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壮,冯简无力地苦笑一下,数千青壮还有多少?他不敢去想象。
城墙下又涌上一群人,冯简勉力睁开疲乏的眼睛,看到身上也是染满血迹的抚远县领又带着一群人走上了城头,可城里还有青壮么?晃晃头,身体不由一震,跟着抚远县令走上来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妇,还有荆钗布裙的妇女。
“你胡闹什么,他们来不是送死么?”看到这群人默默地捡起刀枪,走到城垛旁,冯简跺着脚问县令。
脑袋上被箭撕去一块的县令头上乱七八糟地缠着一条布带,血兀自从布带下流将出来,伸手抹了一把血迹,浑没有了平时的斯文,“冯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人都是自愿来的,我可没有逼他们。再说了,冯公不也是白发苍苍么?”
冯简摇摇头,一肚子的话,却没有说什么,城下鼓声又响了起来,本已累得站都站不稳的士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跃了起来。八牛弩又响起了令人齿酸的吱吱声。
多罗部的勇士罗络再一次跨上了城头,上一次他也曾站到这里,但被数名士兵合力打了下去,要不是城下已垫了厚厚的一堆尸体,他此时已经去长生天哪里报到了,休息了半日,才缓过气来,不服气地他再一次参与了攻城,又一次地站到了先前跌下来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面对的士兵可少多了。
大笑着挥动手里的板斧,砍断数根戳向自己的长矛,纵身便跃下城垛,板斧舞得风车一般,便向四周杀去。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罗络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围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老头子,老婆子,还有几个女人,是的,是女人,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老婆子们扎手扎脚地扑上来,没有丝毫犹豫,他挥动大斧,砍向这些人,看到白头飞舞,但仍有更多的人扑上来,终于,有一个老头子扑到了他的脚下,大惊之下,他挥斧向下,深深地砍进这个老头的背部,但便是这稍稍的一耽误,更多的人便仆到了他的身上,是几个女人,他感觉到了,但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感到恰快,有的只的恐惧,因为他感到有一个锐利的东西从他的下腹穿过,一股温热的感觉迅速地从那里涌将出来。他眼睛突出,浑身的力气慢慢消失,我,罗络部的第一勇士,居然是死在这样一群人手中,罗络忽地想笑。神识模糊中,他看到杀了他的这群女人又跳了起来,飞奔向另一个地方,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头一歪,死不瞑目。
冯简觉得守不住了,越来越多的蛮族跳上了城头,虽然他带着一群老座在城头四处救火,但仍是防不胜防,他眼看着抚远县令便在他身边不远处被一个蛮族一刀劈去了半个脑袋,校尉孙国庆被砍去了一条膀子,但他无能力。这就要完了吗?他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迷糊中,一阵巨大的欢咚声传来,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回来了!”城楼上响起阵阵欢呼,吕大兵,他回来了。
“杀呀!”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神志一松,彻底地昏了过去。
吕大兵,终于在城池即将失守的瞬间带着他的一千士兵赶了回来。
城下,完颜不鲁脸色铁青,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城已被攻破了,但这想法转瞬便被击得粉碎,吕大兵的将旗在城楼上高高地竖了起来。
“暂停攻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一拨马头,向后走去,身后,是潮水般退下的各族士兵,每个人回头的眼神中,都带着极其的不甘。
一点点,就差哪么一点点啊!!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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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最后的疯狂
一天的血战之后,抚远要塞陷入了平静之中,无论是要塞里还是外面的蛮军,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或准备,明天将会迎来新的战斗。没有时间悲伤,城上抓紧时间清理城头,战友的尸体被一具具抬下去,迅速被火化,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木盒的顶端刻着这个死者的名字。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可能将他们尸体留到战后安葬,只能火化掉。至于敌人的尸体,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掀到城下。
完颜不鲁也派出了一支军队来收取自己士兵的尸体,如果任由己方战士的士兵尸体暴尸荒野,会给活着的其它人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对军心造成直接的打击。所幸城上并没有对这些收尸队采取打击手段,这让完颜不鲁稍稍感慨了一番。
“虽然吕大兵回来了,但观其阵容,回到城中的也不过只有千余人,看来诺将军对他的打击非常成功,只是不知为什么诺将军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完颜不鲁有些欣尉,也有些疑惑。
完颜吉台道:“很可能吕大兵在宜兴还留有一队人马迟滞诺其阿,父亲,我们应当加大力度,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定州的援军会赶过来的。”
完颜不鲁点头称是,“你说得不错,以我估算,最多后天,定州的援军便可能赶过来,所以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明天先以各部为主攻,攻击一次,下午还不能拿下来的话,便让我们的人上吧!”
“父亲,各部伤亡都很大,像牛头部与飞羽部损失尤其严重,这些头人么只怕不会尽力!”
完颜不鲁沉默片刻,道:“吉台,现在我们安骨部落已没了,你父亲是白族的左校王,既然已投了白族,父亲便要为白族的兴衰考虑,这于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你知道吗?”
