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可是我见了那可恨的朱牛,就连笑也笑不出来……”
“你就当他是喜欢的人嘛!想想他的好处,虽然沉默寡言,但也三餐定时送饮给你;你一有个不舒服,他立刻请大夫过来。我还瞧见好几个晚上他就守在你的门口,替你看门呢!”
小乌鸦动容了会儿,又回秒先前的态度。
“那是他想赎罪,要不就是惺惺作态、假仁假义……”
“总之,你看着他的时候,就想着他的好处,这样总能挤出笑容了吧?想报仇就要付出点代价。说不定还有完美的结果呢!”
“什么代价?”朱琨庭从书房走出来,本想去瞧瞧汝儿,不料在旁院见到她们。
汝儿一瞧见他,羞得差点拔腿就跑,若不是为了在小乌鸦面前充面子,她早脚底抹油——溜了。
“小乌鸦,你先下去吧。”朱琨庭命令,不过眼神可是专注的盯着汝儿。
小乌鸦悄悄的退下了。
“过来。”
“干嘛?”
“让我看看你。”
“你不是瞧够了吗……”她自觉似乎不妥,脸红的改口道:“我是说你天天瞧,当然是瞧够了。你可别老用副古怪的笑容看我,是你自个儿误解意思的。”
她似乎听见那无奈的叹息声。
“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这句话可引起汝儿好奇了,这辈子还不曾有人送过她东西,当然要瞧瞧是什么玩艺。
她好奇的跑到朱琨庭身边,看看他拿东西的手。
“东西呢?”
“还疼吗?”
“我说过好几次,额头的伤早好了,早不疼了,你老爱唠唠叨叨的。”汝儿不耐烦的说。
“我是说,昨晚弄伤你了吗?”他的语气很镇定,就像是谈论天气般稀松平常,不过那语气是隐约的无奈可是让汝儿听个明白。
她的脸红了红,又开始燃烧起来。
“我很好。”为扯开这尴尬的话题,她忙问:“你要送我什么?可不是骗我的吧?要是骗我,你堂堂一个王爷可就没信用了!要是让人家知道,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从腰际拿出一个有背带的小荷包来。
汝儿见绣工精细,荷包上头绣了朵荷花,兴奋得不得了。
“真漂亮。”
他微笑着替她将荷包斜背在身上,小小的荷包就搁在汝儿的体腰侧,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又不失娇媚。
“打开看看。”
“里头还有东西……”汝拿出一张纸条,上头还写着几个黑字。她虽跟月兔习过不少字,不过所知毕竟有限,她只认得出什么水啊,天啊的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指着教她念,然后说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让我教你写字的吗?”
“你愿意教我?”
“只要你勤快的学习,我可以考虑。”
“我当然会勤快的学习。有你这位名师教导,不出三个月,我定有进步。”她自夸。
“学归学,可别忘了女主人的身分。”朱琨庭随意道,一个不经意,蹙起眉瞧见她颈上深紫的吻痕。
他脱下戴在手指上头的指环,拉起她的手,为她套上去。那刻有老鹰的印章式的指环在汝儿手上像是要松脱似的,非得用拳头握紧,才不致脱落。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打量着那指环。
他摸摸她的脸说道:
“这是咱们朱家的信物。在京城里,只要你亮出这信物,就可为你解决不少麻烦。本来该在洞房那天给你的,却因事情而耽搁下来了。你已是我的人,这朱家信物本该就是你的。”
她红了红脸,喜爱的盯着那方方正正、充满男子气概的指环——看着它就好象看见他似的。他肯定将这信物交给她,可见他挺重视她的。
不过瞧见他盯着她的眼神,就让她想起昨晚。她急忙脸红着改口问道:
“我当真可以命令天鹰庄里的仆人?”
“当然。”
她偏着头想了会儿,想起以前在莫府只有小乌鸦听她的吩咐,其他丫环可是眼高于顶,在她们眼里只有忧、愁两位姊姊,叫她们做什么事,可从没理会过。
“万一他们不听呢?”
“他们不敢不听,你是这儿的女主人,有权命令他们做事。”
“任何事?”
“任何事。”
光看汝儿那双慧黠灵动的眸子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他本就不打算管束她爱胡闹的个性,只要别捅出什么纰漏,要做什么就由她去。
“少爷,都准备好了。”不知何时,朱牛出现在朱琨庭身后。
“你要出门?”
朱琨庭点头,道:
“我同朝里几位大臣有事相谈。今儿个,你爱去哪玩就去哪玩,就是不准出天鹰庄一步,朱牛会跟着你,不要打主意甩掉他,知道吧?”
她吐了吐舌。“知道啦!要是不听你命令,今晚又要挨鞭子了,是不是?”
