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进展如何?”关伟齐有模有样的看着桌上的卷宗,看样子似乎是要插手这件事。
知府立刻回道:“大人,这鹦鹉医馆草菅人命,眼下证据确凿,但堂下这人却突然出来捣乱,所以暂时还未有定论!”
“哦?”关伟齐说着就看向堂下的白芷,摩挲着下巴,“这位公子若是本官没记错,应该是名唤粉白的,是也不是?”
白芷斜睨着关伟齐:“你说呢!”
“大胆!郎中大人问话,只管回答!”知府再次呵斥道。
关伟齐摆手:“呵呵,那粉白公子可知你现在是在扰乱公堂,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扰乱视听之罪!”
“扰乱视听?这位大人,何以见得我扰乱视听,这是公堂,办案的地方,你往上面一坐,是要充当知府来断案?这似乎不和礼法吧!”
“呵呵,礼法约束不过是对你这种不知所谓的刁民,本官现在就是帮着知府办案,又能如何?再说堂下这位夫人的孩子,如今尸骨未寒,本官心系百姓,来为这对夫妇做主,又有何不可?”
闻言,夫妇顿时哭天抢地的赞颂关伟齐,而白芷却邪笑了一下:“哦!意思就是说,礼法在关大人心中形同虚设,只要你头顶郎中的头衔,就可以为所欲为?是这个意思吧!”
关伟齐没想到白芷如此牙尖嘴利,顿时侧目给知府使了眼色,随后知府适时开口:“粉白,本官问你,医馆一事你可还有要辩驳的?”
“有,多着呢!首先,敢问这位夫人,你的儿子得了什么病?”白芷说着就看向跪在地上始终流泪的妇人。
那妇人带着忌恨的目光看向白芷,狠狠瞪了她一眼,流泪说道:“我的儿本来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有些过敏罢了,却…却没想到,进了那个鹦鹉医馆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你这个黑心商,你还我的儿子!”
妇人作势要从地上起身,但却被身侧跪地的丈夫给按住,两个人都用无比愤怒的神色看着白芷,仿佛她罪大恶极。
“李福,当时可是这种情况?”白芷看着李福,还是有些难过,毕竟李福是她从别的医馆挖角过来,而且年岁一大,这几日牢狱之灾,不知他的身子可还受的住。
李福摇头:“你分明是撒谎!那孩子送来医馆的时候,明明已经断了气,而且你们根本就没有吃我们医馆内的任何汤药,不过半刻的时间,你们就说是我们医馆害人丧命,你们居心何在!”
“粉白,你还要狡辩吗?当日在街头,你就与人暗中谋和,骗百姓去医馆瞧病,又以打击西福粮铺的名义,来烘托你东顺的产业。今时今日,你们医馆居然开始谋财害命,还需要本官多说其他吗?”
关伟齐拿着卷宗,从头至尾将白芷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顿时百姓之中开始交头接耳,不少人还点头称是。
“谋财害命?就这点证据就想给我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承受不起!这位夫人既然说那孩子送到医馆的时候只是过敏,那不如咱们就再一次见识一下,一个过敏的孩子如何被草菅了人命的!”
“哼,强词夺理!如今那孩子已经身亡,你还要让大家如何见识?”知府大掌拍在案台上,额头已经有些细密的汗珠,原本想尽快定罪,却没想到中途跑出个程咬金。
白芷揪了揪脸上的小胡子,在众人的目光下,回身走到百姓之中,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牵出了一个小孩。
小男孩不过五岁左右,身高还不及白芷的腰间,脸上怯生生的看着一切,双手紧紧抓着白芷,很是害怕。
“李福,认识他吗?”
在白芷牵着孩子走到堂中央的时候,关伟齐的脸色就变了变,暗中狠狠瞪了那夫妇一眼。
而李福侧身看着小孩,顿时如见鬼了一般,指着小男孩:“你…你…你没事?爷,这…这就是那天被送来医馆内已经身亡的小男孩,怎么会?”
