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发出暗哑的低呼,因为他到这时候才看清楚,胡仙儿的面色犹如白纸,连一丝血色也无。
更骇人的是,她的眼睁的大大的,瞳孔中充满了恐惧。那种恐惧仿彿已长了根,就连眼珠也因此而凝结在眼眶之中!
金鹰先生从来也没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
他正想说什么,胡仙儿忽然又道:“凶手把我大卸八块了,你看看,就是这样……”
说着双手托住脖子,竟然把脑袋摘下,扬手掷来。
金鹰先生本能的接住,头颅入手才反应过来,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
铁木兰尖叫一声,俏脸刷的变白了,吓的差一点昏了过去。
“扑通”一声,人头跌落在地,滴溜溜的滚到了脚边,那眼珠仍然在直直的瞪着。
金鹰先生魂飞魄散,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惨叫的声音甚至更大!
倒是铁木兰先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定睛一看,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无头的胡仙儿居然还会动,慢慢的转过身,如幽灵般沿着来路飘了回去。
一个没有头的躯体,在夜色下有板有眼的走着路,这种恐怖的场景,即使是作噩梦也未必会发生,足以令堂堂的鬚眉男子都吓破胆。
铁木兰却硬是鼓起了勇气,娇喝道:“站住!”
她自己都听的出,这两个字颤抖的厉害,咬了咬牙,拔步追了上去。
无头的躯体在前面飘浮着,仿彿走的不是很快,却始终领先好一段距离。
铁木兰的双腿也在发抖,施展出来的轻功都大大的打了折扣,但依然穷追不舍。
转眼间到了一个拐弯处,躯体隐没到了高墙后面,视线暂时被挡住了。
铁木兰心中焦急,生怕它逃掉了,赶忙竭尽全力往前冲,可恨的是腿脚始终在发软,速度怎样也快不起来。
好不容易也拐了弯,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前方四五丈远处,那无头的躯体正静静的立着,白色的衣袍在黑夜中看来份外的显眼。
有风吹来,裙角在随风猎猎飞舞,天地之间一片萧杀。
铁木兰心头怦怦乱跳,冷汗不断的渗出肌肤,颤声道:“胡夫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躯体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僵持了片刻,铁木兰再也忍耐不住了,将心一横,战战兢兢的迈动了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挨去。
短短的四五丈距离,竟像是长的不着边际,好一会儿才走到躯体身前。
蓦地,铁木兰脸色大变,发现在那躯体脚下的地上,赫然有个鲜红鲜红的“肆”字!
──难道说,这就是第四个受害者?
第18章 惊怖
说也奇怪,尽管看到胡仙儿人头落地了,铁木兰的潜意识里仍然没把她当成死人,因为她的躯体仍在活动,可是现在看到了这个“肆”字,她才突然意识到,胡仙儿是真正死亡了!
“胡夫人!”
铁木兰失声惊呼着,奔过去拉她的手臂。
入手感觉冰凉,跟着掌中一松,竟然把对方的整条手臂都拉了出来,拉出了那无头的躯体。
铁木兰又吓了一跳,跟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整具躯体被一拉之下,竟完全散了开来!
两只手臂,两条玉腿,还有分成上下两截的躯干,就像是一包失去包裹的碎肉似的,“哗啦啦”的跌落满地。
这种场面实在是超过了铁木兰能承受的极限,她就是再胆大也支持不住了,再次发出尖叫声!
恐惧感霎时瀰漫了全身的每一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灵魂都要出了壳。
好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任东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隔着老远就招呼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叫的那么大声。”
一见到他,铁木兰就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无法抑制的冲上前,纵身投进他怀中,几乎要晕了过去。
直到靠进了男人温暖的胸膛,被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铁木兰才惊魂甫定,可是娇躯仍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任东杰轻拍着她的背心安慰着,连声道:“别怕,有我在呢……别怕……”
铁木兰咬着嘴脣,突然哭了出来,握起粉拳拼命擂着他的胸膛,抽泣道:“你这混蛋!你为什么要自己走开,为什么抛下我不理?可恶……害的我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任东杰啼笑皆非道:“是你自己说过,要做个不依赖任何人的女英雄的,所以我才成全你啊。怎么,女英雄这次也害怕了?”
铁木兰脸红了,恨恨道:“谁害怕了?谁又要依赖你了?就算你不来,我自己也能撑的住!”
话虽如此,可是身子却反而向男人怀里依偎的更紧了些,像是生怕他消失了。
任东杰环臂搂着女捕快窈窕的腰肢,眼光却在望着地下的残肢碎体,眉心打了一个结。
等到铁木兰终于宁定了下来,他才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铁木兰软软的靠在他怀里,把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任东杰越听越是惊奇,一个被斩成数截的尸体竟然会走回来,竟然会说话,这种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他动容道:“你确定没看花眼吗?”
铁木兰气道:“这件事金鹰先生也目睹了,你不信就去问他。”
任东杰点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吧。一件事由两个目击者来说,得到的信息往往会更全面。”
可是当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金鹰先生已经永远没办法再开口了!
