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仰天咆哮。
阳光下,那熔岩的身躯绽放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强壮。
混乱、蛮横的气息,如同是从天而降的瀑布,狠狠的砸在了地面。
轰!
所有人都有一种大地颤抖的错觉。
事实上?
大地当然没有颤抖。
颤抖的是,他们的身躯!
颤抖的是,他们的双腿!
颤抖的是……
他们的心!
宛如被巨人俯视。
他们看到的恶魔虚影,仿佛随风就涨,很快就变得遮天蔽日了。
错觉?
不!
并不是!
这是食物链顶端凶兽,面对食物链末端猎物的压制。
扑通!
老伯爵的次子,从未经受过真正历练的年轻人,第一个无法抵抗这种压制下的恐惧,他,跪倒在地了。
随着这位次子的跪倒,就如同是多米诺骨牌一般。
扑通、扑通,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南方援军的大人物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跪倒在地。
然后,就是那些迎接的骑兵。
接着,是远出的营地内的士兵。
没有例外。
仅剩下猩红天鹅绒地毯上的秦然与玛丽。
至于芬克、托斯塔、蛇一和加纳德?
在恶魔虚影显现的那一刻,四人就单膝跪地,一脸崇敬的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而当所有人都跪倒时……
崇敬,变为狂热!
那种发自心底,源自灵魂的狂热。
宛如虔诚的信徒。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狂信者。
他们看着秦然,就如同是看着神灵。
而事实上,此刻的秦然在那些南方大人物的眼中,又和神灵有什么区别?
“这、这……怎么……怎么……”
跪倒在地的赛尔德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结结巴巴的,谁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而且,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注意他说了什么。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场中唯一站立的两人身上。
万众瞩目。
可玛丽却没有了紧张。
谁会对一群跪拜在地的人感到紧张?
至少,玛丽不会。
她扭过头,微微抬起看着面色淡然的秦然。
她的嘴角不由翘起。
她的手,再一次的抬起。
秦然的手,再一次的递过。
她搭着秦然的手,再一次的迈步而行。
秦然再一次缓步跟上。
阳光下,风吹过。
黑色的鸦羽连连抖动,猎猎作响。
这是此刻南方援军营地中唯一的声音。
它,仿佛主导了天地。
除此之外,万物俱籁。
第十八章 才刚开始()
秦然与玛丽并肩而行。
沿着红地毯,进入了南方援军的大营,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中军大帐,而是向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这是秦然的提议。
玛丽没有反对。
虽然还未成年,但是玛丽早已经明白了许多大人都不曾明白的道理:獠牙亮出来,就没有必要收回去了。
出鞘的长剑,斩首才回!
对此,玛丽深以为然。
而且,对于那位和自己姑母一样的幽森派系人士,玛丽有着相当的好奇心。
只是,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却十分的失望。
那是一个身高如同侏儒,面容狰狞的人,衣物乱糟糟一片,在对方的身边,金银装饰散落一地,玛丽扫视了那些金银装饰的大小后,面容微变。
“是反噬?”
玛丽低声问道。
“嗯。”
秦然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幽森派系人士很显然是被‘诅咒’的力量反噬了。
有过数次经历的秦然,对于‘诅咒’的力量从来都不敢小觑,因此,他禁止玛丽靠近对方。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和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
秦然细细的打量着对方。
而被反噬的幽森派系人士,惨叫声依旧接连不断,对方看到了秦然、玛丽。
这个时候的对方,不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她,还残余一丁点的力量。
可惜的是,这一丁点力量,用来战斗实在是杯水车薪,刚刚的一幕,足以让她明白,自身和秦然的差距。
所以……
逃!
不是骑士的对方,丝毫没有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因此——
嘎!
一只黑色的完全由雾气组成的乌鸦,突然从对方的怀中冲天而起。
继续惨叫中的对方以无比怨毒的声音对着秦然、玛丽喊道。
“我死了!”
“你以为你们可以活下来吗?”
“幽森剩余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会遭受到源源不断的报复!”
“你们……”
可下一刻,对方凄厉的喊声戛然而止了。
因为,凝结着她最后希望的黑色雾气乌鸦,在烈焰烧灼中,化为虚无了。
一只赤红的影子,掠过天空。
根本没有在意刚刚被它焚灼的异类,双翅一展一收,就如同鹰一般,落在了秦然的肩膀上,以锐利的双眼盯着与那个异类散发着同样气息的幽森派系人士,颇为人性化的露出了一股不屑。
似乎在告诉对方——
天空,是我的地盘。
任何生物,禁飞!
