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力的便搬来石头泥袋压船,返回后重新将这些石头泥袋搬走。越是大船越是航行困难。直到虹桥出现,也就是单孔拱桥,桥洞是大弧形,桥面也是小弧形,使得桥洞高度增加,于是大船只也越来越多。
《清明上河图》也有这样一幅场景。张择瑞所画的未必是清明节东水门场景,第一个就是西瓜,北宋晚期引进了西瓜,但不可能在清明节就吃上西瓜。第二个就是河水,京城段汴河汛期与黄河接近,多是夏秋,若是在清明,那个河水没有那么高,会露出很深的堤岸。
汛期,河水高,一艘船从东水门外虹桥经过,尽管降下了桅杆,高度还几乎与桥下面相平,因此桥上许多百姓对船上的人大声喊,要小心,对着桥中间,不然船桅杆就会撞到桥了。
那是画,实际那艘船应当更大些。
但大多数船是上百吨,几十吨的小货船。
七姐夫接的这船货是瓷器,瓷器易碎,搬运格外麻烦,当然搬运费也比其他货物贵重。
谈好了价格,七姐夫冲着宋九喊:“小九,能接否?”
“能。”宋九放下网兜,七姐夫与戚八郎将一捆捆瓷器放入网兜中。
船家急了,拦阻道:“你们这是干嘛。”
“坏了赔你们。”戚八郎手一扒,将船家推到一边去,反正将你的货弄上岸,只要不弄坏掉,管我用手还肩还是用器械。这里的岸是苦力的岸,这里的水是苦力的水,抗议无效。
宋九与何二郎开始拽岸边的铁链。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第八章 神奇
船家妻子看到劝说无效,她不知道自己在见证着一个历史,哇哇大哭。
宋九没有管他们,而是大声吆喝,河堤有一些孩子在玩耍,读书对于普通人家还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许多孩子随着父母一起到了汴堤,在汴堤上下嬉闹,大人们除了叮嘱不要玩水外,什么也不管了。看到它,孩子一起集中过来。
事是没有事的,宋九为了试验,在家中院子古槐边几人合力做了一个类似的高台,汴堤上的高台高达两米五左右,家中那个高台高度只有一米半,也没有铸铁轴,而是利用古槐的一个粗树桠系定滑轮,测量各种数据。这是开始,若是大规模运用,还要进一步试验测量。也测量了承受重量,在网兜里放了八十石泥袋与石头,看做转轴的铁皮木材与铁链能不能承受得起。
结果平安无事。
实用时宋九未指望八十石,而是在五十石上下浮动,最大载重不得超过六十石,究竟它能承受多少重量,宋九暂时未试验,不过能承受八十石,现在仅装五十石,会是很平安的。
但要防止意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站在它的下方,无论是孩子,或是大人。万一出事,五千斤的货物一起砸下,落在人身上……想都不敢想!
