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叶叔这一个支柱,如果他也不在了凌枫肯定马上崩溃。所以叶语的父亲最后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是大人,肉多,凌枫是小孩吃的少,可以多活几天,这样才最有可能活下去,帮他照顾他的女儿——叶羽。
就这样凌枫浑浑噩噩又过了十几天,叶语父亲的尸体都开始腐烂,救援队才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新露出水面的珊瑚礁。在这个已经像是地狱的小岛上,找到了一个如同恶鬼的男孩。
之后凌枫心理创伤严重,迟迟不能回归社会。在疗养院过了三年之后,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养母张慧玉是心理学教授,一边给凌枫做心理引导,一边算是做课题研究。
又经过三年的调养,凌枫至少表面上成为了正常人,养母也打算进入新的治疗阶段——社会适应性治疗。所以凌枫离开了熟悉的家,来到了东阳大学读书。但是因为学习进度跟不上,同时凌枫又忙于跑去引导叶语,导致现实中的交际弄得一塌糊涂。不过在游戏里倒是有些样子,至少有了朋友。
也是因为看到游戏中这一点,养母才没有把凌枫带回家,而是继续让他留在东阳大学,甚至玩游戏的事都没有干涉。她使用的方法主要是引导,而不是强行限制治疗。是在发现某一方向上有可能达到效果时,才在此处加以培育。养母就是想利用网游这个虚拟社会,让凌枫逐渐接触正常社会。
这种引导式教育,这也是凌枫常用的那一套,都是从他养母那里学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东阳出现末日,凌枫的养父母就出现在外面的原因。他们不仅是担心凌枫的人生安全,更是怕凌枫受与当初同样的环境刺激,重新回到心灵受创时的样子。
事实上凌枫的自我调整还是挺好的,他把自己的内心藏起来,压抑所有的感情与欲望,最终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虽然路子错了,但是同样的环境已经无法让他崩溃,因为坚硬的外壳早就把它们排除在外。
现在,外壳被叶语打破,他需要新的心灵秩序。
听完凌枫的讲述,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件没办法安慰的事,除了说以后会好起来的之外,没有其它更有力的话语可以出口。而凌枫的性格也决定了,除非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建议,其它的在他看来都是废话。
伊熙更是一言不发,当初凌枫举例子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预感成为现实,她却变得心乱如麻,毫无头绪,这种超现实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当初做班长时的那些言语都是那么无力。
反倒是凌枫打破了沉默:“你们也别为我担心了,还是想想你们自己吧。现在这末日形成的地狱,未必就比我当时好多少。很快你们就能理解我的感受,我可不想到时候花几年的时间引导你们。”
凌枫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所有人的心上,他们现在不正是处在同样的绝境之中么,虽然有着游戏的能力不至于第一时间因为饥饿而自相残杀。但是末日一直延续下去呢?等到所有可食用的东西全都被消耗殆尽又将如何?
“难道就没有避免的办法么?”说话的是云天,他从进入东阳,打算阻止剧情推进开始,就是想竭力避免这种情况。但是却被凌枫告知,原本的办法并不可行。阻止剧情只可一时,不可一世。所以才不得不跟着凌枫找什么gm权限,想做绝境中的一搏。
“其实,在我看来最好的避免办法,就是按照游戏的发展,加快它的进度。”
这与牛舌的任务目标相背,所以他很快就反对:“为什么?游戏不是会带来末日么?”
“不,游戏也有自己的秩序。”
127 灭服指挥中心()
游戏有自己的秩序,这一点只有几个玩过游戏的人比较清楚。
“在游戏中,有主城,有城镇,有村庄,这些都是安全区,还有相连的道路,道路上也是没有怪物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不是这样?”伊熙有些奇怪。
“在诸神这个游戏里,区域有三个类型:第一个类型是和平区域,这样的区域里玩家不能随意pk,开屠杀杀人会红名。第二个类型是战争区域,这是各工会,阵营争夺地盘的地图,在这里玩家可以随意攻击敌对工会和阵营的成员。第三个类型,就是混乱区域,这些区域一般都是整个游戏世界地图的最外围,在这样的区域里秩序还没有确立,怪物遍地,玩家也可以随意攻击他人,安全区仅仅只有少数的据点,并且只是没有怪,玩家仍然可以相互攻击,也就是东阳现在的状态。”
