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有细作的事儿揪出来了,是皇后安插的眼线,但府里还有没有其他奸细不可知,小心驶得万年船,薛怡是为了所有人好,她与谭慎衍的关系怕是纸包不住火了,容妃人脉广,估计早就查到了,齐家与容妃势不两立全因晋州福州金矿之事,在朝为官,除了祖上世敌,再大的仇恨在利益跟前都微不足道,如果齐家不能牵制五皇子,谭家不得不被迫浮出水面,薛怡不太想看到那一幕,能拖一时是一时。
“宫里的事儿你不用着急,我会想办法的,皇后对三皇子之事怀恨在心,近日你别进宫了。”齐家对付五皇子是报仇,但齐家不会站在六皇子这一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家根基厚重,暂时不是和皇后为敌的时候,这么多年,容妃在京城埋下多少棋子不可知,一日不把那些棋子找出来,齐家就不能得罪。
薛怡会心一笑,她想进宫斗没办法,皇后记恨容妃,二人在后宫斗得翻天覆地,朝堂上齐家与五皇子一党不相上下,皇后哪有心思管她,薛怡笑道,“你别担心我,对了,樱娘身子如何了?”
她嫁给六皇子后,和宁樱打交道的次数少了许多,更不能像往常那样约宁樱出门,嫁了人,局促了许多。
说起宁樱,谭慎衍语气轻缓不少,温声道,“她没事儿,京城局势不稳,等时机成熟,我再带她来看你。”
“好。”
日头升高,天儿愈发热了,走出蜀王府的大门,谭慎衍皱起了眉头,看向宫门的方向,他如点漆似的眸子愈发深邃,福昌站在马车前,小声回禀道,“福繁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可要派他去接应罗平叔?”
谭慎衍淡淡撇了福昌一眼,沉默不言,福昌狐疑的低头瞅了眼自己,以为自己装扮不对,正欲问什么,谭慎衍跳上马车坐了进去,风吹起帘子,谭慎衍阴沉着脸,脸色极为难堪,福昌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悻悻然弯腰道,“世子爷是回府还是。。。。。。”
“出城。”
简短的两个字,语气锋利,福昌敛目,收了凳子,坐上马车,想起什么,轻声道,“世子夫人让福荣传话,说五皇子恐会对三皇子不利。。。。。。”
“我自有主张,你哪儿不舒服吗?”隔着帘子,谭慎衍的话意味不明,福昌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了?”
“还不驾车?”
福昌身形一僵,坐直身子,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快速朝着城门方向驶去,谭慎衍从皇宫里出来还好好的,如何忽然就变了脸色,他敛了敛神,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
暗道,这时候的谭慎衍,谁都别惹,不然的话,去晋州挖金矿,黑得比煤炭还厉害。
另一边,王娘子来青湖院给宁樱施礼,王娘子在京城教导过许多人,但宁樱最合她的性子,宁樱不骄不躁,上进心强,对她不如学生对夫子那般心存害怕,王娘子认识形形□□的官家小姐,或知书达理的,或蛮横骄纵的,或懦弱无能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与身俱来的倨傲和矜持,宁樱看得见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虚心请教,提高自己画技,这份坦然与镇定,便是她年轻那会也不见得有这份心性。
王娘子打量着宁樱,宁樱面色红润,身形丰腴了些,衣衫下,肚子显怀得遮不住了,王娘子成亲二十余载,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心里总会生出许多遗憾,这会儿看宁樱大着肚子,由衷为她高兴,宁樱和谭慎衍成亲两年不到,第一年为老国公守孝,第二年就怀上了,不管怎么说,对宁樱来说是好事,孩子,永远是女人能否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关键,尤其,谭慎衍身边没有通房姨娘,宁樱压力更是大。
