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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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会-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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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心中百感交集千种歉疚万般感动,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但觉心头一片茫然:“玉致……” 

只有两个字,却又似有千言万语,宋玉致亦可以听出万语千言。心中忽觉一阵柔软,终究还是爱着这男子的,因为爱所以才不甘心这样下嫁,因为爱,才不忍见他为难伤情。 

她目光温柔一片,语声亦是一片温柔:“寇仲,当今天下英雄倍出,在这些俊杰人物心中,女人算得了什么。相比之下,你待玉致尚有三分情义,已是远胜他人了。只是玉致生来要强好胜,我本该专心留在山城,想你心中仍有一个小角落是留给玉致的,那个角落里也有青山有绿水有无限温柔,只是玉致偏偏不知惜福,这样的三分情意,我宁可不要。寇仲啊,我曾告诉过子陵,玉致心中有你,但也恨你,今生今世,玉致不会真正对你屈服的。”看着寇仲目瞪口呆的样子,宋玉致忍不住轻轻一笑“当然,你若执意不肯,我也不坚持,不过从今以后,你可再也别想等到我主动提出退婚了。” 

寇仲听来最后一句,心中一凛,这才如梦初醒,看宋玉致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又有一种难以控制的狂喜。注目去看帐中其他人,众将虽多有惊异之色,但都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对的表示。或许在多少猜到寇仲往后打算之后,与宋家的这场联姻是否一直存在,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宋玉致所选择的宣布时机实在是太好了,而这其中的苦心更是令人感念。 

寇仲看向众将:“我们如今手中的事业是大家一起用生死拼出来的,将来何去何从,我并不欲一人独断,大家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最先说话是宣永,这寇仲帐下的第一大将微微一笑,一派轻松:“宣永本来就无争雄天下之志,追随少帅只为情义相投,其实宣永不知多么希望早日停止杀阀,回去陪大小姐做生意呢。” 

做为武将之首的他这么一表态,事情就好办多了,焦宏进大声道:“我老焦不过是市井武夫,充其量只能做个帮派之首,追随少帅只为报知遇之恩,自然一切凭少帅作主。” 

而后陈长林也表示为寇仲卖命只是为了报答他助自己报了与沈法兴之间的大仇。白文原亦说明自己纯为报当日救命之恩,左孝友声明自李子通之事后早已心灰意懒没有了争雄之意,参加少帅军实只为寇仲待他太厚而已。 

众将一一表态,跋野刚与祁元真自当年洛阳之战后与唐军结下大仇,可如今想起程咬金和秦叔宝,亦是无法开言反对。 

只有麻常和王玄恕默默无言。 

寇仲走到二人之间,伸手轻拍二人的肩膀,麻常这才低声道:“前日与突厥人交战,我差点儿死在赵德言的攻击之下,幸得李靖将军冒险接应,才令我得以全命,自杨公死后,我向以唐军为大敌,如今却受唐将活命之恩,复有何言。” 

王玄恕黯然道:“我与李家仇深似海,可昨天交战时,我眼见颉利亲自张弓射向李世民,当时居然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上的剑扔出去,撞歪了那支冷箭。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卫护李家的儿子,我,我是王家的不孝之子。” 

寇仲完全可以感受到二人心中的痛苦和矛盾,重重地向二人肩上拍下:“大家兄弟,有什么事不可直说,杨公大仇,我无日曾忘,玄恕,我答应过定要为你全家报仇的,我寇仲怎么会做言而无信的事。” 

麻常与王玄恕同时眼睛一亮,还不及说话,一直站在帐前目注帐外的跋锋寒忽开口道:“子陵走了。” 

