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的脸部因为疼痛而扭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拨了个简码,那是裘亚君帮她设定的,有她的、段凯力
的和王靖全的电话。
“救……命……”陈雅馨痛到眼泪被逼出来,几要昏厥过去。在等待中,她无
助的向空气求救。
段凯力很快地就赶到,并送她去医院,还以裘亚君临时被派到中部出差的借口
暂时让她安心。
往医院的途中,陈雅馨很怕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于是她忍住痛,把想说的
话告诉段凯力。
“凯力,你知道我们的母女之间的关系这几年来为什么这么糟吗?”她苦撑着。
“大概知道一些。裘妈妈,您别说话,尽量让自己休息!”段凯力的手紧握方
向盘,心急如焚,但他明白越是混乱的情况,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不,我好怕没机会说。陈雅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裘妈妈……”段凯力的心揪了一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安慰她。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快乐,但是有一天,克坚,也就是亚君的爸爸,去
接亚君放学回家途中,被一辆大卡车拦腰撞上,克坚在车祸中丧生,亚君也失明了,
于是我们母女俩过了一段黑暗岁月。”想起这段往事,陈雅馨有无限感伤,咽了口
口水,她继续说:“后来我为了要保住和克坚共创的婚纱摄影公司,还有我自己的
礼服设计工作室,拼命的工作,但是我一个人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于是我
开始逃避,开始结交有钱有势的男朋友,希望除了填补空虚,还能获得实质上的帮
助。”
段凯力静静地听,听得入神了。
陈雅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又再度张开眼,然后痛苦的说:“然而我却不知
我这样的行径竟引狼入室,害亚君她…”这段伤心往事,一直成为她对女儿最大的
愧疚,也是母女交恶的最大祸根。
段凯力神色一凛,身体每条神经都为了这样子的故事抽痛起来,紧握方向盘的
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泛青筋。他终于明白亚君为何那样保护自己,不让男人近身,
也明白她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王靖全的原因,原来他的亚君……
该死的畜生!段凯力恨不得把那没人性的王八蛋杀了。
这时,陈雅馨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流着泪的脸带着安慰的笑容。“幸好上天
眷顾亚君,赐给了她一个机伶的头脑,和不服输的倔强个性,再加点运气,使她毫
发大伤、全身而退。但也因为如此,我们母女的关系,从此陷入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而我竟找不到好方法改善这种情况。”
她的话语里藏有道不尽的无奈。
所以,亚君平安逃离那畜生的魔掌了?
段凯力听到裘亚君平安的结局,心头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裘妈妈,你别太自责,这跟亚君本身的个性太倔强也有关系。”他有种想哭
又想大笑的复杂心情。
“凯力,我把亚君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故事说到此已经告一个段
落,陈雅馨多年来的心结仿佛也在此刻得到解放。
“裘妈妈……”段凯力一惊。她这段话像在交代遗言,使他的精神再次绷紧。
唉!现在亚君人在哪里,他一无所知,对于裘妈妈的信任,他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此刻的心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却必须镇定、从容的在那焚身的热锅边
缘攀爬。
突然车子因为路上一个坑洞而强烈颠了下,陈雅馨痛得脸色发白、全身蟋缩,
冒出冷汗。
“答应我,凯力……”她气若游丝的请求他。
“我答应你,裘妈妈。”段凯力眉头纠结,痛苦的应诺。他希望能再多做些什
么,却完全使不上力。
陈雅馨听到段凯力的承诺,像是了却心愿,终于允许自己闭上眼睛。段凯力又
急又恨。老天!医院就在前方不远处,不要这么残忍!“裘妈妈?裘妈妈?”段凯
力大声叫唤。没有声音了!他的手指在发抖。该死的!他心里咒骂着。为什么在这
个时候?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亚君不知去问,裘妈妈在他眼前离开人世。该死的!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该死的这又是什么情形?!他憎恨这种无力的感觉,痛恨无
法掌握的失序状态,于是他愤恨地用力往方向盘一捶!
“SHIT!妈的!”再不发泄他就会疯掉。
“凯力,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陈雅馨微弱的声音突然又传来。
段凯力又是一惊。她没死!
是的,陈雅馨的眼睛又张开了。
“没,没事,医院已经到了。”他笑了,被这戏剧化的状况弄得哭笑不得。
“哦,那很好……那很好……”陈雅馨再次合上双眼。她好累,想好好休息。
段凯力伸手放在陈雅馨的鼻子下,感受到她微弱的鼻息,确定真的没事之后,
他感动得快掉下眼泪。
今晚他的心情高低起伏,像坐云霄飞车,既惊险又刺激,但是他坐的这列却不
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终点,太折磨人了!
