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守卫端详了袂央给他们的令牌,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袂央发现眼前的两人不停地打量她,慌忙之下,却是已经忘记自己假扮的这个连毕是不会说话的,当下便不受自己控制地说出了口,“我叫连毕。”
那两名守卫眉毛一挑,互相对望了一眼,半晌后,茫然摇头道:“连毕?没听过!没听过!”
袂央一说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露馅,不过天助她也,眼前的两人居然不认识连毕,那么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袂央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两名守卫拱手一拜,轻轻一笑,低着声音,佯装作男子低沉的声音继续道:“小的新来的,还望各位大哥指教指教。”
“嘿?看来你小子还挺识相的。”
袂央这般有礼貌,倒是令两名守卫有些得意起来,他们将令牌还与袂央,其中一个守卫扬起嘴角,道:“你进去吧。”
袂央感谢着正要踏步走进这幢大殿,却被另一个守卫伸手一拦住,“等等,大晚上的,你进血魂楼做什么?”
“血魂楼?”袂央好奇地问了一句,之前袂央来得匆忙,竟然连眼前这座高楼的名称都没有看。
“小兄弟,你不会是不知道我们守的这座楼的名字吧?”拦住袂央的那个守卫眯起眼来,笑了笑,眼神已然有些怀疑。
“对啊,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城内之人要进血魂楼,也不是随便可以进的,除了主上她老人家之外,必须得由四大神使批准才行,北斗七煞都说不了算的。”另一个守卫也絮絮叨叨地说道。
袂央又是一奇,小声道:“北斗七煞?那又是个什么……”话未说完,袂央便被拦住她去路的守卫捂住了口鼻,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看来你这新来的好多东西都不懂呢,我且告诉你吧,那北斗七煞,是我们翼望之城有名的七个怪人,虽然他们身份比四大神使低,但是武功修为,却是不容小觑,北斗七煞是主上座下的得意杀手。”
袂央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哥告诉我这些。”
对方嗯了一声,摸着下巴说道:“虽然你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地喊着,很是亲切,但是没有上面出示的许可令牌,我们也不能放你进去这血魂楼。”
袂央心中一紧,道:“这血魂楼是禁地吗?”
那守卫却很是有耐心,慢慢摇头道:“虽不是上面禁地,但里面收藏的东西可都是主上所珍惜的。”
另一个守卫道:“没错,上次神风使带来了一具神尸,恰好也收藏在血魂楼中。”
袂央心中咯噔了一下,身子有些颤抖,“神尸”二字深深击中了袂央内心深处,自己的秘笈不正与那神尸有关么?刹那间,袂央只听见了自己厚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秘笈,神尸,秘笈,神尸,这四个字不停地萦绕在袂央的心间,仿佛令她陷入了一个泥沼,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怎么也挣脱不出来了。
袂央心道:“那日秘笈正好被神尸紧紧攥着,若是烽寂不知道那秘笈,想必秘笈还在那神尸手中。”她微微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两名守卫,看着他们的穿着,与自己相同,也与那日被自己所杀的连毕,也是相同。
那么,眼前的两名守卫,是不是也可以被她所杀?然后再混入血魂楼,找到神尸?袂央心中如此想着,手心已然捏了一把汗。
“我说小兄弟,你有没有上面的指示?血魂楼不可乱进的哦,没有的话,还是趁早回去睡觉吧。”守卫这么一问,袂央更是紧张起来。
袂央不禁伸手抚了抚腰间的云笙剑,抬眼直直地看着身前的人。
只听一声剑啸,眨眼之间,袂央竟然放倒了两名守卫。
许是想夺回秘笈的心切,许是袂央修为有所精进,在念头与自身修为的驱使之下,才在这不经意间要了两名魔门守卫的性命。
这短短日子,袂央竟然杀了三个人,这让袂央心中狂跳不已,好在鲜血没有沾到自己手中,否则不知道袂央会不会被吓晕过去。
阵阵晚风拂过,轻微血腥刺鼻不已,袂央不禁觉得后怕,她四下观望了一番,好在眼下无人发现自己,胆战心惊之下,她连忙跑进了血魂楼中。
大门被袂央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袂央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伸向自己后背,不停地摩挲着后颈。
或许是太过害怕,在这没有光亮的血魂楼内,袂央竟然有些眼花,她模糊之中竟感觉到有无数的影子正在眼前互相交织着,她杀了三个人了,虽然都出自魔门,正道视为敌人,但无论如何,也是人命,漆黑之中,袂央竟然会害怕这三个人的魂魄会走上自己。
冷汗不停地从额上流下,她双腿发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可是,秘笈,或许就在前方啊。袂央心里这般想着,勇气也便多了几分,她握紧手中的云笙剑,不管前方如何,索性也要拼上一回。
袂央往前走了三步,也就恰好是这三步,周遭忽然一片明亮,亮得极为刺眼。袂央一怔,立即左右环视,却发现周围哪里有人?
