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澜半晌没说话,杏娘看着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笑容满满,到后头又是皱眉又是叹息,连带的,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杏娘被他诡谲的表现弄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清、清澜……表哥,你做啥用那种眼神看我?”
“哦?”谢清澜回过神来,故意装作不懂,反问道,“我用什么眼神看你了?”
“……”看祭台上猪头的眼神。
杏娘一脸别扭,谢清澜也知道见好就收,他是来套近乎,给魏氏一双儿女留下好印象的,不是来招人家小妹妹记恨的。要是不小心把人女儿给气哭了,魏氏不知道要怎么想他了。遂转移话题:“不晓得六妹妹可想好,带我去哪里顽了?”
笑得真欠扁!杏娘强忍着在这人脸上踩一脚的冲动,瞥了瞥边上的小池子,道:“就在这里顽,我们来比赛钓鱼。”
没一会儿,青菱她们便倒腾来了两张小杌子,杏娘一屁股坐了下去,谢清澜也在她旁边坐下了。两人各据一方,睁大了眼睛,开始瞪着水里头游来游去的鱼,发起怔来。
“我说……六妹妹……”过了好长时间,谢清澜看鱼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等到有什么动静,他忍不住环顾四周。偌大的花园里头,就他跟杏娘两个,领着丫鬟婆子,端了两张杌子坐在池子边上看着水池发呆,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很傻,“咱就这么看着池子,鱼就能自个儿上来了?”
这回不用杏娘接话,槿霞就红着脸上来告罪了:“谢少爷,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四少爷平时不大钓鱼,府里头也没什么人……玩这个,所以,鱼竿子一时找不着。”想来也是,之前天寒地冻,谁吃饱了没事干,会蹲在自家小池子边上拿根鱼竿浪费生命!
“无事,”谢清澜自然不会拿人家家里头的丫鬟说项,摆手客气道,“不用着急,你们慢慢找。”
态度和蔼,配上那副无甚架子、笑意盈盈的翩翩公子模样,让在场一干情窦初开的小丫鬟们眼前一亮。
要说这俞家少爷长得也不难看,可惜天天见,那几个类型她们早就看腻歪了。乍然见到一个眼生的美少年,怎能不让人心跳加速。
话音刚落,十五和芳儿手上每人揣着一根竹竿,气喘吁吁走过来了:“六、六小姐……拿、拿到了……”
杏娘站起身,从她们手上接过了一根鱼竿,抱在手上,谢清澜拿了另一根,搁手上掂了掂,问拿鱼竿过来的两个丫鬟:“鱼饵呢?”
“鱼饵?”芳儿是家生子,自小在这俞府大院内长大,自己没钓过鱼,对这些事情也不清楚,“方才黎叔给我们杆子的时候,没给饵啊。”
十五也是才想起来,为难道:“这没饵可怎么办……”
杏娘没在意,张口就道:“没饵就自己找呗,掏点虫子、蚯蚓,就成了。”
芳儿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恶心不已:“虫子……蚯蚓……”
谢清澜手上动作顿了顿,咧开嘴巴:“哦?六妹妹连这个都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杏娘赶紧闭上了嘴巴,飞快地抬起头瞟了谢清澜一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呼吸一滞,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就不能知道这事,只准你知道!”
“当然不是,”谢清澜笑,“我只是佩服六妹妹的见多识广……”
杏娘装作没听见,铁青着脸招呼身边的丫鬟们倒腾起鱼饵来。众人一听见自家小姐要她们要翻土挖蚯蚓,一个个捂着胸口,要吐不吐的样子。
向来沉着的青菱也受不了了,劝道:“六小姐,一定要虫子……和蚯蚓吗……别的……比如说什么果子、糕点之类的。”
果子、糕点……有钱人口气果然不一样。难怪《红梦》里头会说,大户人家丫鬟的日子能跟小户小姐相媲美。杏娘无语了一阵,侧过脑袋,问道:“给你们鱼竿的黎叔是哪个?”