“看来你养得不错。”王娘子收回目光,如实道。
宁樱揉了揉自己脸颊,有些不太好意思,指着凳子示意王娘子坐下用膳,边吃边聊,王娘子通过信件指点了她许多,因着怀孕,绘画之事有些耽误了,肚子里怀着孩子,精力终究比不得以往,绘画断断续续,离得久了,前边的构思,眼色搭配都有些忘记了,谭慎衍收了她的纸和笔,让她生完孩子再说,否则的话,自己压力大,孩子也遭罪,念及此,宁樱缓缓道,“没什么烦心事,吃吃睡睡,的确胖了。”
王娘子道,“怀着身子哪有不胖的?当母亲的身体好,生下来的孩子才健康。”
薛太医也这么说的,宁樱笑笑,问起王娘子在顺亲王府的事情,王娘子拿着筷子,面色一派轻松,“到哪儿都差不多,顺亲王妃通情达理,是非分明,对我极好。”王娘子辗转了许多人家,明白主母的重要,男子为名利奔波于外,而一家是否兴盛,还要看后宅主母,家和万事兴,多是靠主母的力量,后宅一团乱的人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繁荣兴盛,妻贤夫祸少,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说完,王娘子夹了个水晶饺子放在碗里,盯着宁樱的肚子道,“看你的肚子,只怕还得几个月才能生产,我给你写信,其实还有其他层意思。”
宁樱拿着勺子,喝了口银耳汤,不解其意。
王娘子抿唇笑道,“你如今的功底,我指点不了你什么,熟能生巧,多多练习,你会有更大的进步,我来国公府,实则想借你的名义偷偷懒。”
宁樱从昆州回来,送了些画作给她,简单朴实的景致勾起了她的兴趣,她想衬着能走动的时候出京转转,她没有孩子,相公是私塾的夫子,不用她料理庶务,她没什么放不下的,因而,王娘子将自己的打算说了,“蜀道艰险难走,有生之年只听人说起过,具体情形却是不知,我想四处转转,女子不如男子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抱负,可不能于后宅埋没了志气,从你的画作中,我有所感悟,你寥寥数笔,勾勒出来的景物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我能指点别人,可对自己却无能无力,想来是视野不够开阔,纸上谈兵的多。”
从收到宁樱的画作她就在考虑这件事了,但和顺亲王妃定了协议,离京的心思压制住了些,如今她离开顺亲王府,一身轻松,那种去外边见识一番的心境愈发强烈,脑子里想出来的,与亲眼所见所闻大有不同,五感相通,她觉得,到处转转,无论是对自己心境还是画作,肯定会有助益。
宁樱眼神微诧,她没料到王娘子有此等心境,她前往昆州时,王娘子还说她自己可能一辈子无法出京了,谁知,王娘子不知何时改了想法,宁樱讶然道,“你府里的事情怎么办?”
王夫子教书育人,名声还算不错,王娘子离京的话,传出去多少会影响王夫子的名声,夫妻同体,王娘子此举,会损坏二人的名声。
王娘子扬眉一笑,笑容明亮,“此事我与他说过了,他没什么看法,否则的话,也不会借你金蝉脱壳了。”
男子出门游历是为了增长见识,女子出门游历的还是少见,许多人眼中,女子的责任就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王娘子没有孩子,遗憾的同时倒是让她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宁樱思索一番,跟着笑了起来,“你好好在国公府住着就是了,不会出事的。”
只要王娘子在国公府,没人敢上门查探究竟,倒是不担心会传出不好的事情来。
“我相信你的能耐,我打算一路南下,从西往东最后回京,这一去,没有三年五载的光景回不来,你多担待了。”王娘子看了宁樱一眼,离京的事情没有宁樱帮忙成不了。
宁樱一怔,“会不会太久了?”
