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多问!”柳三变语气温和地阻止道,“自然是从来处来!”
柳三变净面之后,让柳昶用一盆水接着洗:“这不卫生,我们现在每人都有专用脸盆和专用毛巾!”
“果然病得不轻!”女佣伸手去探柳昶的额头,“胡言乱语起来,让我看看,我不敢妄称精通悬壶之术,也可称作略通药石之妙。”
柳昶躲过女佣的手,问道:“家中可有牙膏牙刷?”
“此为何物?”女佣摇着头,“是空中飞的,还是地上跑的?”
柳昶看见三变祖宗喝水,仰着脖子在口腔中涮口,然后用力喷出来,他明白了。
另一个女佣递给柳三变一截木棍,一头似乎被捶成了木刷子,他接过来,在牙齿上来回地擦来擦去。
于是,柳昶也要了一截木棍,放在嘴上闻了闻:“是花椒枝桠?”
那女佣点了点头。
柳三变带着柳昶,走到一组牌位前,跪下,叩了三个头,起身,敬香。柳三变在“显妣虞氏之灵”前驻足良久。
柳昶跟在背后,心里道:“这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四节 感念祖上多荣耀()
“妈妈!”刘莹观察着病床上的丈夫,“他遇到什么事情了,很痛苦的样子!”
“嘿,还真是!”柳师娘站起身,走到病床前。
“应该是跋涉之苦留下的过度疲劳。”小鹃转动着水灵的美目,“也许他们去了柳氏祖籍之地崇安。”
“汴京到崇安很远的。”刘莹道,“坐飞机大概也需要两小时吧!”
“姑,姑姑,姑姑姑,柳三变生活的时代还没有那会飞的铁疙瘩吧!”小鹃提醒时略带几分嘲弄,“拜托呀,大教授!”
“如果他们真要成行,应该是怎样的速度?”柳师娘提出了一个高质量的问题。
“唯有天知道!”小鹃扮了一个鬼脸,眨了眨眼睛,“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去了,一定是一种神秘的行进方式和蜗牛似的行进速度!”
“赶上了,赶上了乖孙女的局域网独播。”柳校长在前,龚勋在后,走进病房,他们坐下来静静地听。
接着,根据柳昶的表情,小鹃关掉电视声音,开始同步解说。
柳三变跪在继祖母虞氏牌位前的金黄色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嘴上念念有词。
柳昶缓步走了过去,挨着三变祖宗跪下,借作揖时的身子前倾之势,偷瞧他的反应,他吃了一惊,三变祖宗居然暗自悲伤,满眼泪花。柳昶想:“做人原本就该这样,饮水思源,不忘继祖母的教养之恩!”
柳三变趁起身之机,挥袖抹去泪痕,收拾好心情。来到榻上,坐下用茶。
柳昶甚觉奇怪:怎么崇安老家的柳宅就没有主人呢?只是他不便唐突地说出来。柳昶对三变祖宗道:“我想参观参观这柳氏老宅,你且坐着,饮茶歇息。”
柳三变点头同意,而柳昶但凡能够查看的房屋都一一找寻。收索他心中疑团的答案。走了一阵,人也累,腿也沉,答案没有踪影,他只好回来陪着三变祖宗品茗。
“虽然沿途劳累,陆路水路相接。取道最是便捷,日夜兼程,眨眼工夫即至。”柳三变对柳昶说,“是我感觉最为快捷的一次跋涉。”
“这算什么?太慢了!”柳昶兜售起他的现代吸引力来,“若在我的世界里。打个盹的工夫就到了,也不用经受这劳顿之苦。”
柳三变听柳昶如此一说,还真的感觉有些累,身子发软,四肢生痛,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站起身来,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肢,踢了踢腿。
柳昶走到老祖宗跟前。扶他坐。
柳三变不愿意,他挣脱柳昶的手:“去你的,我还没有七老八十!”
