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海澜国四皇子明白云玑派是乃修真之人,在他眼中,修道之人不该喝太多烈酒,故此为云玑派众人准备的皆是后劲很小的酒酿。袂央四杯酒下肚,除了有些恍惚之外,也没多大酒醉的反应。
“袂央师姐,这是什么菜,真好吃!”唐萧墨用筷子指着一盘墨绿色的菜肴说道,双眼放光,当下又伸出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口中大快朵颐。
“好吃,好吃,香脆润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嘴里包着菜,唐萧墨含含糊糊地说道。
袂央咦了一声,奇道:“这是什么菜?”
一旁的秦昼侧脸过来,嬉笑道:“这菜名叫海带,只生长在海中,除了海里,其他地方是没有的。”
“海带?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味道却是极好的。”唐萧墨双目瞪圆,把话说完又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袂央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便也伸出筷子,也尝了一口,在这春季开始有些燥热的天气中,吃上一口海带,袂央只觉得入口清凉,爽口不已。
“这海带果然好极。”袂央言毕,又吃了几口。
海澜国皇宫里一阵热闹,却也不知道在这战乱之秋,这样的热闹又能持续到几时?皇宫灯火通明,皇宫之外冷风四起,好不冷清。城门之外的荒郊野外,更是一片断壁残垣之景。
冷风不断,风中暗含着东海海水的气息,几个人影忽然闪现在一处小山丘上,一个是白衣猎猎,一个是黑衣如墨,一个是黑色劲装窈窕身姿,而另一个则是红衣似火妖娆身材。
这四人赫然是烽寂,墨焰,移星和辛落。四人皆是易容,伫立在海澜国的城门之外,也不再向前走一步。
“明日我们如何进城?”墨焰一脸虬髯,说话间眉目不停地流转。
易容的烽寂,面容依旧俊朗不已,双眼微阖,声音淡然如古井中的止水,“眼下不知鲛珠在何处,不能贸然行事,等到明日天明,再找准时机。”
影月使移星抬眼看着前方,声音也是冷冷地说道:“想不到这海澜国竟是变成了这番模样,我倒真好奇,战乱持续了五年,为何这些海妖还是未能破了这座城。”
“你以为这海澜国当真不堪一击,那你也真是小瞧了这海澜国的国师了。”烽寂话语生冷,不带一丝起伏。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丝怀疑
月上树梢,晚风吹拂,云玑派的弟子们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了屋子,打算休息。这一夜,青木苑的几个弟子便汇聚了起来,五人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只见姬夜离面色祥和,一只手轻然地放在石桌上,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倪川穹依然如往日的模样,这几日他和方不知都未同袂央他们在一起,袂央亦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见什么新奇古怪之事,当下便好奇道:“川师兄,三师兄,你们前来海澜国的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好玩的事?”
袂央的话语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倪川穹和方不知闻言,纷纷向她投来目光,只见方不知眉开眼笑,摇头道:“多半是碰见些小妖小怪了,也没见得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事儿。”
“尽想着玩,看你这样子,想来一路上玩得很开心罢?”倪川穹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便是移回了目光,视线停落在自己怀中的九曲剑上。
袂央双眼一棱,自顾自地道:“仔细回想,我倒是玩得蛮高兴的。”
秦昼闻言,笑道:“小师妹约莫是惦记着红莲渡吧?”此话一出,袂央脸不由得一红,咳嗽了一声,两眼目光游移,连忙转开话题,道:“这……这些海妖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攻打海澜国。”
姬夜离抬起双眸,似乎经过了细细思忖,淡淡道:“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总而言之,大家都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众人听罢,点了点头,袂央却是蹙着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大师兄,我有一事尚不明白。”
姬夜离听袂央这么一说,奇道:“何事不明的?”