“既是存了到处转转的心思,各处的风土人情要好好体验,山川河流,绿树青山,该去的都会去。”王娘子心里有了主意,天南海北,往后的日子一点不会无聊。
宁樱不知王娘子和王夫子的事儿,以她的心态来看,要她出门游山玩水离开亲人那么久,她定是舍不得的,她猜测是不是王娘子和王夫子出了什么事儿,碍着是王娘子的私事,她不好多问,只得道,“你好好保重自己。。。。。。”
王娘子看她欲言又止,猜到些她心里的想法,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私底下找大夫看过,王家知道不是我的问题,并没诸多刁难,他也并非传统守旧之人,读了多年圣贤书,比旁人看得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接受现状了,后年科考结束,他会来找我,到时我们夫妻一起游遍大好河山。”
她一辈子不会有孩子,是幸也是不幸,有舍才有得,关于孩子的事儿,他们夫妻看开了,若她只是在后宅相夫教子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眼下,虽有遗憾,但幸运更多,至少,他们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一做就是几十年。
“那就好。”宁樱不知晓王娘子会把这等私事拿出来说,想到她自己,真是有些狭隘了,“你何时启程?”
“再过几日吧,我刚从顺亲王府出来,面子上总要做做功夫。”此事只有宁樱和王夫子知晓,王夫子私下为她准备出远门要用的东西,估计要过几日才能安排妥当,她在国公府住祭日再说。
宁樱叹气,“这点我比不上你。”
“人各有志,你现在的生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听说世子爷对你言听计从,有求必应,于女子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娘子安慰道。她人不在国公府,却听说了不少宁樱和谭慎衍的事儿,宁樱是老国公看中的孙媳,成亲后,老国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胡氏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宁樱,老国公的丧事都是宁樱操持的,得来一片赞誉。
更别说,谭慎衍宠妻的程度了,婚前保证一辈子不纳妾,婚后凡事顺着宁樱,暗地有说宁樱是妒妇的,但说话之人语气透着浓浓的酸味,不听也罢。
女子总是憧憬两情相悦的爱情,谭慎衍和宁樱举案齐眉,京城羡慕的人数不胜数,尤其是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嚷着要嫁给“谭慎衍”这样子的人。
放眼整个京城,能立下不纳妾誓言的人屈指可数,宁樱遇着好姻缘了。
一顿饭,半个时辰才结束了,王娘子将离京的线路都规划好了,宁樱听了遍,地方多,她只能记得大概,能有王娘子这等气魄的人少之又少,换作她,是万万不敢的,心里生出些许羡慕,但没有丝毫冲动,她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离家三五载,她舍不得。
宁樱叫来陶路,说准备办个宴会,既是告诉其他人王娘子在国公府,也有为王娘子送行的意思,陶路称是应下,备帖子时提及蜀王府,宁樱犹豫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蜀王府出了奸细,如果不是薛怡发现得及时,到后边不知会怎么样呢。
夜幕低垂,月过半墙,谭慎衍风尘仆仆的从外边回来,脸上难掩冷意,福昌和福荣跟在其身后,二人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得罪了谭慎衍,今日在大营里边,谭慎衍处置了多名将士,雷霆手段,他们在外边听着都浑身打颤,里边的情形可想而知。
穿过弄堂,青湖院的走廊的灯还亮着,福昌二人察觉谭慎衍步伐微顿,二人对视一眼,感觉谭慎衍步子缓了下来,步伐干脆利落,绕过青湖院的垂花门,谭慎衍冷若冰霜的脸颊已换上了温和,有些事情,他心里早就起疑了,容妃有再大的胆子都不敢派人来国公府门前挑衅,事后断得干干净净,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昨日的事情证实了他的猜测,的确是那个人做的,只有那个人,才有能耐把事情抹得干干净净。
罗淮安,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藏得滴水不漏,他差点都以为罗淮安只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了。
宁樱手里捧了本游侠传,王娘子离京在即,她想多看看各州风土人情,她对这类书最不感兴趣,如今却看得津津有味,书是让陶路从谭慎衍书房找出来的,有些年头了,这种书多是自传,或贩商记录下来为下次贩货做参考,或者是有来京赶考的学子写的自己家乡,宁樱看入了神,有人进屋都不知道,还是头顶一暗有黑影笼罩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蹙着眉头抬眸,看清是谭慎衍后,眉目舒展开,欢喜道,“你回来了?”
