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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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回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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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就是点头之交。对她的最深印象就是一头长卷发,在满大街都是这离子那离子的直发美女里,她显得比较特别。还有就是她的名字,我听到别人叫她“佳肴”或是“美味”。 

和姚佳熟起来是在学生食堂。 

秦霜要我去买糖醋小排,他去买其他的菜和主食。我们一向伙着吃。 

我站在队尾数人头,处于领先地位的姚佳发现了我,招手让我过去。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我识相的摆手拒绝。她没再坚持。 

秦霜端着饭菜来找我,我想说干脆算了,排到也卖完了。姚佳就走过来。 

“我打了双份,分一半给你。” 

我愣愣的看着她把酱红色的小排骨拨到我的饭盒里,拿勺子的右手腕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发带。 

听到嗡嗡的起哄声,我的脸有些发烧,尴尬的说着:“够了够了。谢谢谢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再和姚佳见面,她总会跑过来和我聊几句。渐渐熟起来,也逗几句贫。 

看到她就喊:“嗨!美女佳肴!” 

她便回应:“嗨!帅哥卓越!” 

再后来,被她抓过几次差。无非是周末的时候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到校门口的出租车上,或是带她到相熟的制琴社配一套A型大提琴弦。 

也和她一起出去过。聊的还行。 

弦乐四重奏排练时,我经常流窜到她那组观摩。秦霜说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点头默认。他说的没错。 

班里已经传我和姚佳在交朋友。我有过思想斗争,也有过担心。 

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对女性有那种感觉的,但我确实想过交女朋友、结婚。 

我打过姚佳的主意。是她主动接近我的,而且我们很合得来。她应该对我有好感,起码不讨厌。 

但是我很快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我无奈的发现,那个卑鄙的计划只能实施于一个假想中的未知女孩儿。等到真有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可利用对象出现时,我什么也做不到。 

这也许就是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怕她会对我有什么想法,我想过疏远她。但又觉得自己多心,或是自做多情。她的言谈举止毫无暧昧可言,似乎只是把我当好朋友。 

我一点也不了解女性,根本捉摸不透她。 

姚佳约我去乐和琴弓坊那天,秦霜把我挡在了寝室门口,手里握着两张车展的招待券。 

我说真不巧凑,我有事。我是真的为难,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编不去琴弓坊的理由。 

他笑了,说:“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 

我解释说没那事儿,我和姚佳只是普通朋友。 

我这人,重色轻友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有异性没人性。 

“我们俩没戏!真的!”我说得很坚决。 

“既然这样,那你们一定不在乎多个朋友一起去。” 

他真的就去问姚佳。 

我以为她会生气,她却笑着说:“行啊!三个人可以打车去了,比坐地铁值。” 

我登时放心。 

这一趟三人同行气氛很和谐,聊得也挺投机,还争论起为什么大提琴的弓子要比小提琴的短上10公分。 

秦霜纯粹是胡说八道,我偏要顺着他和姚佳抬杠。从音质扯到把位,三个人笑成一团。 

以后,三个人的集体活动成了惯例,没人觉得不妥。 

想想都奇怪,我通过秦霜认识的姚佳,他却通过我才和姚佳熟起来。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像等边三角形一样维持下去,但还是发生了变化。 

他们在树下接吻时,我心里有个巨大的声音在吼:走啊!走啊!看什么?他的爱情与你无关! 

可我的脚怎么也动不了,连转身都不行。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卓越,这是现实里的秦霜,不要做白日梦。 

我的脚终于可以听从我的命令。 

他们走在了一起,我退出了三人出行。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连龙套都不是,顶多是个热心观众。 

有同学私下里为我鸣不平:“秦霜这孙子,连哥们儿的女朋友都敢戗,真他妈不仗义。今后少搭理这种人。” 

我也不想搭理他,可我管不了自己。 


秦霜 

********** 

2003年12月30日 

25号早上,我带走了自己的全部家当,没打算再回那套房子。 

总是那么巧,在我想要离开时,于公于私都必须马上走。 

两年了,他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会认为我把他当女人? 

他怎么就不明白,与其把他当替代品,我何不去找真正的女人? 

我不是柏拉图和萨德的私生子,没本事把性和爱分得很清楚。若不是真心喜欢的人,我不能…… 

但他不相信。 

那又何必呢?他为替代品的身份痛苦,我为得不到信任烦恼。不如分开。 

我自以为想得很透彻,自信可以做得很果断。信誓旦旦的决定,等两个月的借调期一满,回到北京就另找住处。 

却疏忽了一点,我想他。想得厉害,自己都没料到。 

他的脸,凭空就能跳出来,不分场合,没有预兆。 

深夜,一个人时,更甚。 

紧闭双眼,眼前的黑暗里仿佛滴进了一滴水,墨色一点点向四周晕化开,渐淡的地方,显现出卓越的脸。水墨画似的,相当传神。 

睁开眼睛,灰白的天花板就一点点鼓起来,像地壳变动。凸现之处,渐变成卓越的头像。雕塑一样,立体感超强。 

“别想把我当女人。”这样的卓越有时也会说话,激出我一身冷汗。 

我拼命的摇头:“没有!从来没有!”忽然感到无力,连辩解也变得虚弱,“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要的只是你,只是卓越?” 

