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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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回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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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去。」卓越倒退着,他无法想象在秦霜父母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再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秦霜瘸着腿走近卓越,把他拉扯到镜子前,指着里面的人说:「你哪见不得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卓越有些气恼,不自觉就提高了嗓门,「你别任性地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我没有!」秦霜也急了,气咻咻地反驳了一句,又强压着让态度缓和下来,「是你劝我回家看看的,你不送我,我腿这样怎么回去?」 
卓越怀疑地打量秦霜,猜不透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他的要求又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只好匆匆洗漱一番,胡乱吃了些早点上路。途中还不忘提醒秦霜:「把你送到我就不进去了,要走的时候给我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车子停在秦霜家楼下,卓越先从后备箱拿出轮椅,伸出手去扶秦霜下车。秦霜却坐着一动不动,盯着卓越认真地说:「我家住在三楼,没有电梯,用不上轮椅。」卓越扶着车门愣住。 
秦霜的母亲从楼上阳台一眼就看到他们那辆红色富康,又看到卓越和轮椅,心口一阵发紧,记挂儿子的腿伤,冲秦霜的父亲喊了一句「儿子回来了」就往楼下赶。老爷子在后面跟着,一个劲劝夫人小心,留神脚底下,自己的步子却也是只见快不见慢。 
秦霜父母前后脚跑到车前,看见卓越也不说话,只在他身后站着。秦母叫了一声「小秦」,声音已经哽咽。 
秦霜坐在车里,伸头看了看呼哧带喘的父母,仰头跟卓越说:「你背我上去。」 
卓越有些踌躇,隐隐觉出这是秦霜的圈套,估计他昨晚就筹划好,所以才睡得那么香。但是,他已经中计,而且没了退路──秦霜的腿不可能爬三层楼,也不能让老人家去背又高又壮的儿子──只好背对车门蹲下身。 
秦霜满意地揽住卓越的脖子,趴上他的后背向父母交待:「妈,帮忙锁车。爸,帮我把轮椅拿上来。」 
楼梯很窄,一行人排成了一路纵队,卓越背着秦霜走在前面,二老跟在后面。 
秦霜附在卓越耳边说:「等会儿进门你要敢先走,就别指望我再回那个家。」 
「你……你别太过分。」卓越气得差点倒仰,看来真是被这小子算计了。 
秦霜的父母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个人耳鬓厮磨地窃窃私语,头挨头颊贴颊的那么亲热,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进门后,秦母先不厌其烦地把秦霜的腿伤问了个够,听说他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将来也不会跛,紧张的神情才逐渐放松。 
腿伤的话题结束,接下来的气氛便有些尴尬,秦母为打破僵局,询问秦霜中午想吃什么。秦霜说:「我来做吧,您和爸有日子没吃过我做的菜了,让卓越去买。」 
话明摆着,他要卓越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吃午饭。 
「好,你们在家,我出去。」秦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母喊了一声「老秦」想追出去,回头看到秦霜脸上受伤的表情,又停住了脚步。 
「我去追秦伯伯回来,我走。」卓越拉开了门。 
秦霜听出卓越的意思,用平静的口吻威胁道:「你要去买菜,记得买点香菇和黑木耳。你要是不回来,想想我刚才的话。」 
卓越的后背僵直了,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霜一眼,打开门追了出去。 

