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小脸皱成一团,黄氏只觉得好笑,想起门口不见金桂,心下明了,怕是宁樱让金桂打听消息去了,这个女儿,心眼不是一般的多,笑道,“清宁侯府哪请得动长公主,金桂没和你说长公主说的是哪户人家吗?”
宁樱讪讪,大大方方承认道,“金桂只说了是清宁侯府,我以为长公主受侯夫人所托呢。”
“长公主说的那户人家不是娘中意的,告诉你无妨,青岩侯府世子,谭侍郎,他和小太医关系好,过年还来过府里,你还记得吧。”
宁樱面色一怔,只觉得脑子哄的声有东西炸开,脸色通红,耳朵一阵耳鸣,借故为黄氏倒茶背过身往桌边走,掩饰自己脸上的慌乱。
听宁樱没了声,黄氏以为宁樱不记得了,提醒她道,“上元节的时候放花灯我们也遇着过,老侯爷不是还请你去侯府吗?”不想不觉得,细想黄氏才觉得,宁樱与谭慎衍接触算多的了,而且,宁伯瑾的差事也是谭慎衍谋划得来的,起初她以为谭慎衍是受了薛墨叮嘱,此刻来看,不尽然,约莫是谭慎衍自己有了心思,想到那样一个淡漠阴冷的男子,黄氏蹙起了眉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宁樱和谭慎衍的亲事来。
宁樱握着茶壶,手不自主颤抖着,面颊烫得厉害跟着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来,拔高音量道,“记得,他怎么上门提亲来了?”
黄氏斟酌一番,目光望着宁樱,“你和谭侍郎私底下有接触过?”
“娘说什么呢,我整日在府里,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谭侍郎可是刑部大臣,我与他接触做什么?”宁樱压制住脸上火辣辣的热,目不转睛的盯着黄氏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就好,那等人家不是咱能招惹的,往后青岩侯要是再有帖子,娘替你回绝了。”黄氏前后联系算是想清楚老侯爷无缘无故请宁樱去侯府的原因了,该是谭慎衍中意宁樱,老侯爷是相看孙媳妇的。
宁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何黄氏不中意她和谭慎衍的亲事,要知道,上辈子,黄氏不惜毁了她的名声也要她嫁给谭慎衍,心里好奇,但她不敢明目张胆的问黄氏,而是问起了清宁侯的的事儿。
“侯夫人的意思想让你嫁给程二少爷,听她的口气好像对程云润的亲事另有打算,程家二少爷品行好,沉稳内敛,这次凭着自己的本事中了举人也算资质不错,若不是出身在清宁侯府,娘或许是犹豫番,樱娘,你姐姐在清宁侯府,娘是不想让你过去了,姐妹帮衬的都是假话,妯娌间龃龉多着,你姐姐又是那等性子,娘舍不得你去。”
程老夫人心疼程世子,陈氏却看重二儿子,两人在世子之位上争斗得厉害,陈氏上门提亲,铁定是宁静芸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宁樱如果和程二少爷说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可避免的会牵扯进清宁侯府的家世,不管谁当那个世子,她心里都不痛快。
宁樱不以为意,安慰黄氏道,“娘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会多想的,世间好男儿多的是,又不是除了程二少爷就没了。”
黄氏笑道,伸手揉宁樱的脸,才惊觉她连烫得厉害,“是不是着凉了,怎这般烫?”
宁樱一噎,脸又渐渐转红,吴妈妈倒是没有多想,在边上小声道,“小姐年纪小,太太和她说这些,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黄氏想想也是,继而又说起谭慎衍来,“谭侍郎也是个好的,年少有为,前程什锦,京中像他这般有出息的少年的确少见,可是,青岩侯府夫人不是他生母,继母和继子,两人不对付,谁嫁进去,日子都不太过。”
宁樱细细听着,没有开口,黄氏又问她道,“你觉得谭侍郎如何?”她记得方才宁樱说不肯嫁给程二少爷,对谭侍郎,宁樱好似没有做评价。
宁樱低下头,脸羞得跟桃花似的,声音明显不如之前轻快,“娘说得对,谭侍郎并非良人。。。。。。”
闻言,黄氏松了口气,女儿认同她,她心里好受不少,只听宁樱又道,“不过长公主亲自上门,娘当口回绝她,会不会不太好?”