开始以为只是情欲。就在黑暗中赤裸,一点点抚摸自己,想象那是卓越的手。在手中释放时,轻声叫他的名字。 

然后,静静的躺着,思念更甚。这才知道,情欲并不是症结。 

于是,前天晚上,在国油管弦乐礼堂演出结束,我没有直接回饭店,而是乘KTM Komuter去了Seputeh,在Mid Valley混了几个小时,还在顶层看了场英文字幕、广东话对白的电影。虽然看不大懂,倒也消磨了两个钟头。最后,我拎着一套3D夜光拼图疲惫的回到住处。 

用了两个通宵,拼图总算完成。第一次拼立体图,很费神。89。9零吉物有所值,没留给我时间去想他。 

关上灯,蓝色的地球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荧光。我眯起眼睛,很容易就找到Kuala Lumpur和Beijing。用手指量,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这算什么?”刚拼好的地球仪被我一掌打翻,满床满地都在闪光。 

十几个小时的心血,1秒钟就被摧毁。 

两年多的感情,因为一句话就被斩断。 

没有信任,再近也是不可及的距离。 

今天,我不得不放弃拼图。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想起他的电话显示国际长途为“无法识别”。摸出手机,灯都没开就拨出号码。 

拇指放在“YES”上,有几秒钟的迟疑,还是按了下去。不出声,他不知道是谁。只想听他说话,无论说什么,一句就够。 

卓越在电话里说喂,问找谁,问是谁,要挟说再不出声就挂了,接着骂哑巴,骂有病。然后是嘟嘟的盲音…… 

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起,我打了个激灵。发呆太久,手机已经自动挂断、上锁。 

拿起电话我也说喂,也问找谁,也问是谁。对方就是不说话,清晰的呼吸声说明那人还在。于是也要挟说再不出声就挂了,也骂哑巴,也骂有病。重复卓越的话,鹦鹉学舌一样。 

挂了电话我摇着头笑,打匿名电话也算干坏事,报应来得真快。 

其实,我从来都不信什么因果报应。有时却希望有。那样,见到姚佳时,心里的内疚感也许会减轻些。 

认识姚佳是在“维也纳”走后不久,系里做弦乐四重奏的分组练习,她是我们组的大提。除了组里同专业的哥们儿,我跟她还有中提都不太熟,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 

她和卓越的相识,源于某次我和她客气问好之后的简单介绍:“卓越。姚佳。”只是拇指调转方向,报上他们的大名。 

他们什么时候熟稔起来的,我不太清楚。 

那时候,我正被“维也纳”留下的几句话困扰着。想不明白那是她分手的借口,还是我真的爱她不够深。也想象不出找到最爱是什么感觉。 

卓越把我的思考理解为失恋后遗症,对我好得没原则。我再次从他眼里捕捉到关心,借机拉他陪着我疯。联手玩CS,FIFA,传奇;在豪运吧敲着啤酒罐一起大声吼唱“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那时候,我连做梦都是在枪林弹雨里和他并肩唱崔健。 

整天和卓越一起疯玩疯闹拼琴技,这样的生活状况我非常满意,没心思再关注别的。 

不知道是看出我已经从失恋的打击中站起来了,还是姚佳事太多,卓越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看着他为姚佳鞍前马后的忙碌,心存不满却无话可说。 

关系再铁也不能阻止哥们儿追女孩子吧? 

不解的是,几乎全系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交往了,卓越还嘴硬着跟我说他们不可能。那干嘛要承认有事没事的到我们四重奏组观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不清出于什么居心,想捉弄他或者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我厚着脸皮要加入他们的约会。 

嬉皮笑脸的问姚佳是否介意多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有遭白眼的思想准备,没想到她那么大方。 

我们聊得挺投机,她和卓越对我的加入似乎很高兴。好像我们这些旁观者都猜错了,他们不是情侣,只是好朋友。 

有姚佳在的时候,我和卓越的言行没有以前那么无所顾忌,不过也还好。我们都不是特能拘着自己的人。 

姚佳是个不错的女孩儿,识逗,不任性,大方,和我们有共同爱好和话题。三个人算得上是趣味相投。 

有时我也纳闷,到底我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还是她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所以后来有人私下里议论我不仗义、戗哥们儿的女朋友时,我在心里先认了,也没辩解。虽然我在一开始并没有任何企图,但在别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我耍了个阴谋。 

事情对我也很突然,像开玩笑弄假成了真。 

姚佳被系里选送参加日内瓦国际音乐节的大提琴比赛,除演出服之外,她还需要订做一件民族服装――旗袍。去格格旗袍试穿成衣那天,是我和卓越陪她一起去的。 

她非常漂亮,中式服装,西式卷发,意外的和谐,脱俗的美。 

“好看吗?”她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羞涩的转向卓越。 

卓越笑:“太好看了。穿上它你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讨厌。”她低头。 

“你不相信我?你知道我是谁?”卓越继续,“我是全天下最诚实的男人。” 

裁缝师傅和服务小姐扑哧笑出声:“你们这一对,还真般配。” 

姚佳走进试衣间,卓越转向我,笑容僵住,有些讪讪:“这玩笑开大发了……没劲……” 

“干嘛不说实话?你不是天下最诚实的男人吗?”我冷笑,“直说你喜欢她不就结了。拖来拖去也不怕别人捷足先登?” 