卓越赶上秦父,为难地憋了半天,说:「秦伯伯,对不起。」 
秦父侧目,眼前的年轻人和自己的儿子一样高大、一样帅气,如果他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做家长的倒真希望儿子有这样的同学和好友。这时,他不禁想起老伴儿最近经常叹息着说的话:「卓越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他、他为什么偏就是个小伙子呢。」 
「别理我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秦老爷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有些无力地说,「看见你和小秦,我这儿,不舒坦,难受。」 
看着秦老爷子远去的背影,卓越心里也不好受,他也知道,让长辈们一下子接受两个男人的爱情确实太困难,他们心里拗不过那股劲。 
家里,秦母拉着秦霜的手又开始落泪:「小秦,真的不行吗?真的不能再找女孩子了吗?小卓是男人呀。你们两个男的在一起,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不能被大家接受……那是不正常的啊。」 
「妈──」秦霜强压着激动的情绪,吃力地解释着,「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真心相爱。我们在一起,和其它那些异性情侣一样,关起门来过日子,打开门去工作,没有妨碍到任何人,也没有过错。我们身体健康,生活幸福,没有病也没有不正常。」 
话说到这里,已经无法继续。 
卓越买菜回来,两个人在厨房忙着。秦母坐在饭厅里,听着他们模糊的说话声和间或的笑闹,不禁再次感叹,如果卓越是女孩子,或者秦霜是女儿,现在的自己该是多么欣慰。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香菇菜芯、清蒸桂鱼、红烧琵琶腿、西芹百合、西红柿蛋花汤,色香味俱全。 
秦母知道秦霜喜欢吃琵琶腿,刚要夹一只给他,卓越筷子上的那只已经送到秦霜碟子里。自己夹桂鱼不过是略有些吃力,秦霜马上就把她面前的香菇菜芯挪开,卓越也默契地把桂鱼端过来。 
秦母恍惚觉着,自己只是多了一个儿子,两兄弟对自己都很孝顺,兄弟之间也感情深厚相互关爱。 
吃完收拾完,卓越背着秦霜下楼,秦母拿着折叠轮椅送他们。 
秦霜坐进车子后摇下车窗,对母亲说:「妈,下个周末,我们还过来,我和卓越,还要一起来看您,还有爸。」 
卓越握住秦霜的手,很坚定地摇了摇,秦霜笑了,阳光一般灿烂。 

以后,几乎每个周末,卓越和秦霜都要去秦家一趟,不过是一起做顿饭,和秦霜的母亲一起边吃边闲聊些家常。秦母越来越把卓越当自己儿子看待,心里那点别扭也一点点淡去。秦霜的父亲仍然会在他们进门后离开,看向他们的目光却是慈爱中透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秦母也劝过老伴儿,不要每次都躲出去让孩子们伤心,看他们也没什么不正常,倒是像一对好兄弟,做父母的不如就当是多了个儿子。 
秦父却总是叹息着摇头:「我不是故意要让他们难堪,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跟这个男人搞对象、谈恋爱,我这心里就不舒服,就堵得慌。」 
日子就这样水一般流过去,秦霜的腿除了跑跳和快走有些吃力外,已经基本痊愈。他对腿的恢复,以及父亲的态度,都充满了信心,相信会一天比一天好。因此,他总是快乐着。他的信心与快乐,同时也感染着卓越,因此,他们也幸福着。 
卓越唯一感到有些怪异的,是秦霜在秦家的每顿饭都必须要有菌类,不管是以黑木耳为主的木须肉,还是香菇菜芯、香菇溜肉片、香菇鸡块…… 
也曾好奇地问过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爱吃菌类?难不成是你爸妈喜欢?」 
秦霜却总是笑着否定:「一般般吧,不算特别偏爱,但这是本阶段我家饭桌上的头盘。」 

又是一个周末,卓越和秦霜在厨房忙碌,秦母仍像以往那样坐在饭厅里听着他们模糊的对话,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秦父离开家时,分明感觉到那三人落在自己后背上的目光──伤心或是抱怨都不会少的──他知道。他也希望能像老伴儿那样想开些,少想些,想得简单些,却总也做不到。 
但是,周末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到餐馆去吃饭,难免被熟人撞见。上次老刘一家在小区附近厨艺最好的“江南春”吃饭,看到独自一人的老秦,还悄悄问他是不是跟家里人闹矛盾没人管饭了,把秦父搞得很没面子。 
