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相遇真是太不合适，令人扫兴。
怎样才能保全这个蛋呢？先把它好好包起来，
然后再用前爪抱着它，
或者推着走，要不就拖着它。
这样做是不可能的，而且意外也多。
于是他们急中生智，
计上心来，
当时他们已经快到家，
而那损人利己的掠夺者也离那里不远啦，
两只老鼠中的一只立即躺倒在地，用爪子抱着蛋，
另一只就拖着他的尾巴，
尽管磕磕碰碰，脚步一高一低，他们就这样回了家。
在讲完这个故事之后，但愿有人还会来支持我，
说动物是一点没有思想的。
至于我，如果我是造物主，
我会使他们像孩子一样，都有思想。
谁不是从最小的时候起就开始思考问题？
有些人能够想问题，只不过不能认识自己。
我认为动物的情况
和这完全相仿，
我赋予他们一种与我们不同的理性，
但要比一个盲目的机械好得多。
要是我对某一物质作一细心的分析，
比如说原子的精髓，光的剖析，
还有火，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它更生动、更活泼，
最后，要是木材在燃烧后产生火焰，
而火焰，在燃烧净化过程中，难道不能使人感到这也是一种灵魂的表现？
黄金不是从铅里提炼出来的吗？
我想使动物具有感觉，能作判断，
那伯只是一种不完整的判断，
一种像猴子般的、不作任何推理的判断。
至于我们人，
我使我们的命运无比优越，
… Page 165…
我们有两宗财富：
一宗是我们大家
也就是世上众人都具有的动物的灵魂；
另一宗是另一种灵魂，那是我们和天使在某种程度上所共有的，
特地创造出来的财富，
它在天上能追随天使的队伍，
而又能进入最细小物体而没有紧迫的感觉，
它虽有始却无终，
虽奇特又实在。
当人还处在童年时代，
这位天帝之女在我们身上，
还只显现出一丝温柔微弱的光芒；
而当我们年事渐长，身强力壮，
这时理性就会透过无知的物质躯体显现出来，
而且也总能控制住那另一个
粗糙而不完善的动物性的灵魂。
（远方译）
… Page 166…
人和蛇
拉封丹
有人看到一条蛇，
他说：“啊！坏东西；
我马上就要对全世界作出贡献了！”
这样说着，那只邪恶的动物
（我指的是蛇，不是人，
在这方面大家是很容易搞错的），
这样说着，那条蛇就被抓住，
被捉起来放在口袋里。最糟糕的是
人决定要打死他，不管他有罪无罪。
可是为了让他上当受骗，
人还对他作了一通讲演：
“你是忘恩负义的象征，对恶人行善就是愚蠢！
快死吧！你的愤怒和你的牙齿今后都不能再伤害我了。”
这时蛇就用自己的语言
尽可能好地来回答他：
“要是一定要惩罚世上一切忘恩负义的人，
那么谁还能得到宽恕呢？
你是在控诉你自己！
我是根据你自己的实际情况来看待你的。
是的，我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你可以杀死我。
你的乐趣，你的任性和你的实用主义也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根据这些权力，你处分我吧！
但在我临死之前至少让我对你坦率他说几句：
忘恩负义的象征
决不是蛇，而是人。”
这席话使人停止了行动。他往后退了一步，
但最后还是说话了：“你的理由很不充分，
我可以作出决定，因为我有这权利。
不过我们也可以听听别人的判断。”蛇说：
“好，那就这么办吧！”
一头母牛刚好在那里。他们叫她，她就来了。
他们把情况作了介绍。她说：“这件事很简单，
为这么点事有必要来叫我吗？
蛇是有理的，为什么还要隐瞒真相呢？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养活这个人，
没有我的恩典他连一天也过不下去。
我的奶和我的孩子，我的一切都在为他一人服务，
我使他天天回家时都满载而归。
由于时光的流逝他的体力衰退，
我甚至还使他恢复健康。
… Page 167…
我的辛勤操劳就是为了使他快乐，为了满足他的需要。
后来我老了，他就把我撂在一个没有饲草的角落里，
要是他还愿意让我吃口草就好了！
而且我还是被拴住的。要是蛇能来当我的主人的话，