冷汗早已打湿了衣襟,袂央感觉到双脚已然不属于自己,刺眼的灯光将她的脸照得发白,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出一步,便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来回飘荡在空荡的阁楼里,眼前哪里有什么珍藏的宝贝?除了袂央,再无他物。
无尽的冷风灌入阁楼,吹得袂央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牙齿相互碰撞。
袂央宛如一雕像一般立在原处,一股无形的力量令她无法动弹。
许久之后,只听见一个有些悠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夹杂几丝高傲的意味,“我果然猜中了,真的是你。”
这声音,冰冷,悠闲,似乎是在看袂央的笑话。
又是一阵清风袭来,袂央猛地抬起头来,自己身前竟然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来人不是烽寂又是谁?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袂央心中失望,慢慢地走向绝望。
左边脸上的面具,泛着银白色的光辉,一双冷目终于也在袂央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我在曲尤镇就看出你的古怪,一路上我装着演着,就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
袂央一震,有些吞吐地说道:“你……你居然早就看穿我了?”
烽寂双手抱臂,眼神有些慵懒,道:“你那点小伎俩,以为能瞒得过我?”言毕,烽寂缓缓走向了袂央,立在袂央身前一尺之内,他伸出手去,停在了遮住袂央脸庞的面具上。
“你……”袂央抬起头来,吓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烽寂却也没犹豫,轻轻一扯,面具落地,袂央的脸庞顿时映入烽寂眼帘。
“几番几次的,你来翼望城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你口口声声的秘笈?”烽寂淡淡问了一句,眼前这个性子执拗的小姑娘,自从上次夺了她手中的尸体之后,她便对烽寂索要秘笈。
袂央这时微微扬起下巴,故意装作气势很足的样子,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夺了我的秘笈,只要你一天不给,我就一天缠着你,直到你还秘笈我为止。”
烽寂双眉不由得微微一扬,冷笑道:“缠着我?你有这能耐?”话音一落,袂央便觉得腰间一紧,袂央睁大双眼,这才发现她已然被烽寂一手抱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袂央急了,脑子里也有些空白,现下,这个冰冷的魔门神使到底想要做什么。
烽寂神色淡然,话音生冷,“不干什么。”紧接着,轻身一跃,烽寂竟是带着袂央飞出了血魂楼,往自己的神风阁去了。
第四十八章 被擒
云玑派,青木苑,静明堂。
两名男弟子正双膝跪在青木首座张道青的身前。自那日袂央未按时抵达曲尤镇的来福客栈与彭怀和许沁会合,他二人便焦急地在曲尤镇四处寻找,花了整整一日,依然苦苦无果。
二人这才不甘心地返回云玑派。
他们一回到云玑派,便立马赶来青木苑将整件事情告诉了张道青。
“你们两个快些起来吧。”张道青淡淡地说了一句。
彭怀和许沁对张道青一拜之后,便站起了身。
“张师叔,都怪我们大意,也不知道袂央师妹现下怎么样了。”彭怀有些焦急,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负罪感。
