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政府官员。一县之长,你难道不知道规矩吗?你还有脸跪在这里?海清县的百姓见到你这个县太爷是不是也要下跪啊?”罗剑冷冷地说道。
龚慈的脸上已经冷汗直冒,两腿也开始打起哆嗦。
远处的妇人看到罗剑几人走出门,也朝这边跑了过来,等到了罗剑面前就要跪下去,却被站在一旁的龚慈给拉住了。
妇人跑到罗剑面前使劲地作辑,嘴里说道:“大都督,小儿年幼无知,冲撞了大都督,望大都督放过小儿这一次。”
“龚慈龚县长,这是你夫人吧?你们一口一个你们儿子冲撞了大都督,大都督就那么经不得冲撞吗?恐怕这青溪镇的百姓们都知道你们龚家少爷是个什么货色吧?但凡你们两口子平日里管教得严一些,又岂会让他成为今天这样?吃个饭就要把饭店里的客人全都赶出去?不出去就又打又骂?”
罗剑见龚慈两口子都说儿子冲撞了大都督求原谅,实在忍不住了,冲着两人骂道。
“如果是个土豪劣绅家的浪荡子倒也罢了,只不过街头多了一个地痞流氓,可你龚慈作为一县之长,你代表的是政府的形象,你知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是怎么个感觉吗?说实话,你儿子昨天晚上的事并不大,但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抓住不放吗?”
罗剑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冷静了下来,对龚慈说道。
“卑职知道,卑职不敢求大都督原谅,请大都督治卑职的罪!”龚慈上前拱手说道。
“哦?你知道?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罗剑冷冷说道。
龚慈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龙已经把龚少爷给提溜出来扔在了龚慈的旁边,龚少爷显然已经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蜷缩在地上用眼睛偷偷看向罗剑,他想看看昨天晚上他遇到的是什么人。
“你说不出来?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说,我说!百姓被地痞流氓欺负了,还可以到官府去告个状,请求你们这些大老爷给他们主持个公道,万一遇上个好官,说不定还能讨回点公道。但百姓被你们这些官家的大少爷欺负了,恐怕只有生受了吧?”
下面围观的百姓并不都知道站在台阶上痛骂着龚慈的人是谁,下面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嗨,哥们,这人谁呀?这话可说到咱心坎里了。被这些太岁给欺负了,咱们到哪儿找人说理去啊?”
“你不知道下面站的是谁呀?那是咱们海清县的县太爷呢。”
“哎哟喂,敢把县太爷骂得象孙子似的,这人是杭州府的府台大人吧?不过咱也没听说过杭州府的府台大人有这气魄呀?”
“嘘。你来得晚,我可告诉你,那人是南京来的大都督呢。”
“啊?昨天晚上我才听说昨天大都督在莫干山把土匪都给剿了呢,没成想他老人家竟会住到咱们这个小镇子来!”
“大都督这是微服私访吧?县太爷家的少爷咋就撞上了呢?”
“唉,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哪里收得住啊,再说这大都督出门连个仪仗都没有,他也认不出来呀。”
“龚县长,给你半个小时时间,你考虑一下,把海清县的情况给我作作汇报,说得清楚,你给杭州市写个检讨,你儿子的事让杭州派人来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不清楚。你直接给南京交辞职报告吧!黄先生,我们吃饭去吧。”罗剑不欲多说,说完了就招呼黄宗羲进客栈去了。
见罗剑几人进屋了,龚夫人上前把龚少爷从地上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儿啊,他们没打你吧?儿啊,你咋就这么霉呢,咋就让你给遇上了呢?”
龚少爷却并非是个蠢货,轻轻推开了龚夫人。几步走到龚慈面前跪下了。
“爹,儿子错了,你救救儿子啊,要是杭州府派人来查。儿子可就完了啊!”
