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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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时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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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伍员、伯嚭一起事奉吴王夫差,两人的遭遇却完全都一样,帛喜得到尊重,伍员却被赐剑自杀而死,这是不同操行的人事奉同一个君主的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同样操行的人事奉不同的君主,也有遇或不遇的区别,伊尹、箕子就是这样的例子。伊尹、箕子才能相当,伊尹辅佐成汤有功,担任重职,箕子劝谏商纣未成,只能装疯为奴,隐居鼓琴以自悲,这是因为伊尹遇到了贤明的成汤,箕子却碰上了残暴的商纣。以贤才来事奉贤明的君主,如果君主想要励精图治,臣子以贤才来辅助他,两者的好恶恰好一致,臣子的“遇”是理所当然。以贤才来事奉凶暴的君主,君主不想治恰好相违背,臣子的“不遇”也是理所当然。
或以贤圣之臣,遭欲为治之君,而终有不遇,孔子、孟轲是也。孔子绝粮陈、蔡,孟轲困于齐、梁,非时君主不用善也,才下知浅,不能用大才也。夫能御骥騄者,必王良也;能臣禹、稷、皋陶者,必尧、舜也。御百里之手,而以调千里之足,必摧衡折轭之患;有接具臣之才,而以御大臣之知,必有闭心塞意之变。故至言弃捐,圣贤距逆,非憎圣贤,不甘至言也。圣贤务高,至言难行也。夫以大才干小才,小才不能受,不遇固宜。
释义:也有一种情况,贤圣之臣,遇到想要励精图治的君主,却还是不被重用,孔子、孟轲就是这样的例子。孔子在从陈国到蔡国的途中被人围困,受到七天吃不上一顿饱饭的折磨,孟轲游说于齐、魏,陷入不能伸其志向的困境。这不是因为当时的君主不任用才德兼备之人,而是他们才智浅陋,不能起用大才。能够驾御千里马的,一定是王良;能够任用禹、稷、皋陶的,一定是尧、舜。只能驾御一天跑百里马的人,而任用他去驾御千里马,必定会出现折断衡木、轭木的灾难。只能任用备位充数之才的君主,而让他去驾御具有大臣之才的人,一定会发生使心意遭到堵塞压抑的不正常现象。所以通达事理的高明言论被舍弃不用,圣贤被拒绝排斥,并不是君主憎恨圣贤,不爱听高明的言论,而是因为圣贤追求的理想太高了,高明的言论推行起来困难重重。唉,才能卓绝的臣去求才能浅陋的君任用他,君不能接受,臣子的“不遇”也是理所当然。
或以大才之臣,遇大才之主,乃有遇不遇,虞舜、许由、太公、伯夷是也。虞舜、许由俱圣人也,并生唐世,俱面于尧。虞舜绍帝统,许由入山林。太公、伯夷俱贤也,并出周国,皆见武王;太公受封,伯夷饿死。
释义:才能卓绝的臣子,遇到才能同样卓绝的君主,也有能否被赏识重用的问题,虞舜、许由、太公、伯夷就是这样的例子。虞舜、许由同是圣人,同样生活在唐尧当政的时候,都见过尧,两人的遭遇却大不一样,虞舜继承了帝位,许由却遁入山林隐居。太公、伯夷同是贤人,同样在周朝生活过,都见过武王,两人的遭遇也大不一样,太公因功受封于齐,伯夷却活活饿死在首阳山。