许沁此时也是一脸愧疚,说道:“还请张师叔降罪。”
张道青轻轻摇头,道:“你们无罪,我又降什么罚呢?旅途劳累,你们二人还是先回自己师门去吧。”
“张师叔……”
未等二人继续说下去,张道青只是轻轻摆一摆手,摇头道:“我知你们担心何事,放心吧,小央失踪一事,我自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如若依然无果,我只好禀报掌门师兄,让他发动云玑派上上下下弟子,一同找寻小央了。”
许沁与彭怀互相对望一眼,心头也微微一松,二人抱拳拜了张道青一拜,便告辞了青木苑。
待得二人走远,静明堂院门之外,伫立着的姬夜离缓缓行至张道青身前,他神色担忧不定,嘴一张一合,却也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张道青见姬夜离出现,连忙道:“夜离,想来事情你也知道了。”
姬夜离轻轻颔首,沉默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小师妹走丢,若是迷路还好,怕就怕在她撞到了魔门中人。”
张道青眉头一紧,托着下巴,道:“听彭怀师侄与许沁师侄所说,小央是在曲尤镇走丢的,翼望之城,冥渊阁与焚琴谷虽然相隔曲尤镇甚远,但也难保曲尤镇不无魔人。”他抬眼看着远方,双眉依然皱作一团,“夜离,你叫上秦昼、不知他们,一同随你下山,去寻小央吧。”
就算张道青不这般吩咐,姬夜离都会自请去寻找袂央的踪影,听完张道青所说,姬夜离连忙点头,道:“是,师父,我马上叫上他们,立即启程曲尤镇。”
微风吹过,卷起地上落叶,姬夜离身上宽大的衣袍也跟着微微鼓动,紧蹙眉头的他,快步往秦昼与方不知所住的方向行去,青木苑人手太少,此次下山,张道青没打算令倪川穹同去,偌大的青木苑,总不能只有师父一人独守空闺吧。
这一夜,月光极好,夜虫欢乐鸣唱,萦绕耳畔,青木苑沐浴皎月之下,表面看去,一副恬淡柔美之气,但终究还是少了一些什么,或许是袂央的失踪,令青木苑的气氛都有些紧张和僵硬。
夜风不停来回扫荡着整个翼望之城,只见空中一袭白影闪现而过,宛若流星,速度之快,眨眼间便不见踪影,若是有人看见,也是看不清他手中抱着个什么。
翼望之城,神风阁。
房门随着一阵劲风而被打开,烽寂抱着身子单薄的袂央,踏入了自己平日休息的屋子。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袂央心中大跳,两眼担忧地看着眼前冰冷的人物,大声地叫喊。
随即,袂央只觉得后背发疼,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被烽寂仍在了一张大床之上,这可不是一般的床,无尽的寒冷袭向袂央后背,难道袂央眼下躺着的床是乃千年寒冰所制?袂央只冻得身子瑟瑟发抖,抬起眼来,便见烽寂双手抱臂立在床前,冷目看着自己。
袂央支起身子,正要动弹,却忽然又见烽寂弹指轻挥,无形之间,袂央身子似乎被什么紧紧捆住,无论如何使劲挣扎,都毫不起作用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袂央慌忙之下,脱口问道。
烽寂面色冰冷,两眼寒光一闪,转过身去,背对袂央,“不过是栓魂索罢了。”
“栓魂索?”袂央心里暗道:“莫不是上次他对我也用了这个?”上次在赶尸客栈门前,袂央确实是中过烽寂的栓魂索。
“你最好别乱动,这栓魂索越动越紧的。”烽寂淡然而又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走到桌前,缓缓坐下,身子依然是背对着袂央。
袂央听完烽寂的话语,便也不敢乱动,而是愤愤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杀要剐,那就快点,何必如此磨磨蹭蹭?”
