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喜,言听计从。果然第二天,大伙像往常一样上班后,例行开早班会,于谨发飙了,脸往下一沉说:各位,老大尸骨未寒,儿子都太小,宇文护是他现存最大的侄儿,监国是理所当然,这叫合理。
又是老大临终前的托孤之人,由他监国,这叫合法。合理又合法,这头把交椅我看应该由他来干。”
大伙还没反应过来,宇文护连忙补上一句:三叔临终托付,我也是实在不敢推辞啊。”
大伙云里雾里,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给这么一搞,个个都没了主意。于谨马上趁热打铁:第一个给宇文护下拜磕头,说:你干吧,我们总算又有主心骨了。
要论平时,于谨和宇文泰是平辈,比宇文护整整大二十岁,那是叔辈又是老领导,见面要行礼参拜的。今天正好掉个个儿,大伙正没主意呢,一看,于老爷子都跪拜了,就别不识相了,也跪拜吧。这一拜不要紧,这就算全票通过了,宇文护的监护人地位就此确定。
第一步竟然轻松完成,剩下的事儿就更好办了。公元557年大年初一,老百姓正忙着过年吃饺子呢。中央政府换届了,而且换的很彻底,西魏最后一届皇帝拓跋廓下岗,由十六岁的宇文觉接替。号称天王(手里的塔呢),北周王朝闪亮登场。
从十月四日宇文泰去世到第二年大年初一,短短两个多月,朝廷彻底动了一次大手术,一百七十一年的北魏寿终正寝,皇帝换了,天下还是那个天下,可是已经姓宇文了。手术很顺利,原因当然是主刀大夫宇文护医术高明。
高明在哪?想看懂政治家做事,首先咱得学会用政治家的脑子去看问题。
自从宇文泰死后,现在的朝廷政治格局已经完全不同了,山中无老虎猴子做地主,宇文泰这只老虎已经不在了,想当猴子的可不止宇文护一个人,我说过,宇文泰和这帮英雄豪杰的关系一直是老大和小弟的江湖兄弟关系,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一直都在按照一个规矩办事,什么规矩?
江湖规矩,既然老大不在了,从小弟当中选一个老大也是理所应当的,宇文护当然不能遵守这样的江湖规矩,因为江湖规矩中有一条对宇文家族是致命的,那就是:老大不能世袭。
宇文护很明白这一点,如果按照江湖规矩办,这总理的位置应该是其他大柱国中的一个而不会轮到他们宇文家的,他自己当然更没有份了,所以,要扭转命运,必须打翻这个江湖规矩,而换成另一种规矩,那就是:政治规矩。
具体点说,我宇文家当了皇帝,总能世袭了吧,什么论军功、资历,都一边呆着去,列位都听好了:大周是我宇文家的大周,我宇文家打今起与你们不再是兄弟关系,而是另一种关系:君臣关系。谁再
这一招是相当狠的,杀人与无形之中,那些元老级人物一看,这事情已成定局了,心想算了,只要不动到我这一亩三分地,皇帝你爱当你就当吧。可惜,他们太低估这个新人宇文护了,他们做梦没想到人家玩的是一套组合拳。老同志们,接招吧:
也就是在宇文觉当皇帝的同一天,宇文护自己直接接任国防部长(大司马),把兵权抢过来。
前任国防部长独孤信同志升任太保(名誉顾问,直接架空)。教育、文化部长赵贵同志升任太傅(虚职,直接架空),民政部长李弼同志升任太师(虚职,直接架空)。怎么样?这叫一不做,二不休,兵权政权都不丢。有人说,怎么偏偏就这三位老同志倒霉呢?
那你又小看宇文护了,拿掉这三位的权力,宇文护这组合拳打得可谓是稳、准、狠。
为什么这么说?咱们分析一下几个柱国的情况就知道了:老大宇文泰和柱国李虎已经不在了,元欣是前朝西魏皇族,只是名誉顾问,基本可以忽略,那么八大柱国就剩下:于谨、李弼、侯莫陈崇、独孤信和赵贵五人了。于谨不用说,一直是宇文泰的老部下,忠心耿耿,政治上是靠得住的。李弼原来是敌人集团侯莫陈阅的将领,弃暗投明过来的,为了防止被算旧账,平时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得很,哪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侯莫陈崇,以前和宇文泰同是贺拔岳的部下,贺拔岳死后,一直追随宇文泰,比较忠心。
而独孤信当是追随西魏皇帝入关的,政治上是倾向于前朝西魏拓跋氏的,历史上记载此人长得相当的帅,而且“风度弘雅,有奇谋大略”,声望很高,而且还是国防部长,手握军权,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这里有个插曲,宇文泰当年为了拉拢独孤信,让长子宇文毓取了独孤信的女儿,两人做了亲家。
后来宇文泰要决定继承人的问题,咱前面讲过,立继承人一般是立嫡不立庶,老二宇文觉虽然年纪小,但是嫡出,当继承人本来没什么好为难的,但是考虑到大儿子宇文毓是独孤信的女婿,顾忌独孤信的感受,还特意开了一次会议,会上竟然没人敢表明立场,(独孤信声望可见一斑)这事差一点搁浅了,最后因为大将军李远出来说:我力挺宇文觉,独孤信不服的话,我干掉他,这事才算定下来。
可能李远后来感觉自己当时比较冲动,又去找独孤信道歉。虽然是个插曲,但是宇文泰都得让他三分,处处考虑到他的情绪,可见独孤信的分量有多重。
至于赵贵,当年贺拔岳被害时,是第一个拥戴宇文泰做老大的,论功劳,那是首功一件,但是此人有恃无恐,轻慢自傲,搞不好哪天惹出点事来,绝对是个定时炸弹。现在能看出来什么叫稳、准、狠了吧?