“是是是,晚辈帮你揉一揉总可以吧!”柳昶扶老祖宗坐下,给他捏了捏肩,松了松脊椎两边的肌肉。帮他轻轻地扭了扭脖子。柳昶问:“这样舒服一点了吧?”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柳三变扭着脖子问道。
“飞机呀!”柳昶的手快速地往前伸出,回答道。“现代交通工具,呜。可快了!”
柳三变这次听得真真切切地,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于是道:“带我去你的世界,算是尊老孝顺之举,何如?”
“那是当然!”柳昶拍拍胸脯,“大丈夫讲的就是信誉。不过,穿越十分辛苦,三变祖宗可有坚强的定力和毅力!”
奉茶的女佣听两人对话中的称谓,甚是奇怪,冲口问道:“两位主人年纪相若,奈何如此称谓,辈份如此之悬殊?”
“休得胡言!”柳三变并无喝斥之意,像是玩笑一般,“头发长可见识短!”
“我懂了,老爷!”那可爱的女佣说出了她得到的结论,“辈份高低与头发长短有关。”
柳昶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祖孙俩谈及家史方面的问题时,柳三变悔恨道:“我是最对不住祖母的,她辛辛苦苦教育我,训导我,结果居然辜负了她的期许,至今岁数一大把,也尽力了,可这功名全无,利禄不沾边,悔也痛也!”
柳昶双手奉茶道:“祖宗用茶。孙辈特能理解如此心态。其实,并非祖宗四书五经没有读好,笔力不雄健,能力不济,而是仁宗皇上慧眼识英才,磨练祖宗意志和心力,专事词作歌诗之职,繁荣勾栏瓦肆,有助社会教化,提升人的文化素质与品位!”
“仁宗爱我?”柳三变质疑道。
“那是当然!”柳昶卖弄道,“杜子美若没有因为安史之乱,流落凡间,吃尽世道不济之苦,他怎能了解民间疾苦,怎能知晓民不聊生的现状,后人何以赞誉为诗史?”
“那么,后人何以评价在下?”
“你本官运不昌,仁宗厚爱,你逆命运而动,企望凭一己之力有所改变,何来顺遂?”柳昶告诉三变祖宗,“后人赞你慢词贡献巨大,乃婉约词风巨擘,怎样,够高的吧!”
柳三变点点头,还算满意:“不过,我仍然希望青史留名!”
“你要专务词作,必然青史留名!”柳昶告诉三变祖宗,“许多帝王将相还不如你光耀青史呢,知足吧!”
“不必诓我!”柳三变坚持道,“我乃进士之家出生,祖上阴德,地灵显圣,奈何我背负这不才之罪,有何脸面混世?”
柳昶见三变祖宗有些沮丧,安慰道:“王侯将相今安在,三尺黄土定平生。华夏民族历来重视文化传承,在柳氏家族中,祖宗讳柳崇、柳宜居高官,享厚禄,两朝为官,且与晚唐交厚,加之柳宜其他袍泽五人及高侄柳淇、令郎柳涚,均非以官显于后世,而是你因词作青史在册而被提及。”
“果真有此等事?”柳三变将信将疑,“汝可知晓,生在吾朝,功名何其重要,乃有出息之男人的象征,失去它,便失去一切,失去做人的基本条件,混同于下人之列,吾不甘心,亦不敢想,更加没脸见列祖列宗。”
“祖宗面前,岂有诳语!”柳昶道,“倘若你有幸与我同行,检视我的世界,便能以书为证,以物为凭!”
“世上无难事,岂有不成行之理!”柳三变坚定地道,“我还要邀请师师与百荷同往!”(未完待续)
第五节 观祖宅地势灵秀()
品茗歇息之后,腰腿酸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祖孙俩来到宅院中间,井栏宽敞,栏杆雕饰精美,金黄略带红色的土漆靓丽如新,显得色彩鲜艳。
柳昶感叹道:“如此宽敞气派的宅院,可以摆上几十桌上百桌筵席!”
