酒宴的举动,王直的这个决定一时被谓为长安东西两市的佳话,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宾客纷纷登门,人流如潮,来来去去之间,王直个人的江湖威望也在东西两市达到了顶峰。

    这个掩护很妙,当然,也很费钱。

    熙熙攘攘的王家院子内外,一些抱着蹭吃蹭喝想法的客人当然是多数,然而却有一小部分人也穿着破烂的衣裳,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进进出出,这些人进门后小心避开人多眼杂的院子,拐到后院一处僻静所在,王直早在等着他们,众人聚头,王直居首座,面无表情地将一道道命令发出去,众人一一领命离开,没过多久再回来复命,然后再接到命令离开。

    借着酒宴的掩护,这些人频繁进出王直居所,从无一人怀疑,而王直的居所也成为了长安城这股暗黑势力的指挥中枢,命令上传下效,畅通无阻。

    八月廿四,太平村,李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