见此,那夫妇两人却同时噤声,身体也有些微微发颤,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作,而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两个人视线一对,同时奔着小男孩跑过去,嘴里哭喊着:“儿啊,我的儿啊,你一定是死的太冤,回来报仇了啊!”
而白芷却拉着小男孩,在他惊魂未定的神色中,转到自己的身后保护着。
“喂,你干什么。干什么 藏着我儿子,快走开!”那妇人此时被白芷挡住去路,立刻扬声喊着,全然没有之前痛苦的表情。
白芷将小男孩带离了夫妇身边,随后蹲下身看着小男孩问道:“二毛,告诉哥哥,你都知道什么?”
“我…我…”二毛稚嫩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从来没见过如此大场面和这么多人,害怕的直发抖。
“别怕,说出来!”白芷捏着二毛黝黑的小手给予鼓励。
而就在这时,坐在上首的关伟奇,对着门外百姓中的一人打了个眼色。瞬间那人指尖寒芒闪过,随后悄无声息的对着小男孩甩出。
锵锵--
原本胸有成竹的暗器,眼看着就要打在二毛的身上,而白芷瞬时间将二毛转换了位置,而后从百姓中再次飞身出两个女子,手握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将那暗器挡住,叮咚两声落地后,白芷慢慢走上前,将很是眼熟的银针夹在指间,看着知府和关伟齐说道:“没想到这公堂之上,居然也有人胆敢当众暗算?”
“这是什么?呈上来!”知府显然对此毫不知情,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白芷手中到底是何物,立刻开腔。
关伟齐放在双膝上的手则顿时紧握,太阳穴也突突跳着。
知府看着两枚细小的银针,针尖上还泛着些许黑色,看着百姓中大吼:“大胆,是谁居然敢当众行凶?让本官查到定要严惩不贷!”
白芷看着知府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派头,讽刺不已,一个狗官,而且显然是被关伟齐收买的狗官,还如此做派,真是令人恶心。
“你们两个又是谁?”
知府看着堂下突然飞身而出的两个女子,一阵头疼,这次断案恐怕是他上任以来最多变故的一次!
两个女子不声不响,直接站在了白芷身后,显然将知府的话当做耳边风,自然她们凰门女子,听从的永远只有一人的命令!
白芷看着关伟齐,讥讽的笑了笑,原来银针与他有关!
随后再次问到二毛:“二毛,你可认识她们?”说着就指向了有些紧张的夫妇!
二毛摇头,稚嫩的童声说道:“二毛不认识!”
夫妇两人闻此立刻神情闪烁,白芷继续问道:“那你见过他们吗?”
二毛这次却点了头:“见过!”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刚刚说不认识,现在怎么又说见过?粉白,你这是在拖延本官的办案时间!”
知府见旁边的关伟奇不说话,但紧邻而坐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怒气,这更加让知府着急,他上任才不到一月,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大树做靠山,说什么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前途毁于一旦。
“知府大人!既然是断案,自然要将事情弄得水落石出再给结果,因此浪费一些时间又能如何?我相信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就算当初是我带着大家去的鹦鹉医馆,但各位乡亲可还记得,你们并未花费一分一厘。而且这次既然是鹦鹉医馆出了命案,我这个老板定要从头到尾弄的清楚明白,才不会让知府大人背上狗官之名!”
白芷一席话,掷地有声,不但提醒了百姓鹦鹉医馆之前的作风,同时也给知府戴上了高帽,毕竟狗官之名实属污点。
“这…”知府有些动摇,毕竟根基不稳,还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实在很难做,当下有些后悔,为何要当众审理此案。随即就看向了关伟齐,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关伟齐轻点头,不甚在意的看着白芷,且让他看看,到底她能说出什么!