惨叫声停止了。
原本就是麻痹秦然、玛丽的惨叫声,在最后一点希望都被碾碎后,自然不需要再伪装了。
幽森派系的人士坐了起来。
她看着秦然。
在火鸦出现后,她的注意力就彻底的被吸引了。
“哈哈哈!”
“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鸦派!”
“首鸦!”
对方大笑着,指着秦然,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当最后一点生命气息即将散去的时候,对方仿佛是回光返照般,又再次低声说了一句:“不要认为我死了就结束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对方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再也无力说什么了,只剩下嘴唇一张一合。
与秦然心意相同的火鸦,一口烈焰喷在了对方的身上,在一抹橙色显现的时候,飞扑而去抓紧爆出的道具,再次飞上了天空。
秦然在检查了一遍,确认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战利品后,扭头对着玛丽说道:“走吧!接下来,会顺利多了!”
就如同秦然说的那样。
当南方援军的大人物、普通的士兵们从恶魔气息的震慑中回过神后,一切就变得轻而易举。
他们看向玛丽的目光中没有了质疑、轻蔑。
因为,玛丽身旁站着的人,早已令他们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殿下。”
南方援军的大帐中,大人们纷纷单膝跪地的行礼。
毕恭毕敬中,带着丝丝恐惧。
有一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
例如那位老伯爵的次子。
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而反应最快的就要属于那位老伯爵的长子了。
在行礼后,这位老伯爵的长子就开口了。
“再次感谢殿下您前来。”
“事出突然,我们没有一丁点的预兆,我的父亲就遭遇了不幸——我会和我的弟弟带着他的棺椁返回威尔郡,返回那片我们的家乡,按照我们的习俗安葬我们的父亲。”
“请您允许。”
老伯爵长子条理清晰的说道。
“刺客有线索吗?”
玛丽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错开了话题。
“没有。”
“但我们威尔家族一定会抓到凶手,为我的父亲报仇!”
老伯爵长子铿锵有力的说道。
“是这样吗?”
“那我能够再见老伯爵的遗体一面吗?”
“身为沃伦的继承人,我理应为南方守护者送上最后一次祝福。”
玛丽缓缓的说道。
可随着这样的话语,那六位南方的男爵就面容变得奇怪起来。
做为事情的参与者,他们当然知道那位老伯爵就是假死。
而现在,玛丽要见对方的遗体……
要暴露吗?
六位男爵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咬了咬牙,就要说些什么。
毕竟,死一个总比全死的好。
看着玛丽身旁的秦然,这些人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心,只希望自己等人能够获得原谅、赦免。
可就在这位男爵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老伯爵的长子马上点了点头。
“好的,请您跟我来。”
“我父亲的棺木就停放在一侧的帐篷中。”
说着,老伯爵长子就走在前面带路。
玛丽起身走下了座椅。
在秦然,和一众面色古怪的南方大人物的陪同下,走进了一旁的帐篷。
接着,他们都看到了老伯爵的尸体。
确实是尸体。
看着这具尸体,南方大人物们的脸色越发的古怪了,可谁也没有说什么,谁也没有什么悲伤。
即使是老伯爵的长子也不例外。
唯有老伯爵的次子面色悲切。
他看着疼爱自己的父亲,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父亲的尸体淌血了。
暗色、华贵的衣物被鲜血浸泡着,在白色的棺木中,显得无比刺眼。
第十九章 三点()
“父亲!”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老伯爵次子再也忍不住,爬在棺木上,就放声大哭起来。
老伯爵的长子眉头一皱。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了自己的弟弟身旁,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后,这才转身对着玛丽说道:“请殿下见谅,彼得斯因为父亲的死,失态了。”
“嗯。”
玛丽看着那棺材里的鲜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血液是那样的新鲜。
没有任何的凝固感。
关节、肌肉也没有僵硬。
就如同是才死去的一般。
母亲艾莲曾经教导过的知识,在玛丽看向尸体的时候,一点点的从脑海中浮现,然后,她看向了秦然。
目光中,有着不可置信。
“幻想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但有的时候,现实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秦然摸了摸未成年王女的头顶,指了指棺椁,继续的说道:“在我们进来前不久,这里的人是活的。”
“他因为心情紧张,而不断的在这里踱步。”
“可这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紧张,相反,外面的一切,让他越发的不安。”
“他有点后悔。”
“但又无法下定决心拼死一搏。”
“尤其是当他在无形的气息中匍匐在地的时候,他感到了绝望,他需要寻找一点慰藉。”
“恰好的是……”
“这里就有。”
“酒类,非常适合舒缓着他此刻的心情,他毫不犹豫的扒开了瓶塞,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的儿子进来了。”
“面对着自己的儿子,他依旧不知所措,而他的儿子,却早已内心笃定。”
“除死之外,还有什么事能够被称之为事呢?”