孩子们在宋九的喝声中,一起逃走,还是站在不远处观看。
看的不仅是他们,河两岸的苦力、行人与船家一起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向这边看。
在一百来步外有几人同时也站着不动,盯着这个网兜,一个长相威武的大汉对身边的中年文士说道:“则平,网兜里装了许多陶瓷。”
宋九将它从家中抬出来时就轰动了,又要安装,花了很长时间,足以让一些大人物们赶来围观。
“是啊,足有四五十石重吧。”
“则平,你说这个物事能否将它吊起。”
“不知道……”中年文士艰难地摇了摇头。
铁链渐渐绞紧,七姐夫与戚八郎二人仍紧张地抓住了绳子。
这同样有着力学原理。
从堤岸到水面上,有着一段很长的距离,做为转轴的树木根本没有那么长,就是有那么长,宋九也不敢,力臂越大,相同的力量得到的弯距就越大,越易折断,相反越小。
一些杂耍中两人拿出一根很长很粗的钢筋,对着肚子,大声一喝,钢筋渐渐变曲,但换一根短的钢筋试试看。只要训练一下,普通人注意好安全,一样可以办到。
现在问题是不能让它弯曲,那么木头早迟必会崩断出事。所以力臂不能让它过长。而是用绳子将网兜拉到船头装货,等于垂直距离在增加。一旦铁链绞紧,引力作用,必然垂直向下,一垂直必撞向河堤。不说这一网陶瓷,就是普通的货物,最好也不要撞击,从而引起反弹震荡,损伤整个吊机的寿命。
但需要的力量并不是太大。
这也是力学原理,引力与重量没有其因素,是一样的。五十石货物的重量就会有五十石向下的引力。但现在铁链与转轴在承受着它的重量,也等于负担着它的向下引力。七姐夫二人根本不需要那么紧张,只要稍微有一些力道使上去,货物就会在空中保持着弯曲,一直到它与地面成垂直距离从容放下绳子。
类似的道理是吊钟。
有的寺庙里大铜钟能重达千斤,但它吊起来后,那怕使出十斤力气,都能使它剧烈摇摆。
同样道理还能用于河中的货物,几百吨的货船往往十几个纤夫就轻松地将它拉动,货船引力没有改变,但河水的浮力抵消了它的引力。纤夫拉纤时的力量非是针对引力,而是针动改变物体的惯性力、船只破开河水的阻力与摩擦力。
都是简单的力学原理,包括器械本身,但若在这时代一一解释,会让所有人都感到头大。因此,它一问世,就让人感到神奇无比。
在七姐夫与戚八郎二人拉扶下,网兜终于从船甲板上斜斜地向空中升起。
看到它升起来,船家夫妻不掩面不敢看,船娘哭声更大,与其他人无关,于是一起紧盯着,有人发出惊呼声。
不久网兜与堤岸呈现垂直状态,宋九又拉了拉,钟大郎、何二郎拉动另一边的绳索,作为转轴的木头转动,货物顺利上岸,一人将网兜稳住,宋九二人过来帮忙,从网兜卸货。
其实开始时宋九未想到转轴,而是直接将木头固定住。但最后考虑到无论堤上或河下,必须有四人拉绳子,绳子呈直线状态,人会比较省力,一旦呈扭曲状态,等于扭距弯曲,货物又重,惯性会更大,必须要更多的人手才能拉稳绳索。若那样,就失去节约人力的意义,因此又想出转轴与波浪形圆圈高台铁面。
四人将货物飞快落下,七姐夫又将网兜拉回去,宋九在岸上放回铁链。开始准备吊第二趟货了。
“这也行啊?”胡老大张大了嘴巴。
平时他们搬卸,多用肩膀挑,同样要放好,再从船上的跳板上岸,从河边再沿着河堤到堤岸上,然后再下河堤走回船上。滑轮组起一组货物的时间比他们一个来回要长一点。
然而人家是六个人操作,一次就足够他们挑上二三十回,三四十回。并且搬搬拉拉,都不会因为吃力而闪了腰杆子。同时也腾出空间,人挑一担货物上下,肯定比它速度快,可是人少船小,船大人必须多,这么多人扎在一起,往往挤成一堆,必须有人等候闪让而耽搁时间。外行人还难以比较,胡老大就在这里谋生,并且是行首,一估算就得到答案,它吊一趟货所需的时间仅相当于挑夫来回挑一趟的一倍半时间。效率何止提高了一倍,两倍三倍也有了!
胡老大一边看得稀奇,一边抓耳挠腮。第二趟货物又拉上来,胡老大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果然是读书人,学问多管用啊。”
远处那个长相威武的大汉道:“我们回吧。”
看到了也知道了,不必要再看下去,但他面带微笑,是神奇,可接下来才叫麻烦,这个神奇用奇技淫巧来解决,接下来的麻烦是人,什么巧都派不上用场。看看这小子到时怎么办!