“那是当然!”柳三变颇为自豪的道,“在我的记忆深处,无数次报录飞马赶来,家中老小出门相迎,给赏钱,念报牒,名茶侍奉,邻里参看热闹,乡绅士子举子贤达前来道贺,大摆筵席,人声鼎沸,真可谓喜气洋洋者也。”
“人皆以为喜吗?”柳昶为了转移话题也不怕刺激三变祖宗,试探性地问道。
柳三变立刻悟出这小子的坏心思:“淳化元年,先父因仕南唐,且与后主李煜关系密切,为大宋同僚嫌隙,罢京官,除全州通判,此时我虽只有三岁,但也能感觉到家人的痛苦之情,感受到离别之苦。”
“小小年纪,便知为家事担心?”柳昶不相信地摇着头。
“非也,非也!”柳三变解释道,“尽管家人努力在我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表情与内心有异,其怪异之举一目了然。”
柳昶说出当时宋朝规制,京官外放,出妻妾之外,父母子女不得随行。
“对,没错!”柳三变回忆着说,“当时,继祖母还算年轻,一副慈祥而精明模样,人也漂亮,风韵犹存,行事有章有法,做事果敢。可谓拿得起,放得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为难,没有什么麻烦是她解决不了的!”
柳昶打断三变祖宗的话:“汝言继祖母虞氏风韵绰约?”
“对呀!”柳三变回忆着,“当年祖母诓我说。崇安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伙伴众多,趣事连连,游玩特美,还有秦汉时人张子房相伴。受其引诱,恨不得马上就回崇安,去享受向往的世界,于是便同意前往,而且催促越快越好。”
“其实是诓你的。是因为不能在父母膝下受教而采取的无赖之举。”柳昶笑着对三变祖宗道,“当然也没有骗你,崇安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真正称得上是人杰地灵,物产颇丰,更重要的是民风质朴,崇尚文化。”
柳三变点头道:“可父母送我和祖母上车时,看客众多。有人奇怪,叫了出来,那家男人好福气。两位漂亮夫人像亲姊妹一般。”
“真有此事?”柳昶激动地问,“这一定不会是假的了,真的有人天生一副好皮囊,不受风霜侵蚀,不受雨雪伤害,永葆青春。”
“那还能有假!”柳三变继续讲述离别之时的情形。“临告别时,看客们更加惊异!”
“为何?”
柳三变动容地回忆着:“母亲大人流着泪。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走到我和祖母的马车前。跪倒在地,好不容易拣最重要的话说了几句,不外乎母亲大人保重,不得已托付孩儿于你,让母亲大人受累等语。”
祖孙身边相陪的女佣也为之难过,问道:“你母亲大人与婆婆真的像姐妹吗?”
“你们没有见到过少夫人?”柳昶说后补充道,“三变祖宗的母杀。”
祖孙身边相陪的女佣们都点了头,似乎还有遗憾的表情。
柳三变肯定的回答道:她们穿戴相若,均为微胖身材,皮肤光洁莹滑,美目传情,锦口朱唇,面若桃花,举止文雅,毫无岁月蹉跎之痕。
柳昶心领神会:“若不是那大礼辞行,外人怎能分出长幼之序?”
“如此一来,看客当然为之惊奇了!”女佣答话道,“不吼不叫那才奇怪哩!”
他们三人来到屋后的高岗上,各拣了一块圆盘的石头坐下,柳昶奇怪地问:“这里为何全是这种形状的石头,而且是上小下大,将土墩通体看来,宛如印玺一般。”
“你数一数,总共有多少这样的印玺?”
“十一个。”女佣数完之后回答。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准备增潻四个!”
“为何?”柳昶问道,“柳氏能数出来的进士总共就只有十四人吧!”
“少爷怎么忘了自己?”女佣提醒柳昶道。
“我没有资格考进士,我生活的时代早已废除科举了。”柳昶这一解释刚说出口,又觉得不妥,陷入到纠缠不清的话题里了,于是说道,“不说这个,不说啊,不说!”一边说着,一边将食指竖在唇边。
“是你废除科举吧!比我还不求进取,还要淡薄名利!”柳三变奇怪道,“难道你不想光宗耀祖,想要忤逆祖宗吗?”