“黎叔是西院里头花房的管事,”青菱想了想,回道,“六小姐先别忙,他那里肯定有鱼饵。”
这下可不用杏娘招呼了,跟着的丫鬟唯恐留下来被挖泥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去黎叔那里。
谢清澜看着身后的人少了一大半,很马后炮地感慨了一句:“其实不钓鱼也没什么,我们可以下棋。”
杏娘皮笑肉不笑:“我不会下棋。”飞行棋、五子棋、大富翁倒是玩得很熟练。
“我教你。”谢清澜很果断地发扬表哥爱。
“谢谢清澜表哥的好意,不必了。”围棋子太多,一坐一个下午,有人肯教,她还没那个脑子学。
谢清澜道:“六妹妹不用客气,我不怕麻烦的……”
“……”我嫌麻烦!杏娘深吸一口气,一转眼,看到了立在边上皱着脸的杜鹃,突然想到了那个把她半路截下来的宋家姑妈,好奇心起来了:“清澜表哥,今天你怎么没跟之年表哥在一块,倒陪着姑妈来寻我娘了。”
谢清澜刚刚软化下来的脸部线条即刻又绷紧了,不回答杏娘的话,反扭头朝刚才宋姑妈走过的那条路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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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密谈()
44、密谈
且说那宋姑妈带了谢清澜风风火火往二房院子里走,走到半路,跟正好出门的杏娘撞到了一处。她随口敷衍了两声,见杏娘一脸疑惑,朝她身后看了又看,狐疑的眼神在谢清澜身上溜个不停,她才猛地惊醒过来,察觉到自己这番行为有些冒进逾矩了。
俞府里头大大小小这么多眼睛盯着,她单领着谢清澜一路走过来,确实有些不大妥当。再说,谢清澜毕竟是她嫁出去的小姑家的儿子了,她只是他的舅母,有些话她自己跟魏氏这个要好的娘家嫂子说说不打紧,被谢清澜听了去,恐他会多想。
宋姑妈一转念,随即就把谢清澜托给了杏娘,自己一个人进去寻魏氏。
进得魏氏住的小院,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只余几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在低着头忙活。
宋姑妈有些奇怪,不动声色地朝站在自个儿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十五六岁,细眉长目,一脸精明相,见此,便重重地咳了一声。
洒扫的粗使丫鬟听见咳嗽声身子全部抖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来,待看清了她们的脸,才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冲她们行礼,道:“姑太太来了。”
宋姑妈“嗯”了一声,不欲多言,直接便问她们:“你们二太太呢?”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一个个头略高的女孩儿推了出来:“姑太太……我家……二太太……她……她正在屋子里头……”
这个回答和之前杏娘的一模一样,宋姑妈本意也不在此,因笑道:“我今儿个来找你们二太太,事先也没跟她说起,倒也不晓得她现在是不是在忙着,你们谁去通传一声,若是没空,我也就不打扰了,横竖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表明,姑太太是一定要见二太太一面了,就算见不到,也要得她一句口信的。
“姑太太稍等片刻,”开口的还是那个瘦高个的丫鬟,她朝三太太福一福身,“奴婢这就去通禀一声。”
说罢,转身便走。
隔了一小会儿,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银瓶就小跑着冲了出来,到了宋姑妈面前,顾不得喘气,就朝她连连告罪,指着几个排排站的粗使丫鬟训了几句,等宋姑妈搭腔说了给她们两句好话,她方歇下来,朝宋姑妈笑道:“姑太太,我们家太太请你就去叙话,姑太太随我来。”
宋姑妈见她笑得勉强,说话做事有些心不在焉,满脸心事,藏也藏不住,并不点破,只跟着她往前走了一阵子。
快到正厅的时候,银瓶侧身一转,往偏厅方向绕去。
宋姑妈有些诧异,平日里她来拜会二太太,二太太从未在偏厅接待过客人,她脚步一顿,复又装作无事的样子,重又跟着银瓶走。
银瓶领着宋姑妈到了偏厅,门口站了一个打帘子的小丫头,一见着她们,便高声喊了起来:“二太太,姑太太来了。”
宋姑妈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稍许,胡妈妈便从里头出来了,见着宋姑妈的脸,便是一阵笑容,道:“姑太太来了,我们家太太今儿早上还提起你来,说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你,要去看你,找你说说话呢。”
这话纯粹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了,俞家二老爷活着的时候,魏氏还偶尔出门活动,在府里转悠转悠,自从二老爷故去之后,魏氏成了寡妇,就不大愿意出来了。除了白日里去老太太那边请安,甚少主动见人。
宋姑妈见到胡妈妈,晓得这个人在魏氏心里头的地位,对她到底不会像银瓶这个有名无实的大丫鬟般敷衍,给足了脸,玩笑道:“那还真是赶巧了,我跟二嫂子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胡妈妈笑着将人迎进了屋,魏氏正坐在椅子上,捧住茶盅子发怔,一副在思考什么事的模样,宋姑妈出现弄出的动静没有打断她。
胡妈妈面不改色地招呼宋姑妈在魏氏边上的座位坐下来,笑道:“二太太,我去沏茶。”
魏氏“唔”了一声作为回应,转头去瞧了瞧宋姑妈,道:“素玉,你来了啊……”口气淡淡,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
宋姑妈仔细看她的脸色,有些白得过头,当下就和一路走来时,院里头奇奇怪怪的表象联系到了一起,强压下心口的大石,语带关心地问道:“二嫂,你没什么事吧?可是身子不爽利?去请个大夫来瞅瞅,这些日子一会儿起风,一会儿下雨的,要是不舒服,切莫忍着。”
魏氏挥手道:“我没什么,就是有些头头晕,老毛病了,不打紧。”话到一半,又是一声叹息。
宋姑妈正欲问清缘由,向她探问一番,又怕唐突。
所幸魏氏也不是那起子一味长吁短叹的人,心里头烦了一会子,可能是屋子里头多了宋姑妈这个小姑子,虽亲近,终究是外人,就把早上那件破事搁到了一边,强打起精神,对宋姑妈道:“整好你来了,我就不去你那里再跑一趟了,先头那件事,我给我爹……”
宋姑妈神色一凛,一甩袖子,冷着脸对自己身边那些跟过来的丫鬟,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不许进来。”
魏氏领会她的意思,也朝新送了茶进来的胡妈妈道:“你在门口守好了,别让人接近……”话音刚落,脸上的表情忽地古怪起来,青一阵白一阵。
胡妈妈感觉主子话并未说完,低着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同宋姑妈一齐看向魏氏。魏氏恍若未觉,半晌,才颇不自在地接着说道:“屋子四周都看严实了。”
胡妈妈低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宋姑妈不明所以,没有接话。
清场完毕,宋姑妈憋了许久的话,方才吐出:“二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可要帮我们这一回。”她站起身,朝着魏氏弯腰拜下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魏氏忙扶住她,喊了起来:“素玉,你这是做什么?”
