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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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谣-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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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谢谢院长。我休息一下再走。”满江红感觉身子有点软,四肢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而大脑却亢奋得很,仿佛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时停不下来。

    “也好,等一下追命送你回去。”康节关切地摸摸满江红额头,抬头招呼林彬:“来,我们继续下棋。”

    “嘿嘿,你这世外高人,棋瘾还真不是一般般的高。”林彬笑着走到棋盘边坐下。

    “反正在你这个研究院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不下棋还能干什么?不过,我们水平差不多,小江刚才赢了我,怎么一转眼就被你杀得那么惨?”

    康节一边从棋盘上往下扒拉棋子,一边奇怪地问。

    “是有点奇怪!”

    林彬瞟了满江红一眼,说道:“他综合把握全局的感觉远在我之上,但对杀起来象个不会下棋的。连续几步妙手之后,一步昏招就能把前面的努力全部葬送。”

    “他说过不会。”

    “那就对了!”林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下棋是需要经验的,象我们这种下了几十年的棋篓子,对定式、棋形、杀气、做眼等等,只扫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不需要进行计算。但如果不知道,就要大伤脑筋。”

    “你是说,我下得太小心,双方没什么接触战斗,所以输了。而你虽然布局亏了,但是对杀中小江经验不足,所以赢下来。”

    “差不太多吧。一般棋手在接触战中先判断形势,再选择行棋方向,这些都不必进行计算,也不可能计算出来。但是江红没有经验,一旦遇到这种复杂的扭杀局面,就得从一片空白之处开始计算。你看这颗白子,要逃出去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有爬、尖、跳、大飞、小飞五种走法,直接选择就有二十种。黑棋如果想要吃住它,至少要先考虑这二十种走法。而白的下一步又将有二十种走法,引出的变化是四百,再落子又将引出八千种变化。刚才黑棋想吃白棋,如果他没有经验,纯粹靠计算,仅仅只考虑三步就要把八千种变化摆出来。这还是没有考虑周边环境,以及棋子与棋子间联络衍生出的其它变数。随着局面越来越复杂,海量计算连电脑都难以胜任,何况是人脑!所以晕倒是必然,不晕才奇怪呢。刚才他一定是头脑发热,跟电脑超负荷死机一个道理。”

    康节听着听着,嘴角勾出玩味的笑意,扭头喊道:“小江,是这么回事吗?”

    满江红闭紧双眼躺在围栏的条凳上,胸中烦恶已经减轻,只觉得满天月光好象一只清凉的手抚摸着自己面庞,近处涛声响亮好象银瓶乍破,远处涛声如同闷雷,一遍一遍地碾着,永无止息……

    听到两人的讨论,他对林彬佩服不已。院长果然是院长,这番分析八…九不离十。不过自己陷入计算状态之后,也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了危险,却根本停不下来。以往在身体濒临险境时有清流出来撑场子,这次脑力严重透支却不见动静,难道它是一种物理能量,并不能在精神层面给予帮助?

    “嗯,是的。”听到康节询问,满江红礼貌地欠身坐起,点头回应。

    “最多时你计算过多少种变化?”康节的神情有些期待。

    “嗯,有上千种吧。”

    棋子与棋子短兵相接,白刃见血,只能靠精确计算而非模糊感觉。变化一层层展开,一个个排除,仿佛在漫无边际的迷宫里寻找出路。但是岔路以几何倍数递增,有的路很短,一眼就可以看穿,大部分要走上几步才能看得清楚。还有一小部分幽深无比,带出的岔路层出不穷,最多时至少有不下上万种计算片段在脑海里呼啸而过。

    一听说他数步之间就计算了上千种变化,康节顿时目露精光,搁下手中棋子,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好,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常人在一瞬间能转几个念头,卓越之士能够计算几十上百,但一闪念生千种变化的,是我平生仅见。虽然你的方法笨了一点,不胜穷举,这份计算能力却惊世骇俗。有没有兴趣进我鬼谷门,学习天算之术?”

    怎么又跑出个招生的?听说道门不用电脑,不会想把小爷当成人肉计算机使唤吧?

    满江红瞠目结舌,胡乱猜想,但一口驳了康老的面子也不太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研究院呆了这么久,他多少知道鬼谷门是道门中挺有名的一个大派,号称能计算过去未来,康节还是门中的外事长老。街上那些拆字、算命、看相、摸骨的,就常常打着鬼谷子旗号混饭吃。不过他总觉得,相较于道门的元神出窍、腾云驾雾、缩地成寸等等神通,这踏罡步斗、推背八卦的费工夫不小,却不能马上验证,还不能用于战斗,只能算是软实力,对此实在兴趣缺缺。嗯,格桑大和尚的冥想遥感也应该归纳于这类预测学。

    康节见他露出为难之色,心中一动,想这研究院鱼龙混杂,不会有人先下手为强了吧,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门派?”

    他这么随口一问倒是提醒了满江红,脑筋立刻活泛起来。

    “小时候有个道士路过,收我当弟子,传了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不过他见我迟迟不能产生气感,就走了。”

    这应该不算谎话吧,初次见面时朱叔叔确实像一个神棍。只是他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

    康节沉吟了一阵,还不死心,问:“是个什么样的道士?没告诉你门派道号吗?”