汴堤上人来人往,谁都不会注意这几个陌生人。
继续在拉。
胡老大看得心中痒痒,道:“小九,让我来试一试。”
“行。”
他带头,他手底下几个兄弟同样将何二郎他们撵到一边,跑过来接替。
陶瓷船不大,本来需要十几个劳力要折腾半天才能卸完的货,只是十几个来回,船上的货卸得空空如也。
看得所有苦力直瞪眼。
胡老大放下手中铁链,又憋出一句:“中啊,还是这个快啊。”
有了第一艘船做样子,迅速好几艘船跃跃欲试,图新奇啊!不用七姐夫找,又接了第二船货物。
岸上胡老大拉宋九的胳膊,宋九装作不知,继续指挥。
胡老大又拉了一下,大声道:“小九。”
“胡行头,有何贵干?”
“赌约啊。”胡老大急道,倒不是他想分多少好处,而是他立即想到这个物事的竞争力,若是在河堤上竖起一百个这样的物事,轻而易举就能打败河北挑夫。
“赌约?”
“是啊,我们来说说赌约。”胡老大喊来一个小弟接替他工作,将宋九拉到一边说道。
“行,我就说说我心中的想法。”
实际就是股份制度。
河中的苦力都可以入股,股份按人头摊派,本钱也按人头摊派。再选一百个长老管理账目,防止贪墨,组装滑轮,巡逻看守,特别是防备河北苦力,不能让他们前来搞破坏。为了补偿这些长者,每人拥有两到十人股份,十人股份是几个头才享受到的,也包括胡老大在内。任何人皆不得泄露这个技术。
作为始作俑者,宋九负责传授技术,监管实施,但必须与七姐夫拥有百分之一的股份。
“小九,你们多了吧?”胡老大不傻,马上反应过来了。
“胡行头,我算一笔账给你听,现在这个货物由河两岸百姓掌控,河中占的份额多些,不过悬差不大。有了它,能不能迅速将河北的活计一起抢过来?这就是双份,最少一半活计能抢过来吧。卸货活计抢过来,还要运到各坊中,那么这个活计是否也抢过来了?相比于这些多出来的活计,这两小股分成又算什么?当然,你可以不答应,我相信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不会带人将它拆掉吧。有了它,我们还能多赚钱。随便你。”
这是宋九反复思考过的,百分之一看起来是不多,可是汴河漕运繁忙,清闲时正常也有几百人在做活,忙时会达到几千人之众。也就是他出出技术,等于每天会有二三十人在替他打工。
这个进账也不少了,每月能得六七十缗钱,此时宋朝官员工资还不算高,远远赶上不后来包拯一年拿三千万人民币的级别,这个收入能勉强相当于一个知州的收入,与大姐那个酒肆收入差不多,比五姐那家客栈收入还要高些。有了它,宋九就直接进入小康水平。
但它又不算太高,不至于会让人眼红,总之,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
并且它还有更美好的未来,现在宋朝京城四条运河,汴水不及五丈河繁荣,不过随着淮南安定,南唐拿下,其他三条运河吞吐量总和甚至达不到汴水的十分之一。
“小九,你是行首还是我是行首?”胡老大换了一个说法,意思俺才是行首,但分成远远不及你,这不公平。
“胡行头,自古以来,可曾出过这种物事?”
胡老大默想一会道:“没有。”
“请一个行首(花魁)叫局,或者到正店(京城几十家最有名气的酒楼名曰正店)吃一顿饭,少者四五十贯钱,多者几百贯甚至上千贯钱。而我这份创意可以天上地下,独一无双,后无来者,前无古人的创意,它会值多少钱?”
“这个,这个……”
“或者再换一个说法,我若将它卖给河北行头,他们会付多少钱给我?”
第九章 歪才
“你敢!”
“胡老大,这些年你看到多少人为了荣华富贵,谋国卖国?况且是我这个草民,况且我只是将它卖给河北,同是宋朝人,同是京城人。从公你能说我不能卖?从私,顶多河中有些百姓不高兴,还能将我如何?”