他也已经变成了死人!
一个大大的“伍”字,是那么显眼,那么触目惊心划在他的尸身边!
砰!
谢宗廷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翻倒一片,满桌流的都是茶水。
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面色铁青,目中厉芒闪动,大声道:“岂有此理!这凶手若让老夫拿住,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作声。
也难怪谢老将军生气,虽然自上船以来,他们这帮人就跟凶杀和血腥结下了缘,可是昨夜的血腥却也未免太多太浓了些。
从昨夜到今天凌晨,共有两人惨死,两人重伤。
惨死的是胡仙儿和金鹰先生。其中胡仙儿是被大卸八块,而金鹰先生却是被活活勒死。
重伤的是神捕江松林,他中了凶手一记碎骨掌,至今卧床不起,而银鹭夫人也身中剧毒,奄奄一息。
当任东杰和铁木兰闯进小屋时,银鹭夫人已经吸入了大量有毒烟雾,只要再迟上那么一时半刻,她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不过眼下她虽然没死,但却中毒甚深,整个人还处在昏迷状态中。
凶手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一举成功除掉了他的两个目标,而负责保卫和破案的三个人,却连他的半点影子都没摸到。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铁木兰低垂着粉颈,俏脸胀的通红,仿彿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松林却躺在床上默默沉思着,神色平稳如常。
谢宗廷扫了他们两眼,霍然站起身,沉声喝道:“不管是谁,只要他能破的了这个案子,老夫就上报朝廷,册封他为‘天下第一神捕’,从此全国的六扇门都听他调度。”
众人尽皆动容。不管什么称号,只要扯上了“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总是会让人眼红的。
欧阳青虹明眸流转,咯咯笑道:“连我这个盗匪女首领也行吗?”
谢宗廷斩钉截铁的道:“老夫用名誉担保!你若能破案,一回到陆地就兑现诺言!”
众人更加动心,如果能掌握全国六扇门的力量,那么实力无形中成倍增长,绝对有利于提高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
言念及此,大家都不由精神一振。原本对这案子抱着冷眼旁观看热闹的人,也都在脑子里琢磨起了案情,希望自己能率先找出凶手。
谢宗廷一一环视着诸人,目中露出欣慰之色,显然很满意大家这样的反应。
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做出宣布的目的,希望凭借“重赏”来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如此才能令凶手无所遁形。
这些天来,在这些武林豪杰面前,谢宗廷一直尽力低调,礼贤下士,没有摆出任何将军的架子,因为他觉得既然混迹于江湖,就让一切用江湖规矩来解决。
可是眼下面对着越来越嚣张的凶手,他开始觉得有必要变更一下方式了,对这批草莽豪杰也不能太过客气,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老夫在居所等着,谁有了凶手的确切线索,任何时间都可以来通知老夫。”
谢宗廷刷的抽剑出鞘,大声道,“到时老夫就用这柄宝剑,来痛饮万恶凶手的热血,为死者报仇!”
他挥剑劈出,将桌角斩断了一截,威风凛凛的就像个天神,再度环视了众人一遍,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屋内鸦雀无声,良久,赵黑虎“呸”了一口,冷笑道:“这老头子倒神气,还以为他是在自己军营里指挥吗?简直可笑!”
崔护花淡淡道:“可是他提出的奖赏却绝不可笑。”
欧阳青虹双眼发亮,挺起娇小的身子道:“正是。本寨主一向是官府的死对头,可是看在这奖赏的份上,我决定和将军大人合作一次。”
众人都有些吃惊,任东杰狐疑的打量着她,愕然道:“怎么,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欧阳青虹道:“当然。凶手只可能是一个人,就是她!”
说着举起纤纤玉指向旁边一扬,指的竟是铁木兰!
任东杰一怔,忍不住仰天大笑,众人也都莞尔。
铁木兰却气的脸都红了,娇叱道:“放……放……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是凶手?”
欧阳青虹冷冷道:“你不服气吗?好,我来说给大家听。凶手是三年前逍遥山庄一案的唯一幸存者,是不是?”
铁木兰怒道:“这一点人人都早已知道了,还用你说?”
欧阳青虹满脸嘲讽的道:“本寨主还没说完呢。萧天雄预计到会出事,早已将所有邪派武功的心法都传给了这位幸存者,可以想像,他为了报仇,必然会去勤修苦练这些武功。”
她说着把眼光望向任东杰,后者不动声色,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欧阳青虹又道:“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修罗神功’,但这门内功心法一旦开始修练,就再不能……再不能真正享受鱼水之欢,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铁木兰嘴脣一动,正待辩驳,蓦地心念电转,想起一件事来,不由暗叫糟糕。
只见林逸秋点点头,温和的道:“练成‘修罗神功’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凶手,欧阳寨主是这个意思吗?”
欧阳青虹大声道:“没错。这件事可以反过来说,越是守身如玉的人,她的嫌疑就越大!”
她顿了顿,冷笑道:“除去死者,这样的人在我们当中只有四个──谢将军,江神捕,崔护花和铁捕头!”