他邪邪一笑,道:
“不挨鞭子,是另一种惩罚。”他话中的含意让汝儿的脸颊像着火般燃烧起来。
待他离去时,汝还发好一阵子的愣,痴痴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瞥见朱牛那嘴角若隐若现的微笑时,她古灵精怪的想法又浮现脑际。
“朱牛,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王妃尽管吩咐。”天鹰庄的佣人都是最守主仆分寸的。
她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去告诉天鹰庄所有的仆人,一个时辰后在前厅集合。
“是。”朱牛本欲退下,又让她给叫住。
“朱牛,最近小乌鸦虚弱得紧,你就多关照他一点,要是每天能守着她,就最好也不过了。”
愣了愣,朱牛有些尴尬。
“庄里头有不少丫环,我可以派一个过去……”
“不行。”汝儿坚持道:“小乌鸦天生胆小,又内向怕生,这天鹰庄里就属你跟她最熟,你又是她的救命恩人,由你照顾她再好也不过了。”
迟凝了会儿,朱牛只好全盘托出。
“她似乎挺讨厌奴才的,只怕她见我,连饭也吃不下,不如……”
“那不一样。那几日伤势未愈,脾气自然也不好了,不然今晚就由你送饭过去,包准她一瞧见你,就对你眉开眼笑的。”
“可是……”
“就这样了,你先下去吧!”
“是。”朱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退下了。
汝儿掩嘴窃笑。
她哪知,那朱牛——不安的招头望一眼天色,正是乌云满布、风雨欲来之势,就像是为天鹰庄未来的日子作预兆似的,那雷声“轰”的一声突然响起。
只怕这天鹰庄再也无法像昔日般风平浪静了,朱牛轻叹道。
而不消说,那万恶的祸首恐怕就是那刁钻精怪的莫汝儿!
第九章
事情巧合得不像是真实的。
那日胤伦提议带她出去走走,本来她是不想答应的,要不是为了某个该死的逃犯,她才不会整日闷在家,又在老爸、老妈的监控之下,所以胤伦一提议,她忙不迭的点头,换了件短衫才和他步出丁家。
一出家门,月兔就轻吐了一口气。
胤伦笑望她。
“看来我救了你一命。”
“救我一命?你也敢说,要不是你害我,我哪会整天让六姊取笑、让老爸老妈每天以怪异的眼神看我?好似我早该嫁出去似的。”
“你的确是要嫁给我。”胤伦认真说道:“我打算在年底结婚。”
“年底?”
“你反对无效。昨晚我已经跟干爸谈好了,如果你想反对,丁家人不会支持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她认命。
“看来你把老爷他们收买得服服贴贴的。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收买他们的?”
“一个字。”他含笑道,朝经过的路人打招呼。
“什么字?”月兔好奇道。看见他与镇上的人混得挺熟的,心里又嫉妒又羡慕。
他只笑不答。
不觉间,他们走到了废墟。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他怀念着。
“我可不记得。”她恶毒的说”。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月兔本想冲口说是,不过还是顿了顿,才答道:
“不是讨厌,是觉得你很没种。只不过失恋一次,就不敢再接触爱情,未免太过懦弱。”月兔真希望他恢复爱人的能力。
“这是你对我仅有感觉?”
“当然不是……”月兔本想再说什么,还是及时收了口,反而细细打量身处这废墟。
其实与其说这是废墟,倒不如说这是栋破旧的屋子。三、四十年未住人,连屋顶也塌了下来,在这险象从生之地,当初能不伤毫发被人救出,实在是幸运极了。
“月兔,这是我遇见你的地方。”他指着一张破旧的老床。“听说这户人家是这镇上唯一有能力移民的人家,打从他们离开后,这里就再不曾住过人了。”
“我还是记不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兔叹道。
“那是你我见面的开始。也许那根本不是绑架,而是冥冥中注定要成全我们,而让我们见上一面。”胤伦沉思道。
月兔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不信鬼神之说,是主张理论科学的。”
“缘份的事很难说。”
“照你这样说,这小镇上的老老少少全跟我有缘,怎么他们不来娶我?我郑重告诉你,我不会嫁给台北人的!”
“我在这里土生土长,算不上是台北人。”
“但你迟早要回到台北的。我讨厌台北的空气、讨厌那里的噪音,更讨厌台北人的工于心计!在这里空气新鲜、没有噪音,出门就遇上熟人,他们不会骗人,只会热诚待人,如果今天我们结婚了,要我夫唱妇随?不可能!”
如果这是她的计谋之一,只怕她要失望了。
“本来我应当打算让你嫁到台北去。事实上,我准备将工作重心移往这里。我在这小镇上还有一栋老屋,我们可以住在那里,你也不必去台北了。”他似笑非笑,像是她自投罗网似的嘲笑她。
月兔只有气呼呼的,迳自走向废墟里头。
“小心点,这里的家俱大多生锈了……”语未毕,只见一声尖叫传出。
“月兔!”他冲进里头的厨房。
一把阴森的刀子正架在月兔的颈子上。
他眯起眼。“你是谁?”月兔身后的男人衣衫褴褛,年约三十岁左右,很狼狈,那张脸似曾相识……不是报上那杀了三个人的逃犯还有谁?