终于,陈雅馨被推进了手术室。
段凯力简直快虚脱了,心脏休息几秒钟之后,他立刻打电话给王靖全,简单的
说明状况之后,便将医院这边的事交给他,然后继续去找裘亚君。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仰天长叹。
第十章
得知郭锋也不见踪影后,段凯力心里已有谱,却也是他最担心的。
郭锋会带亚君去哪里呢?以她的机伶与个性,不可能会乖乖跟去,所以可能受
到威胁,不然就是被设计、陷害。
段凯力实在不太愿意再想下去,他振作起精神,思考着、推演着。
旅馆?但郭锋出身豪门,人面广,这么做太显眼了,而且目击者多。
一个想犯罪的人通常会选择自己熟悉的手法、熟悉的地点。
那么很可能是自己的居所了。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段凯力也只能推出这样的
结论。
正当他想打电话给好友龚少谦时,后者便在同时先打了进来。
“这家伙为什么要呆呆地跟着人家走呢?SHIT!”段凯力一听,气急败坏。今
晚他的好修养全因为这对母女而破功。
“我觉得事有蹊跷,因为裘亚君是被扶着出去的,我怀疑她被下药。”龚少谦
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担心果然成真!段凯力又在心里咒骂了一次。
接着,他把刚才的怀疑告诉龚少谦,于是龚少谦很快又抓住郭锋这条可疑线索,
继续追查。
“凯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挂上电话前,龚少谦自信十足的丢
下这句话,为朋友打气。
“一定要找到,一定要!”边开着车,段凯力边喃喃自语。等找到人,他非剥
了郭锋这小人的皮不可!
隔着车窗,他看到台北熙熙攘攘的人潮,个个笑容满面,在不夜城里寻找各自
的快乐,而他的亚君,此刻到底在哪里呢?幸运之神会不会一如以往眷顾她,保佑
她平平安安妮?他祈求着。
☆ ☆ ☆
一辆黑色宾主正往北海岸的方向驶去。
刚才从台北市一路开车过来时遇到大塞车,延误了许多时间,郭锋不爽的臭着
脸,好不容易出了市区,总算顺畅多了。
这时,裘亚君慢慢转醒,她挣扎了一下。就快到了!郭锋猛踩油门,加速前进。
车子如飞,裘亚君体内的药效未退,她胃里的食物翻滚着,眼看就快翻涌出口。
“郭锋,停……车……我想吐……”裘亚君脸色苍白,黛眉深锁,她连伸手捂
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身体随车子晃动而晃动,不舒服极了。
郭锋没有理她,他责怪自己失算,药下得不够重。
“你再不停车……我要吐你车上了……”裘亚君气若游丝的讲完,果真开始作
呕吐状。
郭锋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咒骂了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迅速将车停在路边,一
手越过她,帮她开门。
裘亚君连忙下车,蹲在路旁大吐特吐。
“呕……呕……”她吐得浑身虚脱,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郭锋眉头打了好几个结,路上车子不多,就怕有个熟人刚好经过。幸好,早些
时候,他为了怕她家人找她,也怕段凯力找她,索性把她的手机丢掉,也好断了她
向外界联络的这条管道。
“你快点!”郭锋站在裘亚君旁边,怕她乘隙逃脱,不耐地催促她。
裘亚君又吐了好几次,不过,她真的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也等待自
己的体力恢复。她动了动手指,觉得力量回源了些,脑筋也慢慢可以正常思考、想
法子。
这个时候,郭锋远远已经看到警车,他一慌,一把将裘亚君用力拖起,不想裘
亚君手抓一把沙土,顺势往他眼睛撒去,趁他手忙脚乱的当口,再从前方往他的小
腿骨使劲连踢两下,再攻击他的男性要害,顺势揪起他的衣领,来个重重的过肩摔。
“哈煞!”她大声喊。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了,从来没有男人在侵犯她后,
还能全身而退的。
郭锋禁不起她的连续攻击,痛得躺在地上唉唉叫。
她站在旁边,气势十足的说:“郭锋,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知我的秘密,但
是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小青蛙,本想就此算了不与你计较,不想你竟使出此等卑鄙手
段,你看着吧!我们法庭上见。”
裘亚君斟酌自己体力未完全恢复,于是保留了力气,往驾驶座钻,迅速踩油门
驾车而去,丢下郭锋一人在这荒郊野外。
郭锋没力气追她。妈的!真背!他心中啐道。
跟着,不到半分钟,几辆警车和一辆轿车已经将郭锋团团围住。
“哟,这是谁呀?躺在地上玩装死游戏。唉!都几岁人了,还玩这个。”龚少
谦双手叉腰,低睨着他,嘴角透着嘲讽的笑意。
下一秒钟,郭锋的身体被一名警员提起,还狼狈地被压在车子上,背对警员被
执行例行性搜身。
“亚君在哪里?”段凯力抓住他的衣领,气急败坏的追问。
“不知道!”郭锋死不承认。
“你还敢狡辩!”龚少谦送他的脑袋一记爆粟。
郭锋痛得眼冒金星。
运气背啊!郭锋心里几千、几百万个不甘愿,讽刺的是,他人就在距离靠海的
私人别墅不远处。
袭少谦比了个手势,捉住郭锋的那名员警识趣地撒手。
于是段凯力一上前就用力的把郭锋扳转过身,再用力的将他压回车身。
“再问你一次,亚君人呢?”段凯力的话从齿缝中迸出,手劲因为气愤而加重,
他很不得将这杂碎碎尸万段。
“不知道!”郭锋赌气似的回答。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娇生惯养,出了事也
有老子顶,他已经天不怕、地不怕,只觉得衣领被紧勒,差点透不过气来。
“拷!你最好识相点。”龚少谦爬梳前额的刘海,神态看似慵懒,两个眼睛透
射出的精光却蓄藏一股杀气。
段凯力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往郭锋腹部重重一击,后者痛得弯下了腰。
正当段凯力另一拳还要再落下时,郭锋急忙脱口而出,“她逃走了!”说完便
全身瘫软在地。
“你他妈的骗谁啊?你怎么可能让她逃走?王八蛋,到现在还狡辩!”段凯力
如狮吼般吼道。
段凯力还要再捶下一记的时候,郭锋连忙哀求,“她刚刚走了,是真的……”
“她怎么走的?”
