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央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现在烽寂的眼前,眼下他二人还靠得这么近,自己还躺在他的怀中。袂央头脑乱作一团,再也不管什么了,当下便道:“要什么吸就用什么吸吧,我又怕什么?”
烽寂似乎被噎着了,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似乎你很愿意的样子。”
袂央听罢,更是羞愧不已,咬紧皓齿道:“烽寂,什么我很愿意的样子?你不是说我这伤口若不及时处理,我的手就会废掉吗?”
“是这样没错,你愿意,我可不愿意。”烽寂悠悠地说着,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傲慢神色。
袂央着实不想就这么失去一只手,便豁出去了,有些愤愤道:“鸟人,烽寂,哦不,神风使,你就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呗。不过你我正魔不两立,我也不该这般求你,你也没有义务救我什么,倒不如你把我抛尸荒野,任由我自生自灭……”
话说到此处,烽寂轻轻扯开袂央肩上的衣衫,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触目惊心的伤口,烽寂又是一怔。
袂央又惊又羞,来不及反应,便见烽寂将头埋在了袂央左肩之上,轻轻地吸出袂央左肩伤口上的毒液。
袂央身子大震,伤口似乎不痛了,而是传来无尽的酥麻之感,那种感觉冲击着全身的神经,麻麻痒痒,宛若千万只蚂蚁在后背上爬着,又好像清泉掠过,这种感觉,袂央有些抵触,又有些舍不得。
头脑空白一片,嗡嗡作响,袂央早已分不清黑白乾坤,只是身子有些微微颤抖,手不自觉地攥住了烽寂胸前的衣襟,死死也不愿意放手了。
烽寂吸出袂央伤口处的毒液,每吸一次,便悄然地将毒液吐在另一旁,直到袂央伤口恢复了鲜红的血肉,烽寂才止住,他又撕下了自己的衣角,白色衣角被烽寂轻手轻脚地包扎在袂央的伤口上。
“好了。”烽寂有些迟疑地吐出这两个字,此刻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烫,袂央伏在他的身上,特别是他的心跳,袂央感受得清清楚楚,想来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呢,不然眼下心怎么会这么快。
袂央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话,紧紧攥着烽寂胸前的衣襟,索性装睡。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渊灵
烽寂现下也觉得有些疲劳,坐着的身子也有些无力,好在紫离剑似乎与主人心灵相通,当下飘到烽寂身后,剑身插入地下,挺直的长剑立在烽寂身后,仿佛是在示意主人靠上来。
烽寂会意,便背靠着紫离剑,看着怀中的袂央双眼紧闭,烽寂什么话也没说,而是闭上双眼,静心调息起来。
听着烽寂的心跳,袂央的脸变得越来越红,一想到烽寂用嘴轻轻吸出了她左肩上的毒,袂央便是心惊肉跳,害羞不已。面对烽寂这般轻轻搂着自己,袂央心里很是感动,二人明明正魔不两立,见面就拔剑,然而现下落入深渊,彼此却成了互相可以暂时依靠的对象。
见烽寂默不作声,袂央一奇,便悄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烽寂坚毅的侧脸,然而另一半的脸被面具所掩,袂央突然好奇心大起,想着那面具底下的脸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真想伸出手去,揭开他的面具啊。袂央瞪着双眼看着烽寂,视线一点都不敢移开。
好在烽寂此刻袂央睁开双眼,不然看见袂央如此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了丝丝凉气,寒冷刺骨,又引人心中发寒。袂央一震,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一丝恐惧,那种紧张和惧怕感萦绕着袂央全身,见周遭一切安好,也无什么异样,但心中却是有些担忧和不安。
近在咫尺的烽寂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他睁开眼来,微微蹙眉,看着怀中的袂央脸上的惊慌,却也没说什么。
不到片刻,一阵阴森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袂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低声道:“到底怎么了?我觉得怪异得很,却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烽寂沉默片刻,忽然坐直了身子,语气难得地变得有些急促,“渊灵,好像是渊灵来了。”
袂央一怔,不知道烽寂口中的“渊灵”为何物,当下便问道:“渊灵是什么?”