袂央托着下巴,眉头拧作一团,似有万千疑惑萦绕心头,“这海澜国里的皇子将士皆是凡人,也听说过他们未曾修过什么法术,可是这海澜国为何能与那东海海底的海妖对抗五年?这着实令我想不明白。”
袂央话音刚落,秦昼嘿嘿一笑,两眼发亮,道:“小师妹,你也说了这海澜国的皇子将士没有修炼法术,但却没说这海澜国的国师没有一分修为。”
袂央一愣,继而睁大双眼,有些惊异地说道:“秦师兄之意,想必是那国师是个厉害角色不成?”袂央说到此处,脑海中不禁浮现海澜国国师一袭黑衣,头戴黑色毡帽的模样。
姬夜离颔首,赞同道:“秦昼说的没错,这海澜国的国师可是不简单,其他人之后一些拳脚搏击抑或是刀枪之术,却是不会什么仙术法术的。而那国师,自适才见他第一面起,我便断定他拥有一身修为。”
倪川穹抽出怀中的九曲剑,“铮!”的一声,月光之下,剑身闪烁,倪川穹竖起两指,细细划过剑身,神色毫不在乎地说道:“纵然一身修为,与海妖僵持了五年,怎么说也有元力耗损的时候。”他顿了顿,抬起眼帘,看着姬夜离道:“大师兄,你可知那国师是何来历?”
姬夜离眉头一蹙,摇了摇头,“眼下还不能轻易判断,但我可断定他绝非出仙盟三派,身上修炼的功法也不算得上正道法术,想来是一些散修罢。”
方不知细细听着,又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姬夜离淡淡一语,视线立马移向方不知,一旁的袂央听得模棱两可,但也很是迫切想知道方不知接下来的话语。
方不知咳嗽了一声,压低着声音道:“很久之前,曾听师父以及掌门仙尊他们提起过,冥渊阁的左护法消失人间一事。”他说到这儿,抬眼望向姬夜离,“大师兄,你可记得?”
“我自然是记得的。”姬夜离缓缓地回应,“五六年前的事了,那冥渊阁左护法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整个修真界,有的人说他早已不在人世,但事实究竟如何,世人自然无从知道了。”姬夜离眉头又紧紧地皱着,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不知,你这话的意思可是?”
方不知点头,道:“那冥渊阁右护法五六年前消失的,而适才晚膳散席之时,我拉了一个侍从问了问,那侍从告诉我这海澜国国师是六年前入的海澜国,当年这海澜国国君一见到他,便立马封他做了国师。”
倪川穹听得这儿,摇了摇头,“世间巧合之事太多,单凭这时间相同,我们也不能推断出个什么,况且那冥渊阁左护法,大凡人知道的,都是认同了他早已不在人世。”
方不知挠了挠后脑勺,兀自长叹了一声,垂下去的眼帘又抬了起来,“或许是我多想,只是曾听师父他们说过冥渊阁左护法也是这国师那番打扮。”
袂央托着下巴,双眼快速地眨了几下,几个师兄的话语使得她陷入了迷局一般,只听秦昼嘿嘿笑道:“眼下不管这么多,还是要想想明日之事,若是那海妖真的又开始攻击海澜国,我们云玑弟子又该怎么办才好?”
袂央拧着眉头,道:“秦师兄说的也是,只不过眼下国家处于危难,这海澜国的君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只是听那傅紫宸皇子说过,一直卧病在床。”袂央顿了顿,又道:“想起那日在路上所遇阻拦我们去路的海妖,那为首的魁苍的话语令我困惑不已。”
“小师妹总是喜欢想事情,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秦昼扬起嘴角,对袂央说道。
“大师兄和秦师兄是否还记得,那魁苍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什么——我们苦苦相逼?到底谁对谁错,你那要归西的老爹没有告诉你么?”袂央把话说完,只见姬夜离和秦昼同时陷入了危机。
倪川穹双目微微泛起一丝寒光,将九曲剑收回剑鞘,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抱着九曲剑淡淡道:“袂央你是否在顾虑什么?”