柳三变指着柳家老宅的九曲溪,气恼地道:“九曲溪源泉深厚,波涛汹涌,难道你慧根如此之浅,心如止水,还是看破红尘?”
他又指着西边的余晖道:“这丹霞遍地皆红,灿然嫣然,与余晖互相辉映,天地为合,灵气逼人,光明辉煌,难道你这不孝子孙就没有半点灵气吗?”
“你放眼这重重叠叠的峰峦,这可餐之秀色,你不觉得辜负了这美景,辜负了这波澜壮阔的大千世界吗?”
柳三变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不肖子孙,指着柳家宅院的山形道:“你熟悉历史,熟悉地理,你瞧瞧这山形,弧形自然,椅背高耸,扶手气派,阴阳家称,这叫太师椅地形,千载难逢,万年难找,所以柳家才有众多进士,才能人才辈出,文才逼星!你可算是柳氏怪胎!”
柳昶很想为自己辩解,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好硬着头皮被无端数落,像小孩做了错事受到惩罚那样。
“还有这些圆盘的石头,你可知是何意,寄托了祖宗之何情?”
女佣代为回答道:“希望子子孙孙能通过科考,求取功名,为皇上掌管事务,光宗耀祖,光耀门庭。”
“不孝子孙,如此不肖,实在耻为柳氏后裔!”柳三变怒斥道。
女佣的“言重了”没能为柳昶解脱,他一脸委屈,不知如何宣泄。
小鹃见此,也为之捏一把汗,轻声道:“莫非得罪祖宗,受到怒斥和羞辱。”
“也许还有委屈!”刘莹补充道。(未完待续)
第六节 继祖母虞氏之怒()
柳校长把茶盅重重地放在木质茶几上:“难以侍候的祖宗,何必要侍候!”
“我们辛辛苦苦把昶儿养大,重话都舍不得说半句,凭什么委屈他!”柳师娘心疼起来,“如果有一天真能见到这难缠的祖宗,我还真想问一问他,怎么当的祖辈!”
“爷爷奶奶,您们二老不必担心,柳叔聪明过人,智慧超群,有什么能使他为难,让他委屈,真要是见到祖宗,堆积千年厚爱,谁舍得委屈他?” 小鹃安慰道,“就像您们不忍心委屈孙子乃至孙子的孙子一样。~不定。”
“那不就是看风景的人成了别人观赏的风景了吗?”刘莹赞扬道,“亏你想得出来,好有意境,好有情趣啊!”
而柳三变对祖母虞氏从来都是崇拜得五体投地的,从来都不称“继祖母”,这不仅是因为祖母长相出众,更因为在她身上体现出封建时代知性妇女的远见卓识,粉黛不让须眉的大气与开放的博大思想。
第二天曙色微露之际。柳三变祖孙俩就带上三个女佣踏上了进武夷山的路,分别帮他们背饮用食物,并负责沿途的饮食安排。
沿途风景优美,荆棘时常阻断通路,露珠把衣服也打湿了,让人瑟瑟发抖。
趁寻找路径绕过荆棘之机,柳昶的裤子被刺挂住,女佣赶忙过来帮忙,折断枝条,拔出刺来。看时,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一道血痕十分明显。柳昶弯腰放下裤管,冲那帮忙的女佣笑了笑,谢过之后问道:“柳宅平时没有主人吗?”
“你是柳氏子孙,你不知道?”女佣或许出于习惯性保秘而养成的回话方式。
“对,主人都住在汴京,那里来的主人?”柳昶也够聪明,这话如果与实际情况不符。也许能引出女佣的实话。
到了武夷宫,自然要停下来,感受浩荡之皇恩,瞻仰历代皇上留下的墨宝。
柳三变在与武夷宫看守饮茶闲聊之时。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柳三变与祖母虞乐回到崇安的第二天上午,柳三变拒绝早餐,祖母左哄右骗都没用。祖母苦闷,不知为了何事。没办法,叫女佣上街,把认为好吃的食物都买了来。可柳三变还是一个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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