“她刚刚说想吐,我让她下车,结果她抓把沙子丢向我眼睛,乘机开我的车跑
了。”他颤巍巍地用手护住自己。他今天被这对男女修理得够狼狈了,尤其被女人
整得这么惨,他觉得更呕!
一旁的龚少谦听了,对那聪明的女孩子相当激赏。
“她往哪个方向开?”段凯力急问,但至少心宽不少。
“那边!”郭锋的手指另一个方向。
段凯力站起来,往他说的方向举目望去。这么黑,她一个女孩子手无寸铁,万
一再发生个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小青蛙的事?”段凯力忍不住问,眼睛燃着熊熊怒火。
“情人节的宴会上,我不小心听到她和另一个女孩子对话。”郭锋因为说太多
话,伤处让他痛得齿牙咧嘴。
“事情还没有结束,你等着瞧!”段凯力杀气腾腾地警告郭锋,然后转身对好
友说:“少谦,我去找她!”
“去吧,这里有我。”龚少谦点点头,不忘安慰好友,“你放心,她这么机伶,
不会有事的。”他将来一定要会会她。
事不宜迟,段凯力立刻上车找裘亚君去了。
☆ ☆ ☆
天这么黑,裘亚君一个人开着车,往台北市的方向驶去。
想到郭锋,此刻他一定孤零零地位立在寒风之中吧!最好再来一大群野狼,狠
狠地咬他。
裘亚君笑了笑,很高兴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幽默感,真佩服自己。再想
想,要不是她不够机警,太相信郭锋而被下药,否则单凭一对一,她才不怕他呢!
好在平常的防身术训练有素,回家之后定要好好谢谢绿湄这个好姐妹,还要告
诉她,不要排斥家族事业——武术馆,瞧瞧,多么实用啊!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的
女人。
边开车,裘亚君边想着段凯力,想到出神了。
他大概还不知道她被绑吧!十点多了,她还没回到家,也没有跟他联络,他会
不会担心呢?
或许该感谢自己胆子够大、够机伶,在经历今晚这样惊恐的危险后,她居然不
会害怕,此刻还能好端端地想着心上人。
小青蛙!
段凯力!
这两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重叠,连他们的影像都重叠了。想着他们认识以来的
点点滴滴,段凯力确实暗示过她,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他们都在青少年时代有段美好的初恋,有着相同的约定。
“我和她有个约定,如果有缘重逢,她会来找我。”
她想起情人节那天晚上,他们在圆山饭店附近巧遇时,他所说的话。
她又笑了。多傻呀,现在才明白。
段凯力跟当年的小青蛙一样,一直给她鼓励与安定的力量,也是唯一能突破她
安全范围的人,在他身边,有她企盼多年的安全感,还有更多的温暖,与更多、更
多的爱与包容。
将车子停在段凯力家门口,警卫告诉她,大少爷还没有回来。交往后,段凯力
带她回家过几次,所以警卫认得她。裘亚君决定等他回来,于是找个停车位将车子
停好,走到外面等。“你确定不进来坐?”警卫总觉得不妥,再问一次。
“嗯,我随便走走,你不用管我,或许我等不到他,自己就会回家,不用替我
操心,也不要联络他,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裘亚君笑吟吟地说。虽然过了一个折
腾人的晚上,却因为心中想证实的渴望让她仍然精神饱满。
“好吧!”年轻的警卫听到“惊喜”两字,才勉强放心的让她这么做。
裘亚君为自在些,一个人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等段凯力。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裘亚君不小心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
要不是警卫偷偷去看她,不忍心让她等太久,偷偷打电话给大少爷,段凯力真
的会继续疯狂的找她。
段凯力终于放下心,他多么感谢老天爷的眷顾,一直保护着他的女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飙回家,终于,他看到了她蜷缩着身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