“娘也想过,只说你父亲不在,要和你父亲商议一番,之后再看吧。”长公主和清宁侯夫人不同,三言两语不好打发,若得罪了长公主,往后宁府的日子不太好过,她不是傻子,不会硬碰硬。
宁樱心虚的笑了笑,硬着头皮的点头,“娘说得是。”
黄氏裤脚湿着,宁樱不敢一直留她,让吴妈妈扶着黄氏回梧桐院换身干净的衣衫,声音比平日大许多,吴妈妈也怕黄氏着凉,宁樱开口,她就扶着黄氏走了。
送黄氏出了门,宁樱才折身回来,重重的呼出一口,让银桂去外边守着,她想一个人静静。这几日没见谭慎衍有动静,她以为谭慎衍是胡诌的,以谭慎衍的性子,这会该是在门口等着长公主给他回复,不知他得知黄氏拒绝了他的求亲作何感想,谭慎衍或许有几分喜欢她,骨子里却是骄傲的,被拒绝一次,往后该是不会上门了,这般想着,她的心跟着空落落起来。
不等她叹气,西窗传来拍打着,以及男子阴沉的嗓音,宁樱听出谭慎衍,朝外边瞅了眼,确认没人进屋后才走向西窗,推开窗户,但看他一身黑色蓑衣,滴水的帽檐跟流水的似的,一滴滴落至肩头,她声音有些干涩,不知如何面对她。
谭慎衍的语气不太好,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我并非良人,你与我说说,你认为谁是良人?”
他并非有意偷听,请长公主上门提亲是看中宁樱,长公主上门,宁国忠和宁伯瑾不敢拒绝,偌大的京城,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请得动长公主,结果,换来她一句并非良人。。。。。。。
哪怕知道她是为了应付黄氏,听着这话,还是叫他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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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两情相悦()
面对他的质问,宁樱目光闪烁,波光潋滟的眸子尽是茫然,她喉咙一哽,缓缓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那双深邃深沉的眼眸。当她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心里就升起了迟疑,和他相处的模式和上辈子大不相同,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唇,最终欲言又止,垂目望着手里粉色牡丹花的手绢,请吐出一口气,缄默不言,她想,若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谭慎衍于她不过是个陌生人,和一个陌生人,她敢胆大妄为的和她靠在窗户边说话吗?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了,她分不清,她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为着上一世不能白首的遗憾,两种情绪交织,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起了水雾,没法回答他,亦或者,她自己也不懂。
“樱娘。”谭慎衍心头一痛,见她双唇颤抖极力忍着想哭的情绪,他脸色一柔,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忍了,抬起手,冰凉的指腹滑过她的脸,感觉她颤动了下,谭慎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她眼眸含泪,他眼神冰凉。
“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她上辈子想嫁给一个不纳妾的男子,这辈子呢?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便成为那样的男子,终究有一日会让你承认,我才是你的良人。”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认真,如点漆的眸子映出她的影子。
宁樱张了张嘴,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两世为人,她身边不过一个他,她自己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人,两情相悦吧。