没等烽寂回应,便听见四周传来一种重重的呼吸之声,那种呼吸之声不似常人,而是一种断了脖子一般的呻吟。
袂央脸有些泛白,四下观望,在紫离剑和云笙剑光芒的照耀下,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只不过耳畔边回荡的奇怪呼吸之声越来越大。
不到片刻,袂央余光所及之处,竟是有一物向她和烽寂飘来,那东西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只见那物身形和人没有什么两异,只不过没有双脚,也没有头,手上拿着一只锋利的镰刀,就如灵魂收割者。
沉重的呼吸之声,断了脖子才会发出的呼吸之声,便是从这个东西身上发出来的。
“真是渊灵!”烽寂冷不防地说着,双目盯着远处被烽寂说为渊灵的东西。
袂央身子微微发抖,看着远处的渊灵,只见它身子透明,就像一张纸无力地随风漂浮,最可怖的是它没有影子,袂央寒毛竖起,心道:“这渊灵应该就是鬼吧!不然怎地没有影子。”
“咳咳咳。”
怪异的咳嗽声响了起来,那渊灵又向烽寂和袂央移动了几步,它没有头,没有脚,一切看起来怪异可怖得很。看见此状,袂央很是害怕,虽然之前经历过赶尸的日子,但在这荒无人烟、黑暗无比的深渊之处遇见渊灵这种东西,不尽的惧怕便是无限涌上了心头。
感受到袂央瑟瑟发抖的影子,烽寂眉头一蹙,当下单手结印,似乎想立即给那渊灵一个了断,不过结印到一半,灵力不足,在手中微微盛起的光芒忽而暗淡了下去。
“嘿嘿嘿。”
渊灵怪异地笑了笑,袂央更是一惊,连忙闭上双眼,脸色发白,低声道:“它不会是要吃了我们吧。”
烽寂不言,那渊灵又是嘿嘿大笑,声音宛如死人的哀鸿,刺透耳膜,不寒而栗。只听那渊灵哑着嗓子说道:“血,血,我要喝血,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了。”言毕,便向袂央和烽寂飞来。
袂央大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左肩上的伤口之前流出了不少血,想来是这些血才引得这渊灵出现,一旦这样想,袂央感到惭愧和自责。思忖了些许时间,袂央扬起头来,对着那无头无脚的渊灵说道:“你要喝血就来喝我的吧,不关他的事。”言及此处,袂央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烽寂的身上。
话一说完,袂央便感觉到腰间一紧,烽寂低下头来,迟疑了片刻,便冷冷道:“我不会让这渊灵喝我的血,我也不会让这渊灵喝你的血!”话音有些责备,他两眼有神地看着袂央,盯得袂央耳根发烫。
“嘿嘿嘿。”渊灵听罢,笑得更加猖狂和难听,“你们的血我都要喝,由不得你们啊!你们的血我都要喝,由不得你们……”它重复地说着,似乎很是得意。
见渊灵毫不畏惧地飞了过来,烽寂再次结印,许是有些愤怒,此刻手中聚集的灵力比之方才要多了不少,光芒闪烁,烽寂手中挥出一道光,往那渊灵袭去。
“嗷!”渊灵发出了一丝惨痛的吼叫,随即便不见了踪影。
袂央一喜,心道:“那渊灵应该消失了吧?”暗想之后,抬眼看着烽寂,却见他此刻有些吃力,连呼吸声都有些沉重。
果然,他受了重伤,眼下灵力也是不足了吗?袂央眉间浮上一丝担忧,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包袱似的,什么用处也发挥不了。好在方才的渊灵散去了,不然袂央又觉得自己非拖烽寂后腿不可。袂央在心中责怪自己没用,但转念一想竟是有些诧异,她很是奇怪自己为什么忽然有些在意起眼前的烽寂?竟然会觉得眼下的自己是拖累了他。
袂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不作多想,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静心调息自己的身体,希望灵力元气尽快恢复,然后才好离开这深渊之地。
却在这时,又是阴风阵阵,适才沉重怪异的呼吸声传来了,在这空旷的深渊之处不停回荡,久久才散去。
袂央暗叫不好,心道是渊灵又出现了,难道适才那渊灵没有被解决掉吗?