铁木兰又羞又恼,反脣相讥道:“难道守身如玉反而成了犯罪的证据,这是什么歪理?”
欧阳青虹充耳不闻道:“别人我不敢说,可是昨晚铁捕头的表现太可疑了。
她就算不是凶手,也必然是共犯,不然在那么严密的保护之下,胡仙儿怎么还会被凶手劫持呢?若说没有人作内应,这实在难以令人相信。“任东杰若有所思的道:“嗯,好像有些道理。”
铁木兰瞪大眼睛望着他,跺脚道:“人渣杰,你……你也不相信我吗?”
欧阳青虹抢着道:“你连他也欺骗了,他为什么还要信你?哼哼,斩断成几块的碎尸会说话,还会自己走路,这样的鬼话不嫌编造的太离谱了吗?”
铁木兰怒火填膺的道:“谁编造了?这根本是事实!”
“好一个事实,请问有谁看见了?”
欧阳青虹伶牙俐齿驳斥道,“金鹰先生已经丧命,死无对证,而任公子赶到时就只见到你站在一堆碎尸块前,谁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
铁木兰哑口无言,胸中憋着一股闷气发作不出来,只能不住的跺脚,整张俏脸都烧的红红的。
欧阳青虹得理不让人,又叫道:“江神捕,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江松林躺在床上辛苦的咳嗽着,迟疑道:“这个,铁捕头并没有杀人的动机。”
欧阳青虹“哼”了一声,截口道:“不必说了,早知道你们会官官相卫。”
她面带冷笑,掉头快步走了出去。其余人虽然没有附和,可是望着铁木兰的眼光里也都带上了不信任,跟着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铁木兰心里只觉得无限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本来是发誓绝不再哭泣的,可是想到这些天来事事不顺,现在众人对自己又是这个态度,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不听话的拼命往下淌。
任东杰淡淡道:“被别人胡乱指控成凶手是怎样一种感觉,想必你现在有了亲身的体会了吧?”
铁木兰霍然抬头,娇美的脸蛋上犹挂着亮晶晶的泪痕,杏眼圆睁的道:“你这是在讥嘲我吗?你……你不但不帮我,反而跟他们一起看我的笑话,这算什么?”
任东杰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若想看你的笑话,这时候已经跟他们一样离开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铁木兰这才转嗔为喜,破涕一笑道:“你这人虽然又好色,又可恶,但对本姑娘倒真的还不错……嗯,你说那无头躯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我真是见鬼了?”
她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寒噤。
任东杰转向江松林,目光闪动道:“江兄认为呢?”
江松林咳嗽了几声,沉吟道:“我绝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也相信铁捕头并没有撒谎或是看花眼。但一个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居然会自己走路说话,这种事情的确是太过离奇了。”
任东杰笑了笑,道:“这不过是凶手在搞鬼罢了,其实要解释也不难。”
“真的吗?”
铁木兰惊喜交集,连声催促道:“那你快说啊。”
任东杰道:“很简单。你不是说当时胡仙儿穿着宽大的白袍吗?我想凶手是躲在那袍子里,然后把她的首级顶在头上走过来而已,说话的自然也是凶手本人。”
铁木兰疑惑的道:“但是那无头躯体停下来之后,我一拉就完全散了呀。”
任东杰皱眉道:“你连这都想不到吗?胡仙儿的躯体是预先放在高墙后面的,凶手早就调了包。”
铁木兰恍然大悟,恨恨道:“这家伙真狡猾!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仅仅是为了吓我们吗?“江松林忽然叹息一声,道:“不是的,这是凶手又一次调虎离山。”
任东杰颔首道:“没错。凶手要杀金鹰先生,但却发现多了一个你。他自忖没有同时打倒两个人的把握,加上又被江兄指力所伤,因此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铁木兰道:“你是说,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想引我去……去追赶他?”
任东杰肯定的道:“就在你被那停下的无头躯体吓住时,凶手饶了个圈子返回了金鹰先生身边,把他活活的勒死了。”
铁木兰呆了半晌,俏脸上蒙了一层阴云,喃喃道:“我中了计……该死,我又中了计……”
任东杰道:“这不能怪你。若换了是我,那时的本能反应也是去追的,这种事毕竟太离奇,谁还会想到那么多。”
他顿了一下,又道:“何况银鹭夫人虽然中毒很深,但却还没死。如果她能醒转过来,案情说不定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铁木兰愕然道:“你怎知道?”
任东杰玻鹧鄣溃骸凹觳橄殖∈蹦忝涣粢獾铰穑烨莘蚋镜纳硖宥急蝗舜颐Φ乃阉鞴馑得餍资窒胙罢夷逞鳌6乙虻笔笔奔浣羝龋姑徊炀跻胤蛉瞬⑽赐耆掀!
铁木兰不解的道:“凶手要找的是什么?”
江松林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莫非就是‘修罗神功’的秘笈?”
任东杰竖起大拇指赞道:“江兄的反应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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