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 (正传+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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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 (正传+外传)-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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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搞不好比其他事还更重要喔.杨夫人那边该由谁来告诉她这件恶耗呢?”

这个问题虽然令人为难,但却是个不能不回答的问题.先寇布不愧身为长辈,连这种事都想到了.

而对尤里安来说,这个迎面而来的巨大难题,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该由谁来告诉杨夫人,说她的丈夫被狂热分子暗杀了.他不是死于和莱因哈特皇帝舰队的战斗中,而是在巡航舰的某一个角落被人杀死了,在谁也没有目睹的情况下断气.被这问题逼得走投无路的尤里安,脑中闪出了一条逃亡的道路.

“……请卡介伦夫人帮忙吧!她应该很适合.”

“嗯!我也这么想.这样应该比较好.这种时候,男从反而比较没用.”

这位豪胆而刻薄的亡命贵族这次对尤里安的推拖并没有什么太尖酸的批评.和先寇布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他的活力和平日的锐气都消失了,好像干涸期的河流一样,河床干枯见底,一滴水也没有.

大家会变成这个样子.伊谢尔伦人人如此.尤里安不禁惊恐万分,他无法想像在星系之中,恒星突然消失的话,行星和卫星们该如何是好呢?瞬间,在压倒性悲哀的巨大恐惧中,尤里安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IV

六月三日十一时三十分,送葬队伍驶进伊谢尔伦港.

卡介伦、亚典波罗和梅尔瞳兹三位将官收到司令官已死的秘密通知,都亲自到港口恭迎灵柩,犹如古老的萤光灯照耀下的一群石膏像.这几个人都曾是率令过百万大军,纵横宇宙勇敢无惧的英雄,如今却一个个沉痛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年轻的尤里安.卡介伦一听到尤里安的问候,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说:

“唉!尤里安,照年岁来说,杨是要比你早上十五年死的.但是杨比我还小?岁呢.现在却是我来送他,这顺序实在是弄倒了!”

被称为自由行星同盟军最高级军事官僚的卡介伦竟然也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受了多大的刺激.

奥利比.波布兰并没有出现.他在收到杨死去的秘报后说:“我没有事找死掉的杨威利.”然后就带着一打威士忌,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了.

“杨夫人……?”

“她还不晓得,我还没告诉她.我想,还是你去说吧!”“我不是。我想拜托卡介伦中将的夫人……”卡介伦夫人自丈夫那里得知尤里安的请求后却拒绝了他。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沉静的表情对尤里安说:“尤里安,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你是杨威利家族中的一员,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出面呢?如果你不肯说,到时候一定会后悔的。”尤里安不得不承认卡介伦夫人是对的,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杨威利的死讯应该由自己告诉杨夫人才对,谁也无法代他去做。明知如此,他却仍环视着众将官们。卡介伦显得有点惊惶失惜,先寇布则轻轻地摇了摇头,梅尔卡兹则半闭着眼不说话。亚典波罗动了动踌嘴唇,却也没有说话。尤里安看着他们,“拜托啊!”这几个字也无力说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呼吸开始不规则起来。

从抱着决心去敲门得到菲列特利加的回答开始,尤里安觉得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失去了正常。

“什么时候回来的?尤里安回来得好早啊!”眼前浮现出杨夫人的笑容和声音,面对这一幕,他该如何回答呢?讲几句毫无意义的话?突然间,一句清晰的声音,从听觉神经直通往心脏。

“他死了……?”尤里安颤抖起来。菲列特利加灰色的眼眸,仿佛要洞穿他的身体,检视他的记忆画廊内似的。他的声带颤动着。良久,年轻人终于发出被压抑着的声音。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因为你吞吞吐吐的样子,绝不会是其它的事啊。是不是?他已经死了……”尤里安张开嘴巴,那些话不听使唤地夺口而出:“是!没错。杨提督亡故了!为了会见皇帝,遭地球教余党的暗杀--我想救他,却来不及了!对不起!我所能做的只是运回他的遗体而已!”“……尤里安,如果你是一个骗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必相信你的报告了。”菲列特利加的声音仿佛在解读楔刻于黏土板上的古代文字。