袂央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场战争,到底是谁是错?是海妖单纯的入侵,还是另有隐情?”袂央说话间,气势显得很足,声音也提高了些,秦昼立马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方不知蹙着眉头,觉得袂央话语在理,不停地点头道:“若是海妖入侵海澜国,我们云玑派出手相救那自然是大义凛然;若这海妖与海澜国的战争的原因不在于海妖,而是海澜国本身的话,我们云玑派再出手,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不应该。”
“方不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还心烦意乱了!大师兄,你说我们应该还是不应该?”秦昼亦是一脸茫然起来。
姬夜离定了定心神,依旧淡淡道:“无论如何,眼下猜忌什么的切不可同其他脉下同门说起。至于个中原因,总会有真相明了的那一天。”
袂央有些焦急,道:“大师兄,若是等到真相大白那时,一切都晚矣又该怎么办?”
姬夜离一愣,面对袂央的话语,这一时间,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让大师兄烦了,这样他也很为难,若是错在海澜国,我们大家都为难。”秦昼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抬头看向远空的月色,缓缓道:“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再看,总而言之,有些事总会由不得我们的。”
姬夜离亦是起身,顿了顿,又道:“好了,今夜就到此结束,各自回屋休息去吧,明日可要做好充分准备。”言毕,便迈出步子朝自己入寝的屋子行去。
众人也渐渐散去,袂央蹑手蹑脚地走回了自己的房屋,踏入屋中,借着月光透过来的光线,袂央依稀可见同自己住一屋的唐萧墨早已呼呼大睡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谈往事
黑夜之中,袂央躺于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她眉头紧蹙,一丝烦闷的心情随即而来,睁开双眼,有些发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更时分,只听对面榻上的唐萧墨一声尖叫,大喊一声“倪师兄”之后,便坐了起来。
袂央吓得连忙转过头去,有些急促地呼唤道:“小墨,你没事吧?”
却听唐萧墨深深地喘着粗气,片刻后道:“吓死了,袂央师姐,适才我梦魇了。”
袂央坐起身来,朝黑暗中对面的唐萧墨看去,虽然隐隐只能看得一个轮廓,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萧墨道:“只是梦境罢了,不要怕。”
唐萧墨听罢,便是下床向袂央走来,坐在袂央身旁,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颤颤地说道:“袂央师姐,你可知我梦到了什么?”
袂央眉头微蹙,摇了摇头,“不知。”
唐萧墨又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待得心情恢复了平静后便道:“袂央师姐,我梦见海妖来了,而且海妖们都好厉害,我还梦见海澜国灭了,我还梦见倪师兄全身……全身都是血……”说到此处,唐萧墨双肩不住地颤抖起来。
袂央听罢,先是一惊,继而连忙安抚道:“小墨,噩梦常常都是反的,不要太过担心了。”袂央看着昏暗光线中的唐萧墨,泪光点点,一副满是担忧之色,自知她对倪川穹当真是情深意重了。
“小墨对川师兄,果真是一片痴情。”袂央语气变得轻挑,一心想缓解一下此刻有些沉重的气氛。
唐萧墨听袂央这么一说,心跳不由得加速,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袂央师姐不是早知道了么,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喜欢……”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头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去了。