今天可要小心些,秦父这样想着,站在餐馆门口不敢像以前那样推开玻璃门就进,而是侧着身子先打探一番。 
一眼瞄见里头坐着几个在老干部活动站斗过围棋的老哥们儿,秦父赶忙缩脖就跑,跑得太急,也没注意到餐馆旁一层住户那一人来高的窗户外头,还装着笼子一样的防盗铁栅栏,弓身从下面跑过时因为忙着回头张望,头抬得猛些一不留神就撞了个正着。 
他「哎哟」一声捂住头顶,手上都是黏呼呼的血。 
路过的行人有认识秦父的,撒腿跑去秦家喊人;其它几个人则七手八脚把他扶到餐馆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又拿来毛巾帮他按着头顶止血。 
接到报信,家里的三个人都急着往外跑,卓越把他们拦住,说:「秦霜,你腿不方便,还是在家待着;阿姨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一个人去。」 
秦霜也知道自己走不快,母亲又不会开车,去了都帮不上大忙,就催促卓越快走,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 
秦父那一撞不过是小伤,卓越赶到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看见卓越,他甩开手要走,被卓越一把拉住,言词恳切地说:「血是止住了,但总得到医院清创消炎吧?您看那防盗栅栏,都生锈了,没准儿还得打一针破伤风才行。」 
旁边的好心人只知道有人去秦父家里报信,想当然地把风风火火赶来的小伙子当成秦家人,也附和着卓越劝道:「老先生,听你儿子的话,去医院看看,也叫孩子放心不是?」 
秦父在众人的劝说中,跟着「儿子」卓越上了车。他坐在副座从后视镜偷眼看卓越,心里直纳闷,卓越刚才跟他说话时的眼神和神情居然和秦霜一模一样。 
进了医院,卓越先让秦父在休息椅上坐下,自己跑去挂号,然后又带着他去外科急诊。 
医生给秦父处理伤口,卓越站在一旁啰嗦个不停:「大夫,您看严重吗?要缝针吗?得缝多少针呀?春节前能拆线吗?是不是还得打破伤风针啊……」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被卓越聒噪得又好气又好笑,拉下脸说:「小伙子,瞧把你给急的,要不,我让位,您亲自给您家老爷子治?」 
卓越给臊了个大红脸,念叨着「对不起」退到了一边。 
秦父也有些讪讪地,虽然觉着卓越过于大惊小怪,心里却很是受用,又怕医生不高兴,忙陪着小心说:「他年轻,没经过事,您别见怪。」 
「我懂──」中年大夫也笑了,「都是为人儿女的,我哪能不知道这个。我们家老爷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我急起来跟您儿子一个德性。」 
卓越和秦父都不吭声了,眼光对上又随即错开,心里都打起了小鼓。连着两次被人当成父子,滋味怪怪的,有点紧张,却又不肯解释,好像还挺享受这个误会。 
秦父头顶的伤口很浅,也没缝针,清创消炎后,贴上纱布蒙上白色网罩就完成了包扎。卓越放了心,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悬心的人,忙给秦霜打电话汇报情况。 
家里的两个人接了卓越的电话才踏实下来,准备好饭菜等着他们回来。秦母怕儿子饿着,让他先吃个水果。秦霜心里直发毛,不知道父亲是否肯和卓越一起回来吃饭,拿着苹果不洗也不削皮,只在手里掂来掂去。 
秦父和卓越一起进了门,在秦霜母子的注视下脱大衣、取围巾,再一并交给卓越挂起来。 
屋里很安静,能听到冰雪消融的声音。春节将至,严冬就要结束了。 

「我去热菜,马上开饭。」秦母高兴地跑进厨房。 
「爸,让我看看您伤着哪了。」秦霜站起来,走到父亲面前。 
他个子高,看父亲的头顶要略微低头。这一看不打紧,他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秦父和卓越莫名其妙。 
「那大夫……做医生以前是贩水果的吧……」秦霜笑着举起手里的红富士,「怎么……怎么把您的头……包得跟富士苹果似的……哈哈哈哈……」 
卓越看了看秦父头顶的白色网罩,又看了看套在苹果外面的白色塑料网,拚命憋着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一脸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父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照着秦霜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半真半假地教训道:「你个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耍弄起自己老子来了!」 