夫贤圣道同,志合趋齐,虞舜、太公行耦,许由、伯夷操违者,生非其世。出非其时也。道虽同,同中有异,志虽合,合中有离。何则?道有精粗,志有清浊也。许由,皇者之辅也,生于帝者之时;伯夷,帝者之佐也,出于王者之世,并由道德,俱发仁义,主行道德,不清不留;主为仁义,不高不止,此其所以不遇也。尧溷,舜浊;武王诛残,太公讨暴,同浊皆粗,举措均齐,此其所以为遇者也。故舜王天下,皋陶佐政,北人无择深隐不见;禹王天下,伯益辅治,伯成子高委位而耕。非皋陶才愈无择,伯益能出子高也,然而皋陶、伯益进用,无择、子高退隐,进用行耦,退隐操违也。退隐势异,身虽屈,不愿进;人主不须其言,废之,意亦不恨,是两不相慕也。
释义:贤者圣人道德相同,志向合流,趋于统一,但是虞舜、太公和他们的君主唐尧、武王的操行相一致,许由、伯夷和他们的君主唐尧、武王的操行却不一致,不一致的原因在于他们的操行和他们所生长的社会,所生活的时代不相适应。道德虽然相同,但相同中也有不同的地方;志向虽然合流,但合流中也有分歧的成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道德有精深和粗浅之分,志向有高尚和庸俗之别。许由,本是辅佐三皇之才,却生活在五帝之一的尧时;伯夷,本是辅佐五帝之才,却出道在三王中的周武王时。同样的遵循道德,同样的实行仁义。但是,君主实行德政,如果不够完美; 他们就不愿留下辅佐;君主实行仁义,如果不够理想,他们也不愿留下辅佐。这就是他们“不遇”的原因。尧的道德污浊,舜的道德也污浊;武王讨伐残暴的纣王,太公也讨伐残暴的纣王。尧和舜具有同样污浊粗浅的道德,武王和太公推行同样的措施行动,这就是虞舜和太公“遇”的原因。所以,舜统治天下时,皋陶辅佐政治,北人无择却隐居深山,行踪全无;禹统治天下时,伯益辅佐政治,伯成子高却抛弃了诸侯之位,躬耕于野。并不是皋陶的才能胜过无择,伯益的才能高出子高。但是皋陶、伯益得到进用,无择、子高却隐居山野。皋陶、伯益得到进用,是因为他们的操行和舜、禹的相一致,无择、子高被迫退隐,是因为他们的操行和舜、禹的相违背,退隐和进用相比,地位低下,但是由于和君主操行不一,他们宁愿受委屈,也不愿得到进用;君主不能采纳他们的主张,不任用他们,心里也并不后悔埋怨,这是双方都不羡慕啊! 
商鞅三说秦孝公,前二说不听,后一说用者:前二,帝王之论;后一,霸者之议也。夫持帝王之论,说霸者之主,虽精见距;更调霸说,虽粗见受。何则?精遇孝公所不欲得,粗遇孝公所欲行也。故说者不在善,在所说者善之;才不待贤,在所事者贤之。
 释义:商鞅三次劝说秦孝公采纳他的建议,前两次秦孝公没有听,后一次秦孝公采纳了,原因在于,前两次所说的是成就“帝业”、“王业”的理论,后一次所说的是成就“霸业”的理论。用成就“帝业”“王业”的理论去劝说只想成就“霸业”的君主; 虽然精深,也会被拒绝;改用成就“霸业”的理论,虽然粗浅,也会被接受。为什么呢?精深的理论,恰好碰到孝公不喜欢;粗浅的理论,恰好碰到孝公想要实行。所以不在于劝说的人说得多么好,而在于被劝说的人认为是好的;才能不需要多么高明,而在于所事奉的人认为是高明的。
马圄之说无方,而野人说之;子贡之说有义,野人不听。吹籁工为善声,因越王不喜,更为野声,越王大说。故为善于不欲得善之主,虽善不见爱;为不善于欲得不善之主,虽不善不见憎。此以曲伎合,合则遇,不合则不遇。 
释义:养马的人说话没有什么大道理,可是农民高兴听他的话;子贡大讲仁义道德,农民就不高兴听了。吹籁的人擅长演奏优美的乐曲,因为越王不喜欢,就改为演奏民间乐曲,越王非常高兴。所以给不想听优美乐曲的君主演奏优美的乐曲,即使乐曲很优美也得不到宠爱;给不想听优美乐曲的君主演奏不优美的乐曲,即使乐曲不优美也不会被厌恶。这就是以小技来投合君主的心意,投合了就是“遇”,不能投合就是“不遇”。
