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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仍搞不清楚,认为朝廷莫明其妙,不就是用小船量量江面宽广,何至于封赏如此之厚,包括潘怜儿。
宋九反问了几句,若攻南唐,哪里最重要?
采石矶!
为何要丈量几十次?
这个潘怜儿就不大懂了,宋九又解释道,若是仅丈量宽狭,数次足矣,这个丈量除了宽狭外,还有水流湍急,适不适合大舟而过,岸边深浅,适不适合船只顺利抵达对岸泊下来,兵马渡江。以及其他种种,里面学问大得狠。然后再问,为何要让他监造大船?
这回潘怜儿与玉苹都想了出来,那就是他对江船懂。
宋朝在造海船了,朝廷的船不多,倒是诸衙内前后打造了九十多艘船,下水的就有七十多艘。论船舶技术,仍是泉州第一,广州次之,这是无奈,虽宋九从泉州与广州,还有吴越弄来了许多工匠,基础工匠不行,不过密州海船渐渐能与吴越海船相比了。可江船仍不行,行的是河船,在汴水黄河里航行的那种几百石几十石的中小船只。江船技术仍是南唐为翘楚。
樊若冰是文人出身,他想考的是进士,何来的造船技术,这是数年来暗中偷学来的。
凭这两点,还不能重用吗?
所以说才子做不好皇帝的,书法绘画文章与作词能力,无几人能胜过李煜,特别是填词,整个中国文学史上又有几人能胜过李煜?也许大苏与辛弃疾比他强,但不会强多少,至少也是李清照,柳永,纳兰等人的级别。别忘记了,李煜不是后继者,而是开创者。可是做皇帝不行了,明知宋朝虎视眈眈,各州图籍给了卢多逊,樊若冰的家人又送到宋朝,自此樊若冰再无牵挂。
这是备战。
但从一些贵妇人说话中,仍得到一个消息,朝廷仍以招降为主,攻战为辅。原因很简单,几次伐国之战,损失惨重。湖南叛乱不休,几个名将名吏数年大治,才勉强使民不痛恨。巴蜀更不用说了,至今百姓对宋朝仍没有抱好感。南汉最好,可是那把火烧得心寒。最好不打。
想招降必须让李煜信任。
刘鋹再不好,也是一个国君,如果一个衙内想揍就揍,李煜敢投降吗?
潘怜儿乞求地看着宋九。
这事儿可大可小,弄不好大哥要倒大霉的。
宋九挠了挠头,喊来郭大,道:“你将郭成迅速喊来,还有那个郭成仪也带上。”
“喏。”
一会儿郭成带来,宋九道:“郭成,你陪我去开封府。”
将郭成带到开封府,问了问衙役,赵匡义将潘惟德笞了五十下后,关进开封府大牢。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笞五十下,那倒是无所谓了,就怕后继的处罚。
宋九拜见赵匡义。
赵匡义喝道:“若为公事,衙堂陈述。若为私事,偏厅相见,但不得谈公事。”
不准求情,求情没用。
“二大王,私事,是一样好东西,并且它的灵感不是来自微臣,是学子所思,这正是微臣看重的,请于偏厅相谈。”
赵匡义看着郭成,不认识,但宋九说的意思他明白,书院培养了许多学子,但不能围着宋九做助手,他们要独立思考,独立做事,那才是宋九所说的百花齐放。也不会几十年后,宋九去世了,国家不会因为宋九,物格学进度停下。
但这时候来,说不为公事那是不可能的,先听听再说。
来到偏厅。
两人为了避嫌,至少宋九明处还是赵匡胤的桃花,所以也好久未见了。但宋九觉得很奇怪,明知道赵匡义离成功离那残忍的一夜不是很久,可看到赵匡义并不觉得害怕。
想了想,心中感到惭愧。
自我心理剖析,原因很简单,赵匡义虽手段残忍,但他害的是皇帝,是宗室,对大臣还可以。既然不害大臣,宋九才不会害怕。
然而从宋朝走向来看,宋朝需要赵大,而不是赵二。赵大在,内治还可以,就是逊色一点,但胜在武功上。若有赵大,说不定幽云十六州能拿下,西北也不会叛变独立成功。
不过明知如此,宋九龟缩了。
赵匡胤性格多疑,就象窦仪,明知道是能臣,有宰相之能,一直未重用,若是提拨得早,何来赵普专权一事?或者冯瓒,那样的能臣居然一直在地方上飘来飘去,若是早一点重用,那怕给一两个虚衔重职,又岂能为赵匡义收买?其实用来用去的还是他自家人,先是赵普,后是赵匡义,最后想提拨赵匡美。不敢用臣子,这才是赵匡胤最真实的评价!
