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 (正传+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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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 (正传+外传)- 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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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稍有马虎。

翻开高登巴姆王朝银河帝国军数百年来的历史,可以说是毁誉参半。胜利和失败、名誉和丑闻总是不断地以正比率增加。在众多的不名誉的纪录中,最有名的是,帝国三三一年的达贡星域会战大败、三八七年的山塔尔雅星域大败、四○八年提列曼提督麾下的军团叛变、四一九年的吉克麦斯塔提督逃亡事件、同年在弗尔赛提星域战败、四四二年米夏尔先提督的暗杀事件,以及四八三年阿尔雷斯海姆会战的惨败。其实、在阿尔雷斯海姆会战一役中,凯萨琳格麾下的帝国军事前早已探知同盟军的行动,并计画在适当时机发动最有效果的奇袭。不料几名漠视军令的士兵,不等时机成熟便轻率发动攻击,结果反而遭到同盟军袭击。

双方才刚开火,帝国军就像逃难似地乱成一团,同盟军当然不会错失机会,趁机发动猛烈攻击。原本埋伏等待发动奇袭的舰队,因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成了敌人攻击的箭靶,结果当然是不用说了。在这次战役中,凯萨琳格率领的大军虽不到全军覆没的地步,不过死伤超过了六成以上。

所谓兵败如山倒,同盟军方面莫名其妙地赢了一场胜仗,而帝国军却是一败涂地,自尊心也受到严重的打击。凯萨琳格率领败战之师口到帝都奥丁,在那里等他的是一场军事审判。

凯萨琳格被指控驭军无术,不能在危及之时安抚慌乱的士兵才会导致战争的失败。当然,士兵漠视军令擅自开枪,甚至一开战就四处逃窜,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凯萨琳格自然难辞其咎。审判期间他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做任何申辩。幸好这时候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久病初愈,大赦天下,所以他仅受到降级并强制退役的处分。但尽管如此,凯萨琳格的一世英名从此埋下无法抹灭的污点。

吉尔菲艾斯并不认为眼前的老绅士真的如外传的那么懦弱、无能。不过现实社会中,公私场合判若两人的例子倒也屡见不鲜。比方说,战场上嗜杀成性的指挥官,在家里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父亲。道貌岸然的学者,私底下却喜欢上街召妓等等。纵使吉尔菲艾斯对老绅士的私人印象颇有好感,但也不能把他工作上的无能表现一笔勾销。

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几名警官这才赶来询问案情。就在吉尔菲艾斯准备离去时,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酒意的声音,半开玩笑地说:

“红头发的年轻人。你真是了得!早知道我就在你身上下注一千马克!”

真是可惜啊!吉尔菲艾斯原本想这么说,不过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大概是感染了休闲胜地的愉快气氛,吉尔菲艾斯觉得心情仿佛轻松了不少。

在警官办公室稍作等待之后,一名年纪较长的警官才进来跟他打招呼,并示意其他警员离开。

“您就是吉尔菲艾斯中校吧?真是辛苦您了。我是本地的保安官霍夫曼警长。”

警长和中校究竟谁的职位高,达吉尔菲艾斯自己也不清楚。虽然在官僚体系里,官阶和俸禄都有严密的序列,但是看到一个年纪差不多有自己的三倍大的老前辈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感觉倒是蛮沉重的。在警长的劝诱下,吉尔菲艾斯坐在房间里那组毫无个性和美感可言的沙发。

“多谢您在警力尚未赶到之前即时出面救人,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我只是刚好人在现场而已。”

“就算是巧合,还是要谢谢您。对了,关于那个男人……我们从他的唾液化验出药物反应了。”

“药物反应?”

“是的,药物反应。”

霍夫曼警长沉重地点点头。

“那是十五年来,一直在军队里还有边境地区流通的禁药‘赛奥基辛’。那个男的就是受了赛贝基辛的控制失去了理性,才会攻击凯萨琳格男爵阁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不是调查上的秘密吗?”

“嗯、是这样的……”

警长粗短的手指握了援头上所剩无几的银发,满面红光的脸上露出困惑的颜色。

“因为只要和军人有所牵连的犯罪,我们各方实在不好办事,偏偏那名男子是个现役军人。而且他周围就是个大毒窟,所以……”

“你的意思是,军队中有贩卖毒品的组织?”

霍夫曼各长煞有介事地区了眨眼。

“是的。因为从毒品的制造、精炼、到贩卖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背后必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由于贩毒关系着许多人的共同利益,所以他们的口风非常紧。”

警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连串的举动在吉尔菲艾斯看来,似乎带有几分演技在内。

“若是照军方那一套的话,整个案子就更难办了。以我们警察的立场来说,若非事态严重,否则是不会主动要求军方的协助。而且他们也曾说过,军方的事交给军方处理就行了。”

红发青年微微地叠起眉头。警长的难处,他倒是颇能体会。

“说来说去,你是要我帮你们调查贩毒组织喽?”