众人齐齐一惊,寇仲一闪身已到帐外,遥遥看到一人一骑投向远方夜色中,迷茫夜色下,他似乎回头向这边望了一眼,又似乎并没有。 

此刻已是深夜,的确是夜探敌营的最佳时间,可是让大家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徐子陵在做这么一件九死一生的奇险大事前,甚至不来打一声招呼道一声别。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寇仲,看他有何动作。只有跋锋寒目光仍望向那遥遥暗夜,望向远方那看似无尽无止的突厥营帐:“子陵也知道你和李世民都面临决择,他不愿意参加这样的会议,他即不想伤害李世民,也不愿让你受他的影响,误了你的大业,所以他只能走。对他来说,陷在你与李世民的敌对之间是种极大的痛苦,或许,他是故意要让自己去冒那样的大险,死亡从来不能令他害怕,甚至修习长生诀已达到一定境界的他,对于死亡有一种极大的好奇。当这尘世中没有什么能牵绊他,或是有什么令他痛苦,让他想要逃避时,死亡,也可以是一种很轻松的选择。” 

说到后来,宋玉致已经白了脸,商秀寻花容失色,候希白差点连美人扇都拿不住,帐中众将也无不变色,只有寇仲居然连眼神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又急又快地说:“快,请秦王来。” 



(写到这里下文大家可能都可以猜出来了。其实我写的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还是走了黄易的老路。历史明摆在那里,更何况寇仲若为皇,子陵何以自处。只是觉得黄易投降得太快了。少帅军中将士岂会没有心结。所以才刻意营造这一场大战,反正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丁点影子。又可以让少帅军和唐军联络感情,让寇仲和李世民彼此敬佩也增加情义,这时候再二军合一,感觉上合情合理一点。) 





第四十章 

少帅军营和唐军营人人心情沉重,而突厥军中又何尝不是一片愁闷。 

突厥人向来来去如风进骑如电,此番失利,在此地困战已然一个多月,突厥人骑战之利渐失,而面对连番缠战,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损失损重的后果,这些强悍的战士们开始思念他们的草原,产生厌战之心了。 

可是此刻面对强敌,又岂是可以说退就退的。而相比一直愁烦不知如何克制寇仲和李世民联军的颉利来说,黑狼军的统领突利心中的矛盾和痛苦则更甚。 

较突利更为年青气盛的结社率已经闷头喝了一大袋烈酒,看兄长仍是默默不言,忍不住大声道:“大哥!” 

突利沉声道:“稍安勿燥!” 

“安,我怎么才能安?”结社率起身跺足:“我们的人损失已上万了,受伤者更众,可是颉利那边呢……” 

“够了。” 

“什么,够了,没够,凭什么?每一次做战都让我们冲在最前头卖命,他们在后头躲开少帅军和唐军的锋锐。李世民和寇仲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最强大的攻击都是我们承受了。就因为他是大汗,就因为毕玄总是向着他,就因为毕玄的威望,所以可以处处压迫我们,拿我们的人去当枉死鬼……” 

结社率的脾气还没发完,外面忽传来喧闹之声,有人大声叱喝:“什么人?”然后一个平和的声音就那样自自然然却又惊心动魄地传到了耳边:“徐子陵求见突利可汗。” 

突利与结社率一起色变,同时抢步出帐。 

对于修习长生诀拥有无上灵觉感知,又精通突厥语,并曾在黑狼军中多时的徐子陵来说,乘着暗夜潜入黑狠军驻地并不是太难的事。当然突利的汗帐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的。徐子陵索性就现出身形来,直接报出身分。 

本来一看到外人就立刻围上的突厥军都已刀枪出鞘,可是一听徐子陵报出名字,反而没有扑上来,只是沉默地围在了四周。在烈烈火把下,打量着这个传奇中的人物。 

任徐子陵何等本领,身陷上万突厥军的包围之中也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可是在无数双目光的冷然虎视下,他却依然是一袭轻衣飘逸如仙,从容自在地象在自家园林中闲游一般。 

夜色深深,夜风猎猎,吹得火把摇不定,只有他唇边那淡淡的笑意,安定如斯。 

重重包围着他的突厥战士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人想到应该扑上去将他擒拿。面对这样微笑中如同天人般飘逸的他,没有人可以激起敌意,相反的是一种极度的尊重和敬佩。 