    什么派不派的,朱富贵确实从未提起。满江红想起了《晓园志异》扉页上的一首诗,约一沉吟,道:

    “师父黑瘦黑瘦的,没告诉我道号同门派。不过师父经常吟一首诗,让我想想……匡庐之巅有深谷……”

    《晓园志异》里确实夹杂有一些修炼之法,获益匪浅,说是癫道人的弟子并不为过。那是世上仅存的手录残本,并非印刷刻本,康老再渊博也不可能看过。

    但令满江红没有想到的是,他这里才吟出头一句,康节便脸色大变。

    “匡庐之巅有深谷,金仙弟子岩为屋。炼丹利济几何年,朝耕白云暮种竹。”

    四句诗吟完,康节站起身,用左掌包住右拳拱手,说道:“江红小友,康节失礼了。”

    见到康节突然以平辈身份对待,满江红醒悟这首诗只怕大有名头,生怕被他刨根问底,于是也学着认真回了个礼,向林彬和追命点头致谢,道:“时候不早,我得先回去了。”

    言毕急急而去。

    康节见他走远,重重坐下之后,半天没有言语。

    林彬瞧在眼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地问道:“康老,他的来历是不是有问题?”

    康节勉强一笑,长叹道:

    “林院长,研究院初起炉灶,来的十有八…九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余下一二却卧虎藏龙。龙五、龙九不必说了,武道最年轻的殿堂高手;格桑大和尚,在西域鼎鼎有名;这年轻人江红的资质超卓,以武士身份击败高阶武师,一瞬能闪千百念,来头更是大得吓人!”

    “是怎么回事?”林彬一怔,愈发奇怪了。他也赏识满江红,却没有抬到这样高度。

    “你的围棋水平在业余之中算顶尖存在了,说明呆国外这么多年也没有把中华文化放下。我们常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拨开其外在,其核心无非三个字:儒、释、道。我问你,末法时代最后一个飞升的仙人是谁?”

    林彬目瞪口呆,半天才不确定地吐出一个名字,“张三丰?”

    “别费劲猜了,你的思想偏向儒家一脉,敬鬼神而远之,连世上有没有神仙都怀疑,怎么可能清楚道门之事。”

    康节哈哈一笑,道:

    “三丰道长跨元明两朝,一生如神龙不见首尾,留下许多传说,可能成就了地仙之体。不过,道门最后一位被正式记载的飞升仙人叫周癫,曾帮助朱元璋取天下。大明立国之后,朱元璋还在庐山之巅立起了一块碑,即《御制周癫仙人传》,正史有详细记载,现在这块碑还在锦绣峰上立着呢。江红刚才吟的那首诗就出自《仙人传》,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极可能是仙人的传人,金仙弟子。”

    好好地下棋聊天,一下子扯进一位仙人,刚刚离开的那位还可能是金仙弟子,无神论者林彬被唬得不轻,动了几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朱元璋性子阴戾,成事后把功臣屠杀一空,对佛道的严酷镇压远超历朝历代,估计和周癫有些关系。周癫虽然名声不显,却是八百年来最后一位飞升的仙人,他的弟子在辈分上天生就比其他修道之士要大许多。不过,好像没有听说他传下什么道统。朱元璋在晚年还派人寻访过,却不知所终。”

    “这好办,查一下江红的来历就是了。”林斌插话道。

    “不妥不妥,一旦去查验就得罪了人家,你不清楚道门之中的忌讳。何况一旦去查,真假还没落实,就得先把这小子供起来。我老人家偌大一把年纪,见毛头小伙子还喊爷爷,岂不荒谬。道门分显门、隐门、杂门,像正一、全真等等家喻户晓的就是显门。隐门一心修炼、不问世事,杂门都是一些小流派,胡乱供一个神仙求一口饭吃。我鬼谷门在春秋战国时期还只是杂家,糅合了兵家、阴阳家、纵横家等等学说,经过两千多年的文化融合,渐渐被世人归入了道门之列。其实可以称呼我们为修行者,而非修道士。杂门之中还有散修,一个人是散修,没有传承的小门派也叫散修。黑瘦道人传给江红的功法如果来自周癫,就说明还是有传承的,可仙人功法怎么产生不了气感?也可能是那黑瘦道人假托周癫之名,本身法力低微,功法也极普通。甭管是真是假,这事儿我们还是别张扬出去。”

    康节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见林彬表情尴尬,笑道:

    “瞧我这记性,本来是请你来品茶下棋的,却对一位科学家谈了半天修行,简直荒谬,哈哈哈!”