“没有。”
“而当关乎到自己死亡的时候……”
“能够活下去,又是多么的重要,重要到亲情也变得无所谓了。”
秦然声音淡然,可叙述的事情却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或者可以说是,不寒而栗。
“2567阁下,您在说些什么呢?”
“我的父亲,早死了,又怎么会发生您说的那些?”
老伯爵的长子气愤的吼着。
在这个时候,对方表现的就是一位勇者。
因为,对方面对一位一人敌一军的强者时,保持着应有的勇气。
值得嘉奖。
假如,不是色厉内荏就好了。
在秦然目光扫来的时候,对方立刻再次卑躬屈膝。
“抱歉,2567阁下。”
“我因为父亲的死……”
“摔落在地的酒瓶碎了,你没有更多时间整理,所以,你将它们全部藏在了棺椁下面。”
“为了掩盖酒味,你特意的将供奉的酒拿了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让进入到这里的人,一眼就看到了,下意识的认为,酒味是从那里传来的。”
秦然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说道。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老伯爵长子又一次低吼着。
这一次,对方因为这声低吼而面目狰狞起来。
“不知道?”
“没关系的。”
“将老伯爵的手拿开你有时间处理酒瓶碎片,但你没有时间为你父亲换好衣服,最多就是拿一件外衣遮挡,但他的内衬衣物上,被剑刺穿的痕迹还是会留下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的剑。”
“你确认你的剑擦干净了吗?”
“你擦掉了鲜血,但你能够改变留在威尔老伯爵身上的剑痕吗?”
秦然声音依旧淡然。
可在这样淡然的声音中,老伯爵的长子却簌簌发抖起来。
尤其是当老伯爵的次子,从棺椁下找到了破碎的酒瓶,将老伯爵的手拿起,从外衣下看到了剑痕时。
“兄、兄长,能够让我看一下你的剑吗?”
老伯爵次子这样的说着。
声音颤抖,以至于结结巴巴。
“你相信一个外人。”
“不相信我吗?”
“我是的哥哥!”
老伯爵长子大声吼着。
面对着兄长的大吼,次子明显神情一愣,然后,就在这一愣的时候,老伯爵长子径直的拔出了长剑。
锵!
响亮的长剑出鞘声中,带着淡淡血迹的剑刃,就这么架在了老伯爵次子的脖颈上。
老伯爵长子握着剑,躲在了自己的弟弟身后。
“为什么?”
老伯爵次子看着剑刃上淡淡的血迹,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取了,他低声呢喃着。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刚刚父亲要做什么?”
“他要用他自己和我来祈求殿下的宽恕,而他把整个威尔郡留给了你!”
“为什么?”
“我也想要问问为什么?”
“我做了那么多,每一件事都是殚精极虑,但你呢?”
“享受着我和父亲带给你的一切,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闯祸,每一次都需要我和父亲出面为你解决。”
“可就是这样的你,竟然让他在最后一刻,将威尔郡留给了你!”
老伯爵长子冲着自己的弟弟怒吼着。
然后,他看向了玛丽。
“殿下,请您让开。”
“也请您让2567阁下,不要出手。”
“我要离开这里!”
“只要我能离开这里,我就会放了彼得斯。”
老伯爵长子这样的喊着。
下意识的,周围南方的大人们让开了道路。
玛丽、秦然却动也没动。
未成年的王女眉头紧锁,目带厌恶的看着老伯爵长子。
秦然神情则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我认为你搞错了三点。”
“第一,你的父亲带着你去请求玛丽的宽恕,处于稳定局面,玛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严惩你们,最多就是将你们关押;而失去了你们两个,仅剩下次子的威尔家族,显然是一块肥肉,在场的各位难免会动心。”
“只要他们一动心,以你弟弟的反应,必然会落入下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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