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一眼醋劲十足的她,谁也不好说什么。
距离朱红大门不远处,门内迎出来一帮女流,个个美若天仙,穿得花枝招展,面呈桃花,扭动着婀娜身姿,声音清脆而热情,一只玉手上飘着色彩艳丽的丝绢,一只玉手持一把小巧玲珑的团扇,低眉恭请:“官人请,妾已在此恭候多时。”
柳昶捧着笑疼了的肚子,心想,这种神仙般的日子,还是男人都不可能有免疫力的,性情中人的祖宗当然更是如此。
更多的是书生模样的人,穿着粗布长衫,头戴方巾,三分风流倜傥中夹杂着七分尴尬的神色,多数是自己走来的,少数是从离朱红大门很远处就停下的破车上下来的,他们远远地看着称之为官人的人,羡慕他们的雍容华贵,羡慕他们的贵胄生活,也有摸摸自己头上的方巾而投以鄙视目光的。这种人可没有娇艳欲滴的美人逢迎。
古今皆然,他满意于似乎得到了人性的真理性结论,柳昶想,祖宗那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观念,看来只是封建礼教的说辞而已,读书人还是冲破男女桎梏之网的主力军,跟我们经常提及的社会早恋问题是一脉相承的。
而柳三变走在头里,柳昶跟在他身后,出门迎接的歌妓们用各种方式向柳三变打招呼:有微启朱唇的,有偷偷微笑的,有暗送秋波的,有飞吻的,有做心形手势的,有佯装扯起嗓门唱歌的,有挤眉弄眼的。柳三变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频频点头示意。而跟在他身后的柳昶有些尴尬,东张西望,如芒在背。
迈过朱红大门,井栏上装饰着各式图案,麒麟、羚羊、斑马、四不象、荷花、桃花、杏花、栀子花、报喜鸟、鸳鸯等应有尽有;布局考究的各色彩旗自不待说。
柳昶跟在祖宗身后,沿着朱漆木道上到二楼,一位风韵翩跹的年轻贵妇迎上来,柳昶放眼看时,顿时傻了眼,心里叫道,我的妈呀,祖宗太幸运了,居然有胜似天仙的这等尤物,难怪祖宗会沉迷于勾栏瓦肆之中,流连于歌舞妓馆之内。
“这位公子与你是何关系?兄弟、同窗,还是……”柳昶也猜了个*不离十,这是带着十足唱功的声音,在汴京的地界上,除了她还有谁,而她猜测后征询地道,“柳公子,今天……”
柳三变赶紧侧身,介绍道:“师师小姐,今天只陪我的四十五代孙小酌几杯,听听小曲而已,不谈别的。”
柳三变在情感表达方面并不回避四十五代孙,他搂着师师的纤纤细腰,不时吻着师师的面颊,一路都是那种具有特殊关系的男女之间心领神会的打情骂俏。
“就在这里吧!”师师一副甜美的微笑,妩媚地说,“马上有人送来美酒,是我亲手为公子酿制的,天下独一份,别无分店,就是你早就想喝而没有酿好的那种酒,味道极佳,便于养生,好好品一品!”
师师说后,掀开精制的门帘出了门,门正要合上的瞬间,扔来一句话:“管你是祖是孙,管你哪句假哪句真?”(未完待续)
第九节 祖孙同品美人酒()
柳三变并没有把柳昶当作晚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把他带坏了,他右手端起酒壶,左手把酒杯放在柳昶面前:“来吧,品尝品尝这美人酿制的美酒,这可是世间的稀罕之物。”
柳昶听了这话,他一直盯着酒壶和酒杯的眼睛更加放光,更加讶异,这陶瓷物件,釉瓷的确精良,光泽度极高,加以微绿的彩色,酒壶上配以嫦娥奔月的掐丝图案,给人以桂花酒的幽香,而酒杯虽小,在微绿的彩色质地上配着掐丝的李太白对影成三人的画面,给人享受不尽这人间佳酿的好心情。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才会是这副表情!”刘莹指着电视银屏说,她猜测着,“三变祖宗是善为新词的,有可能是新词吧?”