“想捷足先登的人,是你自己吧?”连他也误会我加入他们是为了追姚佳。 

他眼里的敌意刺激了我,几乎是话赶话的杠下去:“是我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随便!” 

“你别后悔!”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能打住。我们三个人沉默的回到学校。姚佳去楼上放衣服,我和卓越在楼前的树底下等她一起去复兴门吃菌火锅。 

两个人无话。都想解释些什么,又都不开口。 

卓越去小卖部买矿泉水,姚佳从公寓楼里跑向我:“卓越呢?” 

我抓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嘴唇碰到她的脸。眼角瞟到拿着矿泉水往回走的卓越,我的嘴唇下移,吻住她的。她没有抗拒,身体软软的靠在我怀里。 

我的指缝间是她柔滑的长发,眼里是卓越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一瞬间,我心里升起一种破坏后的快感。 

现在,却是内疚。 


 

秦霜 

********** 

2004年1月4日 星期日 

今天是我到大马的第10天。如果卓越没说过那句话,如果我没有取消那张机票,他应该在下午3点40分到达KLIA。现在说什么,都只是如果。 

下午去了云顶,住在和赌场相连的Genting First World Hotel。接下来的几天在山顶的国际歌剧院有几场歌剧伴奏。 

我就纳闷,到云顶的游客,要么去赌场,要么去看流行歌手的演唱会,会有多少人看歌剧? 

开场前一个小时,一帮人张罗着去吃肉骨茶。我没去。正式演出前,我不习惯吃东西。胃里太饱在台上精力就不能集中。 

卓越总因为这个骂我事儿妈。骂归骂,他还是得带着干粮听我的音乐会。 

如果他不能来,就打电话提醒我:“回头先去吃东西。” 

更多的时候,他捏着我的脸说:“慢点!慢点吃!谁让你演出前不垫点?” 

…… 

后台的人渐渐多起来,马上就要上场。我心里像长了草,乱糟糟的。从来没有过的迫切,想见卓越,想听他说话,哪怕是骂我。 

我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如果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的腿恐怕颠得比团里那个有职业病的定音鼓还厉害。 

我走进厕格,一手拨号一手背到后面锁门。 

电话通了,我不说话,就是听。他开始还算客气,后来就破口大骂,忽然又沉默。 

我正奇怪,他突然说:“秦霜。”声音沉沉的,稳稳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仿佛就站在我身边。 

我吓了一跳,手就松了,“扑嗵”一声,手机就掉进马桶里。下意识的低头,圆坑里亮堂堂。 

我闭眼转头,不忍看我那还在发光的索爱T610。 

上次手机掉进马桶里,是从衬衫口袋里滑出来。 

卓越严肃的问我:“你给我一句话,掏出来你还用不用?你要说用,我现在就进去给你掏。” 

我撇嘴,他当然知道就是捞上来我也不会再用。他这人,典型的真流氓假仗义。 

虽然,那时候,全班甚至全系的人,都在骂我不仗义。 

姚佳成了我的女朋友以后,卓越开始疏远我们,就算我拿着三张科技情报研究所的内部电影票,他也只是摇头。 

“我没时间。我的E弦有哨音,得赶紧去换一根钢丝镀金的细弦。”他把他的琴举给我看,被我拨到一边。 

电影散场,开始下小雨。我和姚佳都没有带雨具,好在科情离我家很近,跑几步就到。进门不久,雨就大起来。 

我很自然的想到卓越,他去琴弓坊,会不会赶上这场大雨? 

只是一闪念间,我问自己,这么在意他是不是所谓的内疚?可是,既然他不承认喜欢姚佳,我又在这儿瞎内疚什么? 

走到姚佳的身后,环住他的腰:“你喜欢的人,是我,还是卓越?” 

“秦霜――”她轻声的,“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还好还好,她喜欢的人不是卓越,我还不算罪大恶极。可是,没有沉冤得雪的轻松感。 

搂着姚佳躺在床上时,我竟然有点恍惚。明明已经达到目的,好像又不是自己想要的。难道就因为他们不是鸳鸯而我白当了一回大棒? 

晚上回到寝室,卓越正在调弦,看见我进门只抬了抬头,又继续,用音叉调A弦,用纯五度调E、D、G弦。冷淡得让我想发火。 

“卓越,你给我句实话,我跟姚佳成了,你就一点都不怨我?” 

他沉默半晌,看着我笑了:“放心,我对她没那意思,从来都没有。” 

“那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他的脸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啊是啊!永远珍藏的回忆。” 

“那说出来让哥们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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