看他紧抿着唇,眸底黑色沉沉,不知为何,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垂下眼眸,睫毛颤动了两下,眼里已是一片清明,狡黠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娘的。”
再抬头,梨花带雨的眸子已是笑意盎然,如雨后绽放的莲花,清新动人,谭慎衍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心头积压的阴霾烟消云散,一手搂过她腰肢,唇凑了上去,这话的意思,便是委婉的告诉自己她喜欢他了吧。
双唇相贴,宁樱始料未及,眼前是他放大的睫毛,以及一双灿若星辰的明眸,里边盛满了点点星光。
她的唇上有淡淡的清香,好似催。情的毒素,在四肢百骸蔓延开,又好像浑身如被雷电劈中,酥麻通泰,叫人上瘾,他不敢继续,浅尝辄止便松开了她,说道,“记得你今日的话,若叫我知道你背着我相看男子,我打断你的腿,一辈子将你养在床上,要你哪儿也不准去。”
他如果没有本事讨黄氏的欢心,娶了她,也会叫她心有隔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通通应允她,叫她心无旁骛的嫁给自己。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宁樱羞红了脸,她不懂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只是眼下心底的喜悦,叫她不自主的眉眼一弯,笑了起来。谭慎衍搂着她,蓑衣上的雨水打湿了她荷花色的衣衫,慢慢晕染至胸前,他松了松手,佯装板着脸道,“我说到做到。”
宁樱捂着嘴笑得欢实,眼里水光盈盈,分外动人,长公主上门黄氏都没答应,谭慎衍想入黄氏的眼难着呢,她一点都不害怕,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我娘吧,我娘不畏权势,可不管你是谁呢。”
“三夫人性子直爽,最是疼你,她知道我是真心对你的,一定会答应。”谭慎衍觉得黄氏不是挡在他和宁樱之间的隔板,宁樱心底的想法最重要,又和宁樱道,“你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全提出来,等双方交换更贴,我是概不认账的。”
宁樱擦了擦自己双唇,和谭慎衍亲密,心里并没多大的反感,可能是上辈子两人就是夫妻的关系,换作外人,她想都不敢想,听了谭慎衍的话,她歪着头,又想起很久前的话来,“我是不想嫁给三妻四妾的男子的,你真上门提亲,得在我娘跟前保证。”
谭慎衍不是重女色之人,上辈子,若不是她起头,谭慎衍身边或许不会有姨娘,这般想着,她脑子里又想起他的好来,嘴角一歪,尽是笑,想到什么,宁樱推开他,瞅了眼外边的天色道,“还下着雨,你回吧。”
谭慎衍身上的蓑衣滴着水,担心湿了她衣衫着凉,他微微松开她,笑道,“往后三夫人再问你如何看待咱两的亲事,你就拿应付我的那话应付三夫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夫人心思通透,一听就知道宁樱的意思了,那种“并非良人”听着意思差远了。
宁樱耳根微微一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真和黄氏透露点什么,黄氏立即就猜到她的心思了,宁樱是万万不敢的,“你走吧,我娘该是不会问我了。”
谭慎衍的手还搂在她腰间,闻言,紧了紧,凑上去还想吻她,“往后三夫人问起来,好生回答。”
宁樱抿着唇轻笑,不肯让他得逞,“到时候再说吧,快点走吧,别被人发现了。”想到有人可能发现她和谭慎衍私会的事儿,宁樱心里头又害怕起来。
谭慎衍拉着她,凑到她脸颊边,轻啄了口,“之前窗户边吓你的人抓住了,你别担忧,往后不会有人知道了。”
宁樱不知他办事效率如此高,不由得好奇,“是谁?”
谭慎衍略微湿润的手滑至她轻蹙的眉头上,没有瞒她,道,“是你姐姐身边的丫鬟,不是她发现了什么,而是你姐姐有事求她。”
宁静芸当日自己作死离开宁府,如今处境不太好,又想从宁府挖些好处过去,贪婪自私,谭慎衍不想侮了宁樱耳朵,“清宁侯府正乱着,三夫人少不得要操些心,你听着就是了,不准插手知道吗?”