完颜吉台不语。
“巴雅尔大汗有一统草原的雄心,但草原各部各怀心思,各有靠山,像青部便一直不甘屈服,这一次我召来的这些部落中有很多便是依附青部的,明天让他们先上,他们死伤越重,巴雅尔大汗会很高兴的。”
完颜吉台低声道:“父亲,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好汉。”
完颜不鲁瞧着有些执拗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糊涂,草原各部分崩离析,各怀异心,怎么能成大事,现在巴雅尔大汗要一统草原,肯定要清洗一批人,我们安骨本身就是大汗的爪牙,现在更是成了直系属下,但还有其它的部落呢,只有让他们实力大损,才会对大汗有利,这些部落实力受损,以青部头人的胸襟,自然会冷落他们,这个时候大汗出面招揽,岂不是事半功倍。”
“我倒是希望明天吕大兵的抵抗再激烈一点,到了下午,我们五千部下养精蓄锐已久,当可一举拿下。”
完颜不鲁的希望没有落空,第二天吕大兵的抵抗不是激烈,而是暴烈,尽管十多个小部落拼尽全力,便连牛头部与飞羽部也投入了部分兵力,但是整个上午,他们连城头都没有登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抚远依然屹立不倒,各部头人瞧着死伤狼藉的部下,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左校王,我实在是派不出人了!”郭罗部头人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完颜不鲁,“请左校王给我们郭罗人留一点种子吧。”
其它各部头人都是一脸痛苦,异口同声地哀求着完颜不鲁。眯着眼看着城头,完颜不鲁盘算着此时吕大兵手中还能有多少兵力可用?昨天吕大兵带回来约一千人,经过这一上午的猛攻,应当只剩下数百,城中擂木基本已尽,石料也不多了,这从他们投掷下来的石头从最初的圆形到现在变成了砌房子的条石便可清楚,城里已在拆房了。让攻城部队最害怕的滚油等物从今天开始便没有再出现,说明也已用謦,该是给他最后一击的时候了。
正准备下令之时,一骑人马出现在左侧,完颜不鲁诧异地回头,他看到那是诺其阿,只不过诺其阿脸上略带惊慌,完颜不鲁举起的手立即放了下来,他知道,诺其阿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一定出什么问题了。
诺其阿的确是遇到了麻烦,准确地说,他在与吕大兵留下的数百残兵对峙中,发现了大量的骑兵正滚滚而来。起初还以为是己方部队,但稍近一些,便清楚地看到大楚军旗和常胜营的营旗,看对方规模,怕不是有上千骑兵。
这一下诺其阿可谓是魂飞魄散,自己现在手里不到五百骑卒,大多带伤,人人疲惫不堪,此时碰上如此生力军,还不逃走的话,那可真是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当下也不打话,拨转马头,便狂奔而去,心中只在祈祷完颜不鲁已拿下了抚远。
但让他失望的是,当他狂奔到抚远要塞下,那要塞上高高飘扬的旗帜仍然是大楚。
“定州军的援军到了。”诺其阿大声道,诸部头人立时脸上变色。
完颜不鲁失声道:“怎么可能,定州援军怎么这么快?”
“是常胜营!我看到了他们的军旗。”诺其阿道。
“常胜营?就是那个在草甸被打得全军覆灭后重组的军队吗?”完颜不鲁冷笑一声,这样一支完全重募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李清与定州军萧远山之间的矛盾像他这样的高层人物自是了解得很清楚。
“大人,不要轻敌!”诺其阿轻声提醒:“我观其军容,甚是严整,不像乌合之众。”
完颜不鲁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对完颜吉台道:“你率一千铁骑去阻挡援军,我这边立即攻城。”
完颜吉台大声答应一声,率部离去,完颜不鲁拔出腰间战刀,大声吼道:“将士们,能不能拿下抚远,再次一举,冲锋!”他手下尚余的四千白族精锐怪叫着冲上前去,一部策马沿着城楼奔跑,开弓引箭压制城楼,另一部奔到城下,立时翻身上马,竖起被掀翻的云梯,蚂蚁一般地向上爬来。
其它各部此时也不敢怠慢了,各自抬着云梯,推着冲城车,举着撞木,蜂涌而上。
“将军,我们援兵来了。”城楼之上冯简吃力地对吕大兵说,他受伤颇重,此时只能半躺在椅子上,“你看,对方有一千精锐铁骑离开,显然是去阻击援军,而完颜不鲁此是压上所有部队,是想一举拿下要塞,将军,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只要挡住对方这一波攻击,抚远便保住了。”
吕大兵抹抹脸上的血迹,“先生放心吧,完颜不鲁肯定攻不上城来,我们一定能守住,只是不知来援的是哪路人马,怎么如此快?”