毕竟黑狼军和金狼军不同,他们曾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带领下大败过金狼军,对于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敌人的感情较复杂。在崇尚勇士的草原男儿心中,对这两个强敌的敬佩之心反而远胜仇恨敌意。 

黑狼军的将领们都曾与寇仲徐子陵喝酒论交,此刻看到徐子陵突然出现,也都觉不知该叙旧情呢,还是该大打一场,但几乎都立刻下达命令,要众人封锁消息,外围的黑狼军不得现出任何异常现象,以免颉利那边得知这里发生的事。 

突利和结社率走出帐外,看到身陷重围中的徐子陵亦是愕然。 

反倒是徐子陵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施施然打招呼:“好久不见,可汗好吗?” 

突利怔怔望着徐子陵,想起当日在中原遇危,得他与寇仲尽弃前嫌舍命相助的种种恩义,想他们三人同生共死屡历艰险的深厚情义,心中一片迷茫,好不容易方才苦笑着说:“子陵啊,我不好,很不好,想来你的日子也并不好。” 

徐子陵听他语音凄苦,亦是黯然,一个多月来的交战,他也曾屡次在战场上与突利相遇,双方都尽量避开对方不做正面交战,可那样的痛苦矛盾却都已在彼此的眼神中尽露:“正是因为我们过得都不方,我们才应该好好谈一谈。” 

突利长叹摇头:“子陵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心和你一样地痛,可是你实在不该来。你是汉人,我是突厥人,我们都只能为我们自己的族人尽力尽忠。我知道在战场上你对我屡屡留情,但你就算亲手将我击杀,我也不能怪你。你如今来此,叫我怎么办才好。你明知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背叛自己的部族 的。” 

“无论如何,你我曾经是兄弟,难道你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也没有了吗?”徐子陵安详地道“说完了,大家一样可以放手一战,生死无怨。” 

突利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落漠地叹息一声:“好吧。” 

李世民步入帅帐时,帐中只有寇仲一个人,桌案之上,亦只摆了一壶酒,两个杯子。 

寇仲笑着向他举杯:“世民兄,原想治一席洒菜与你共欢,可惜的是我们长日交战,补给困难,实在弄不出菜来,只好喝白酒了。” 

李世民微笑着坐下,自己为自己倒酒,仰头饮尽,火辣的酒入了喉,倒似连心也烫了起来。心中如火一样受着煎熬,口里却还笑得云淡风轻:“寇仲你请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寇仲淡淡道:“世民兄,你心中也同样明白,当我们和突厥军分出真正的胜负后,你我又将再是生死大敌了。” 

李世民黯然一叹,随便大笑:“莫不是少帅你要先下手为强,在旁边已暗伏了五百刀斧手,只等你掷杯为号。” 

寇仲忍不住大笑:“李世民啊李世民,怎么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竟有些象我了?” 

李世民淡淡笑道:“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朋友,不知不觉,说话行事,倒真有些象你了。你不说,我自己竟然还不曾觉得。” 

寇仲淡淡说:“我寇仲若要杀你李世民,只凭井中月即可。” 

这样的话他说来自自然然,李世民也全无怒色。寇仲并不是在示威,而是在陈述事实。所以李世民连眼神也不变一下,自己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忽然一笑道:“与突厥决战后若能得胜我们就是敌人了。”他的神色依然是平和的,他也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寇仲微笑着听他说下去。 

李世民语气仍是一派平淡:“而今你虽在唐境,但坐拥南方半壁江山,少帅国内尚有人马待用,杜伏威的江淮军仍在随时听你支派。你没有任何后顾之优。而世民却已失去洛阳根据之地,又不见容于父兄,手中这一支孤军连基本的粮草补给尚且不足,只要被你截断回转洛阳之路,就无路可投,几乎必败无疑。无论在从任何方面考虑,世民都应向你投诚。我知你必不会薄待于我,如此也远胜于战败被杀或死于父兄之手。” 