龚慈却还在想着刚才罗剑跟他说的话,大都督的意思是让他汇报海清县的情况,这一时半会哪里说得清楚,没理龚少爷的话,龚慈开始回头找师爷,可是昨天晚上连夜赶到青溪镇。只带了几个差人,没顾得上喊师爷一起来,龚慈急得在原地转起圈来。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儿子吧?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啊!”龚夫人却没听懂刚才罗剑的意思,还在催着龚慈想办法救儿子。
“救儿子?老爷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了啊!”龚慈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罗剑沉着脸和黄宗羲几人回到客栈里简单洗漱了一下,走下楼出去吃早饭,见龚慈一家人和几个差人还在客栈门口等着,罗剑也不理会他们,走到客栈旁边的一家早点铺子要了一盆馒头和稀饭,几人吃了起来。
“掌柜的,他咋就知道您是大都督呢?”锁柱三口两口吃完了,憋了一早上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锁柱,我跟你说啊,这有些当官的,他呀成天到晚就是不琢磨事,他专门琢磨人。昨天我们不是没到海清县吗?他们没接到人,肯定知道我们直接过了海清县,算算路程,再想想在海清县知道是县太爷公子的还敢这么做,那还能是谁啊?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连夜赶过来。”罗剑摇了摇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咱们也没露身份啊。”锁柱抓了抓脑袋说道。
吃过饭到了客栈门口,龚慈还站在那儿,罗剑边走边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吧。”
“你把海清县的人口、田亩数、今年粮食产量、现有多少人口,县里现在有多少家工厂,今年上交的税收,海清县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劣势在什么地方?这些情况都说说吧?”客栈的客房里,罗剑淡淡地朝龚慈问道。
“大。。大都督,卑职一直记性不…不太好,但卑职平日做事是极为严谨细致的,请大都督明…明察!”龚慈满脸都是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看不是记性不好,是走得急忘了带师爷了吧?”罗剑冷冷地说道。
“这…”龚慈根本说不出话来。
“龚县长,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吧?这个不会再忘记了吧?太冲先生,咱们饭也吃过了,咱们走吧。”罗剑冲龚慈说了一句,转头对黄宗羲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投湖的女孩()
“凄凉白马市中箫,梦入西湖数六桥。绝好江山谁看取?涛声怒断浙江潮。”
金秋十月的西湖与其他季节虽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是美不胜收。
吟这首诗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尽管穿着短打扮,但看起来精神头十分不错,旁边跟着的是一位账房先生和一个长随。
“掌柜的,这诗写得好啊,好一个‘绝好江山谁看取?涛声怒断浙江潮’啊!”听了中年男子吟的诗,一旁的账房先生击掌赞道。
“太冲兄,这诗可不是我写的,我可写不出这样的绝妙的句子来。太冲兄,咱们今天看过西湖明天就要回南京了,这次出来调研,收获很大啊。南方诸省未经战火破坏,政府实行新政策也有几年了,但问题仍然极多,咱们回去可要下功夫解决了。”
说话的正是罗剑,离开青溪镇后,一行人直接奔以前的潞王田庄而去。
当初政府收回潞王的十万多亩田地后就分给了无地的农民,采取的方式却是罗剑那个时代的承包制,第一期的合同就签订了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让这些农民都把这些土地当成了自己的,这种方式极大的激发了农民的种粮热情,加上化肥在这些地区的试用,这让这些土地上的农民成了最先解决了温饱的一部分人。
从潞王田庄看到的良好局面让罗剑暂时忘记了前面存在的诸多问题,史可法已经发了电报到杭州,说有要紧的事要罗剑尽快赶回南京,电报里没说是啥要紧事,罗剑估计也不会特别要紧,已经杭州周边地区呆了七八天,也不在于多这一天,两个时空里都未到过西湖的罗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抽一天时间游一游西湖。
十月的西湖虽算不上游人如织,但也是游客还是不少,今天这种天气正是才子佳人们秋游的好日子。所以游客大多都是那些穿着长衫、手里拿个折扇的读书人,其他就是一些带着丫环仆妇的大家闺秀了。
杭州算是离南京最近的一个大城市,各种风气受南京的影响也是最大。就拿头发的事儿来说吧,尽管南京政府并没有象满清朝廷那样下什么“剃发令”。但南京城里的大老爷们绝大多数都是剪了短发。
为这事大家还在报纸上争论了很久,守旧派的人肯定是搬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之类的古训来说事。革新派的人则从方便卫生的角度来说。争论了很久谁也没能占到上风,但南京城里剪短发的人却越来越多。剪短头发的当然是以军人为始,后来工厂里的工人们也大都剪成了短发。
如今南京城里大家看到还留着发髻,穿着长衫的,不管年龄大小,大家肯定会指着说一声“老夫子”,这里说的老夫子可没有尊敬的意思,大体是说这些人固执守旧吧。
只是读书人留着短发再去穿长衫却有些不伦不类了,罗剑和黄宗羲今天在西湖看到的读书人大都穿着长衫,不少人头发却是短的。这看起来颇有些怪异。
罗剑和黄宗羲边走边聊着,不一会儿就蹓跶到了苏堤,还没有进入深秋,苏堤上的垂柳还是绿的,入眼满目的青翠让人从心底觉得宁静。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几个穿着长衫的士人聚在一棵柳树下面,其中一人高声地吟诵着诗句。
“太冲兄,这是苏东坡的句子吧?东坡先生在杭州任知府,政绩虽一般,但给西湖留下了如此美景,也算是给杭州百姓造福了。”罗剑笑着对黄宗羲说道。
“掌柜的。是给他们造福吧?于百姓又有何裨益?”黄宗羲指着前面的士人笑着说道。
“呵呵,太冲先生,西湖美景何尝不是一种资源啊,大家都来这儿游玩,对杭州的经济发展作用大着呢,再过些年你就能看到了。”罗剑说道,现在让黄宗羲明白旅游业对经济的作用肯定有些困难。
见黄宗羲陷入思考之中,罗剑知道他一时还明白不过来,笑着转移了话题,“东坡先生虽是诗词大家,其诗词中也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句子,但其‘春娘换白马’委实有些让人生气啊!”