“我好像早就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了。卡介伦中将避不见面,夫人也和平常不太一样……”菲列特利加的声音断断续续,一条巨大的海龙似将从意识和感性的海沟浮上海面。尤里安感觉全身紧张起来。菲列特利加视线落向地板,在她放声痛哭之前,我该不该回避呢--尤里安心里这样想。

菲列特利加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但该有的生命气息和现实感似乎都已被悲伤的海绵吸干了。

“他啊,并不该是这样死去的人哪,他应该有他自己的死法啊。”……在战乱已是长达一代以上的过去式的和平时代里,有一位老人,他曾是威名颇具的军人,但亲眼证实的人很少,也从未听过他吹嘘自己的武勋。年轻的家人对他寄予七分爱情和三分淡然,他就这样过着靠退休金度日的生活。在日光室中放着一把大摇椅,连吃饭的时候都坐在那里读书,静静的,就像是椅子的一部分似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了……。

有一天,在外面嬉戏的孙女儿,从日光室的入口,一不小心把球丢了进来,球滚到老人脚旁。以前,老人总会缓缓弯下腰,捡起球来给她,但这次他却像没有听见孙女声音似地,动都不动一下。孙女儿走上前去,捡起球来,由下方仰望祖父的脸,觉得祖父的表情似在说些什么。“爷爷……”没有回答,阳光映照在老人入睡低垂的脸上,孙女抱着球,跑到客厅大声报告。“爸爸!妈妈!爷爷好奇怪啊!”声音传得好远好远,老人仍然坐在椅子上。永恒的静谧像海潮一般,慢慢淹过老人的脸……。

菲列特利加认为,这种死法才适合杨威利。这幅影象宛然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想像中的情景。

杨总是站在最前线与强大的敌人交战,要不便是倍受阴谋的中伤。菲列特利加自己也经历过在千钧一发之中挽回了丈夫生命的经验。为什么?她一直在想,自己的丈夫应该是总能在死神面前化险为夷的人啊。

“不过,或许这种死法才适合他吧!如果真的是瓦尔哈拉,他在那儿见到比克古元帅时,也定会觉得汗颜吧。元帅将身后事委托给他,而他竟在半年不到的时候,也追随而去了……”菲列特利加的舌和双唇不再动了,在丧失血气的皮肤底下,海龙仍然游动着。菲列特利加忍住最后的压仰,低声说道:“尤里安!拜托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等我镇定下来,我会去看他……”尤里安顺从地离去了。V伊谢尔伦要塞中,阳光黯淡下来。盛大热闹的庆典结束了,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钟声响彻云宵。

现在,伊谢尔伦要塞完全沉浸在悲哀的深井中,但是毫无疑问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动摇和困惑所形成的混乱气流,将会被所有的地面吸光吧。而眼前,干部们没有一个人被准许放纵已身于这波悲伤的狂注台。他们必须对外宣布杨去世的消息,举行丧礼,并设法弥组织上所空出来的大洞--地位以及居于这个地位所须负起的责任,是何其残酷啊!如同先寇布在回伊谢尔伦的途中曾经提醒过尤里安的,关于杨的后继者之事,亚典波罗扬起声音对尤里安说道:“人类并非为主义或是思想而战,而是为了实现主义或思想的人而战;也不是为革命而战,而是为了革命家而战!我们不管是以哪个立场遵奉杨提督的遗志继续抗战,我们之中必须有人代理提督的职务。”停止战争--亚典波罗并没有做这个选择,当然,尤里安也没有。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推选出一位领导者!”“政治上的领导者也需要吧,罗姆斯基医师已经死了。”亚典波罗难道忘了这一点吗?尤里安感纳闷。但是倡言以侠义和醉狂革命的青年军官,并没有显露存疑的表情。他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政治的领导者已经决定好了。