白芷妖孽的对着关伟齐点了点头,不乏深意,拉着二毛走到夫妇两人身边,而辣妹和御姐两人亦步亦趋从旁保护!
“二毛,你在哪里见过他们?”
二毛紧紧贴在白芷身侧,有些害怕的看着夫妇两人,道:“哥哥离开的时候,他们一起来过!”
哥哥?
“你哥哥去哪了?”白芷满意的看着夫妇俩愈来愈惊慌的神色,继续问着。
二毛受惊小鹿般的眼神顿时泪水连连:“娘说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哥哥,你陪我去找我哥哥好不好,二毛想要哥哥,二毛好想他!”
这时候,二毛话落,百姓中却有一股骚动,远远还可以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的孩子啊!你们让开,我要找我的孩子,你们已经带走了一个,把我的二毛还给我!”
百姓中让出一条路,眼看着一个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妇人满面纵横的泪水,却被关伟齐带来的侍卫挡在门外。
当妇人看到堂内的二毛时候,一下子跪在地上,边磕头边祈求道:“我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求求你们放了二毛吧!大毛已经死了,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再抢我的二毛了!”
“这…这又是什么人?”
知府此时已经傻了眼,怎么半天功夫就跑出来这么多人来扰乱断案。
“带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白芷话闭,辣妹已经走上前,丝毫不顾及那些手拿长刀的侍卫,直接挥开挡路的几名,直接让妇人带进了衙堂!
“娘,二毛要哥哥!”
正说到这里,见到妇人的时候,二毛立刻放开白芷的手,扑进妇人的怀里,呜咽的要找哥哥。
“好好好,娘这就带你去找你哥哥。”说着妇人将二毛抱在怀里转身就要走,而关伟齐见此终是露出了笑容,静静的吩咐了一句:“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如此,眼看着妇人即将走向门口,关伟齐更加放心,但白芷做了如此多的功夫,又岂能让事情就这般结束,这妇人和这孩子本来就是关键所在。
“大姐,难道你就这么放任他们带走尸骨未寒的大毛,你有没有想过,大毛的今天可能就是二毛的明天!”
白芷此时也不能肯定这妇人到底会不会帮自己,虽然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但这妇人的口气却一直都很坚定,誓死也不想为她出头,此时她只能用蹩脚的激将法了!
妇人的身体颤了颤,站定有几秒中,但紧接着再次迈开脚步,似是有一种坚定快步走向了门外。
见此,白芷深深叹息了一句,她还是不肯帮自己!
而二毛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白芷,小小的眼睛眨了眨,本想回身和自己的娘亲离开,却是突然看到前方地上跪着的人偷偷回头看自己的时候,立刻惊声大喊:“娘,娘!就是他,就是他带走了哥哥的!”
那回头的人正是自称事发当天在医馆帮忙的关二。
妇人显然也没想到,二毛会就这么喊出来,当即将他抱在怀里,作势就要走,但白芷立刻下了一剂猛药:“大姐,你真的就这么狠心?置大毛于不顾?你在怕什么?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百姓都看着,难道你还不敢说出来吗!”
顿时,妇人抱着二毛转身,脸上几乎已经被泪水覆盖,痛苦不已的看着白芷,放下二毛三两步就走到白芷面前,狠狠的捶打她的胸口:“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我只是想安心的过日子,为什么你们都要来欺负我们母子啊!”
说着妇人已经瘫软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死命的哭泣,二毛被吓得也啼哭了起来。
白芷强忍着被捶的生疼的胸前,蹲下身拉着妇人的手,轻声说道:“大姐,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保证你会平安无事!”
她知道这妇人的为难和顾虑,想必是官民之争,她一介妇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你们谁能告诉本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命案,你们牵扯出这么多事情,粉白,你若是不能给本官一个交代,本官定要让你有来无回!”知府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说着,殊不知就是他这话,让身边的关伟奇一个厉眼扫了过去,顿时有些后怕的擦了擦汗,他说的不对吗?