论拳头,胡老大肯定不及当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主,但比宋九强。可说道理,一百个胡老大也不会是宋九的对手。
胡老大语塞了。
“我再往下说,如今我说的效率你看到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这个器械在,它不象人会感到劳累,只要在滑轮上涂一些油当润滑油,它就能不知疲惫的日夜工作,如果不让它工作,相反时间长了,一些铁制部件还会生锈。还有,汴河上时常有一些笨重的货物,例如建造宫殿的大型木材,砍伐下来,推到河中,无论多笨重,溯水扎成木排运到京城无所谓,难的就是岸上,需要多量大型马车合力,以及众多力役,才能运到目的地,但最难的就是顺着河堤陡坡弄上岸。不但需要很多人手,还要准备许多器材。想尽办法,绞尽脑汁。但是有了它,一台或两台合力,几根粗绳子,那么就轻而易举将它弄上岸。这中间会意味着什么?”
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有的货物依然离不开人力搬运。
若是全国推广它,有的河堤宽,有的河堤窄,有的陡峭,有的平缓,有的河水湍急,有的河水缓慢,情况各自不同,就需要不同的设计,一些特殊的码头上,这种笨重式的原始吊机还是不能发挥作用。并且它只适合在中大型码头,小型码头不行,货运少,设置它要成本,要维修保养,不值。
不过其出现的意义非同小可。
宋九也没有想得那么远,自己顾不了,还能顾到国家?
他又不是圣人。
再说,从前世穿过来的,知识面比现代人多的多,但会有几人是圣人?
胡老大连原理都不知道,更无法想得那么远,一听呆若木鸡。
“胡老大,就是我不将它卖给河北行头,自己组织一些人手,另开灶炉,你虽是行头,有组织的权利,却没有指挥的权利,又能什么能力能阻止我?我所想要得到的说不定会得到更多。”
“你……狠!”胡老大不得不答应,气冲冲地站起身,偏偏发作不得。
这时第二船货物又开始往上搬。
围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许多人不停地摸着网兜,又看着高台上那根转轴与三个大滑轮,觉得不可思议。连一些行人都驻足停下来观看,啧啧称奇。
说服了胡老大,但不代表契约成立,还需要大部分河中劳力认可,按手印,双方签下合同,才能生效。这时代也有合同,不过合同叫契书、契约,公证处就是各里正与耆户长,双方立下契书,请耆户长与里正做证,它就等于有法律担保的合同。
河中有百姓近三千户,真正京城百姓不足两千户,还有一千户是来京城谋生的外来暂住人口,各行各业都有,有的从事店铺作坊的,有的是在店铺作坊里做工的,还有当兵的,打把式卖艺说书的,做娼妓的,做生意的,少量菜农,以及几家在南汴水捕渔为生的渔户,但大多数人因为没有门路,靠着这条汴水出卖苦力为生。
人烟多了起来,可是旮旯里还有一些空荒地与菜园。
胡老大花了两天时间通知,又选了一处空场所,苦力一起聚集来开会商议。
不但数千名苦力来了,还有他们的家属,浩浩荡荡地涌来近万百姓。
宋九看到这么多人,额头上涔出汗水,立即让胡老大派人将他们组织,不然马上会乱成一团了。
又自言自语:“好多人哪,不到一万人望不到边,那些战场上几十万人厮杀该是何等场面?”
宋九未上过战场,更未指挥过这么多人,但得益于前世发达的知识传播,也知道一些腥气。让胡老大将百姓安排好,又选了几人做为传话筒,否则前面人在说话,后面的百姓根本就听不清楚。
这才让人抬上来几张桌子拼成一个长台,搬来几把椅子,让胡老大坐在正中,自己坐在侧位。胡老大虽答应了,可一直不服气啊,得给一个面子,安抚他那一棵受伤的心灵。
在后面还有一些好奇的行人在观看。
那个长相威武的人看到这里,略略额首:“虽这小子无赖贪财、心眼小、喜欢斗狠,仅凭组织这一项,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