她声音清脆难掩喜悦,刚进屋被她漠视的落寞烟消云散,谭慎衍道,“嗯,回来了。”
宁樱放下书,起身抱着他,双手怀着他脖子,“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我让金桂留意着,金桂说外边没人传。”
谭慎衍拿下巴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双手托着她腰肢,“宫里死了人,内务府手忙脚乱,皇上让刑部从中协助,我忙了一宿,听说王娘子来了,接下来我忙,有人陪着你说话省得你无聊,只是你该多多休息,绘画伤脑,不可继续。”
宁樱点了点头,闻着他身上的腊梅香,心里安定,抱了会儿才把手松开,想起谭慎衍这种时候回来,约莫没有吃饭,急着让金桂去厨房传膳,谭慎衍没有拒绝,扫了眼宁樱看的书,没有多说,“我先去洗漱,你再陪我吃点。”
听谭慎衍说,宁樱的确有些饿了,脆声道,“好。”
饭桌上,菜肴简单,厨房给谭慎衍熬了汤,谭慎衍喝了一口,剩下的全进了宁樱肚子,宁樱边喝汤边问道,“宫里死的人是不是很重要,否则的话,皇上如何会让刑部和内务府插手?”
掌管内务府的向来是皇亲国戚,这样一来,即使出了事儿,家丑不可外扬,不怕内务府的人传出去,皇上让刑部介入,要么是事情闹得大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让刑部插手,亦或者皇上怀疑内务府的人会隐瞒真相,两相比较,明显是后者,如果是前者的话,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顺亲王府参与夺嫡了吗?”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皇上没理由不相信内务府。
谭慎衍抿唇,他本来是想瞒着宁樱的,琢磨片刻,告诉她也无妨,“你别多想,算不得什么大事儿,顺亲王受皇上器重,不管哪位皇子做太子,对顺亲王府没有威胁,皇上将刑部牵扯进来,更大的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听到后边,宁樱瞠目结舌,皇上冲着他去的,宁樱望着谭慎衍表情,看他眉宇萦绕着淡淡的戾气,亏他能将这等事说得云淡风轻,无缘无故,皇上为何会把矛头对准谭慎衍,谭家引起皇上的忌惮了吗?
谭慎衍见宁樱愣着,眉间戾气荡然无存,转为一抹镇定,“凡事有我呢,不是宫里死了人,我会一直自欺欺人,祖父早些年做下的事儿,惹得皇上忌惮是理所应当的,皇上,他首先是至高无上的皇上,接下来,他才是一位父亲。”
五皇子一党从“劫匪”事件后就没大的动作,只在朝堂和齐家的人磨嘴皮子,约莫容妃清楚内里缘由,有恃无恐吧,圣心难测,皇上的心思,谁又明白呢?
宁樱咂了咂舌,放下勺子,“你,会有危险吗?”
“危险倒不会,会遇到些麻烦,你别担忧,我能应付。”皇上想要的无非是老国公留下的眼线名单,各边关的眼线名单他已经烧毁了,至于宫里的人,薛怡和六皇子成亲,老国公当做添妝给了薛怡,如今的谭家,没有暗中那些人,皇上继续追查,会发现的。
宁樱沉吟,困惑自己许久的事儿终于有了答案,老国公扶持先皇,从龙之功显赫,之后又征战四方,威望甚高,照理说,先皇对自己的恩人,加官进爵是理所应当的事,但赏赐的爵位却是二等,皇上顺利继位仍然有老国公的功劳,皇上袒护包庇谭富堂,敬重老国公,但青岩侯府仍然是二等,谭家晋升,是谭慎衍抓了达尔除掉韩家开始的,可谭家真正晋升为国公府,却是在老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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