宁樱的能耐他清楚,敢派人去柳叶巷子,若不是他听着消息让福昌将人拦下来,吴琅的人去了,捅到马蜂窝上,宁樱难以独善其身,清宁侯愚孝,其长子懦弱难成大器,可他对朝廷还有用处,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清宁侯出了事儿,皇上势必会重用其他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百害而无一利,谭慎衍暂时不想把矛头对准清宁侯。
宁樱想到这,以为他和清宁侯之间有什么龃龉,犹豫了会,将她派吴琅做的事儿说了,心里有几分忐忑,“会不会给你招惹什么麻烦?”
这话听着熨帖,谭慎衍又往她脸颊啄了一口,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宁樱只觉得热气蹭蹭朝脸上涌,推开他,没个好气道,“不说就算了,你快走吧。”
“我让福昌把吴琅拦下来了。。。。。。”担心宁樱听出破绽,他只道,“我听着你的声音就知晓其中有什么不对,柳叶巷子那儿住了什么人?”
清宁侯的那桩事他清楚,并非宁樱眼里看见的那样,清宁侯没有派人囚禁云姑娘,云姑娘自己不走,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宁樱一噎,没想到他早就来了,连她和吴琅的对话都听了去,怕他察觉到什么,找着措词道,“姐姐和程世子的亲事我娘早先就不看好,派人查到程世子在外边养了外室,我隐隐听着其中好像就有柳叶巷子,让吴琅前去试探一番。”
看她紧张,谭慎衍没有穷追不舍,他和她一样,都不想被上辈子的事左右,想给她一段开心的回忆,以及,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雨又大了,院子里的树叶被雨打得东倒西歪,宁樱想起宁静芸的事儿,多问了几句。
谭慎衍索性脱下蓑衣挂在窗台上,翻身跃了进去,黑色的靴子在木板上留下硕大的水印,宁樱拧了拧眉,“待会金桂进屋发现就糟了。”
“你不是吩咐她们不准打扰吗,没事儿的。可知清宁侯夫人为何要上门提亲?”谭慎衍打量几眼她的闺房,行至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你姐姐讨程老夫人欢心,想法子保住程云润的世子之位借的是你父亲的名义,扬言扶她为正室,宁府的人肯定会出面,侯夫人就没法子,你父亲在礼部兢兢业业,和以往风评大不相同,今年得过圣上称赞,程老夫人觉得可行,便应下了,而侯夫人想你嫁去清宁侯府,是想你制衡你姐姐。”
一个是不要脸面给人做妾的大女儿,一个是风光出嫁的小女儿,为了名声,宁府肯定站在宁樱这边,陈氏看清楚这个,才会想宁樱嫁入清宁侯府,而且,如今宁府的地位,比之前高多了,宁伯瑾乃宁樱亲生父亲,正三品官职,而非像当初,整个宁府都靠宁国忠从三品官职撑着,其中利益得失,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陈氏走的这步棋不错,但万万不该把宁樱牵扯进去,程云润,从落在他手里那一刻就已没了做世子的资格,陈氏不知情罢了。
“我姐姐在侯府的日子这般艰难了?”起初,宁静芸被人一顶轿子抬着进去的时候就想到会现在的局面,即使她做了正室又如何,程云润有个庶长子,她生男生女,都会被人嘲笑不耻,更别说是她自愿入府为妾的事情了。
谭慎衍点了点头,翻起桌上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提着茶壶往上,茶水倾泻而出,动作优雅,宁樱不自主的跟着坐了下来,接过他倒好的茶,抿了一口。
“你姐姐走的时候没有带身边的丫鬟,清宁侯府上上下下都是别人的人,需要打点的地方多,手里的银子如流水的花出去,老夫人这两日才点了头,她处境算好些了吧。”
说宁静芸的事他能在屋里多待一会儿,他便将宁静芸的处境一五一十告诉宁樱,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宁静芸的日子可想而知,程云润贪恋美色,对宁静芸的耐心快没了,宁静芸该是感觉到了,才想趁早将自己的位子稳固下来。
“她为何派丫鬟来我这边?”银桂说没瞧见人,丫鬟怎么进的院子她都不知。
谭慎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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