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用崭新的治国理念结束门第森严、贵胄林立的时代。以更大的空间接纳那些梦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寒门庶子,为他们提供更多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机会。
这无疑有利于这个由她创建的新兴朝廷,有利于她的宏图大业的实现。
武皇看重儒学,早在太宗时期的十几年中,就阅读了大量的儒家经典,然而,她又对儒学明径有着本能的抵触,她看到那里有太多的陷阱,太多的迂腐,太多的韬光养晦、藏锋留拙;也领教了被儒学经典教化下的重臣对自己一次次的伤害。
她不能作茧自缚,被纲常伦理捆住自己手脚,那样她将一事无成。她需要朗朗乾坤,清风送爽的文采;需要优劣高下,工拙易见的对策;更需要不守成规、激流勇进的人才。
她要用诗赋、用策问引导天下,训练士子,把他们从明经帖诵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还他们以质朴,以真知灼见。
特殊的身份,武皇对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总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始终怀疑他们真正的才能和与己合作的真情实意。
她从天下寒门庶子身上看到了朝廷的希望和生机,不断地敕昭天下,举荐贤才,以至于每年的应考者首尾相连,入流士子,年以千计;还设“南选”,在江淮以南一带选拔人才。武皇对入流士子加阶进爵,委以重用。
她在乾封年间于泰山行封禅礼之后,就曾宣布“文武官员三品以上赐爵一等,四品以下加一阶”,一大批官员通过泛阶制度成为五品、三品高官。武皇就是要通过此等举措赐以君恩。
高宗时期,时任吏部侍郎的魏玄同,因担心朝廷不能做到人尽其才而上疏皇帝。
魏玄同对历代“用办文案的人评定人才,按照文案记载来考察品行”提出质疑和批评。
他指出,那尺丈长短的量器,衡量的尺度短;钟庾大小的容器容纳的东西怎么能够多。
非量器所能达到的,哪里能衡量;非容器所能承受的,怎么能容纳?意即天下之大,人才之广,怎么能用不相适应的量器和容器来衡量呢?
唐玄同还反对贵胄子弟不经学校调理和品德培养,按照规定很早就求得官职,有的童年之时,已经腰系银印绿绶,有的年近二十还未成年,已经身穿朱紫之服。
弘文馆崇贤馆之生,千牛佩身尚辇乘御之类,考察既浅,技能也低,然而本有门第,资望自高。唐玄同还认为,国家用人,就像人之使用钱财,穷困者满足于糟糠,想着粗布衣裳;富足者粮肉丰馀,身着华丽的皮衣。
然而在衰败凋敝缺乏贤才的时候,就可以磨砺鞭策迂腐迟钝之人来驾驭;在太平多士的时候,就应该精心挑选俊杰之士而任用。
唐玄同的上疏虽然没有被皇上采纳,然而,唐玄同在上疏中批评、指出的这些问题和弊端,所提出的一些如何使用人才的见解,
武皇还是认同的。武皇看到了朝廷以往选人任人的弊端,就是要通过自己的创举,改变贵戚子弟不经历练、不求才学而坐享其成,很小就腰系银印绿绶,
不满二十就已经身穿朱紫之服的现状;打破选人任人专断一司,由少数主办文案的人评定人才,按照文案记载来考察品行的做法。
尽管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一举达到目的,但通过泛选和泛举,让更多的有才华的寒门子弟进入仕途,也让天下有用之才由天下举荐而得到发现和重用,至少可以造就一批新生力量,改变朝廷各级官员各种力量的对比;
发挥这些新生力量的智慧和作用,就可以有效鞭策和制衡那些不思进取的贵戚子弟,弥补朝廷人才匮乏带来的诸多不足。
为选才用人,武皇乐此不疲。天授三年,各道安抚使遵照武皇旨意,向朝廷推荐大批试用人才,
武皇亲自接见,并且不问贵贱,也不问才能智慧与否,一概授予官职,官衔最高的凤阁舍人、给事中为正五品上,最低的校书郎为正九品上。
武皇这一不分青红皂白滥用人的举动,被时人作打油诗来讽刺,一位叫沈全的贡士更是用“糊涂安抚使,瞎眼圣神皇”来责骂武皇。
御史纪先知将沈全抓获,报请武皇予以治罪法办,武皇不以为然地笑道:“只要你们不像打油诗说得那样滥,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最好把他释放。”
在朝臣看来,这不惜为一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大度,而武皇的真实意图则比这更为深远。武皇的用人策略是:唯才是举,恩威并重。
也就是在普选中为天下贤能提供更多机会,又在使用中识别和挑选更多的有用之才;在于平流竞进,为更多的有识之士参政施才提供机会。
唯多唯众,才能从中发现和挑选更多更好的人才。推荐选举只是为挑选各种有用人才打开门阀、开辟渠道,而识别和锻炼人才最终还得靠使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代女皇】()
因此,她把重点放在使用过程之中,而不在乎选人过滥,对于那些没有能力者,她会将他们淘汰、罢黜,