还有的就是王祜,因为没有听话加害符彦卿,又没有重用,但真加害了,成了小人,会不会重用?还有就是宋九马仁瑀之类更次之的臣子,虽用了,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放手去用。
虽然这些短处不妨碍赵匡胤的伟大,但逼得宋九不得不退却。
还有这些人的手段,宋九自付远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说不动赵匡胤,权谋又非是这些人的对手,如何不退却?
实际内心深处,宋九不想挑起沉重的命题,让他做广南转运使,做了,做得很好,但不做了,也就不会想了。也想国家好,他所做的研究,许多是利于国家的。然而让他担当着生命危险,他又不愿意去做。
赵匡义一度装软弱,宋九一直是装不知。
宋九将郭成仪组装起来。
赵匡义不大懂,宋九解释道:“二大王,这是我学子郭成所做的仪器,他在广南量山高度时,发现一点,理论上正午影子是最短的,可南与北影子长度皆不相同,又想到我所说大地是圆的理论,大地随着太阳转动的理论,然后做出来的仪器。”
“广南的学子,请坐。”赵匡义客气地说。
宋九在广南推广先进种植,包括最获利的棉花,以及未来最获利的甘蔗,但不仅是棉花与甘蔗,还有种种作物,包括各种粮食的先进种植,饲养业,蓄牧业,渔业,同时还有茶果香料经济木材。大多数完成了使命,陆续回来,但后者仍然每年派出一些学子与老农前去替换,这个时间有点长,最长的达到十年。
先说作用。
不管花多少钱,得说作用,若是作用足够大,花再多钱也是值得的。广南有没有先进的耕种方式,有,广州一带,就是广州一带,也不是最先进的耕种水利方式,首先没有象样的海堤,其次对农业不是太重视,之所以南汉不愁粮食,完全是天气因素,一年两熟,一年三熟。最后没有象样的水利,包括成熟的圩,围,堰,陂,梯。但是宋九来到广南,不但带来中原最先进的耕作方式,甚至还超前了。
并且与原先的自发不同,它是有意识的引导,以落后地区为中心,渐渐推广,几百个中小型农庄,不但前后运作了近九千顷成熟的耕地,交给了当地百姓,同时在摸索出一套成熟的耕作养殖经验后,请当地百姓参观,以此来迅速推广。
其次是钱,想投资就得要钱帛,宋九换了一种方法,利用手中职权,将河洲与中原一些畅销产品运到广州港与番商交易,赚了许多差价。这个差价包括宋九家投入的一些钱帛一起砸了下去,这是农场的原始资本,然后利用高价的棉花换回,有没有赚钱,赚了,可是入不敷出,总体,若是将前期赚的钱扣除,实际是亏了一点。不过这个经验得到了,推广的应当是前朝所没有最先进的经验与技术。
宋九有功劳,挂在河洲上,大家都清楚,包括广南的百姓。正是因为这几百个农场的带动,广南耕种养殖业几乎达到明朝中叶的水平。所以百姓感谢宋九,宋九说我没做什么,实际真做了不少,包括矿坑的四六分制,广南没有实行宋朝的矿坑制度,而是全部交给富户经营,先期提供一些条件,例如道路,以及一些器械,随后提供一些定量的火药,矿主交出产量的四成作为课量,余下的由自己所得,想卖给朝廷就卖给朝廷,想自己卖只要不逃税,听之!