那男人打量着他。“你就是朱胤伦?”
“我是。”他一直盯着那把架在月兔颈上的刀,生怕一个不稳,她的颈子立时见血。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说你来度假,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胤伦看着他,确定除了在报上见过他的照片外,不曾见过这个人。
“既然你是来找我,就先放了这女孩。”他冷静地说,几乎不敢去看月兔那恐惧的眼神,他只怕一看见就心慌,届时如何能保持冷静救出她呢?
那男人打量月兔,沉思般地低语:“看你冲进来的样子。她对你一定十分重要喽?”
“可以这么说,你先放了她,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谈。”胤伦做出投降状,表示其诚意。“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筹给你;如果你想偷渡出境,我也可以替你想办法,但你必须先放了她。”
“胤伦……”月兔没看过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别以为现在看他冷静得像是谈论天气一般,不过看他右手食指轻弹自己的休闲裤,就知道他十分紧张。唉!毕竟相处的时间不算少,虽然中间隔了七年未见,但一些习以为常的小习惯,她都无法忘却。
不过,为什么他老不看她?
如果他看了,就知道她一点也不怕,说不定一有机会,她还能甩掉身后那箝制她的男人呢!
只见那男人兴奋地开口:
“你要我放了她可以,先把那张藏宝图拿来!”说到最后,他两眼奇异地发亮。
“你在说什么?我哪里来的藏宝图?”胤伦以为他疯了。一个疯子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不小心应对,只怕月兔会有生命之忧。
但要他从哪里弄来一张藏宝图?
“你不知道?”那男人似乎愤怒起来。“我找那三个姓朱的分派,他们同样说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主派的后代,没有理由会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藏宝图,无非是想要钱,你可以开个价,我尽力满足你的要求,但得先放了她……就拿我做人质好了。”
月兔张大了嘴。
“放了她?不行!要是她报了警怎么办?如果你想要她活命,就先交出那藏宝图。”
“你一定认借人了。”胤伦试图跟他说理。“我并没有藏宝图。我说过,如果你想要钱,你可以开个价,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你那点钱算什么?那张藏宝图里的财富可以重建一个新的王国!你该知道我已经杀了那三个说不知道的男人,如果你不想她死掉,就交出张张藏宝图……”他顿了顿,想起一件事。“没有藏宝图也行,姓朱的一定有遗留传家宝物。交出你的家传宝物,或者我可以考虑放了她。”
胤伦想了想,一把拉下挂在胸前的练子。那上头拴着两把钥匙,不是很值钱,但起码是一代一代遗留下来的。
“钥匙?”那男人迅速回想当年祖父提及的宝藏之事。
原来他也是朱家后代。因自明太阻以后,朱姓遍布皇族,所以由那时候便有分派产生,经过好几代的混血,一分二、二分三,分派便多了起来,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过说也奇怪,那性朱的唯一主派,自太阻之后个个出类拔萃,尤其至武宗时的朱姓王爷更身兼平西将军,而后他的后代无论从文从武皆相当出色,就连第十八代做山寨王,也是个劫富济贫的厉害角色,让他好生妒恨,只怨自己不是朱姓主派,不但经商失败,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若不是想起祖父说那藏宝图,只怕现在他早让警察抓去关了。
“这是我家好几代传下来来的钥匙,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拿去。”
那姓朱的男人迟疑了会儿,突然大叫:“是了,就是那留传下来的金锁姻缘!那个珠宝盒呢?”他肯定藏宝图在珠宝盒里,否则没有理由只有钥匙。
“珠宝盒?”
“应该也是你们朱家的传家之宝。你不要装蒜!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你回去拿了,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见到你来,你就等着收她的尸吧!”
“我没有珠宝盒……我甚至没有见过那珠宝盒长得是什么模样!”
“那珠宝盒上头刻着一头老鹰,在底部是三朵荷花,你会没见过?我可不是好骗的,要是十分钟之内,我等不到,后果就由你自己负责吧!”
只见月兔、胤伦同时一惊,忆起了家里的那个珠宝盒,不是它还会有哪个?
那男一见胤伦吃惊的模样,两眼一亮,道:
“你知道?”
“那是我的东西。”月兔开口,逼得胤伦不得不看向她。
一看见月兔那双充满怒气的眸子,他就不禁松了口气。幸亏这丫头没给吓坏,否则他真不知会如何心疼了。
“你的?”那男人沉思了会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胤伦见状,冷静道:“那是她的东西,由她去拿最合适了。你先放了她,我来做人质。”
“不行……”月兔想要抗议,只见那男人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你站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去。你跟着我走。”他推了月兔一把,逼得她不得不向前走。
“你不必为我牺牲这么大。”月兔很气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更感动胤伦为了救她,自愿留下当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