有时甚至会毫不留情地杀掉那些败事有余的投机者。由于使用得当,奖惩分明,因此,在武皇身边,总会有大批贤能有识之士争相为其服务。秉承隋唐以来尚武之风,
满足天下豪杰的英雄情结,她又开创武举,以文韬武略示天下,策动天下尚功习武,鼓励士子投身边塞尽忠报国。武举之制始于长安二年。
州县以下习艺者每岁如进士之法选送于兵部,进行课试。各科考试通过,兵部即可授官给禄,不必如文官须再经过吏部试才能释褐任职。总之,只要有利于皇权永固,
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武皇不惜如流无限,也不吝啬为人择官。大批国之栋梁在优胜劣汰的竞流中脱颖而出。
万岁通天元年夏四月,天下大旱。武皇命文武官九品以上极言时政得失。虽然,天灾乃世之常态,并非人之过失,然以此为契机检讨时政,又不失为利国利民之良举。因此,历朝历代的君主,
年复一年都在做着这样一件看是荒唐的事情,其用意已不在于感动苍天,而在于以君主以朝廷之姿态安抚民众,达到用善政取胜于民。
武皇重视农业生产,有着更深层的意义。从废唐立周革命一开始,朝廷内部就处于动荡不安的局面,武皇自信能够驾驭这种局面,但前提必须是人民能够安居乐业,即朝廷可以乱而天下不能乱。因此,要使革命取得最终胜利并保持不败之地。
即在与反抗势力的角逐中,不被反对者授之以口舌或借机煽动民众,那就是天下的稳定和民心的取向。
武皇知道。农为百业之首,农兴则国旺。农衰则国弱,稳定农业就能稳定天下。
还在高宗上元元年,武后上书建言十二事,开宗明义就是“劝农桑,薄赋遥。”
又组织北门学士以她的名义撰写《兆人本业》五卷,教育齐民知农务农,这其中就不乏她的真知灼见。就当时而言,武后已经敏锐地认识到农桑为国事之首。亲理朝政后。
她明确规定,凡州县“田畴垦辟,家有余粮”,则地方官吏可得升奖,如“为政苛滥,户口流移”,则要受到惩罚。对朝廷多年来推行的租庸调制,武皇观其功效,察其演变。
按照“每岁一造帐,三年一造籍”之统计。武皇从有司得知,田移豪户、民避徭役,逃亡渐多的问题已经显露。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为此,她及时修正方略,积极应对。
租庸调制创建于高祖武德七年。这是唐高祖在建国之初以农事为建国之本而创立的一项重要制度。
该制确定,凡男女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岁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丁年十八以上授田一顷,内八十亩为口份。二十亩为永业。丁男每年向国家交纳粟二石,名曰租;
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名曰调;每丁每年服徭役二十天。如不服役,
每天输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名曰庸,或曰“输庸代役”。该制以“轻遥薄赋,为民制产”为主旨,切合民意,甚得民心,实为富国强民之良策,故长久实施而不衰。
武皇看重该制,尤为欣赏“凡授田,先课后不课,先贫后富,先无后少”的均田济世原则。
然时过境迁,其中的弊端也摆在武皇面前。最为突出的是,“租庸调”制所实行的“按丁制产”,其所授田亩作为一种最高限额,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兑现,绝大多数农户分得的口份田或永业田与规定所得相去甚远。
那均田之举,也只是让一般农户有其田,并没有打破等级制度,官宦之家按级别爵位分别享有多少不等的职份田,在宽乡,五品以上的官员还可以享受永业田和勋田,所以,他们的田产远远超过一般农户。
由于田亩相差过于悬殊,加上有司对农民耕种什么,不能耕种什么都做具体规定,农户无所适从,因而出现了大户扩张土地的“兼并”和农户逃往外地的“逃户”,严重影响了租庸调制的全面实施。
武皇不想打破这种社会秩序,从根本上解决这种状况,只能针对时弊,做出务实的选择。
一曰放手不管。武皇深明政苛则民乱之理,懂得上多事则下多态,上烦扰则下不定,上多求则下交争。
因此,对农户种什么不种什么一概由农户自己做主,朝廷上下不再作统一规定。
最简单的道理是,耕种非农户莫属,非农户莫能,官府干涉农户无疑于班门弄斧,视农户于不敬,其结果只会束缚农户因地制宜安排耕种而得不偿失。
就此而言,官府与其强势而为,不如撒手不为,顺其农户自作主张,自我发展。变有为为不为,把官府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作为中彻底解脱出来。二曰因势利导。
农户逃亡,大多为时势与生计所逼,他们从土地较少的狭乡逃到土地较多的僻乡,是为了摆脱官府制约,以自由之身,开荒种地,获取较多收获。
虽逃避了官役,减少了部分租庸,但却为国家增加了耕地,创造出更多财富,也缓解了因人口增加而田亩不足之难题,从长远看,则更利于国计民生。
与此同时,农户逃亡,大户人家耕种土地必然人手紧缺,这样可以减少对耕种者的盘剥,减轻农户负担。