不是真正的无为,有为,只是引导,宽民,由是广南截然不同。
这中间,先进的耕作养殖引导作用功不可没。但没有老农,学子知识只是停留在理论上。没有学子,老农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学子的理论知识开拓了老农的识野,又将这些先进的理论随着返回,带到宋朝各地。老农的实践补充了学子实践的不足。
然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水土不服,所谓的瘴疠,也就是疟疾,使许多学子中招,宋九在广南时陆续送回许多学子,回京后又招回许多学子,但还是有七名学子永远地倒在广南。
广南不变好,他们牺牲也就白牺牲了,广南几乎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赵普下台后,这些情况陆续反馈到赵匡胤耳朵里,赵匡胤痛惜,追赠七名学子官职。并且下了一道诏书,只要学子在广南逗留一年以上时间者,又通过书院的毕业考,一律录取,提为各县主薄县尉。多还是南方,不过那是正式的官职了。
实际还有,在北方还有一些农场,第一批由朝廷拍给私人经营,第二批开始,但没有吃多少苦,只是书院内的奖励,例如加学分,给予一些钱帛奖励,多与宋九家沾上了边。那不能格外的优赏。
不管以后对赵匡义如何评价,他同样是一个重视民生的人,因此闻之广南的学子,十分客气。
第三百零四章 郭成仪(下)
但赵匡义仍不明白宋九手中这个仪器的重要。
郭成忐忑不安的坐下。
宋九问了一句:“二大王,汉刘,晋司马,隋杨,唐李如今何在?”
这几姓当中,隋朝杨虽贵,也是望姓,隋朝立国太短,司马立国时间不短,不过西晋时间不长,东晋司马与诸士族共治国家,加上复姓,影响不远。但余下两姓,影响皆不低,刘姓不一定是汉刘血脉,有一些胡人也改为刘姓,李姓亦是如此,象李存勖,他不是汉人,但改了李家,而且李唐中的李不是最贵,最贵的是陇西李与赵州李,五姓七家与唐王朝成为一个历史,可散在各处的后人仍在。但真想找这几个皇室的后人,太容易了。可谁找,那才是真正的找抽。
赵匡义道:“宋九,你有话直说吧。”
“有关系。”宋九道。
还是从六分仪讲起,郭成去了岭南,看到影子不同,就在想一件事,指南针的出现,无论航海或者行军,都派上用场,仍不足。例如开封到蔡州,几乎是南行,又是多平原地带,有了指南针,遇山开道,遇水架桥,到蔡州不会迷失方向。然而到大海上或者到蕲州呢,蕲州理论是开封的正南方,然而大别山一隔,必须绕路,几下子一绕,是知道正南方在何处,若不问百姓没地图没向导,未必知道大军行到哪儿了。
因此他想从这个影子发明一种更先进的仪器,用此来甄别方向。不过这个困难太多了,因此想到地球的运转,太阳的角度。
宋九仅是提出太阳为恒星,没有说更多,因此参照物还是太阳。郭成想来想去,最终想出一个办法,用两个镜子,一块是一边透明,一边能反射的固定镜子,一块是可移运的活动镜,将太阳的投射排成一条直线,那么通过计算,就可以得出这个位置的南北,也就是纬度。
但实际执行起来,误差很大。
一度他产生迷茫,直接轮放时,他返回京城,将这个想法与宋九说了一说。
对六分仪宋九不大清楚,前世的六分仪也很复杂了,不过相关的原理知道一些,立即找出来误差的原因,首先它阴雨天不能使用,别要说星星,这时代天文学没有那么成熟,迷信色彩重。参照物还是太阳,这个问题也不要紧,难道天天下雨吗?