“所以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就是找到幕后身手,或者得到gm权限,直接结束游戏,让世界回到原来的样子。但这个结果如何根本没办法预测。所以我更倾向于中策,立刻推动游戏剧情发展,在已经发生末日的地图上,建立游戏里的秩序。还没有发生的地区就集中人口和物资开始避难,准备迎接游戏降临。”
“不行,不可能使用这个策略,影响太大了。”牛舌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先不说末日恐慌造成的损失,光是游戏降临到秩序建立的过程中,就会有大部分人类死于非命。
“上策失败,中策不用,那只有下策了——眼睁睁的看着怪物杀死平民,然后任由玩家争斗,直到决出最后胜利者才建立秩序,在这过程中,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玩家都死伤无数。你们更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因为对游戏了解的缺乏,牛舌并不能对凌枫说的话做出判断,何况这种重大的决策也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能决定的:“说这些有些早,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听到牛舌这么讲,凌枫也不再多说什么,与特战队合作只是因为目的相同,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无论是为了朋友还是为了父母的生命安全,他都要做好全方位的计划,不能留下任何漏洞。
天色渐晚,几人最终又回到文空大厦,其它三个公会的人已经开始吃晚饭。
凌枫他们也带有干粮,所以也找了个没有怪物的房间开始准备食物。
狭小的空间内,叶语当面,凌枫避无可避,这样一来,尴尬的气氛再次降临。
他不得不挑起新的话题,因为话题有些隐秘,就使用了聊天频道,所以他干脆建了一个名叫“灭服指挥中心”的聊天室,然后把在场的人全都拉进来。之后又把还呆在静梦小区的特战队也拉进来,方便交流。
等到人凑齐之后,凌枫最先发话:“这个聊天室的都是一起打算阻止末日的同志,以后就在这里讨论计划和进展了。”
“等等,阻止末日?亲哥你啥时候有这么大的计划?这么重的责任放到我这柔软的小肩膀上合适么?”最先说话的熊兵,因为除了他和叶语外,其它人都知道凌枫此行的目的。
所以凌枫把此行寻找gm权限的目的说了一遍:“就像今天说的,我们现在施行的是上策,寻找gm权限。如果此计不行,我就会转向中策,推动剧情,稳定游戏秩序,然后再图其它。”
特战队因为没有自主决定权,所以也不便说什么。
仍然只有熊兵说话:“亲哥,我还以为你今天只是说说,装装逼,没想到你来真的啊。姑奶奶,你劝劝他啊。”
可惜叶语似乎并不吃惊的样子,仍然一言不发。
“我装逼从来都只用做的,不用说的。现在讨论一下这次行动参与的三个工会,猫小咪没有问题,我已经找蓝晨确认过了。”
“会长装逼果然只用做的,你竟然连蓝晨都认识!”天野樱插话道。
不过凌枫直接无视了她这一句话:“至高天的人基本也没问题,他们在听到叶语的名字就会攻击,应该不会错。虽然这次他们同意用五亿的财物交换开启这个秘境的攻略,但是不排除他们明天可能会围杀我们。我虽然做了一些预防措施,但是大家也要小心。”
“五亿?元?”发话的是江明月:“不是在吹吧?”
因为留在据点的特战队并不知道这次交易,所以凌枫又把这件事讲了一遍,同时要几名会开车的来接货。
“还有这么多吃的?”凌枫把事情全讲清楚,江明月更加吃惊了,他们找遍了周边也就弄到了码头上那一船而已,凌枫这一下要了五卡车!更让她奇怪的是,对方竟然还会同意!这些神选者已经这么厉害了?
安排好接货的事之后,凌枫继续道:“最后是这个暗月皇朝的事,暗月金城有些圆滑,云天,你看他像不像千夜?”
云天打字道:“不太像,怎么不问莫少?”当初他和凌枫推测暗月皇朝的会长,不是千夜就是莫少。
但是凌枫已经从猫小咪那里知道,现在良辰美景的东阳负责人就是莫少,所以暗月金城只可能是千夜了。
“莫少已经出现了,就在良辰美景。另外,我加了一个千夜的好友,但好像不是绝世倾城的千夜。我去试探一下暗月金城。”凌枫说完,跑到另一边建了一个叫“雪月飞霜”的群,然后把云天,叶语,暗月金城,喵小咪和大菠萝拉进来。
聊天室一建成,凌枫就发言:“这个聊天室就讨论这次攻略雪月飞霜的事情。”
“雪月飞霜?是这个探索秘境的名字?”最先说话的就是暗月金城。
“没错。”凌枫打字道:“听说金城会长也是神眷榜前十的人物,不知道是哪位?”
