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点了点头,放下小豆儿,“我走了!”
话落吴道转身离去了。
大家看着吴道离去的背影,皇后母子的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吴道的身影消失在了后门。
吴道迅速出了东城门,在数里外的树林中与先期出城的张大牛等人会合了。
吴道跨上马,大声道:“回家!”
一群人策马朝北方飞驰而去。
就在吴道他们一行人离开东京后不久,突袭了太子宫的那十几个刺客被押赴菜市场斩首示众。
这天太阳很大,围观的百姓万人空巷,都翘首以待行刑时刻的到来。当午时正刻,监斩官宣读罪状,掷下令箭,十几个侩子手一起挥刀,血水喷涌中,十几颗人头滚落地上,现场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人群慢慢散开,议论纷纷,很多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兴奋之色。
几个穿着锦衣却匪气十足的男子迅速走进一家茶楼坐了下来。
小二过来询问几位客官要点什么,为首的那个男子要了几样点心和一壶热茶。
小二应诺一声,下去张罗去了。
其中一人满脸愤恨地道:“可恶,居然就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被杀,我们替蔡京卖命,居然就落得这个下场!”
这几个人是谁呢?
原来就是李血屠和他的两个兄弟。
李血屠坐在靠北边的座头上,另外两人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边,左边那个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人,名叫周凯,右边那人名叫孙成。
周凯是一个气质莽撞的大汉,那孙成皮肤白净干干瘦瘦像个读书人,不过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危险感觉,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蝮蛇。
孙成皱眉道:“蔡京这个人完全不讲情义,我们几个人迟早都会死在他的手上!”
李血屠沉声道:“我打算离开东京!”
两个兄弟连忙看向李血屠。
周凯问道:“大哥是打算离开蔡京吗?”
李血屠点了点头。
周凯兴奋地道:“太好了,早就该离开这里了!”
孙成问道:“大哥打算去哪?”
李血屠望向窗外,“我听说方腊在南边已经打下了一片江山,麾下能人异士极多,势力如日中天,朝廷谈之变色,将来定成大业,又听说方腊此人礼贤下士,不如我们去投奔方腊,两位兄弟以为如何?”
两人一起点头。
周凯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离开蔡京那老狗就行!”
这时,小二送上来了点心茶水,三兄弟吃喝起来。
就在这十几个刺客被正法的同一天,宋庭复派赵良嗣做为使臣出使金国。
宋朝皇帝已经应允了金国皇帝提出的条件,赵良嗣这一次是去复函的,这样一来,两国的盟约便算正式确定了。
以上这些事情,吴道暂时还不知道,一行人正在加紧赶路。
傍晚时分,一行人进入一座村甸中,徐徐在村中行进。
这个村子很大,房屋依着山势向上蔓延,鳞次栉比,一层叠着一层,然而却显得非常萧条的样子。
还只是黄昏时候,村子里居然格外安静,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老者立在自家的屋檐下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吴道他们这一行旅行者,偶尔传来几声鸡犬的鸣叫声。
张大牛皱眉道:“这里距离京城不过六十余里,以前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是很繁荣的,怎么仅仅过了不久的时间居然变得如此萧条了?”
一行人来到一所民居前,那屋檐下立着一个拄着拐杖须发雪白的老者。
吴道勒住马,俯下身子问道:“老人家,这里怎么变得这么萧条了?”
老者打量了他们一眼,警惕地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客商,准备去北边上京做买卖!”
老者听闻是客商,警惕的神情立刻消失了,叹了口气,“还不都是被花石纲、草木纲,这个纲那个纲闹得,朝廷不让我们活,还有土匪三天两头地来闹腾,哎,大家都活不下去了!”
说到伤心处,不由的老泪纵横。
吴道翻身下马,“老人家,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哪里去了?为什么只有老人呢?”
老者悲伤地道:“年轻人都到别处逃难去了,剩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老骨头在这里等死,捱得一日算一日吧!”
吴道朝张大牛使了一个颜色,后者会意,立刻翻身下马,从挂在马鞍边的皮囊里取出一锭银子过来递给了吴道。
吴道将银子交给老者,老者慌忙摆手:“不敢要不敢要!”
吴道将银锭塞进了老者的手中,“老人家买些米粮吧!”
老人握着银锭泪流满面,跪下来就要叩头,吴道扶住了他,转身跨上了马,一行人继续朝前面行去。
那老者站在屋檐下感激不尽地看着吴道他们一行人。
来到村甸中唯一的那家客栈外,小二和老板见有生意上门了,连忙出来迎接,非常热情地将吴道一行人迎了进去。
客栈里面也是冷冷清清的,除了吴道他们之外,居然就没有别的客人了。
吴道泡在澡盆中,脑袋搭在澡盆壁上,闭着眼睛,脑海中正在思考着事情。
第六百三十六章兵祸又起()
吴道一行人在路上昼行夜宿,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上京。
兄弟们,属下们,都奔来迎接吴道,双方相见,格外激动。
吴道看见侯准、张顺、张横回来了,非常高兴,“我正在担心你们,没想到你们已经回来了!”