“那……这个人是谁?”“菲列特利加.G.杨啊!”惊愕之情以各种形式被表达了出来,而这时,尤里安的眼前浮现的是菲列特利加那灰色的眼眸。

“当然,我还没有向杨夫人提这件事。在这一两天之内,我将会提出请求的,现在先等她恢复平静后再说吧!”亚典波罗继续说道:“将来谁会成为杨提督的政治接棒还不知道,而目前也只有她了。这对已故的罗姆斯基医师是有些过意不去,但杨夫人的知名度高,也可期待有朝一日共和主义势力能得到共鸣,这些方面都远远胜过已故的罗姆斯基医师。虽然杨夫人在政治上的见识和手腕比不上逝去的伟人,可是眼前只要有人不比罗姆斯基差就好了,不是吗?”尤里安没有立刻回答。亚典波罗的意见固然切中核心,但在这种情形下接任之事,菲列特利加能接受吗?她会不会认为这是将她自己的权力植基于丈夫的遗体之上,而加以拒绝呢?判断未明之球,尤里安看看亚历克斯.卡介伦。回视着青年的视线,军政及补给专家开口说道:“亚典波罗难得说对了一件事。就政治上的观点而言,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事实上,为使民主共和政体的正统继承人得到大众认同,我们除了推选杨夫人担任政治代表之外,实在没有第二人选了。当然,倘若当事人拒绝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 ̄”“我认为她一定会拒绝的。她一直都是担任辅助的角色。要自己接替上司的地位,可能……”“尤里安,你听着,所谓政治上的形式或法制,自第二代才开始有约束力。第一代是下定形式或法制的立场。”卡介伦挺身向前。

杨威利生产的地位相当于民主共和势力的政治代表,在他死后,杨夫人继承他的地位,也是世袭的一种形式,亦即将地位财产私人化了。但是,生前的杨一向都拒绝接受这个地位,因此,他的态度反而变成承认其妻菲列特利加在政治上的正常地位了。杨在政治上所留给妻子的遗产,不论在形式或法制上,都不单是徒具其名而已。

“您说得没错,这样做是有些道理……”尤里安略显顽固地提出已见。他的理性虽然肯定了卡介伦的说明,但感情上却丝毫不为所动。菲列特利加才刚失去了杨,竟还得在他人的安排下,扛起如此艰巨的重担,这也是尤里安顾虑的因素之一。

尤里安退出后,干部们面面相觑。

“咳!看来尤里安似乎也无法轻易地接受取代杨接替军事领导者地位的事实啊!”卡介伦疲倦已极地喃喃念道,先寇布一语不发地抚摸着下巴。他们原本打算将杨猝死所丢下的位子,让尤里安去接替的。

由年方弱冠的尤里安接替这个位子,反对的声浪自是难免。不过,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在称霸宇宙之前,也只是一介“金发小子”。而杨威利在成为“艾尔.法西尔的英雄”之前,更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军官而已。没有人生而为英雄,尤里安目前只不过是缺乏经验罢了--“他在杨威利的监护下长大,又是杨用兵学上的弟子,这个事实此刻不容忽视。它比拥有实力更有价值,不是吗?”“你是指领袖魅力吗?”“现成的字眼,怎么形容都可以。目前重要的是谁最能反射出杨威利这颗恒星的残光。”这个人选非尤里安.敏兹莫属,关于这一点,他们的意见一致。当然,辅佐官也是必要且重要的,他们并不打算将沉重的责任完全丢给尤里安一个人。但是在最后,大家平均分担任务的结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露脸”。