冯简指指崇山,“只有哪里,只有他们才能这么快过来。”
“李清?”吕大兵轻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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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第一战
完颜吉台碰上的不只是千多名骑兵,还有李清亲自统率紧随其后的王启年的左翼,经过扩军,现在李清的骑翼与左翼都各有一千五百名士兵,比一般的定州军翼的编制足足多出了二分之一的人马,李清只带了两个翼,但实力却可比一般的营头。在他们的后方,还有被他们对巧救下的选锋营几百残兵,只不过他们如今已可以忽略不计了,呆在李清的后方,等会打打酱油就可以了。
前方烟尘起处,早有放在前方的哨探将情报传了回来,常胜营原地扎住阵脚,摆好阵势,今天是重组后的常胜营与敌第一战,万万轻忽不得。姜奎的骑兵虽然数量上比对方要多,但李清却对骑翼没有什么信心,白族精锐都是马背上生,马背上长大的,与他们比骑兵,李清可没这么蠢,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锤炼之后,尚可一战,但现在,这批战场初哥还是让他们在一边押阵吧,这个决定让姜奎的脸拉得老长。
王启年却兴奋不已,常胜营与蛮族的首战,这荣誉是他的了,这么长时间一来,他除了练兵,便是去尚海波那里学习兵法,现在倒也说起来头头是道了。
两百辆战车迅速被推到了最前方,车上的蝎子弩炮昂起了头,一排排的士兵执枪而立,在他们的身后,另一排士兵左手执大盾,右手执方口刀,第三排又是一排枪手,依次而立,排列的整整齐齐,不论你横看竖看斜看,李清的部队都是一条直线。除去五百名车兵,弩兵,剩下的士兵排成了整齐的三个方阵。李清和他的二百名亲卫便在这三个方阵的后方,大旗飘扬,独眼龙唐虎兴奋地执着鼓捶,只等李清一声令下,便要猛敲进攻的战鼓。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王启年默默在心里数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到了四百步时,王启年猛一挥手,“炮!”
二百辆战车上的蝎子弩同时格的一声响,两百个打磨好的石弹带着风声飞了起来,狠狠地砸向完颜吉台的冲锋集群。
完颜吉台没有将对面的军阵看在眼里,虽然他也多次碰到过定州军的这种以步迎骑的军阵,但那时他率领的部队无论是精锐程度,还是敢战的心理,都远远不如现在的白族精骑,即便是这样,他也曾多次击穿过对方的军阵,所以,他率部而来,发现对方以后,便立即变阵为锥形攻击阵形。
在狂奔的战马上变换战阵,这让观战的李清赞不绝口,自己的骑兵还真是比对方差得远啊,你看这些白族人,只是稍稍混乱一下,便完成了阵形的变换,了不得!这仗有的打。
石弹重重地落下,锥形的攻击阵形中央立时激起一阵浪花,这些石弹都重约数斤,从天空落下来,每个只怕都有数十斤的力道,白族人不怕一般的弓箭,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他们身上的铁甲,但这种石弹却不同,挨上一下,就会被直接打下马来,在这种形势下,落下马,你就被等着踩成肉泥吧。
第一波攻击,数十骑人落马,瞬间便消失无踪。
“炮!”王启年再次大喝,又一波石弹射出。敌骑只剩下两百步了。
“架枪!”唰地一声响,一排排长枪整齐地架了起来。
“炮!”王启年最后喊出这个字,战车上的弩炮兵射出这最后一轮弩炮后,利落地翻身下车,从身后的人群中缝隙中穿了出去,一个个拔出腰刀,成了最后一排枪兵的卫护。
完颜吉台非常愤怒,这种战车的攻击他是第一次碰上,缺乏应对手段,三波炮击,他损失了约百人,却连敌人的身边都没的摸上去。
近了,近了,终于靠近,第一排的战马嘶鸣着,猛地自动转向,战车上那明晃晃的矛尖让这些颇通灵性的战马自动规避,马上的骑士们灵活地弯弓搭箭,将一支支利箭射向车后,箭雨袭来,排得整整齐齐的士兵无法规避,他们能做的只是低头,保护自己的面门,但距离实在太近,虽然有盾兵们高高举起的盾牌,枪兵们也举起长枪在空中挥舞,但仍有箭支突破层层防御,常胜营终于出现了伤亡。倒下的士兵们立即被刀兵拖走,身后马上有新的枪兵补充了上来,使阵形依旧保持着紧密。
前面的战马可以避开,但后面的战马被挡住视线,转向不及,重重地撞向了战车,被柔刺得肚破肠流,马上的骑士被高高抛起,落向车后,立时便在空中被数根长矛迎上,扎成了筛子。巨大的冲力使前排的战车重重地向后一挫,扎在地上的车把深深地扎进地里,有的车把却一折两断,战车受这巨力一击,便翻倒在地,马术精良的白族骑兵纵马飞跃,直冲进来。
“刺!”哨长们声嘶力竭地叫喊,整排整排的士兵不假思索,同时挺起长枪,向前疾刺,至于已冲到阵中的对手,自然有盾兵和刀兵料理。
撞入阵中的白族士兵翻身而起,却发现在他的四周,黑压压的盾牌挤了上来,盾牌的空隙处,是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长刀,绝望地大喊,猛力地劈出手中的战刀,虽然将那些木制的盾牌砍为两断,但同时,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几个窟窿。
完颜吉台发现这车阵根本令他无法可施,第一波的攻击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