清脆的水声轻轻流淌,注入杯中,烽寂手拿起水杯,却也没喝。屋内未点灯火,月光透射进来,夹杂着阵阵清风,袂央依稀可见的是,烽寂那雪白一般的衣袂微微摇摆。
冰床传来了刺骨的寒冷,冻得袂央嘴唇有些发紫,纵然身子不自主地轻微发抖,纵然被冻得有些语无伦次,袂央依然强忍巨寒,咬紧皓齿,两眼睁得极圆,她紧紧盯着烽寂的后背,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敢说话么?堂堂翼望城神风使者,竟然在一个云玑派小弟子前不敢作声,也不知道以后传将出去,正魔两道听了会不会笑话?”
只听水杯被置在桌上传来柔和的声响,对面的冷酷男子缓缓抬起头,两眼看着窗外夜色,月光轻柔,铺洒在他左半边脸上的银色面具,忽然之间,他的面色掠过一丝难得的柔意。
“名门正派,果然喜欢耍嘴皮子。”烽寂竟然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冰床上无法动弹的袂央。
袂央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即将来临,慌忙道:“堂堂神风使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云玑小辈,就不怕被人传出去笑话么?”
忽见烽寂双瞳冷光闪过,不温不热道:“若是杀了你,不就没人传出去了。”紧接着,他又往前行了几步。
袂央又是一惊,心道:“袂央啊袂央,眼下秘笈还未到手,怎可如此轻易丢了性命?”见烽寂慢悠悠地靠近,袂央急得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乃你们所谓的魔门中人,你乃正道之士,自古两派不两立,我杀了你,也是情理之中。”话语间,烽寂杀意渐渐升起。
感受到气氛有些森然,袂央不由得感到恐惧害怕,但一念想到此番潜入翼望之城的目的,那股莫名的勇气又浮上了心头,她咬紧下唇,两眼依旧盯着眼前的烽寂,冷冷道:“你是想要动手了吗?但是杀我之前,可别忘记将秘笈还我。”
身前的烽寂微微抬起下巴,模样有些高傲轻视,“你好几次这般不顾性命,便是为了这两张纸?”话音一落,烽寂从怀中抽出两张发黄的纸张,两指夹住。
两张久违的秘笈映入眼帘,袂央好似发疯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躁动起来,大声喊道:“你这鸟人,秘笈果然在你之手,我只道秘笈估计还在那具尸体手中,可没想到你独自私吞,不上报你们的主子。”
“哦?就这两张破纸,怎称得上私吞一说?”烽寂两眼端详着两张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无疑是一些赶尸画符的小法术,实在没有什么神功秘方,袂央却口口声声说是秘笈,烽寂想不明白。
袂央眼下恨不得冲破烽寂缚在她身上的拴魂索,但无奈这无形的东西越动越紧,袂央急得脸都红了。
袂央正要说什么,忽见烽寂如疾风闪到她的身前,紧接着烽寂便捂住了袂央口鼻。袂央大惊之下,慌乱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她不知道他有何用意。
第四十九章 对你感兴趣
袂央自然不敢出声,她茫然了良久,忽然感受到屋外飘来一股异香,那香味,如麝香,又如龙涎,抑或是两者交错。
转眼,月色下,便见一个男子立在门外,两眼闪现一丝光芒,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极为明显。
“神风使原来做事不喜点灯的?”那男子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带着些许狡黠意味。说罢,他扬起手中折扇,一挥而过,屋中灯火立即点上,变得明亮通堂。
这时袂央可瞧得清了,前来的男子一身紫衣,质地极好,想来定是上等丝绸所制,腰间别着一块羊脂玉,灯光下不忘闪现光芒。再看他的模样,鼻梁高挺,双眼有神,嘴角上扬,怎么看都是一张完好的俊脸,但总是带着几丝的玩世不恭。
紫衣男子看见袂央和烽寂如此靠近,而且二人还身处床上,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漫步走入,“我只猜迷了那不沾女色的神风使的女子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可眼下定睛一看,这姿色也不怎么样,实属一般罢了。”
却听烽寂一声冷笑,道:“慕浔,你来这里,不会是只为了说这话的吧?”
慕浔眉头一扬,在桌前慢悠悠地坐下,端起适才烽寂斟好的水杯,置到嘴前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