“真是哩!”婆婆支持儿媳的说法。
“不不不!”小鹃否定道,“不符合祖孙见面的规矩呀,你想想,三变祖宗面对千年的时空距离,见到了四十五代孙,应该兴奋才是,怎么可能一见面就递给柳昶哥一张废纸,说道,好好读读我的新词,宝贝着哩!”
柳师娘听小鹃如此说来,扑哧笑出声来,指着老伴儿,猫着腰,断断续续地说:“就像他,让昶儿读书时,硬生生地吼道,读书,做作业,仔细想想,咬笔杆干什么,睡觉去,起床,军事化似的。”
柳校长收起了笑容。看了看老伴:“不像有的人,只知道,ccc。没完没了,撒尿一样,成天在尿液中泡着。”
没曾想,柳校长还有如此幽默,幽默之中带着够损的成分,病房里的人那个乐呀,简直是无法收场。
小鹃笑着。一面给柳师娘抹胸口一面劝道:“要淑女,要端庄。要节制,再笑就背气了,就会出状况!”
小鹃沉寂了片刻,对于活泼的姑娘来说。心里肯定难受,这下机会来了:“准是见到了陈师师,被陈师师的香气熏得飘飘欲仙,被他的美貌逼得灵魂出窍,被……”
“说什么哩,鬼丫头!”刘莹斥责之时,柳师娘也轻微敲了敲小鹃的额头。
“这的的确确是一套非常精制的酒具,没见过吗?”柳三变奇怪地看着柳昶,“稀罕的不是土坯子。而是杯中物。”他端起酒杯,“尝尝,这不仅是美酒。还有美人的温馨与温存哩!如此享受,才是男人的荣耀。”
柳昶将酒杯端在手里,闻了闻,深深地猛吸了一口气,啊,沁人心脾。立刻就有神清气爽的感觉,仿佛浑身上下热血奔涌。活力无限。
“喝喝喝!”柳三变兴高采烈地邀请道,“请,不领美人瀚海情,枉作世间大活人!”说完一饮而尽。
柳昶也不客气,饮完第一杯后,他主动提起酒壶:“晚辈为祖宗斟酒,以示孝敬,还望祖宗切毋嫌弃。”
“饮酒便饮酒,休得多礼!”柳三变爽朗地道,“儒子可教,三杯酒下肚,万事好说。”
祖孙二人饮第二杯酒时,柳昶举着酒杯想与柳三变碰杯,柳三变的头摇得像拨郎鼓似地:“虚礼,泥古,豪爽不足!”
第三杯酒下肚,柳昶正想开口时,柳三变问道:“你真是我的四十五代孙?”
“这还能假,讨人便宜能有失了辈份的吗?”柳昶反问道。
柳三变举手阻止道:“奸人狡诈,廉耻皆无,何顾辈份?”
“您老怎样才肯相信?”柳昶说着,期待柳三变的回答。
“虚言以对,非真君子所为!”柳三变有些不屑地道,“你想以何为证?”
“柳氏祖屋位于福建武夷山下,依山傍水,雅地雅人雅杰,可否为证?”
“不能。我也凭书中介绍,可知李太白仙乡蜀郡江油,可知杜子美仙乡楚之秭归。”
“当代人苏轼、范仲淹于你的关系,可否为证?”
“有意思,说说看!”柳三变将酒杯放在唇边闻了闻,一饮而尽,“自便,不必拘礼!”
“苏轼认为祖宗之词不逊色于唐诗,范仲淹大人陕西任上邀你军帐谋事,祖宗因此写下赫赫有名的军歌,鼓舞士气,可有此事?”
“有点意思,啊!”柳三变笑过之后,“我辈皆知,何能证明?饮酒,酒友也不错啊,真乃难得一见的文化酒友,神交酒友!”
柳昶并不着急,而是很冷静地换了一种叙话的方式:“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这柳词是何人所为?”
“还能有谁!”柳三变手舞足蹈起来,“试问天下,能以柳词冠称天下者,舍我其谁?谁还有此资格?”