    “不妨事,我听着也有趣得很。哦,您把电热壶也带来了。”

    林彬摆了摆手,如释重负。他经过几十年的科学熏陶,哪里还信世上有仙人。出于礼貌倾听了半天,也着实难受得很,赶快转移话题。

    “这里风大,用不了炭炉。修行之人也是与时俱进的,能够用电,我当然不会去钻木取火;能够用瓶装水,我当然不会去山上挑泉水。”康节微笑道。

    追命走上前,麻利地把一大瓶矿泉水拧开,倒入电热壶中接上电,托盘摆上,茶壶茶杯茶盅茶漏摆好,再摊开一个纸包,把里面黑黑的一块茶饼撬开少许,倒入茶壶。不久水开,先把茶杯茶盅茶漏烫一遍,用少许水把茶壶中茶饼洗过,把开水注入。

    约过了四分钟许,揭开茶盖,馥郁的茶香便弥漫空气中。将壶中茶水经过茶漏倒入茶杯,再把杯中茶汤分别注入茶盅,整套流程就算完成了。

    尽管茶道由美丽女子来表演更加赏心悦目,但追命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水都没有溅出一滴,瞅着也别有一份干净利落的韵律。

    茶汤清亮,棕红里带点金黄,灯光下犹如宝石一般。

    “请。”康节双手端盅向林彬示意,微笑道:

    “先闻香,然后在口中转上一圈,口腔中不同部位对温度与味道的敏感程度是不一样的,这样才能体会到茶汤的丰富内涵。一口吞下叫牛饮,暴殄天物,因为肠子是感受不了味道的。”

    林彬抿上一口,咂了下嘴,道:“我一般只喝咖啡,这茶水咽下去连身体都感觉轻了不少,嘴里清香润甜,得很贵吧?”

    “在喜欢的人那里,比黄金还贵。在不喜欢的人眼中,同街头大碗茶也没有太大区别。”

    “呵呵,上回辩论过程中您向我提及茶道,今天就准备了这么好的茶,非常感谢!”

    “这黑茶越存越香,上回你不相信,说经过了几十年,茶里面的氨基酸等等有效成分绝对碳化了。现在我们喝的就是五十年的黑茶,怎么样?”康节笑道。

    林彬不可置信地掀开茶饼包装纸闻了闻,摇摇头,感慨道:“这个很不好解释,科学也并不能解释一切,包打天下的。”

    康节的笑容收敛,缓缓说道:

    “我们常说什么宗教迷信,其实这地球上最大的宗教不是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而是科学!它从文艺复兴起统治地球已经六百年,只相信证实了的推理出的。须知人力有时而穷,很多东西是超越我们感知范畴的。天龙研究院很有意义,第一次想将科学与宗教结合,科技与超能力结合。只可惜,这新生儿才出生就面临夭折!今天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本来计划明天走,看到江红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准备再观察一下,最多也只会在这里留半个月了。”

    林彬急了,道:“格桑大师走了,您也要走,难道听到什么消息了?”

    “不但我走,我以朋友身份也劝你快走。研究院山水环抱,看上去很美。可你瞧,山脉延伸至海边,远处的山崖突兀而起戛然而止,像是被凭空截断,在风水上称为断龙势,大凶;这里原是一片洼地,周边山头遍布坟墓,最近才被清理干净,在风水上称为阴煞地,大凶;这里原来杂草灌木丛生,建院之时图方便,一把火烧出空地盖房子,在风水上称为火烧地,大凶。三凶齐聚,已成必杀之势。我推算了一下,一个月之内恐怕要发生大事,血流成河。你作为一院之长,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走得越快越好。”

    林彬搞科研出身,对风水八卦似信非信似懂非懂,听得面色茫然,又不好打断康节的话头,只好埋头喝茶。待听到最后,反倒轻松了,不以为然地说道:“龙辰先生是世界富豪,应该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里搞破坏吧。”

    康节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科学不能解释一切,眼下这茶都还没有凉,就不相信我算命了,几十年的执念可不是一句话能消除的,唉!好歹我也是几所大学的客座教授,就用科学的方法进行分析吧,也就是俗称的形势判断和逻辑推理。没错,天龙研究院的东家是龙辰,依靠《光明世界》这一款网络游戏跻身世界富豪。可他崛起的速度太快,缺乏底蕴,在政府与商界都没有什么强有力的盟友。其次,他的实力并未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以财富而论,在世界范围内刚进入前五十,在华夏范围内还没进入前五。《光明世界》这款奇葩游戏本身就得罪了许多人,而他把手从网络延伸到线下成立天龙研究院,更是触怒了几方势力。不说别的,光‘以武证道’四个字就同时得罪了武林与道门,这不是**裸的打脸、抢饭碗吗?”

    “现在是法制社会呢!”林彬的语气有些无力,顿了一下,补充道:“听说龙先生来自一个神秘的家族,底蕴深厚。”

    “什么时候不是法制社会?法制是一块遮羞布,也是一柄双刃剑,可还有很多力量是凌驾于法制之上的,问题的解决最终取决于力量的博弈。龙辰出身龙族,还是现任族长龙天的儿子。龙族是千年古武世家,底蕴深不可测。但天龙集团是龙辰的私产,他旗下的《光明世界》和研究院同龙族完全没有关系。龙辰调龙五与龙九两位殿堂守护研究院,涉嫌公器私用。何况,我听说龙天失踪好些年了,龙族内部人心浮动,你说还能给予龙辰多少支持?”

    “您说的这些,龙先生应该早就考虑了吧!”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早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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