三人笑了笑。
侯准抱拳道:“属下是三天前回来的!”
张横抱拳道:“我和兄弟是十天前回来的!”
“这一趟收获如何?”吴道问道。
张横和张顺都流露出喜悦的笑容。
张顺道:“我和哥哥很快就将货物卖完了,装载了满仓的的金银回来,总价值超过六十万两白银呢!”
吴道双眼一亮,“就那十几条船的货物居然赚了这么多?”
兄弟两个点了点头,张横道:“咱们这里不怎么值钱的东西,运到那边就可以卖到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钱,绝对是一本万利,不过这一路上海贼不少,我们就遇到了几伙,好在没有遇到那两伙大海盗,否则的话就血本无归了!”
吴道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你们辛苦了!”
吴道扭头对钱乐天道:“从库房里拿出五千两银子犒赏这一次出海的水手们!”
钱乐天抱拳应诺。
张横张顺两兄弟欣喜地抱拳道:“多谢大哥!”
吴道笑了笑,看向侯准。
侯准立刻抱拳道:“属下没能完全完成主人的吩咐,只夺取了朱家一处库房的金银,共计价值一百三十六万两,朱冲朱勉父子被他们跑掉了!”
“具体是这么回事?”
侯准道:“一切本来很顺利,可是却传来了方腊叛军要来攻打杭州的消息,局势变得一片混乱。
属下等只能仓促行动对朱家在杭州的府邸发起突袭,只来得及夺取一个库房的金银,并且转运出去。
在路上我们碰见了孙二娘,得知张青以及百凤阁的粉头妈妈以及几处店铺的老板伙计都困在了城里,于是分出一部分人马进城救人。
恰在这时,方腊叛军包围了杭州,四门紧闭我们无法出城了。
没过几天,叛军就打破了城池,我们趁乱奔到了码头上,夺取了几条楼船,逃离了杭州!”
吴道思忖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道看向侯准,“你看见方腊的军队了吗?”
侯准点了点头。
“你觉得方腊的军队战力如何?”
侯准想了想,说道:“这些人都包着红头巾,装备一般,战术一般,不过却个个悍勇,如果与这些人混战的话,会非常艰难,不过若在开阔地战阵对决的话,我们的军队可以一鼓作气荡平他们!”
吴道思忖片刻,抬起头来扫视了众人一眼,却没看见张青孙二娘,于是问道:“张青孙二娘呢?”
扈三娘道:“他们正忙着安顿那些撤回上京的商家店铺,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
正说着,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疾步从门口进来。
男的中等身材,非常健壮,气质憨厚朴素,女的非常肥硕,眉飞色舞。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青和孙二娘。
两人一见到吴道,都流露出喜色,一起拜道:“拜见大哥!”
吴道笑道:“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两人站了起来。
吴道笑问道:“怎么样,这上京还呆得习惯吗?”
孙二娘扬了扬浓眉,兴奋地道:“这里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安稳的地方,要是呆在这里,我是绝不会去开黑店的!”
众人大笑起来。
吴道问两人:“方腊怎么会突然在江南形成了燎原之势?”
孙二娘撇了撇嘴,“还不是朝廷给逼的,像朱冲朱勉这类人在江南真是太多了,把一个好好的鱼米富饶之乡硬是给整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被他们害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数不胜数。
这个时候,便有摩尼教的流言开始在整个江南大地传播,说什么‘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
众人在大厅里坐下。
“我本来不知道是啥意思,听那读过书的粉头解释才知道,第一句是一个方字,第二句的冬尽就是一个腊字。
前两句的意思就是方腊要做皇帝,后面两句就是说他们要占据浙水吴地,称王称霸。本来咱们也没把这当回事,可是没想到很快就出事了。
叛军好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一下子就占据了睦洲,随即便成燎原之势,最后一鼓作气夺取了杭州。
如今方腊军一定夺取了更多的地盘了!”
鲁智深幸灾乐祸似的道:“这方腊倒也是个英雄,敢起兵反叛朝廷!”
众人纷纷附和。
钱乐天道:“鲁将军说的不错,不过此人却不值得效仿!”
鲁智深没好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缩着脖子被朝廷欺压不吭声才对吗?”
钱乐天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子受命于天,天意是仁慈的,既然皇帝和朝廷腐朽昏聩,那么就已经违背天意了,人人可以取而代之!”
鲁智深哈哈大笑,“这句话最对了,我看大哥可以取代那个昏君,那昏君做的皇帝,难道大哥还做不得吗?”