他能这样忘恩负义吗？
再见吧！我现在已经说出我想说的话了。”
这人听了这样的判决感到不知所措，
他对蛇说：“我们有没有必要相信她所说的那一套？
她真会胡说八道！她早就丧失理智了。
我们还是来相信这头公牛的判断吧！”“好，我们就听他的。”这只爬
行动物说。
这样说就这样做，公牛步伐缓慢地走过来了。
他在头脑里把整个情况认真地考虑了之后就说，
为了我们，
他多年来一直担负着最沉重的劳动，
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和塞蕾丝女神一起，给我们的原野
带来了好的收成，给牲口带来了饲料。
他们持续的劳动从人那里所得到的报酬
是无数的鞭打，极少一点的感谢。后来他年老体衰，
人为了得到神的宽恕，就用他的血来祭祀，
还以为这样做是在优待他。
牛这样说完之后，人接着说：
“让这个讨厌的演说家闭嘴吧！
他怎么这样夸大其辞，他来这里
与其说是出面仲裁，不如说是乘机控告，
我不想接受他的意见。”接着树又被请来担任裁判，
情况变得更为不利。
他说人为了避暑、避风和避雨，
树就成了藏身之地。
有了树我们美化了园林和田野，
树不仅赠给我们浓荫，
还有那累累果实使他弯下了腰。
然而一个农夫却只为挣点钱就把他砍倒，而这一切就是人对他的酬报。
尽管一年四季他很慷慨地赐予我们
春天的花，秋天的果，
夏天的浓荫，冬天的炉火。
在剪枝的时候人难道没有动用过刀斧？
从他的体质来说，他本可以延年益寿，活得更久。
这时人已经感到不妙，知道自己完全可能败诉，
他要力争获胜，于是说：
“我真过于老实，居然来听这一伙的唠叨！”
接着他马上把蛇和口袋往墙上一摔，
就这样把蛇摔死了。
… Page 168…
大人物也总是这样行事，
理智和他们往往格格不入，他们满脑子是这样的想法：
什么四蹄兽啊，人啊，蛇啊，
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们才活在世上。
要是某只动物会开口说话、会抗议，
那他就是个傻子。我同意这一看法。
但是这种情况究竟应该怎样来对付？
要不你就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说去。
要不你就干脆沉默不语！
（远方译）
… Page 169…
乌龟和两只野鸭
拉封丹
有一只乌龟，头脑比较简单，
她对自己的窝已经感到厌倦，她想出去看看世界。
人一般总是向往着异地，
连瘸子也常厌恶自己的故乡。
这位大娘于是向两只野鸭
透露了这一美妙的设想。
他们对她说他们有办法来满足她的愿望。
“你看见这条大路了没有？
从空中我们把你运往美洲。
你将会看到很多联邦，
很多王国，很多民族，
而且你还可以顺便考察一下你所见到的不同的民俗。
你要知道攸里斯也曾这样做。”
大家真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又扯上了攸里斯。
乌龟听了这个建议，接受了。
于是为了运载这位旅客
野鸭就制作了一种器械，
他们在她嘴里横了一根棍子，
然后对她说：“咬紧了，注意，别松开。”
这样两只野鸭又各自担起棍子的一端，
乌龟就这样上了天。这时四处的人都很惊奇地看到
这只动作缓慢的动物带着她的房子
架在两只飞禽中间
在天上作这样的旅行。
“真是奇迹！”大家嚷着，“来看啊！
乌龟王后在空中飞行呢！”
“王后！真就是这样。事实上我就是嘛！
你们一点也别来嘲笑我。”
乌龟最好是走她的路，什么也不说，
因为她开口说话松了棍，
就从空中跌下来，在观看的人的脚边摔得粉身碎骨。
她的不慎导致了她的死亡。
多嘴、不慎、
愚蠢的虚荣心和多余的好奇心，
它们都是一家人，
都是同一血统的子孙。
（远方译）
… Page 170…
埋东西的人和他的伙伴
拉封丹
一个吝啬鬼积聚了那么多的现金，
他不知道究竟该存放在哪里。
吝啬和无知原是姐妹和伴侣，
为选择保管员，
使他感到十分烦恼。
他确实想要这么个保管员，理由是：
“财富在引诱我，要是我把钱留在家里，
这堆钱一定要少下去，
我定会把自己的钱财偷盗。”
“偷盗？怎么？把用自己的钱说成是自己偷自己的东西？
朋友，你犯这样严重的错误我真为你感到惋惜，