准就是在第一时间矛头直指危险人物独孤信和赵贵,这边宣布成立北周,那边就把两人按倒了,根本没有喘息机会,直接秒杀。狠就是把兵权直接一收到底,而不是降级当个副部长什么的,坚决不给机会。
稳就是明升暗降,部长直接升到政协主席,明知是亏,还没理由反叛。高,实在是高。那位问了,那李弼怎么也被架空了?
那可不是误伤,李弼是反叛过来的,独孤信等人一旦起事,此人极易拉拢,绝对是个不安定因素,架空不安定因素,那是必须的。
宇文护在于谨的配合下,政治手术做完了,一套组合拳也打完了,收工,准备回家洗洗睡觉了,但是他没想到,这次是大手术,做的虽然顺利,但是恢复却没那么快,不信你看,刀口开始发炎了。那么这次发炎厉害吗?请看下回:三刀拍案惊奇。
上回说宇文护作为一个政治新手,和老同志于谨一起给宇文泰团队做了一次大手术,并通过熟练运用连环拳,迅速扭转局面,成功上位,正准备回家睡个好觉呢,没想到,有人来报告说,手术后的刀口发炎了,宇文护一个驴打挺从床上做起来:快说,发炎的是谁?来着报告说:是独孤信和赵贵两人,正商量着谋反呢?宇文护长长舒口气,果然不出所料,防着防着,还是来了。
这也难怪,自从宇文护架空独孤信和赵贵后,内阁人数还是六人,但实际掌权的也只有三人:宇文护、于谨、侯莫陈崇。
但是这几个被架空的老干部可不是官二代,能干到今天这个位置,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尤其是赵贵同志,当年拥戴宇文泰立下汗马功劳,多年征战总算要熬到功成名就了,竟然被宇文护小子调离岗位,退二线了,气不打一处来,就找另一个老干部独孤信发牢骚,其实独孤信比他还生气,不但自己的国防部长被撤了,自己当年追随的老领导西魏皇帝也被废了。
两人三杯酒下肚,赵贵坐不住了,说要给宇文护这小子厉害看看,他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他难过。
倒是独孤信有内涵,说:冲动是魔鬼,还是先忍忍吧。原本也就酒桌上发发牢骚,你知我知,这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可惜这话不知怎么就被宇文护的另一位老弟宇文盛(宇文泰儿子)给听见了。
连夜报告宇文护。宇文护心里一点都不慌,本来嘛,被拔了牙的鳄鱼还能怎么样呢?既然来了,干脆将计就计,先拿他赵贵开刀,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那帮老家伙。
那边宇文护张好了网,这边赵贵还蒙在鼓里,第二天装作没事人照常上班,这脚刚迈进大门,那边立刻下令逮捕,接着宇文盛出来指证,有人证也不需要什么物证了。宇文护大手一挥,赵贵同志和他的全家就这样被强行送到阎王爷那边报到了。
独孤信当然也不能幸免,虽然算不上躺着中枪,但是实在是死的可惜。考虑到独孤大人在朝廷的巨大影响力,先双规起来,等候处理。千万别认为宇文护这是心慈手软,因为在送老干部去地狱班车时刻表上,有个人排在独孤信的前面。谁呢?西魏末代皇帝拓跋廓。
新朝皇帝登基,前朝皇帝就像重新装修的婚房里放着一张破椅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想把它扔了。一般末代皇帝被废以后,然后找个理由甚至不用理由干掉,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像刘禅、溥仪都能寿终正寝、活到六十开外的,还真不多。这么干的原因主要是要断了那帮前朝粉丝的念想,别老惦记着反清复明之类的。宇文护这么干,理由也不外于此。
二月底,拓跋廓踏上开往阴间的地铁。拓跋廓毕竟是当过皇帝的,就是到阴间也得有人护驾不是,宇文护果然想的周到,三月十日,逼迫独孤信在家自尽,到阴间给拓跋廓护驾。
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事儿似乎透着邪,赵贵是不是真的有谋反言论,没有证据证明,再说,赵贵和独孤信酒桌上的话怎么被远在外地的宇文盛给知道呢?