众兄弟纷纷附和。
钱乐天笑了笑,“主公自然做得,然而现在却不是时候,像方腊那样鲁莽而为,其实是害人害己的。
如今大金崛起于北方,眼见就要成为远远胜过辽国的巨大威胁,在如此情况之下贸然内斗很有可能令外族坐收渔利。
大宋立国以来,对于内患的警惕从来都要高于外患,贸然打出反叛旗号,必然会遭到宋庭全力绞杀,宋庭虽然腐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倾其全力绞杀,别说方腊,就是我们也吃不消啊。
因此行事必须谨慎,既要积蓄续一统天下的力量,又要暂时避免与大宋朝廷的直接对抗!“
史进没好气地说道:“先生这话有些夸大了吧,宋庭只有童贯之流,将官只知道贪钱根本不懂得打仗,士兵们普遍缺乏训练贪生怕死,这样的朝廷有何可惧?”
第六百三十七章应对之法()
钱乐天摇了摇头,“史将军此言差矣,宋庭不是没有能征善战的良将啊,比如海州张叔夜,比如种师道,比如宗泽,这些皆是老成持重有勇有谋之辈。
宋庭并非没有将才,实在是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致使明珠蒙尘啊!”
鲁智深大声道:“你这话倒不错,洒家当年在老种经略相公处任提辖官,跟随老种经略相公多次与西夏交锋,未尝一败。
老种经略相公是洒家最佩服的人之一,说实话,咱们要是和老种经略相公对上,胜负可真不好说呢!”
钱乐天道:“皇帝和那一众奸佞一旦见局面不可收拾,必将任用这些良将,届时胜负实在难料。
而就在我们自己人内耗的时候,只怕那大金国就会乘虚而入了,那时江山倾覆,昏君奸佞也好,忠臣义士也罢,统统都成为那亡国奴了!”
众人紧皱眉头,心情沉重。
第二天早上,吴道在书房中和钱乐天、林冲、鲁智深、凌振议事。
钱乐天向吴道报告开销以及民政情况:“最近这三个多月,新开垦农田十五万六千余顷,其中官田十万顷,其余皆是百姓开荒所得,属下按照上将军的意图免除了百姓新垦荒地三年的赋税。
最近一个月关税收入,商业赋税收入,比前一个月增加了两成,商贸活动蒸蒸日上。
最近这三个多月,新增加了五十万百姓,都是从中原各地迁徙来的流民,属下分别将他们安置在八州,如今八州总人口已经超过两百万了。
至于开销,这三个月,军队方面的开销共计一百一十二万九千三百四十五两三钱!”
鲁智深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你这人也忒小气,居然连零头都算出来了!”
众人不禁莞尔,钱乐天却正儿八经地道:“数字虽小,但却事关军费大事,丝毫都马虎不得!”
鲁智深肃然起敬,“你说的对,是洒家说错了!”
吴道笑道:“和尚别捣乱,钱乐天,你继续说!”
“是,军队方面的开销是一百一十二万九千三百四十五两三钱,惠民政策以及各项内政开销是六十九万三千六百二十九两二钱!”
随即从袖笼中取出一本折子,双手呈上,“这是各项开销的详细条目,请上将军过目!”
吴道接过折子,翻开来略微看看,便合起来放到了书桌上,思忖道:“钱财流动的数目这么大,如果没有有效的监管只怕会出现许多贪腐现象!”
钱乐天深以为然,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属下已经查处了好多起,都是些挪用公款贪赃枉法的事情!”
鲁智深瞪眼叫道:“什么?咱们这里也出现了贪赃枉法的狗官?”
林冲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如何避免得了啊!”
鲁智深霍然而起,“不行,必须把这些人通通宰了!”
吴道笑道:“和尚,你别激动,坐下!”
鲁智深大手一挥,“洒家哪里还坐得住!”
吴道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咋咋呼呼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此事我有办法,你不用激动!”
鲁智深听吴道这么说才坐了下来,“大哥,你有什么办法?可不能让这些王八羔子毁了咱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吴道看向钱乐天,“你说呢?”
钱乐天道:“有两个办法,一是严查贪污,只要发现,就严厉处置,绝不姑息,不过这个办法只能治标,却治不了本,要治本还得构建起合适的监察体系,让他们能及时发现问题,尽快清除依附在军政系统中的毒瘤!”
吴道淡淡道:“与我所想一致,不过你想过没有,宋庭的监察体系不可谓不完善,如今却依旧是牛鬼蛇神当道,这是为什么呢?”
钱乐天皱眉思忖道:“那是因为皇帝昏庸!”
“是啊,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其实从秦汉开始,朝廷的监察系统就已经非常完善了,可是为什么老问题却反复的出现,一个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朝代最终都逃不掉灭亡的命运呢?
就是因为皇帝,这是最大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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