“哈哈、您真是个聪明人……”

警长像个顽童似地笑着。

“警长,我是来渡假的。我这个人难得休假,所以希望把公事通通摆在一边,让自己好好放松几天。”

“我知道跟您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不近情理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揪出幕后的犯罪集团,我也只有厚着脸皮请您帮忙了。”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当然有。不过我希望您能暂时保留这个权力,答应我们的不情之请。这是将贩毒组织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呀,因为他们的幕后老大已经来到克罗伊奈赫Ⅲ了。”

红发青年倒着头,讶异地问:

“你的口气这么肯定,难道警方已经知道毒枭的身份了?”

“这个吗……本来我们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我们收到了密报,应该错不了。”

警长向前挪了一下身体,轻声谨慎地说:

“其实我们也很伤脑筋,不晓得告密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万一我们听信了他的话,将警力集中到克罗伊奈赫Ⅲ,其他地方的警力必定会变得薄弱,那罪犯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吗……”

霍夫曼警长把手伸向键盘。粗短的五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跃动着。不一会儿,桌上的麦克风传出电脑合成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不过却很明确地道出贩卖赛贝基辛的幕后毒枭已经抵达克罗伊奈赫Ⅲ的讯息。

“这样你就相信啦?”

“老实说吧,目前我们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警长的回答沉重而坦率。

“您也知道,赛贝基辛不是天然产物,而是在工厂合成精炼的毒品。这种药物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提供神经中枢极度的快感,可是毒性极强。不但会引起重度幻觉,而且……听我说了这么多,倒不如先让您看看这个吧。”

呈现在吉尔菲艾斯眼前的不是立体的影像,而是一张旧照片。不过他很快就理解警长的顾虑。相片的画面是一个有两个头、六根指头的死婴。虽然吉尔菲艾斯投身军旅的这四年从不曾在战场上退却过,但是眼前的照片却令他感到胃部一阵抽搅。

“这个婴儿的父母都是赛贝基辛的中毒患者。父亲是在军队染上毒病的,后来又把习惯带回家里。到最后孩子的母亲自杀,父亲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对于人类某些愚味的行为,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哪,就像是用道德的面粉和欲望的水所做成的面包。面粉太多,面团会变得又干又硬,水份过多又不容易作出形状。像我们这颗小小的卫星所扮演的功能,就像是给干硬的面粉加水一样,游客们爱怎么赌博、闹事都无所谓,唯独就是不能吸毒。这一点我们是绝对不会通融的。”

吉尔菲艾斯听警长淡淡地道出他观察人生的心得,刚才作呕的感觉才渐渐退去。不过继之而来的却是愤怒与嫌恶。义愤填膺的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修养,终于答应警长的请求。

“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们。”

或许这么做正好掉进了警长的圈套,但是吉尔菲艾斯并不在乎。既然他的人生目标是将腐败的贵族阶级赶出权力中枢,那么扫除残害人民的精神和肉体以获取自身利益的毒品,应该也是责无旁贷的义务。

“喔?您真的答应了吗?真是太感谢了。”

警长兴奋地搓着双手,然后又热心地替他冲了一杯热可可。

“我打算等这件案子结束后便申请退休,然后回到故乡和我的儿子一家人一起生活。白天陪孙子玩耍,晚上念鬼故事给他听。在我上天堂找我那死去的老伴之前,尽量享受人生。”

霍夫曼提起一个吉尔菲艾斯不认识的小说家,并坚持那个人的著作“险恶的边境航路”是世纪杰作。吉尔菲艾斯微笑地聆听,可可冒出的香味令他忆起童年时光。遥远的记忆里,为他和莱因哈特冲泡热可可的那双温暖而洁白的玉手……

结束了与警长的商谈后,吉尔菲艾斯回到饭店房间换了一套正式的服装,随即便赶往克罗伊奈赫Ⅲ的五星级饭店“蓝因哥尔德”。吉尔菲艾斯本身并不喜欢讲究排场的饭店,不过这次是凯萨琳格少将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特地邀他到此共进晚餐。

吉尔菲艾斯原本只想轻松地享受一顿德式洋芋和烩饭,可是他又担心拒绝邀请的话,可能会伤害到老绅士的一片盛情。再者,说不定可以藉这次机会打听一些关于贩毒方面的情报,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赴约。

大概是光线变化的关系,从餐厅看去,顶上那颗巨大的气体惑星是看起来出奇地扁平。感觉就像涂满了抽象色彩的调色盘悬在半空中似的。

“你终于来啦,中校。”

老绅士笑着上前迎接,脸上还映照着闪烁的烛光。

“承蒙您盛情邀约,真是不敢当。”

“我还担心你不会来赴约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风评并不好,所以……”

在烛光的照射下,老绅士的脸上隐约透过着一丝的羞愧和尴尬。吉尔菲艾斯很高兴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毕竟对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又何必再去刺伤他呢。

晚餐的菜单是四一九年休贝浓产的白酒、洒了绿胡椒的猪肉。还有用醇酒和香料泡渍的鹿腿肉……虽然气氛拘谨了点,不过还算是尽兴。用完餐点后,吉尔菲艾斯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老绅士询问关于袭击他的那名男子的事。

