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唐家娘子送的菜和鱼确实是新鲜,那烧起来比菜场买的或自家种的有味多了。
“云先生,以后礼小子就麻烦你了。”悠然道。
“你放心吧,礼小子即懂事又聪明,不用我花什么心思的,以后,每月三旬,每旬有一天假期,礼小子也可以回家的。”云先生淡笑道。
“嗯……”悠然点头,看着云先生将礼小子领进县学,心中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能为礼小子做的也就差不多了,今后的路就得靠他自己。
出了县学,悠然便转道县衙大牢那边,看着有些熟悉的高墙,想着当初坐牢时的情形,如今仍历历在目,悠然心中也有些唏嘘,这牢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站在外面,伸头朝里面看,正好看到那牢头,一手托着茶壶,边咪着茶水,边跺着脚步出来,样子悠闲无比。
“兀那妇人,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伸头伸脑的,快快离开。”那牢头不奈的挥挥手,一脸张仍是那败菊花的模样。悠然觉得,自己以前给他取的外号菊花牢头还真是形象极了。
只是此刻,他显然早就不记得悠然了。
“头爷,民妇跟那烧鸡坊的福大娘是旧识,想来看看她,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悠然说着,便从身上掏了点碎银递了过去。
那菊花牢头将碎银在手里掂了掂,仍是面无表情的道:“咱们刘主薄可是特地打招了,这福大娘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不过,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爷就给你指一条能见到她的路了,此刻,新任县老爷正开堂问案呢,你这会儿过去,就能在堂下见到那福大娘了。”
那菊老牢头说着,将银子塞在怀里,这时,又有两个狱卒从里面出来,关上了大门,跟在那牢头后:“爷,小的二人请客,找个地方喝酒去,只可惜,再也吃不上那烧鸡。”
“还烧鸡呢,小心吃死你。”那菊花牢头瞪了那狱卒一眼,说着,看悠然仍站在边上,便又喝道:“兀那妇人,还不离开。”
正在堂问案,那看来在这里是见不到福大娘了,悠然本想再向这菊花牢头打听点情况,见他这般,便知没戏,肉包子喂狗了。
便转身朝那县衙大堂去。
到了县衙大堂,那外面乌呀呀的围满了人。
“听说,县太爷应承了,今天要当堂宣判,咱们到要看看,那黑了心肠的妇人有什么下场。”说话的是那曾经中毒的寿儿的奶奶,她边上,站的正是那寿儿的娘亲,程方氏。
“娘,这人太多了,您的身了弱,还是回家吧,反正消息总是要传出来的。”程方氏在一边劝道。
“我不,我要亲眼看看差点害死我寿儿的恶人有什么好下场。”那程婆婆咬着牙道。
程方氏没奈何,只得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婆婆。
悠然也挤不进去,只得站在人群外跳脚。好在先挤进里面听案的看客似乎知道外面的人等的急,不时的会做一些现场直播。
“娘的,那妇人甚是嘴硬,直咬着什么都不知道,真个是岂有此理。”一个瘦高个子汉子仗着先天优势,边看边评。
边上人受他情绪所染,也道:“这等刁妇,不用刑是不会招的。”
“就是。”那瘦高个应着,又转脸进里面,伸长了脖子看。
‘啪’的一声惊堂板响,那瘦高个吓的把脖子往回一缩,样子十分的滑稽,边上的人看了好笑,都道:“这汉子有个乌龟脖子。”
那瘦高个汉子回身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还想不想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这位兄弟,生啥气,说笑罢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随即说话的人又说了句:“这乌龟不正是有龟丞相之说吗。”
这两人插科打混的,倒是很调节心情,悠然在边上听了都有些莞尔。
这时,那瘦高个汉子又转过脸来,有此幸灾乐祸的道:“用刑了,用刑了,是夹板,夹手指呢,那十指连心的,够这妇人喝一壶了。”
这汉子说话一惊一咋的,悠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边上的人也静悄悄了,似乎大气都不敢喘了。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叫听的人那心都不由的揪了起来,悠然听出来了,正是福大娘的声音,只是此刻已经变了形,听了更觉凄惨无比,不由的握紧了拳,心道直道,又是一个昏官,立时,先前对那县太爷的好印象全没了,腹中直咒,这等重刑,岂不是要弄得个屈打成招。
福大娘的惨叫声不断的传来,悠然看不到现场,更觉这惨叫声凄惨无比,这心里巴凉巴凉的。
感觉着,那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都失了温度。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个瘦高个的汉子就高兴的道:“招了招了,田玉氏承认下毒了,真是的,早招了不就没事了,也不用吃这等皮肉之苦。”
“怎么说,这老板娘干嘛要这么害人?”一边有那急切的问。
更有人道:“我就不明白了,这老板娘莫不是失心疯了,在自家的烧鸡里下毒,那不是害人害己。”
“这里却是有理由的,刚才县太爷也这么问那田玉氏了,那田玉氏说,她那烧鸡的调料里面要加一种葛藤草根,正好这段时间,药店里的葛藤草根卖完了,要再去收货,可这新店开张在即,时间等不及,这田玉氏就自己上山采了,只是那王母雷公藤同葛藤草极为相似,而田玉氏平日都是买的成品根,对于这两种草藤分的并不是那么真切,因此弄错了,这才酿此大祸。”那瘦高汉子转述道。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想钱想疯,这山中药草,十之**都有相似之处,即是弄不清,又怎么这般的不负责任,随便采摘,唉,酿此大祸,真是害人害己啊。”一边有人感叹道。
“快说说,县太爷怎么判的。”关心结果的人追问那瘦高个。
“别急,我正听着呢。”那瘦高个挥挥手,又伸长脖子听。
而此刻悠然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味道,即觉此刻,县太爷严刑逼供,太过不仁道,这样的供词不足以信,可又听那瘦高个转速福大娘的供词,又觉合情合理,难道之前,红袖姐妹都猜错了,这件事,没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仅仅是福大娘的一次巧合失误?