罗剑这里说的“春娘换白马”一事指的是苏轼的朋友来看他,看上了他的小妾春娘,想用白马换她,苏轼竟然同意了,春娘性子颇烈,却是坚决不肯相从,一头撞死了在树上。
“这位先生请了,东坡先生极重友情,以美婢相赠不失为士林美谈,何来让人生气一说?”
黄宗羲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士人却摇着折扇走过来对罗剑说道。
“美谈?如果是心爱之物件相赠,倒也不失美谈,但你们想过没有,春娘是活生生的人,她不是物件!”听到士人这样说,罗剑有些生气。
“一个婢女而已,与玩物又有何不同?这位先生倒是太俗气了吧?”士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罗剑摇了摇头,不想与他再争论下去,正欲走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有人跳湖了!”
罗剑一听,赶紧朝前面跑去,见湖面上一个女子还在挣扎着,眼看就要往水里沉去。
“锁柱,快救人!”罗剑对跟上来的锁柱喊道。
罗剑自己却是个不会水的,罗剑以前的部队在西藏,那里根本没办法学游泳,十年下来,军校里几节游泳课学的东西早就忘光了。
锁柱几步跑上前,一边跑着一边顺手把背上的包袱交到了黄宗羲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交到了罗剑手里,这才朝湖里跳去。
罗剑紧张地看着湖里,跳水的女子已经沉到水里,还好西湖的水够清亮,女子红色的衣服在水里也还醒目,锁柱正朝那儿游去。
锁柱的水性当真不错。不一会儿就托着女子朝岸边游来,张龙已经带着两个护卫在岸边接应,把女子从水里提了上来,锁柱跟着也爬上了岸。
罗剑上前一看。跳水的女子看起来是一个女孩,年龄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身上穿的衣服,象是丫环使女的打扮。罗剑伸手在女孩鼻子前面一探,女孩已经没有呼吸了。再翻开女孩眼睛一看,瞳孔并没有扩散。
“如此一个美婢,真是可惜了!”刚才跟罗剑争辩的士人挤到前面一看,摇了摇头说道,旁边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张龙,快救人!”罗剑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对张龙喊道。
“掌柜的,这…”张龙搓着手为难地说道。
“怎么了?你们没学过溺水急救吗?”罗剑瞪着眼睛问道。
“学是学过,可是她是个女的。”张龙说道。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快救人。来把她抱到我腿上来。”罗剑一听张龙竟为了这个,有些生气地说道。
张龙抱起女孩把她趴着放到了罗剑的腿上,这叫倒水。女孩嘴里倒出不少水来,不过却仍是一点呼吸没有。
“张龙,把衣服脱下来。”罗剑把女孩平放在草地上,冲张龙着急地吼道。
“掌柜的,这…”张龙为难地朝周围看了看。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罗剑见张龙左右为难的样子,生气地吼道。
“哦,哦,掌柜的。我听岔了。”张龙刚才以为要脱女孩的衣服,听罗剑这么一吼,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罗剑几下把张龙的外套叠了起来,按在女孩的心脏部位。随后开始按压进行心脏复苏。
“男女授受不亲,这…这成何体统?”刚才说话的士人用手里的折扇指着罗剑说道。
“唉,这位兄弟,人都已经死了,何苦还要这样呢?”旁边一位中年人也是叹气说道。
罗剑并不理会人们说什么,只一心一意地做着心脏胸外心脏按摩。突然女孩喉部发出一阵响声,罗剑心里一喜,拳头在女孩的心脏部位用力砸了下去。女孩发出一阵剧烈咳嗽,还吐了一些水出来,罗剑知道女孩已经救了过来。
“活了,活了!还真救活了!”旁边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罗剑知道女孩落水时间不长,否则恐怕还要做人工呼吸,真要做人工呼吸,还不知道这些人说什么呢。
“这不是钱举人家的丫环春香吗?前两天还好好的呢,今天咋就投水了?”旁边有人已经认出了女孩。
“你们快点通知她家人。”罗剑冲着围观的人群说道,有人飞快地跑了出去,估计是去喊人去了,旁边过来两个丫环模样的女孩把躺在地上的女孩扶着坐在了草地上。
“我这是在哪儿?你们何必要救我呢,让我去死吧。”女孩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知道自己没死成,面带悲苦地说道。
“这位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死呢,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掌柜的给你做主。”已经换好衣服过来的锁柱听到女孩这样说,凑上来劝道。
“你就吹牛吧,你不知道钱举人是何人吧?就你们家掌柜的能做得了主?”还是那个拿着折扇的士人在旁边说道。
围观的人群听到士人这样说,开始纷纷议论开了。
“我可听说钱举人要把这姑娘收到房里,怕是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