第二个就是时间,下午时测量最准确,但这时对经度了解也不科学,例如密州正午就比开封正午早了四十多分钟,这个也没事,较正沙漏,实际作坊里正在研究时间的器材,虽未成功,进度不慢,明年可能就会成功了。那就是钟,但宋九也没有想到一件事,在宋朝实际就出现了原始的钟,是苏颂研究的,就在后面一百年。
不过这个钟比苏颂那个种进步多了,它是真正的挂钟。
宋九指明了一些方向后,仍然交给郭成研发,还拨出一些钱帛做为研发资本,又替它取名为郭成仪。
他讲完了,赵匡义仍莫明其妙。
宋九徐徐说道:“二大王,其他地区我不大清楚,但江淮船只在码头停泊很多,我偶尔与他们交谈,这些年国家太平,江淮富足,许多人家有二子三子四子,这些孩子十几年几年,就会成家立业。若是论武功,我朝恐不及唐朝,但论内治,唐朝远不及我朝。从贞观到天宝是多少年,人口迅速从两百万户变成了九百多万户。可我朝疆域远不及唐朝,我算过,无论怎么开垦,我朝就是将吴越南唐北汉收回来,耕地不会超过九百万顷。果园蔬圃桑麻棉花,最少要占据近半。余下一半地产粮,若是不争高产的围圩地,一亩地产量勉强才二石,就是争也有限,打算种子与耕种进化,这一半地粮食还要扣除牲畜家禽所用的杂粮,酿酒的粮食,它又养活多少人,三千万户登天了。”
“三千万户,怎么可能?”
“二大王,我只说天宝,若无安史之乱,以唐朝人口增涨,到三千万户需要多少年。而且因为唐朝租庸调制,多是以丁口计税,故隐户现象比我朝重,说九百万户,实际也有了一千五百万户以上。况且我朝。”
不要说宋九自信给宋朝的推动作用。
史上宋朝已达到了两千多万户,耕地面积乃是宋真宗时,五百多万顷。但因为宋朝田亩计税,又隐户也隐田,实际那时就接近了七百万顷,熙宁变法,开垦的耕地更多,户册上也许不足三百万顷,实际可能会达到八百多万顷。这是一个可怕数字,宋朝面积最盛时是童贯开边,达到新疆,与大半个青海,也占领了许多西夏的地盘。次之是拿下北汉不久,银川与南北河套依然有宋朝驻军,有驻军,虽以羁縻为主,也能说是宋朝的疆域。可是这两者时间不长,真正的面积不足三百万平方公里。八百多万顷几达十五万平方公里,耕地开发比例达到百分之二十出头!
但这是低产时代。
实际北宋末年兼并现象严重,虽有许多人很有钱,有钱到山东一富豪拿出几百万缗钱做善事,免去数州欠负与当年所有赋税,但贫富严重不均。就是没有金人南侵,已有了大规模农民起义的萌芽。
养不了这么多人!
也许三千万户对于赵匡义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用天宝人口与国策相比,并不难以理解。
“难怪魏征说守国更难……”
“二大王,并不难,只是我们眼睛一直盯着国内,盯着过去,示问过去当真那么好吗?不是。比如大禹治水,扬州没有开发出来,乃是水泽之地,故列九州最下。扬州在我朝饱尽战火,就是如此,谁敢将它列为九州最下?”
“你说吧,与这个小东西有何联系?”
宋九继续解释。
六分仪他知道一点,但根本就没有想起来。郭成迷茫,宋九却看到它的意义。郭成想用在陆地上,宋九马上就想到了六分仪与八分仪,实际它就是一个更落后的八分仪。
经纬当中,想测量第一个是时间,作坊里正在研究时间,不是沙漏与水漏,这是真正的钟。若是误差不大,就能将开封的时间固定起来,经度在变,时钟不会变。那么测量经度很是容易,象密州到开封通过影子测量正午,再看时钟,马上便会量出它们不同的经度,若是能丈量出直线距离,甚至能通过这个长度与经度差距,能大约推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