怯怯地抬起头,袂央发现周遭布满了几十来只渊灵,袂央睁大双眼,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眼花了,可眼前明明出现了几十只渊灵。
“血,血,我要和血,好久没有喝到人血了。”
“血,血,好喝的人血,我口水都流了一地了。”
“血,血,血啊……”
几十来只渊灵一同发出怪异的感叹,袂央一时之间觉得这深渊闹嗡嗡地,闹得她的头脑都快要炸开!袂央烦躁不已,当下轻声喝了一声,使出全身气力,连忙挥出一道“滔天火海”,许是灵力不足,平日里袂央使出的“滔天火海”可谓是火焰十足,可眼下却如火苗一般,微弱地往四下扩散,向那些渊灵的身上扑去。
那些远离见火势袭来,当下亦是不敢轻视,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没有影子的身体漂浮在空中,看着就觉得怪异不已。
“嘿嘿嘿,你打不死我们的,你打不死我们的……”渊灵们得意地笑了起来。
袂央使出“滔天火海”之后便是精疲力尽,无力地倒在了烽寂的怀中,重重地喘气。
烽寂见状,便是将袂央轻轻放在地上,自己支撑地站了起来,抽出了插在地上的紫离剑,扬起紫离剑,剑光盛起,比起方才要明亮了好几倍。
“嘿嘿嘿,现下是这小子要上了,我们先喝他的血算了,嘿嘿嘿……”渊灵们笑得更加怪异可怖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极阳之地
袂央毫无半点力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烽寂,只见此刻紫离剑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得有些发白,而他眼神却没有任何犹豫以及恐惧。
紫离剑紫光闪烁,烽寂聚集灵力与剑身之上,当下挥剑横扫四处,刺眼的光芒匆匆往四下扩散,震得地面晃动不止,狂风席卷。
袂央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渊灵们的阵阵哀嚎惨叫,无尽的压强似乎是从紫离剑发出的,无形的压力压抑得袂央喘不过气来,她蹙着眉头,心中暗暗祈祷,她多么希望那些渊灵被这紫离剑纷纷斩杀,化作缕缕白烟消失而过。
只不过,只听“铮”的一声,袂央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忙睁开眼去,只见烽寂将紫离剑重重插向地面,无力地半跪在地。
微微侧头看向周围,却不见渊灵踪影,袂央本以为这些渊灵被解决掉,可是想不到眨眼之后,那些渊灵再次出现,蜂拥而至地向袂央和烽寂二人袭来。
袂央心中大凛,回头看着体力不支的烽寂,慌忙不已,不停地使出自己的力气,往烽寂挪去。看见袂央在地上挪动着自己的身子,烽寂不由得一怔,便立马将袂央抱起,道:“现下这情况,估计你我都得死。”
袂央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烽寂,不作言语。
“你怕吗?”烽寂淡淡一问。
周遭的渊灵嘶吼着,咆哮着,奸笑着,咳嗽着,繁杂的声音混为一片,只不过袂央眼下只能听见烽寂的声音,只能听见他们二人之间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不容思忖,也不打算想多少,袂央只是摇了摇头,适才担忧的神色变得缓和起来,甚至有些豁达开朗,莞尔一笑,语气变为轻挑,“本是无父无母,我却能活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我也该知足了,又怕什么死不死的?”
烽寂闻言,身子轻轻一震,搂着袂央腰间的手都有些颤抖,只听袂央扬起嘴角,眼中闪烁着微微泪光,道:“况且,死了还可以拉着翼望之城神风使者烽寂作为垫背,这一死可是很值得的。”
袂央这一说,使得烽寂有些呆住,不过转瞬他竟是轻声一笑。袂央听见他的笑声,虽然细如蚊语,但袂央觉得惊奇不已,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难得一笑。
见烽寂不说话,袂央嘿嘿一笑,笑得很是自然淡定,“喂?烽寂,你有没有觉得你吃亏了,堂堂神风使成为了小小云玑弟子的陪葬,心中是不是很不平?”