宇文盛本身是宇文家族的人,当然维护宇文家族的利益,仅凭宇文盛的一人指证就杀了赵贵全家和独孤信,没办法叫人信服。所以咱们把整个事情的前后比较起来看,大概只有一种可能性:宇文护在抢夺了兵权后,为了防止独孤信和赵贵谋反,来个先发制人,安排宇文盛做人证,给赵贵、独孤信两人按个谋反罪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同时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管怎么样,不出三个月,一个皇帝和两个元老死于非命,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宇文护一看情况有点不对,刀口发炎还没完全治愈,并发症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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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圣人】()
唐朝那些事儿;第五十一章【圣人】
公元58o年,农历五月十一日。濠奿榛尚
北周宣帝,崩于天德殿。
不知道是谁,下了一道命令:周天元皇帝死亡的消息,暂时不得外传。
本来天气就很闷热,因为有了道命令,就让人更有一种出不来气的感觉。
宣帝是头天晚上到天兴宫的,第二天说是喉痛,匆匆而回。
天兴宫是离宫,也就是皇帝的别墅,远在皇城以外。头天去,第二天就赶回来,说明这病应该很严重。
当时有搞有天象记录的,不是现在的天气预报,说是在此两天前,天空中有一颗很大的流星,坠入了南朱雀的翼星座,同时还伴有声响,其声响若风,竟然鼓动了幡旗。
当然,这种象是真有那么回事的说法,只不过是自古就有的,皇帝的讣告中,少不了的某一段落。
天上有没有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到是这座自西周时起,先后被做为秦、西汉、前赵、前秦、后秦、西魏等,多个朝代的国都中,那座在人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皇城禁宫里,有了女人们压低了嗓门的哭泣声。
而此时的大小太监们,低头勾腰,脚下象抹了油一样,走得很快,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这是功夫,如同那凌波虚步的上乘武功一般。
宣皇帝的贴身宠臣,小御正刘昉,还有御正大夫颜之仪,在第一时间赶到。
他们虽说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却要保持镇静,脚下步子不能乱。
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应该在这个重要时刻赶来。
但是,他还没有到。
而那道严令说得很清楚,不许将现在发生的这件国家头等大事,从皇宫中传出去半点风声。
虽然皇宫的层层大门,都是有门缝的。
先赶到的人,还有那些里里外外忙乱的太监、宫女们,都因为这道严令,而造成的神秘感和压抑感,不免都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位躲在后面,下这道严令的人,玩的正是心跳。
而这位刘昉兄,虽说平时为人狡诈,有计谋,在此时也感到有些紧张,因为他对自己要干的事,并没有把握。
当然,就在几天前,这位仁兄和同来的这位颜书生,奉诏在宫内禁地,专门起草诏书的密室,准备接受皇上的召见。
但却在到了以后发现,皇上并不在这里。
有一个太监来传旨领路,说是皇上在寝宫。
周天元皇帝把他呆的这个地方,命名为“天台”,是因为他是天元皇帝。
天上地下的皇帝都是他,所以睡觉的地方,自然要用天字来命令名。
这二位到了以后,眼前的所见,让他们大惊失色:这位北周天子,一位掌管着数千万人囗的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躺在龙榻之上,病入膏肓,已经说不出话来。
见得此景,这二人也一下子也都变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们二人毕竟久历官场,很快就明白:出大事了。
而此时皇帝召这二人到近前,一下子让他们变成了这个帝国当前关键的人物。
对刘昉兄来说,这件突然降临的大事,会让他因此露脸于天下,且在后来为他带来更大的荣华富贵,这都是他在一转念中想到了的。
这个在动乱中拚杀,靠武力建立起来的国家,它的前任统治者,那位雄才大略的周武帝,却有了这么一位不争气的儿子宇文赟,即现在这位快要咽气的周宣帝。
因其行为实在太过荒诞,且以**和无耻著称于世,身边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值得用的人材,要不然也不会轮到象刘昉这位挖国家墙脚的人,有这样的机会。
事实证明,那可不是一般的挖墙脚的,其所为之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直接用推土机拆房的古代房开商。
那时当然没有推土机,但他们动作,确实可以称得上具有开拓性,紧跟时代潮流。
不过,以向前看的眼光,这位吃里扒外的刘房开,搞开发,纳新吐故,也许并没有什么错。
他因此可以说,是准备放开了手干的。
当然,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
要搞房开,先要搞好拆迁。
对付被拆迁人,重要的是要看实力。
而实力的构成,在未进入实质阶段前,首先就要看是否有拆迁人资质。
这位刘房开,官任吏部小卿正,官虽不大,却是周皇帝的贴身亲信,就凭这一点,他无疑是上路的正牌货。
当然,这也是这位刘房开命里有时终须有的事,虽然他只官居“四命”。
北周仿效《周礼》六官之制,官的大小分为“九命”,“一命”最下、“九命”最尊。
这个官制中,以大冢宰卿为主官,官阶“七命”,而小卿正中间还隔大冢宰以下的卿正上、中大夫,所以他官居“四命”,也只能算个人事部副部长,不能算是命大。
和与他同来的御正中大夫颜之仪相比,这位房开老板,实际上要官低一级。但他可以只离皇帝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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