“知府大人,别心急!答案就快揭晓了!”
说着白芷就扶着妇人,给她足够的勇气让她说出一切,顿时公堂一片哗然!
“我与相公本是这京城近郊的一处农家,家里有两个孩子,他们是双胞胎,被我起名为大毛和二毛。”说到这里,妇人再次痛苦,抽泣了几下,强忍悲痛再次开口:“可是前几天,大毛去河边游泳,却不小心溺水而亡,我相公也因此而不知所踪,就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就是他,突然闯进我家,将我的大毛给带走了,至今为止我都无缘在见一面我那苦命的儿啊!呜呜呜!”
“你…你…说谎,我没见过你,我…我也不认识你,我更没带走你的大毛!”被妇人所指的关二,顿时矢口否认,但是那脑门布满的汗珠,却透露出了他的心虚。
“本官很好奇,他一个医馆的伙计,带走这夫人的孩子做什么?”关伟齐此时插话,还带着故作的疑惑。
白芷睨着关伟齐,之后转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夫妇,“这就要问他们了!大毛就是被他们带走后,送到医馆的!而其实送至医馆的时候,大毛已经是溺水身亡了!”
“哦!对了,难怪当时那孩子脸色泛青,而且送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是毫无气息了!”李福思索半天,在白芷说完后,立刻回想到当日情形。
“哼,满口胡言!那你们谁来告诉本官,他带走孩子,又交给这对夫妇,最后又送去了你们医馆,所谓何?若不是亲生孩儿,这夫妇又怎能如此痛不欲生,依本官看,这都是你粉白信口胡诌,找来的戏子!”关伟齐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拍在桌案上。
白芷笑了:“是吗?关大人所说的戏子,到底是这位大姐,还是这两个冒充夫妇的人!”
最后一句,白芷扬声而说,百姓中再次引起喧哗。而这次不知是谁疑惑的说了一句:“咦,那两个人好像是秋观园里的人?”
这话一出,顿时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在自称是夫妇的一男一女身上,而后人群中再次有人说道:“对了!那女的可不就是前几年盛极一时的红柳嘛,但那男的是谁?”
“荒唐!简直是荒唐!都给本官闭嘴!”知府算是看清楚了,这一切似乎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恐怕那人和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位怒气散体的郎中大人有关。
知府暗恨自己不识时务,早知道刚刚就尽早定罪,也不至于闹的现在无法收场,眼下所有的百姓都一直看着,堂下也是人证物证皆在,他若是继续审理恐怕事情水落石出,那他也不用多活了。但若是草草结束,百姓之中他的威严又何在。要知道能坐上长安城知府的位置,并非谁人都可以的。
然而,就在知府两难境地无法选择的时候,一声唱调同时让关伟齐和知府纷纷变了脸色。
“二王爷驾到!”
一时间,所有人立刻跪地,唯独白芷呲牙咧嘴的闹心,他怎么又出现了!
君玄烨身着绛紫色长袍,蜂腰束带,墨发一半束在头顶,以金冠固定,另一半披散在身后,随风飞扬。
冰冷狂傲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桃花眸内毫无温度,在众人匍匐地面的时候走进了衙堂,而这一切在见到白芷的时候,却是含义莫名的挑了一下眉头!
靠,装酷啊!白芷暗忖!
“不知二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知府颤颤巍巍的走到君玄烨的身侧,他这个芝麻绿豆官,今天算是走运了,居然能够见到宫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王爷,难道他的官运要亨通了!
君玄烨越过白芷,看着跪在地上的关伟奇,“本王怎么不知道,何时这官府断案还需要户部郎中来旁听了?”
关伟奇暗叫一声不好,低头跪在地上闪烁其词:“这…回二王爷,下…下官途中偶然路过,就…”
“路过?本朝的朝纲中,何时有一条路过也可以旁听审案的先例了?户部郎中,你这郎中的官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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