袂央正要说什么,又听唐萧墨道:“也不知道川师兄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你与他表明心迹没有?”袂央好奇一问。
唐萧墨又是一怔,连忙双手捂着脸庞,很是害羞地说道:“这……这个倒是没有,一切或许都还早了。”
袂央颔首,道:“再过一阵子,待得海澜国之事平定,我们都回师门之后,小墨找个时机同他说说罢。”
“不不不……也许就像目前这个样子,也是好的。”唐萧墨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是脸色显得有些黯然。
“历来同门师兄妹也有结为仙侣的例子,小墨又何必担心呢?等到时机成熟,我将此事同师父说说,让他带着川师兄到你们镜水湖提亲罢。”袂央越说越来劲。
唐萧墨低呼一声,脸变得更加红了,不过转瞬后轻轻笑道:“那……那就等时机成熟罢。”见袂央点头,唐萧墨抱着双膝,将下巴轻轻搁在双膝上,两眼有些发神。
袂央见她许久没说话,不由得一奇,道:“小墨怎地不说了?若是困了就睡吧。”
话音一落,又听唐萧墨道:“我忽然想了想,这世间,有的人相知相爱会终成眷属,但是有的人就算相爱,也不会在一起的。”
听唐萧墨如此说,袂央侧目而去,有些迷惑地问道:“小墨此话之意……”
“只是突然想起我师父曾经的教诲,不过川师兄与我是同门,两人之间的来往自然要好些。”唐萧墨又是轻轻一说。
袂央愈加茫然,道:“何故同门就要好些?小墨,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曾经教诲我们,身为女子下山任务,难免会遇见一些男修,甚至会遇见魔门中的男修。”她顿了顿,一旁的袂央变得迫切不已,恨不得令唐萧墨一口说完心中想说之语。
唐萧墨又道:“镜水湖的弟子全部皆是女子,至此师父也常常会和我们说起男女之事,女子往往在这方面会吃些亏,师父告诫我们出了师门任务之时,若遭受魔门男修花言巧语,亦不可轻易上当。”
唐萧墨只见袂央愣愣地听着,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往来都有正道弟子爱上魔门中人的故事,只不过到得后来都会闹得风风雨雨,伤了正道颜面不说,那相爱的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说到这儿,只见袂央脸色微微泛白。
“小墨,继续说……”袂央听唐萧墨连同提了几个“魔门”,一时心中不由得想到了那一袭白衣的神风使烽寂,她茫然,她惆怅,脑海中无数片段一一浮现,此刻她就如五味瓶打翻,烦乱不已。
唐萧墨并未察觉此刻袂央的心情,只是继续道:“师父曾说过一件事,那是发生在好久以前的事了,说的是一个正道男子爱上魔门女子的故事。”
袂央屏住呼吸,竖着耳朵认认真真地聆听着,“师父只是将此事告诫我们不要对魔门中人动了真情,此事过去了几十年了,师父还说不要随意将此事宣扬出去。”她定定地看着袂央,道:“袂央师姐,今日我说给你,你也不能和别人说啊,师父她只是为了警醒我们,才将那故事同我们说了,眼下云玑派上下估计只有镜水湖的弟子知道此事而已。”
袂央点了点头,道:“小墨,说罢,我不会告诉别人。”
唐萧墨亦是点头,道:“你可知师父口中的正道男子指的是谁?”
“谁?”
“那正道男子出自我云玑派,身为而今掌门仙尊的师叔,当年差一点就要接任云玑派掌门之位的箫青羽箫师祖。”
袂央一听“箫青羽”三字,全身颤抖了一番,心也变得加快起来,一句话堵在喉咙,久久发不出声来。
“大叔,小墨说的正是大叔,他的过去……”袂央在心中如此之想,眉头皱得愈加紧了。袂央的心儿怦怦直跳,又听唐萧墨说道:“很久之前,箫师祖还是年轻弟子之时,在下山执行任务之时便结识了一个魔门女子,自此也不知道怎地,到得后来两人情投意合,说什么都要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唐萧墨兀自摇了摇头,道:“两人不顾什么正魔不两立,虽然情深不已,但这件事终究被箫师祖的师父便是当时的云玑掌门知道了。从此之后,云玑派当时的几位首座连连反对,硬是要劝诫箫师祖毁了这念头,只要箫师祖不与那魔女往来,他们便答应不再计较。”
“是……是么?那后来呢?”袂央听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记得师父曾说过,那时箫师祖还有些不愿,说是若要他与魔女断绝关系,他倒不如不做云玑弟子了。”
“什么?”袂央吓得双肩都颤抖起来,“大……箫师祖果真这样说过?”
唐萧墨嗯了一声,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