烽寂侧目过来,冷目忽然掠过一丝柔情,只见他微微扬起嘴角,道:“纵然我心中再不平,眼下我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倒不如看看这群渊灵有何能耐。”
袂央咦了一声,没有时间去品味烽寂的话语,只觉得周身袭来丝丝阴寒之气,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渊灵扑了上来,袂央身心大震,本能地将头埋在了烽寂的怀中,她能感觉到此刻烽寂的身子轻轻一震,想来有些不适应袂央对他卸下所有防备,甚至将他视为依靠。
恍惚之中,袂央觉得这些渊灵张牙舞爪地拉扯着他二人的身子,只不过眼前的男人却是如此紧紧地抱着自己不放,这样的感觉有些充盈又有些温暖。烽寂和袂央的周围散发出阵阵旋风,将那群渊灵隔离在了旋风屏障之外。
忽然“砰”的一身,地面剧烈地震动开来,紫色的光芒从紫离剑中迸发开来,气势汹汹,将渊灵们震出十来尺之外,一旁的云笙剑此时也肩负着保护主人的重任,散发道道蓝光,将烽寂和袂央笼罩起来,似乎容不得渊灵们侵犯。
那些渊灵不怕死,奋不顾身地再次扑了上来,袂央和烽寂虽然不作动弹,但他们的长剑却誓死保卫着他们。
两柄光芒闪烁的长剑顽强地抵挡着渊灵,渊灵纷纷挥出手中的巨镰,不过这些镰刀就如飘忽不定的鬼影,触碰在云笙剑或者是紫离剑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是穿过剑身,悄无声息地击打在了烽寂抑或是袂央的身上。
被巨镰击中,袂央完全感觉不到巨镰触碰到自己的身体,而是只觉得刺骨的疼痛袭来,滴滴鲜血从身上滑落,袂央痛得无力,想要昏睡过去,但一看见眼前同是被巨镰重伤的烽寂依然眼神坚毅,她却忽然有了撑下去的勇气。
云笙剑和紫离剑自动挥舞,猛地冲天而起,又飞速地往地上插落,只见两道光圈如水波一般飞速地往四下扩散,也在此时地面竟是被这两柄长剑戳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加上地面被两柄长剑的剑气带动,摇晃不已,袂央和烽寂猝不及防之时,便掉进了那巨大的空洞之中。
袂央虽然被烽寂抱着,但可以感觉到两人的身子在不停地下降。这到底怎么了?袂央在心中暗暗自问,眼下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耳畔风声呼呼不止,云笙剑和紫离剑跟着它们的主人们滑落了下来,这时也没有了光芒,它们就如袂央和烽寂一样,也是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刻。
“烽寂,我们又开始往下掉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袂央的双手早已紧紧揽住了烽寂的腰。
烽寂嗯了一声,道:“是又开始往下掉了,不知这次会掉到什么地方去。”言毕,他眉头紧紧一蹙,身体传来刻骨铭心的疼痛,那种感觉比起之前巨镰所创还要痛上百倍。他脸色泛白,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水,只不过他的这般反应,袂央无法看见,周围的光线实在太弱了。
好像快要到地底了,烽寂感应得到,身体的灵力也微微恢复了些许,使出这些灵力,往下挥出一掌,淡淡清风缠绕而上,托住了袂央和烽寂即将落地的身子。
烽寂和袂央的身子得到了缓冲,轻然地落在了地上,不过下一刻地面四处竟是传来了无尽的热气。袂央一怔,抬眼望向四处,却不见有什么奇怪之处,她现下才回过神来自己的镜台戒里装着不少疗伤丹药和火折子,只不过令她烦恼的是,现下连利用灵力探入镜台戒的力气都没有了。
袂央无力地抬头,只见有些许水滴滴了下来,袂央咦了一声,待得她渐渐适应了周遭的光线,她能依稀地看见他们所处之地是个溶洞,放眼望去,还能看见洞壁上的千奇百怪的形状,洞中有着互不相依,千姿百态的钟乳石、石笋以及石柱。
石笋之处,滴滴水声响起,些许水滴留下,不过滴落在地面之时,却立马被蒸发成水气,散发在空气之中。
袂央正在沉浸在这洞中奇观,却没有发现之前紧紧搂着袂央的烽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