或无伎,妄以奸巧合上志,亦有以遇者,窃簪之臣,鸡鸣之客是。窃簪之臣,亲于子反,鸡鸣之客,幸于孟尝。子反好偷臣,孟尝爱伪客也。以有补于人君,人君赖之,其遇固宜。或无补益,为上所好,籍孺、邓通是也。籍孺幸于孝惠,邓通爱于孝文,无细简之才,微薄之能,偶以形佳骨娴,皮媚色称。夫好容,人所好也,其遇固宜。或以丑面恶色,称媚于上,嫫母、无盐是也。嫫母进于黄帝,无盐纳于齐王。故贤不肖可豫知,遇难先图。何则?人主好恶无常,人臣所进无豫,偶合为是,适可为上。进者未必贤,退者未必愚;合幸得进,不幸失之。
释义:有的人没有技艺,胡乱用不正当的手段迎合君主的意图,也有被赏识重用的,窃簪之臣、鸡鸣之客就是这样的例子,窃簪之臣,和子反关系密切;鸡鸣之客,得孟尝宠爱。这是因为,子反喜欢善偷的臣子,孟尝君宠爱弄虚作假的食客。臣子对君主有益处,君主依赖他,他的“遇”是理所当然。有的人靠容貌丑陋得到君主宠爱,嫫母、无盐就是这样的例子。嫫母被皇帝选为妃子,无盐被齐宣王纳为王后。所以,贤与不贤可以预知,遇与不遇却难预测。为什么呢?君主的好恶不定,臣子究竟要进献什么意见,才能迎合君主的心意也难以预先知道,偶然迎合了君主的心意就算好,恰好与君主的心意相一致,就算上等了。进用的人不一定贤,退隐的人也不一定愚。君主宠幸就能得到进用,君主不宠幸就被斥退。
世俗之议曰:“贤人可遇,不遇,亦自其咎也:生不希世准主,观鉴治内,调能定说,审词际会。能进有补赡主,何不遇之有?今则不然,作无益之能,纳无补之说,以夏进炉,以冬奏扇,为所不欲得之事,献所不欲闻之语,其不遇祸幸矣,何福佑之有乎?”进能有益,纳说有补,人之所知也;或以不补而得佑,或以有益而获罪。且夏时炉以炙湿,冬时扇以火。世可希,主不可准也;说可转,能不可易也。
  释义:社会上一般主张说:“贤人应当被赏识重用,没有被赏识重用也是自己的过失。”生来就迎合社会上的风气,揣摩君主的心意,观察君主辖境内的情况,调整自己的才能,确定自己的主张,仔细地窥测机会,进献有益处的东西给予君主,怎么会“不遇”呢?现在却不是这样,进献没有益处的才能,交纳没有好处的意见,在夏季进献炉子,在冬季进献扇子,做君主所不喜欢的事情,献君主所不想听的言语,他不遭受灾祸,已是幸运,怎么还能得福呢?进献有益处的才能,交纳有好处的意见,这是一般人都知道的。但是,有的人靠进献对君主无益的才能意见而得福,有的人却因为进献对君主有益的才能意见而获罪。况且,夏季炉子可以用来烤烘潮湿的东西,冬季扇子可以用来扇火。社会的风气可以迎合,君主的心意却不可以揣摩;意见可以调转,才能却无法轻易改变。
世主好文,己为文则遇;主好武,己则不遇。主好辩,有口则遇;主不好辩,己则不遇。文主不好武,武主不好文;辩主不好行,行主不好辩。文与言,尚可暴习;行与能,不可卒成。学不宿习,无以明名。名不素着,无以遇主。仓猝之业,须臾之名,日力不足。不预闻,何以准主而纳其说,进身而托其能哉?昔周人有仕数不遇,年老白首,泣涕于涂者。人或问之:“何为泣乎?”对曰:“吾仕数不遇,自伤年老失时,是以泣也。”人曰:“仕奈何不一遇也?”对曰:“吾年少之时,学为文。文德成就,始欲仕宦,人君好用老。用老主亡,后主又用武,吾更为武。武节始就,武主又亡。少主始立,好用少年,吾年又老,是以未尝一遇。”
释义:当时的君主喜欢有文才的人,你修文就能够“遇”;当时的君主如果喜欢有武才的人; 你就“不遇”。君主喜欢有口才的人,你有口才就能“遇”;君主如果不喜欢有口才的人,你就“不遇”。喜欢文才的君主不喜欢武才,喜欢武才的君主不喜欢文才;重视口才的君主不重视行为,重视行为的君主不重视口才。过去周朝有一个人,屡次都没有得到赏识重用,年纪大了,头发都白了,在路上痛哭流涕。有人就问他:“你为什么哭泣呢?”他回答说:“我求官屡次得不到赏识重用,自己悲伤年纪大了,错过了做官的机会,因此就哭泣了。”那个问他的人说:“你为什么求官一次也没有得到赏识重用呢?”他回答说:“我年少的时候,学习做文章,成就文德后,才想要做官,君主却喜欢任用年老的人。等到任用年老之人的君主死了,即位的君主又喜欢任用有武才的人,我就改为学武。等我的武艺刚刚学成,任用武才的君主又死了,年轻的新君登上王位后,喜欢任用年少的人,可是我已经老了。因此我不曾有过一次被赏识重用的机会。”