因此,武皇废除对逃户的种种处罚,对他们一律予以宽容。对返回的逃户,可享受“给二年”的种种优待,并要求地方官府做出善待逃户的积极回应,因而在有些地区,逃户田地由官府托人经营;如果逃户回来。归还田地庄稼,课役全免。
三曰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就是,一方面抑制大户人家对土地的兼并。另一方面鼓励和扶持农户继续开垦荒地。多年之后,天下粮仓丰实。人口户籍倍增。
武皇认识到,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因此,天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君主行天下事,常以利弊定取舍,然世事演变,此起彼伏,是谓天无长势。
时无定数,必明变通之理,取舍之道,察天时地利,该保留的且保留,该放弃的就要毫不犹豫地放弃,兴利除弊,方可济世安民。租庸调制自唐初以来,已经推行数十年。
这一制度,从一开始。就有其自身的不足,而这种不足,是受当时的条件所限。只能由后人来解决。
随着天下安定,人口也由唐高宗初年的三百八十万户进一步增加到六百一十五万户;人口骤增,土地紧缺问题加剧,由此而衍生出一系列其他问题,这是后人必须直接面对的现实,
如果一味地死守成规不放,而不能有任何的变通,不但无益于问题的解决,而且还会造成天下更大的不安。
多年的治国生涯。武皇已经体会到,任何一项举措。都不可能至善至美,有其利必有其弊。为政者在于权衡利弊,择善而为。
武皇始终牵挂农事,无不为农事担忧,一旦天下灾害频发,就要召集文武百官,检讨时政过失,还多次委派朝廷官员到各地辰灾,并安抚百姓,寻找治理对策,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民心,促进了农业的发展。
长寿元年十月,武威军总管王孝杰收复龟兹、于阗、疏勒、碎叶等安西四镇。捷报传来,武皇大喜,随之敕令,置安西都护府于龟兹,用兵三万人镇守。王孝杰以军功拜左卫大将军。
边境安定与否,一直是武皇牵肠挂肚劳心费神的大事。她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是那种国泰民安的环境,也知道百姓最企盼的是安居乐业,而不是徭役厚赋。然边境之患迫使她不得不得不兴师动众,兵戎相见。
大唐开国,以文治武功称天下,政治修明,民力富厚,国势甚威。秉承先祖遗风,国家尚武之风甚盛,文官武夫,无不以军功勋爵为荣耀。
太宗贞观十年,国家推行府兵制,天下十道,置折冲府六百三十四个,寓兵于农,无事耕于农野,番上宿卫;有事命将以出,事解辄罢。兵散于府,将归于朝。
农家弟子加入府兵,既健全了国家武装,也为一些农家弟子开创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太宗在位期间,国势渐强,四夷降服,来朝进贡称臣者甚众,求学、经商者更是络绎不绝。
其时所举战事,多为平息夷争,或朝廷派兵,或以夷制夷,更多为两者兼用。
贞观十九年,为解新罗之虞,太宗李世民就亲御六军伐高丽。先帝高宗继位不久,时局变化,府兵渐衰,四夷又起。
高宗先后调兵遣将平西域、百济、回纥,特别是平高句丽,完成了太宗未能完成的事业。给事中刘仁轨以文官之身出征,老将李勣,名将薛仁贵,连年征战。
他们均以勇武善战、战功卓著而驰名天下。战事频发于安西四镇,几经反复,形成多年征战局面。
早在永徽元年,高宗视其多年相安无事,即罢安西四镇,安西都护府也迁回西州,原本在于“不欲广地,务其安人”。
不料在显庆二年,西突厥阿史那贺鲁叛乱,朝廷不得不举兵平息,次年,安西都护府只得又迁回龟兹城,四镇随之恢复。咸亨元年四月,吐蕃攻陷龟兹拨换城,四镇再罢。
调露元年,在西州都督崔知辩、安抚大使裴行俭平定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的反叛后,重置安西四镇,朝廷对西域的统治再次恢复。
吐蕃对此很不甘心,于垂拱三年进军西域,攻克安西四镇后,挥兵东入,前锋直达敦煌;又受封阿史那馁子为西突厥可汗,兴兵犯唐。永隆元年七月,吐蕃再次进犯。
被提为武卫将军的黑齿常之在河源将其击败。高宗、武后再提他为河源军经略大使。他在河源一带屯田,并建烽火台戌所70余座。以防吐蕃。
长寿元年,西州都督唐休璟上表朝廷,请求发兵抵御吐蕃。收复四镇。
此时吐蕃内部发生变化。赞普都松芒波杰为加强君权,除掉权重一时的噶尔家族。以“反叛”的罪名杀掉重臣噶尔。赞辗恭顿。
此为噶尔家族在吐蕃王朝全面失势的信号。手握大权的大论噶尔。钦陵闻讯后十分恐慌,准备再建战功,以求保身。噶尔。钦陵其弟噶尔。赞婆率大军取道临洮,进攻河西,企图切断唐朝与西域的联系通道,然后再夺取西域。
武皇抓住吐蕃内争的有利时机,重新加强边防部署,策划新的大规模反攻。
为了保证作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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