此时,一个清新脱俗的小姑娘优雅地走了来,向柳三变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启唇笑问道:“柳相公,师师姑娘让我问问你,马上唱你的新词,你去听也不去?”
柳三变用目光询问柳昶,柳昶可能是觉得祖孙的交谈之门刚刚开启,还是不去为好,于是他摇了摇头:“失敬,失敬,请祖宗见谅!”
“哪里话来!”柳三变用梅花指在传信的小姑娘秀额上轻轻一点,“小乖乖,去告诉你家尊主,就说我脱不开身,如若闲暇,过来陪酒。”
小姑娘顺势哈了哈腰,乖巧地回话:“尊命!”说完,袅袅娜娜地走了,口中还哼着小曲。
“真可爱!她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小乖乖!”柳昶称赞道。
“非也,非也!”柳三变更正道,“她的艺名叫小乖乖。”
“这种天生的婴儿模样,莹白的肤色,耐看的五官,苗条的身姿,婀娜的步履,你们的天地之间有吗?”柳三变眉飞色舞地问道。
“有!”柳昶故意将语气拖得很长,也显出几分自豪的神情,“我们眼前晃动的全是美女,包括八十岁的老太太,都打扮得光彩照人,韵味十足。”
“就没有例外?”柳三变不信似地追问。
“没有,绝对没有!”柳昶面带喜色,十分肯定地回答。
“不知又被哪个妖精迷住了,你看他那痴迷的样子!”刘莹醋意大发。
可柳师娘不满对儿子的妄加猜测而不动声色。
小鹃捂住鼻子道:“酸死了,好熏人啊!”
“撒谎!”柳三变有些不高兴地追问,“那些丒八怪,锅底黑,枯井一样深的麻窝,烧伤烫伤的大疤痕,这些人都死绝啦,或者丢进垃圾箱里啦?”
“别急,别恼!祖宗,您可知你我所处世道的差异?”(未完待续)
第十节 三变渴望千年后()
柳三变面对柳昶有关世道差异的解释,有意抬杠似地:“你的世道有多了不起?不用嘴进食,不用脚走路,不用喉咙发声,不用胃消化,不用排泄呀?”
“您老暂且息怒,请听晚辈道来!”柳昶安慰着祖宗,挑拣重要的道,“当然不是!但我们的世界里之所以美女如云,香风扑鼻,是因为化妆品众多,化妆术格外普及,香水品质有保障,有一种最具代表性的说法是——没有丒女人,只有懒女人!”
柳三变将信将疑:“会有这等事,会有如此之美的世界?”
“那是当然!”柳昶肯定的同时吊胃口道,“倘若祖宗感兴趣,晚辈愿意一一介绍!”
柳三变还是不敢相信,审视着这四十五代孙,想从他的表情方面找到支撑自己心里判断的依据。稍后一想,说的也是,化过妆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那美的特质被突出了出来,如若像柳昶说的那样,说不定还真的存在:“小子,你没骗人,我可是你的老祖宗,千万别做天打雷劈的蠢事哟!”
“是真的!”柳昶肯定地说,“听你那种说法,不知你是真信还是假信,不过,有兴趣了解仿佛是真的,对吧?”
柳三变微笑着,故作神秘。
柳昶吊起了柳三变了解千余年后的美人世界的胃口,柳昶正起身,柳三变连忙摁住他的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想溜。休想!”
“不是,上厕所!”柳昶胀红着脸说,“我专门求见祖宗。心里话还没有说出来,我一走了之,可能吗?我急,真急!”
刘莹看见电视银屏上的丈夫的脸突然变得微红,就像小孩子做错了事的反应,她往病床上的丈夫望去:“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不知做出了什么偷偷摸摸的苟且之事!”
婆婆觉得刘莹有些小心眼。别了她一眼。
“刘莹姐,你跟柳昶哥初次见面时。他是不是这种反应?”小鹃够狠的,用这种不知深浅的话去噎刘莹,“说不定柳昶哥看了比刘莹姐更加漂亮的美女,就像我这样的美女。他正在跨时空相亲哩!”
“大言不惭!”刘莹笑说,歪头对着小鹃道,“你真比我漂亮?”