仕宦有时,不可求也。夫希世准主,尚不可为,况节高志妙,不为利动,性定质成,不为主顾者乎? 且夫遇也,能不预设,说不宿具,邂逅逢喜,遭触上意,故谓之“遇”。如准主调说,以取尊贵,是名为“揣”,不名曰“遇”。
释义:才能不是根据君主的好恶,预先设置好的,偶然碰上君主喜欢,恰好投合了君主的心意,所以称它为“遇”。如果揣摩君主的心意,调换自己的意见,以博取尊贵,这个叫做“揣”,不叫作“遇”。
春种谷生,秋刈谷收,求物物得,作事事成,不名为遇。不求自至,不作自成,是名为遇。犹拾遗于涂,摭弃于野,若天授地生,鬼助神辅,禽息之精阴庆,鲍叔之魂默举,若是者,乃遇耳。今俗人即不能定遇不遇之论,又就遇而誉之,因不遇而毁之,是据见效,案成事,不能量操审才能也。
释义:春天播种了谷子,秋天就能收割谷子,求物得物,作事事成,不叫做“遇”。没有追求就得到了,没有行动就成功了,这叫作做“遇”。好像在路上捡到别人丢失的东西,在野外拾到被别人抛弃的东西,好像天授予的,地生长出来的,禽息的精神在暗中推助,鲍叔叔的灵魂在暗中举荐,像这样的情况,就是“遇”。现在一般的人既不能够对“遇”与“不遇”的议论作出确定的判断,又根据被赏识重用就称赞它,根据不被赏识重用就诽谤它。这种根据已经出现的效果,按照已经形成的事实来评论的做法,是不能够衡量人的操行、考察人的才能的。 


































第二章 荀子说命

荀况说:贫、病、祸不是天加的,而是人自己造成的。
强本而不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寒暑不能使之疫,袄怪不能使之凶。
释义:加强农业生产并且节俭用度,那么天不能使人贫困;供养充足并且活动适时,那么天不能使人生病;遵循治理自然和社会的原则而且坚定不移,那么天不能使人遭祸。所以,水灾旱灾不能使人饥饿,严寒酷暑不能使人生病,自然灾异不能使人遭凶。
荀况说:人自己不努力,天无法使之富、全、吉。
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袄怪未至而凶。
释义:相反,农业生产荒废而且用度奢侈浪费,那么天就不能使之富裕,供养不足而且行动懒惰,那么天就不能使人健康;违背治理自然和社会的原则而且胡作非为,那么天就不能使人吉祥。所以,水灾旱灾没有降临也会饥饿,严寒酷暑没有迫近也会生病,自然灾害异没有出现也会遭凶。
荀况说:与天顺者谓之福,与天逆者谓之祸
天职即立,天功即成,形具而神生。好恶、喜怒、哀乐藏焉,夫是之谓天情;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心居中虚,以治五官,夫是之谓天君;财非其类,以养其类,夫是之谓天养;顺其类者谓之福,逆其类者谓之祸,夫是之谓天政。
释义:自然界的职能已经确立,自然界的功效已经完成,人的形体具备了,人的精神活动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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