“老实说,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警察不是说过了吗,那个人是因为吸毒一时失去理性,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

“我每十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是来跟老朋友见面的,他们应该明天就会到了。”

说到这里,老绅士的声音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是四十年前在这里认识的。我说的‘我们’是指我,还有巴赛尔夫妇。当时,我跟克里斯多夫。冯。巴赛尔才刚从士官学校毕业呢……”

凯萨琳格少将凝视着远方,仿佛思绪掉进了遥远的过去。不过很快地又拉回现实,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方形的玻璃盒子。他接了一下盒面,立即出现了巴掌大的立体影像。

那是一名年约六十左右的妇女。或许应该称她为老妇人比较恰当。老妇人五官端整而秀丽,虽然年过半百担风韵犹存,不难想像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位标致美女。吉尔菲艾斯曾看过不少上了年纪的宫廷贵妇,不过她们尽是一些傲慢、痴肥臃肿、气量狭小、神经质又善妒的女人,像这么美丽的老妇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这位夫人真是雍容华贵。”

吉尔菲艾斯发出真诚的赞美。老绅士满足地关闭了立体形像,将那只小型投射器放进口袋,然后伸手拿取桌上的咖啡。

“是啊。她不但年轻的时候漂亮,过了六十以后依然美丽如昔。”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轻和年老实在差别很大。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获得,老了则是担心会失去。或许不能一概而论,可是却不是没有道理。你刚才看到的那位夫人叫约汉娜,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一如往昔那么明艳动人,可是我就差多了。”

“听阁下这么说,难道您害怕失去什么吗?”

吉尔菲艾斯好奇地问。

“不、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咖啡的香味在两人之间飘散着。

“我想你八成猜到了吧?我曾经向她求过婚呢,就在我们相识的一年后。当时,我鼓起最大的勇气,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人生,可是……”

“您被甩了吗?”

虽然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稍嫌失礼,不过吉尔菲艾斯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句子。

“不、不是。”

老人的语气依然和缓,并没有情绪化的反应。

“不能算是被甩吧,因为约汉娜压根就没有把我当成异性朋友。”

红发青年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沉默不语。

“当她回答说‘你是个好人’时,我就知道没希望了。因为好人并不是女人选择伴侣时的条件。‘好人’是用来安慰那些没有神秘感又缺乏勉力的男人的字眼。”

“是吗?”

对于这个论点,吉尔菲艾斯并不完全认同。

“我只能这么想了。不过我一点也不恨她,毕竟她也不希望刺伤我的感情。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老绅士的心情吉尔菲艾斯颇能体会。因为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同样住着一位高不可攀的女神。

不过他们两人的感受也不尽相同。至少吉尔菲艾斯可不希望自己将来步上老绅士的后尘,守着记忆孤独地度过余生。

“那么,您之后一直没有结婚吗?”

“嗯……我也不晓得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但是一个人的热情是有限度的,我已经把全部的感情送给了约汉娜。这就是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就算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也只是履行义务罢了,这样对那个女人也不公平。”

……听完老人这一席话之后,吉尔菲艾斯不禁感到纳闷,这么一位深谙人生哲理的绅士,怎么会在阿尔雷斯海姆战役中惨败呢?

晨曦中,杉木林里弥漫的朝雾仿佛罩上一层薄薄的深红色纱衣,渐渐地又变为蔷薇色、金黄色,湿冷的空气从半开的窗户无声无息地吹进来……

吉尔菲艾斯依稀记得梦境是从帝都奥丁街道遥远的彼方——佛洛伊登山地展开的。皇帝的行宫就矗立在山坡上,他和莱因哈特曾经多次造访那里。

“齐格……起来,齐格!”

女人细柔的声音像渗人耳膜一般,在梦境里回响着。吉尔菲艾斯知道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而且会叫他“齐格”的全世界只有一个——莱因哈特的姊姊安妮罗杰——存在他心灵深处的美丽女神。不管他睡得再沉,只要听到她的呼唤,一定会醒来……

一睁开眼,佛洛伊登山地的宜人景色便随着梦境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饭店房间。吉尔菲艾斯很快地发现自己连人带被掉到了地上,而且胸口发闷,头部也隐隐作痛。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意识久久无法清醒,四周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般的难受。瞬间,瓦斯中毒的疑虑闪过他的脑海,不过呼吸或皮肤并没有任何刺激的感觉。房间内弥漫的气息仿佛要将他推向死亡之门似地。他摒住呼吸、用最强意志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同时伸手探索放在床下的紧急用氧气面罩。

吉尔菲艾斯死命地移动着越来越不听使唤的手指搜索着,等他戴上氧气面罩时,肺部已经濒临迸裂边缘。再晚一秒的话,这位未满二十岁、年轻有为的帝国中校恐怕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

是安妮罗杰救了我!吉尔菲艾斯一面给肺部补充新鲜氧气,一面这么想。以科学角度来解释的话,其实是吉尔菲艾斯内心的潜在意识、求生本能、以及对危机的警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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