“我以前叫千夜,后来发现名字被人抢注了,只好起了一个新名字。”
“哈哈,看来太出名也有烦恼啊,幸亏我不出名,还能用原来的id。”凌枫敷衍了一句:“这几天,有关雪月飞霜的事都可以在这里讨论吧。”
说完,他又回到“灭服指挥中心”:“这个暗月金城九成九可能在说假话,所以暗月皇朝的人你们也要小心。”
云天有些奇怪:“你怎么判断的。”
“我也加了他的好友。”凌枫说道:“他在好友名单里比那个千夜还靠前。”
“什么意思?”其它人都不太懂。
凌枫不得不解释道:“玩家在创建角色的时候,这个角色会在数据库里有一个object_id……”
“object_id?”不懂程序的众人又有疑问了。
凌枫不得不继续解释object_id:“你们就当这是西方魔幻故事里的那个真名。我们常说的id其实只是昵称,只相当于魔幻世界里的姓名。只有这个id才是真实id,游戏程序对角色进行的任何事情都是按这个id来算的,所以昵称可以随便改,都不影响角色的各种属性、物品归属等等。诸神的好友名单默认排序就是按这个id来排的,暗月金城的名字会在千夜前面,证明他的id是在千夜前面,也就是说他的角色创建的比千夜要早。所以他说因为发现被抢注才换的名,可能是假的,他很可能是一开始就叫暗月金城,之后才想要冒充千夜。”
“除非原先的千夜死了。”伊熙突然说道。
128 去特么的世界()
除非原先的千夜死了,后来又有人建立了名叫千夜的角色,这样暗月金城说的话才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千夜原本就是神眷榜第五名,如果他登入了游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去?除非他在进入游戏之前就死了,或者遇到其它什么问题没有进入游戏,甚至是改了名字。
所以凌枫才说暗月金城九成九在说谎话,最后留的余地,就是千夜上了游戏又挂了的小概率情况。
本来还想向初雪公子打听一下千夜的情况,但是这位很文艺的会长根本就不开好友,也不接受陌生人密语。
“也许他仅仅是想冒用一下名字,发展工会呢。”云天猜测,当然这也是大部分人的第一直觉。毕竟暗月皇明的宣传就像广告一样,真要细究,没有一个是真的。
但是凌枫的脑回路跟别人略有不同,在他的认知中,谎言就意味着不可信,不可信就意味着风险。他必须要控制风险,游戏的世界是个数字的世界,数字冰冷而残酷,哪怕是99%这样的数字都能让人万劫不复,何况这难以量化的现实?
告诫完大家小心之后,各自准备休息。
凌枫和牛舌商量了一下,又把云天和熊兵找来,四人决定分班守夜,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防备至高天。凌枫不能判定至高天除掉他的意志到到底有多强,也许是当天晚上就会杀上来,也许是等得到攻略之后再杀上来,不过预防措施不能少那是一定的。
凌枫坐在一栋大楼的楼顶,这里可以俯瞰其它人休息的大楼,所有想要进入那个大楼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叮咚!
突然叶语的密语来了:“你不累么?”
“有游戏能力加成,不那么累。”叶语的话,他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我是说,你没有自己的生活目的,却要把各种责任背在身上,不累么?”
看到这句话,凌枫愣了一下,没想到叶语竟然也会想到这里,也许她也曾经历过样的心理历程。
累,当然累,没有激情的活着,却又身负重责,那种心灵的劳累时常会压得人难以喘息。就像你不喜欢吃一种食物,却不得不把它主食,那种痛苦,对比吃喜欢的食物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凌枫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叶语的问题,再次选择逃避。
“还有一件事要做,做完就睡。”这次的话语却不再是聊天框的文字,而是从后方传来的。
凌枫转过头,看到叶语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然后坐倒他的身边,把一双洁白的小腿荡在空中。
可怕的高度让人有些眩晕,阵阵悸动在体内闪过,这种刺激的感觉让人生出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叶语看着楼下:“我以前也想过死,想要一了百了。”
她小时候也经过难以忍受的日子吧,毕竟小孩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成人差多了,光是流言和非议就能摧毁他们的内心。
“不过后来我还是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这让我觉得哪怕当前人生再不如意,以后也未必完全黑暗。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活着的理由。”说着她突然亲向凌枫的脸颊,可惜有装备挡着,没有完全亲到。
不过叶语也不在意,反而站了起来,双手张,像是要拥抱夜空一样:“末日真好,无拘无束,前所未有的轻松。去特么的道德!去特么的伦理!去特么的法律!去特么的社会!去特么的世界!”
这是叶语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粗话,也许是压抑太久了,她心中对社会的反感其实一直没有完全消除,只是被她隐藏起来了。现在末日摧毁了社会,那丝被压抑的最后魔鬼,又出来游荡了。
凌枫宠溺的看着叶语,这是自己最完美的“作品”。虽然不尽如他的预想,也不是那么完美,但她还是那么自然的,没有人工雕琢痕迹的样子,大概就是这种自然的,残缺的才是最美的。
叶语大喊之后,纵身一跳,向着下面的大楼落去,一边下落,一边使用闪避技能,最终稳稳的落在那栋大楼的一角,然后再往楼下一跳,闪身从窗户回到了休息的房间。
就在这栋大楼的窗前,伊熙远远的看着凌枫和叶语映在夜空上的剪影,看到了叶语突然亲了凌枫。她想到了在末日中与凌枫相处的种种,想到了他的坚决与不离不弃……这一刻她是如此深刻的理解,为什么叶语那么的痛苦凌枫的理智与无情。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都只是理智的判断,没有任何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