寇仲依然微笑,静静等他说。 

李世民虎目中忽射出炽热的光芒,深深看定寇仲道:“世民忽然想起了,当年你少帅军梁都初起事,兵微将寡,势力微薄,却敢于和我李唐相抗。当日洛阳之战,你全无胜算,仍然义无反顾,决不后退。寇仲,你我都明白,我们是同样的人。” 

寇仲仍然微笑,是的,他们是同样的人。怀惊世之才,有倾世之志,岂甘居于人下,誓要叱咤风云。只要风云尽起,胜固欣然,败亦无憾。永不退缩,决不泄气,誓不屈服。他寇仲如此,李世民亦是如此,只可惜并世难立双雄,若非子陵……想到这里,心中忽一阵温柔。 

李世民平静地说下去:“寇仲你今日与我共饮,或有相劝之意。可惜世民却是个不识抬举之人。你我如今并肩对敌,誓不二心。此战之后,你我便为死敌。世民会不择手段用尽一切方法来对付你。你也不用对世民留情。世民若能杀你,不会有丝毫心软,若死于你手,亦无半句怨言。”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有无尽豪迈悲苦却又有无数怅然神伤。 

他仰首将杯中之酒干了个殷滴不剩,心中的苦楚却不曾有半点消解。这该是他与这个值得敬重的朋友和死敌最后一次对饮了吧。一杯已尽,却见寇仲仍执杯不动,不免微怔。 

寇仲微笑着为他倒满酒,淡淡道:“你能保证一定登上皇位吗?” 

李世民剧震,手中的酒溢出大半。 

寇仲浑若不觉,一径说下去:“建成元吉一定要死。他们与魔门勾结,害死杨公,害死玄恕一家,我若不能为他们报仇,亦愧对自己。纵然你心中不忍,他们也是非杀你不可,为求自保,你也只能痛下杀手。至于我手下的军士,大多是精兵,对你将来大业也大有助益,相信你不会弃之不用。我手下的将官以往虽曾得罪你,但这些日子合力做战,以你的心胸度量,想来也不会计较过往。虚先生想要开一家学舍教书授业而无心官爵,左孝友焦宏进几个也无心仕途。白文原有意和陈长林去做水路生意,宣永早有心回去助翟大小姐做生意。麻常和王玄恕都有伤心之事,不便在唐廷为官,你就放他们归野吧。至于高占道等其他诸将,这几年随我征战,颇出了些力,你将来坐稳天下,也不要太亏待他们,好歹给他们个官位便是。” 

李世民怔怔望着寇仲,傻傻听他一直往下说。这人中之龙第一次茫茫然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方才颤声道:“寇仲……” 

寇仲脸上的黯淡只是一闪而过,早换了阳光般灿烂的笑意,一拳当胸打过去:“怎么了,傻了,混帐李小子,你我斗了这么多年,今儿你终于嬴了,怎么倒连笑都忘了。” 

寇仲这一拳半有心半无意地重打下去,当真力道不轻,李世民却是连胸口的阵阵剧痛都忘了,只痴痴望着他,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寇仲失色骇叫:“你不要吓我,控制一点,我最怕看到男人哭了。” 

李世民哭笑不得,反手一拳也打向他的胸膛。 

寇仲身如鬼魅,飞快闪开,得意洋洋道:“李小子,虽然你的功夫也不错,但要想打到我,这辈子就别指望了。” 

李世民看他脸上发自真心灿烂的笑容,心中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惭愧,低声道:“你这样做,宋阀主不知可曾同意?” 

寇仲脸上笑意一黯,叹道:“我原本不该自作主张,此事应先向阀主请示才对,但事情紧急,我必须立刻把所有的事情做一个清楚的交待。也罢,今夜之后,我若有命在,必要上山城去恳求阀主的谅解。” 

李世民神情一动,似有所悟:“寇仲,你今夜是打算……” 

话没有说完,帐帘忽被挑开,一人长身而入。 

寇仲有此等秘语要和李世民私议,早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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