秦霜捂着屁股怪叫着笑倒在沙发上。 
秦父指着沙发一侧的卓越说:「小卓,替我打他。你要敢护着他,今后甭想再进我秦家门。」 
卓越愣怔着,直到看见秦霜冲他挤眼睛才明白过来:今天如果护着秦霜就再不能进门,也就是说,打他一顿以后就能登堂入室了。卓越兴奋地拉过秦霜,把他脸朝下往腿上一按,「劈里啪啦」就是一通揍。 
秦霜开始还假意地讨饶,后来感觉落在臀部的巴掌越来越狠,忍不住也急了,四肢乱划想逃却逃不掉,只能梗着脖子怒骂:「卓越!你他妈混蛋!我挤眼是让你轻点,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秦母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怪异景象:卓越把秦霜按在腿上打屁股,被打的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老头子不但不管,还笑眯眯坐在一旁看热闹。 
「你们这是怎么了?菜热好了,都给我吃饭去。」秦母笑着呵斥道,「这都下午两点多钟了,午饭也没吃,老的小的还一个比一个有劲头,要成仙是不是?」 
三个人嘻嘻哈哈坐到餐桌前,秦霜冲着帮忙端菜的卓越说:「把香菇鸡块送回厨房去,今天我爸在。」 
秦父诧异地问:「香菇鸡块挺好吃的,干嘛我在就不让上桌?」 
秦霜故作严肃地回答:「老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菌)。爸是一家之主,也算咱这小国的君了。前段时间君总是不在家,只好拿野生菌代替;今天正主回来,假的就不用上桌充数了。」 
卓越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菌类是这段时间家庭餐桌的头盘,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秦父虽然一个劲骂秦霜贫嘴,脸上却笑开了花,心里更是舒服。秦母真就把那盘香菇鸡块送回了厨房。 
一顿饭四口人吃得和和美美,以后的周末团圆饭,秦父再也没让香菇顶过他的缺。 

临近春节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周末探家该结束的时候,秦霜说:「马路上的雪这会儿都轧实了,肯定不好走。要不,今天住一晚,明天中午出了太阳,雪化了再走。」 
秦父附和道:「就是,反正明天是星期日,你们也不用赶着去乐团上班。」 
「也好,我给小卓找被褥去,琴房有现成的沙发床。」秦母也跟着劝他们留下。 
秦霜却说:「不用麻烦了,他跟我睡就成。」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秦霜父母的面部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而呆板,卓越的脸也红了。 
晚上,老俩口眼看着卓越和秦霜走进同一间房,门也随即关上,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心里虽然已经把卓越当成自己的儿子,但他毕竟不是;他和秦霜表现得再像一对亲兄弟,也只是二老的一厢情愿。关起门来,他们会上一张床,会…… 
但是,显而易见,因为相爱,他们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 
不管怎样,这也是做父母的愿望,又怎么忍心去破坏、去剥夺呢? 
卓越对于留宿仍有些紧张,秦霜父母的表情变化使他明白,他们虽然接受了自己这个人,一时还不能接受他和秦霜的关系。 
秦霜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下把自己脱干净,眼里漾着春水就扑了上来。 
卓越担心秦霜的父母听到动静以后再难相处,张口想劝几句,嘴却被秦霜堵上,身体也只是小小的抗拒了一下,就缴械投降交付给了快感…… 
卓越吻着秦霜的肩膀和后背想要撤离,秦霜却说:「再来一次。」 
「太贪了吧?」卓越低声笑。 
秦霜偏过脸,说:「我一向都很贪心,想得到你的爱,也想得到父母的爱;想让父母接受你,也想让父母接受你和我真正的关系。」 
卓越辗转地吻着秦霜,这「贪心」令他感激不尽。 
秦霜读懂了这些吻的含义,满意地微笑着,说:「卓越,我还有一个『贪心』。春节,咱们一起去宁波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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