宋姑妈道:“二嫂子……”
魏氏故意把脸一横,佯装生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再这样,我可是要恼了。”
宋姑妈看着她,不语。
“你不说我也知晓,定是那伯府谢二少爷的事,”与人情世故上,魏氏不甚通透,脑子却并不笨,她放开宋姑妈的手,扫了她一眼,道,“姑且不念你跟我的关系,再怎么说,你也是进琮唯一的妹子,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这番话听来,却是在恼宋姑妈作态了。
宋姑妈焉能听不出来,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嗫嚅道:“二嫂有所不知,吉州那头……我夫君又来信了……伯府那头闹得厉害……怪我带着清澜回娘家,一住便是这么多天……又说他们家老太太病了,要清澜回去侍疾……”
魏氏重新搭上了她的胳膊,半搀着她,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宋姑妈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接着道:“若清澜拖着再不回去,我怕他们问他个不孝之罪……我家小姑这些年,事事不顺,每回回家,我婆婆总要哭上一回……我们府里头那点事你多少也听说过了,当年要不是为了我夫君,她也不会嫁到那种人家去做继室……清澜这件事,我也晓得你的难处,可是当时那情况,清澜去营里头的路被他们给阻了,我除了应承下来,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
魏氏沉默着听了半天话,突然开口,风马牛不相及来了一句:“哎,你别一口一个二嫂,在人后,我还是听你喊我兰婷来得舒坦些。”俞进琮俞二老爷已经不在了,她挂个名头,有时也是分外闹心。
“二……不是,兰婷……”宋姑妈一听她这口气,就晓得事情有转机,连忙凑了上去,“这事是不是……”
魏氏打断她:“我也在这里跟你交个底。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给我爹写信,我的信,是直接冲着我大哥和二哥去的。”
宋姑妈一阵心虚,尴尬不已:“我跟娘说,要她给你爹……”
“这事我也晓得,你去找了老太太,老太太后头就告诉我了。”魏氏脸上还算平静,道,“你想得倒也无甚差错,我起初是寻思着,大哥二哥这些年帮着爹一道把书院撑起来,想让他们多说两句好的,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单靠那一封信……”
宋姑妈点了点头:“说得有理。”
“本身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合该是谢二少爷这孩子……”魏氏叹了口气,“我哥上回来信,说爹爹对忠勇伯府那个袭爵的世子爷很不中意,这回老太太写信过去,事情本来也是铁板钉钉的了,爹爹看到信末,一看是伯府二少爷,那位世子爷的弟弟,当场就……也不知道这……忠勇伯府世子爷是哪里触了我家那个硬脾气的爹爹了……”
宋姑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忠勇伯府更是万般埋怨,清澜沾不到他们的光也就罢了,临到关键时刻,那个劳什子哥哥还要出来拖后腿,怎能叫人不恨得牙痒痒。
“素玉,这回是我爹做得不妥当了。不管伯府世子爷是个什么样的,他不该迁怒于你家谢二少爷……”魏氏一只手覆上了宋姑妈的手背,道,“我之所以到今天才给你答复,便是寻了我两个兄长,想出了一个法子……”
宋姑妈强压住怒气,问道:“什么法子?”
“你们回去的时候走陆路,”魏氏道,“年前我爹就给我来信,说晟哥儿到了进学的年纪了,跟着府里头几位兄长旁听毕竟不是个事儿。他想把他接到身边去教养。”
宋姑妈迟疑道:“你是说……”
“你们走的时候,带着晟哥儿一道走,走陆路,对伯府那头,就说是要顺路带晟哥儿去外祖家探亲。到时候,一块歇在我娘家,我爹若是见了谢二少爷,必会有所改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坐了6个小时的车子回到学校,腿都软了TT
结果这不是最打击的,最打击的是——我刚到学校,教务处就给我打电话:“那个杨X老师明天后天不过来。”
我差点当场晕过去,这个杨X老师不来上课,也就是说,我们这周只有周四才有课,周一到周三还是休假,这要我情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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