“胡说什么?”柳师娘与刘莹厌恶的目光交织着,柳师娘喝止道。
“开个玩笑,开玩笑哩!”小鹃开解道,“何必那么紧张,打着灯笼火把找遍天下,也找不到刘莹姐这样才色兼具的美人哩!”
“啊,更衣!”柳昶换了一种说法。
柳三变关心地扶着柳昶:“我带你去!”
陈师师袅袅婷婷地挪着细步。满面笑容换着奇怪的表情,玉指指着柳三变:“耆卿,你们这是……”
柳三变指了指里间。陈师师恢复了醉人的笑容。她轻声对刚才来代为传话的小姑娘道:“你去,百荷仙子,陪公子更衣!”
柳三变牵着陈师师在酒桌前坐下,酌酒时问道:“新曲反应可好!”
陈师师玉指点在柳三变的鼻尖上:“猜猜!”
这时,柳昶和百荷仙子正好迎面走来。柳昶道:“我来猜猜这新曲的反应?”
柳三变和百荷仙子都惊异地看着他,而陈师师微笑着答应:“猜猜何妨?”
“反应不怎么样!”柳昶摇头晃脑地说。“我们在此饮酒,既没听见歌声。也没听见掌声,如果掌声雷动的话,地球都会抖三抖的!”
柳三变立即表现出不快,百荷仙子感到惊讶,而陈师师故意调侃道:“妾之不是也,不敢说这里是皇宫大院,起码也称得上是豪门深宅,我去来歌舞厅,脚也累得不是自己的了!喝闷酒,是小妾之错,照顾不周,不必把气撒在相公身上!”
“相公?”柳昶诧异之极,指着美人陈师师,“你称我三变祖宗为相公。”
“对呀!”陈师师眉开眼笑,一副鲜花盛开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吗?”
“相公与老公,也就是丈夫,在我们那里是一回事儿。”柳昶解释诧异的原因。
“错错错!四十五代间隔,一千多年的时间距离,让人难以想象!”百荷仙子年纪轻轻,能把握住这种高深问题的关键,真可谓学问不分老幼啊,她娇声娇气道,“我们现在称之为相公者有二:一是读书人,即‘士’;一是尊称男性,尤其是科举取试中获得功名的男人,当然也包括丈夫在内。”
“嗯,有见地!”柳三变赞扬并煽情道,“难怪,小百荷刚出道,就博得歌诗圣女之名,真是名不虚传!倘若这柳氏晚辈真是我的四十五代孙,那小百荷可就名贯古今了,竹简不知会堆积多厚,又不知会有多少读书人浪费光阴,沉迷精彩地描述之中啊!”
“老土,什么竹简!”柳昶自豪地更正道,“我生活的时代连帛书都变为少有用到的锦旗了,蔡伦也逐渐从日常生活中退出历史舞台了,电子打印,出电子书刊,个人想出书就能出书,方便着哩!”
“我也解释不明白,有幸的话就去看看吧!”柳昶故弄玄虚地说。
“不用帛书和纸张的时代,我真想去看看。”柳三变对陈师师道。
“我也想陪你去,只是我这三寸金莲,怕是不行的!”陈师师忧郁地说。
“请老祖宗恕晚辈玩笑之罪,我知道,皇宫内院视新词为珍宝,可用以获官邀赏,仁宗皇上也酷爱之至,所以才让老祖宗自嘲之为奉旨填词。”柳昶扑哧笑出声来。
“臭小子,长我辈分,变着法儿骂祖宗,真是大逆不道,断不可饶你!”柳三变起身向站起来避让的柳昶挥舞着手臂。
“相公,你且……”陈师师没料到柳三变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想急忙劝阻。
“认错,以免皮肉受苦!”好机敏的百荷仙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心眼儿也很美好。
柳三变转怒为喜道:“我这四十五代孙虽然淘气,但孝顺之意可嘉!”
“没错!”陈师师左手稍微提起右手的袖口,提着酒壶,依次斟酒,“小相公所言正是当下发生的事,大概就在前天。”(未完待续)
第一节 省儿媳柳母费心()
公元1087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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