已故的杨也对尤里安的未来寄予厚望,倘若他再多个十岁,他的将来应当会从虚幻中走入现实的,但在现阶段,只有将可能性提高到上限来加以评价了。

“不过,问题就在其他将兵会不会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呢?也许尤里安指令一出,下面会阳奉阴违呢?”“看来我们必须经过一番意识改革了。”干部本身必须率先尊重尤里安的指导,听从他的指示及命令,并必须承认他的地位和决定比他人更优秀,否则,士兵们将难以顺服尤里安。总之,尤里安担任军事指导者的才干和器度必须开始接受试练了。而一旦通过试练,尤里安年纪再小,也可以一跃成为自身放射光芒的恒星。

“不过,这么做的话,无可避免地,总有些人会脱离。有大半的人是因为杨威利是总指挥才跟随来的。”对于卡介伦的顾虑,先寇布嘲讽地提出指正。“你的想法没错,首先要脱离的应该是艾尔.法西尔独立政府的达官显贵们吧!因为这些人都是假藉杨威利的军事才干和名声,求得安身立命之地的墙头草啊。”卡介伦嘴唇微翘。

“不管了!要脱离的人就脱离吧。数目并不代表力量啊!人少反而好办事嘛!”这样做的确是正确的,去者已矣,勉强将不满的人留在已阵内,等于是埋下了不定时的炸弹,根本不知它何时会爆炸。在另一方面,它也将令领导者们感到惶惶不安,万一有一天必须以血来肃清他们时,只会使伤口更加恶化、扩大而已。就大局衡量,也只能缩减数量了。

卡介伦和先寇布将尤里安叫出来。为了这件事,双方争执僵执不下。当得知自己将取代杨威利,成为革命军的司令官时,年轻人与其说是惊讶,毋宁说是厌烦地看着两位长者。他一副准备好要反击的样子。

“如果舰队必须要有指挥官,亚典波罗中将不就可以吗?他二十七岁就被称为将军了,比杨提督还快呢!功绩和声望也十分卓越啊!”“不行!”“为什么?”“他跟我们说过,只想待在幕后。”“怎么这样……”“我们也一样。站出来吧!尤里安!你够不着的地方,我们会帮你的!”“失败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同归于尽啊!”对于先寇布这句不吉利的话,卡介伦皱皱眉头。

让我考虑看看。丢下这句了无新意的回答,尤里安逃开了。杨舰队的司令官!对于年轻人而言,这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宝座。他一心只梦想有一天能当上司令官的参谋长,至于司令官的宝座,则远在想像和光速的领域之外。经过短暂但深刻的困惑交战后,尤里安决定找菲列特利加谈谈。是卡介伦夫人建议他这样做的,因为她认为应该菲列特利加一些考虑别人的事的机会。

“接受吧。”菲列特利加沉静地说道,尤里安大感意外。

“没想到连菲列特利加夫人也说这种话。您想想看,我不可能做得到杨提督所做的事啊!”“那当然。”一派沉静中,菲列特利加肯定了年轻人的异议,她看着以意外的眼光望着她的年轻人,并重覆说道:“那是当然的,尤里安!杨威利做的事,谁都无法做到啊。”“是啊,我根本不可能!才能差太多了!”“不,是个性的差别。尤里安,你只要做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并没有必要去模仿杨威利啊!历史上只有一个杨威利,同样的,也只有一个尤里安.敏兹呀!?说着这话的菲列特利加,自己也被捧上了她并不想要的地位。在卡介伦来访,陈述杨夫人具备条件资格之事后,便提出请她担任政治代表的要求。

“如果没有别的方法,那我就做政治上的代表吧。虽然我一无是处。”这就是菲列特利加的回答。

“不过,必须征求大多数人的支持和帮忙。在我就任之后,先不管命令,届时向大家下达的指示,大家必须遵从,关于这点,我想先请各位答应。”卡介伦猛然点头,几乎整个身体都为之晃动。

菲列特利加接受政治代表一职之事,最感意外的人是尤里安。

两人相对的时候,菲列特利加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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