请从我这里吸取这个教训：
财产只有在使用时才有价值。
如果不是这样，这就成了灾祸。
难道你愿意把钱一直留到你年纪老大，毫无用处的时候？
挣钱很辛苦，攒钱又很操心，
这样使大家认为非常需要的黄金也失去了它的价值。”①
我们这一位本可找到一些可以信赖的人，
但他更喜欢信托给土地，于是他挑了个朋友当助手，
去把财物埋在地里。
又过了些时候，这人去看他的钱财，
他只见到一个坑。
他有充分的理由来怀疑他的伙伴。于是他很
快到他朋友那里去对他说：
“决准备好。我还剩有一点钱，我想把这钱和那一堆放在一起。”
他的伙伴立刻去把偷走的钱重新放还原处，
心里还想得很美，以为将来可以重新把钱一次都拿走，什么也不留。
但是对于这一手另一个变聪明了，
他把一切都存在家里，下决心要享受一下，
他不再埋藏，不再积蓄。
而那个可怜的小偷，在找不到他押的宝时感到十分惊奇。
去骗一个骗子心里是用不着不安的。
（远方译）
①
引号内的这段话是作者插进去驳斥吝啬鬼的。
… Page 171…
狼和牧羊人
拉封丹
一只有人情味的狼
（要是世界上有那么一只狼的话），
有一天对自己的残酷行为
作了深刻的反省，
尽管他只在需要时才这么干。
他说：“我被人憎恨，被谁呢？被每一个，
狼是大家的公敌。
狗啊！猎人啊！村里的人全部聚集起来要消灭我们，
朱比特在天上也被他们的叫喊声搞晕了。
诉苦的结果使得狼在英国绝了迹，
人家悬赏要我们的头，
乡下的财主没有一个不出告示来捕捉我们。
每当妈妈用狼来吓唬孩子，
没有一个孩子敢哭出声来。
我为了满足食欲所吃掉的动物，
全部算起来也不过是一头长了癣的驴，
一只瘟羊或一只好斗的狗。
好吧！我今后再也不吃活的东西了，就吃草，
宁愿饿死也只吃草！
难道这件事有那么难受吗？
这总比招致大家的憎恨要好得多吧？”
这样说着，他看见牧羊人
在吃铁签上烤的小羊。
“啊呀！”他叫道，“我在责备自己使羊流了血，
而他们的看守人和狗
正在大吃他们！
而我这只狼，却在受到良心的责备。
我凭众神之名起誓：我决不这样！我这样做会被大家耻笑的，
我这就去把小羊带皮吃掉，
用不着把他串在铁签上！
我不单单去吃他，我还要去吃掉他的亲爹，
外加那个给他喂奶的亲娘！”
这只狼讲得很有理。他不是说出了事实的真相吗？
大家看到我们用捕到的各种猎物来大摆筵席，
把他们吃掉，而另一方面我们又尽力在迫使他们去吃黄金时代的食物。
因为他们不是既没铁钩又没锅子吗？
牧羊人啊牧羊人，
狼的错误只是由于他不是最强者，
难道你们希望他也过修士的吉行生活？
… Page 172…
（远方译）
… Page 173…
蜘蛛和燕子
拉封丹
“啊，朱比特，谁会想到从你的头部，
通过一种别人无法知道的新的分娩法，
巴拉斯，这个我过去的仇敌，蹦出来了。
请你再听一次我的哀诉吧！
波罗涅刚从我这里夺走了我的食物，
她时快时慢地跳跃着前进，轻擦水面，在空中掠过，
在我的家门口她把我的苍蝇夺走。
我敢说这些吃食确是属于我的。要是没有这只该死的鸟的话，
我的网本可以布满虫子。
这网我是用很结实的材料织成的啊！”
就这样，这位过去的织毯女工——蜘蛛——在诉苦，
她发表了一通愤激而又自负的演说。
当她还是一个纺织女工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能把一切飞虫都网住。
但菲洛美勒的姐妹却密切注意她的猎物，
她在空中，不顾蜘蛛的不满，把苍蝇夺走喂给她的小鸟吃。
对她来说这是种欢乐，尽管这欢乐也很残酷。
她的孩子都很贪吃，他们的嘴老是张着，
一窝小鸟吱吱喳喳，刚开始学叫，
这种索食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不悦耳。
可怜的蜘蛛饿得只剩下了头和脚，成了一名无用的工匠，
最后她看到连自己也被掠了去。
燕子在飞过的时候，把网和一切都攫走了，
于是这只昆虫就被挂在网的一头。
朱比特对世上各种人分两桌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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