第五十三章 流配石城
福大娘最终被判流三千里,流配石城,家产充没,以陪偿各家所受之损失。
一场事端渐近尾声,留给人们的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石城,那可是蛮荒之地,天气又极其的严寒,我可听说了,那处人夜里起来小解,都得拿根棍子。”茶摊处,人人都在谈论之前衙门的那场断案。
“拿棍子干嘛?”同桌喝茶的人好奇的问。
“那处天气太严寒,那小便一出来,就冻成冰棍啦,所以拿棍子敲呗。”
那人说完,整个茶摊上喝茶的茶客都轰然大笑,当然,也有如悠然这等妇人,有些不自在,悠然左手的一妇人便冲着那人笑骂了句:“啐,没个正经的东西。”
“唉,这福大娘也不知还有没有命能回来?我倒觉得,判重了,将一个妇人流配到那等苦寒之地,还不如卖为奴。”一个茶客道。
“你是没中毒才这么说,那些个中毒的人家,个个拍手称快呢,你要知道,这若不是秦家二公子和城里的大夫们,得死多少人啊,叫我说,砍头都不为过。”悠然左手的那妇人道。
悠然有些听不下去了,便喝干碗里的茶水,付了一个钱,出了茶摊,然后就去西市取驴车,又采买了一些家中的生活物品,还有一些麦种和油菜籽,从安婶子家租的那两块地再种一些疏菜,而自家的玉米地和红薯地等成熟收了后,就可以种油菜和麦子了。
一切买好后,悠然便赶着驴车回柳家村。
想着一会儿红袖姐妹知道了她们娘的消息,不知该有多伤心。
果然,自己的驴车才出现在村口,就见两个人影朝这边奔来。
“悠然姐,我娘有什么消息?”红袖扯着悠然的手问。
“你娘认罪了,判了流配三千里,去石城。”悠然有些黯然的道。
“什么,怎么可能,我娘怎么会就认罪了呢?”红袖姐妹拼命的摇着头,悠然便把堂外听到的一切说于红袖听。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一边的绿萝也喃喃自语。
“不行,我要回城,我要去见我娘,悠然姐,带我们回城。”红袖扯着悠然的袖子道。
“你们上车吧。”悠然知道,这个时候红袖姐妹是不可能安心留在自己家里的,于是又立即打转回城。
带着红袖两姐妹一路到县衙大牢,使了点银子,说了些好话,再加上那牢头早上还收了悠然的银子,于是便放了三人进来。领着三人到一间小屋前。
“你们在这里侯着,等下让狱婆领你们进去。”那牢头说着,就背着手离开,不一会儿,一个狱婆领着一个汉子回来。
“爹……”绿萝看到那汉子,先叫了声,这汉子正是多日不见的田有才。
田有才看到红袖和绿萝,脸上有些悻悻,好一会儿才道:“家里屋子叫衙门封了,这些天你们先住你们舅舅家,我先去找个活计,等到安顿下来,再来接你们。”
田有才说着,不等两姐妹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爹……”红袖只来得及对上他的背影。
“你们也是要见田玉氏的吧,跟我来吧。”那狱婆说着,叫三人跟上,嘴里还嘀咕着,说即是一家人,怎么不一起来。
穿过那有些熟悉阴暗的长廊,福大娘做为重案犯被单独关了一间。
“就一刻钟,你们有话快说。”那狱婆道,
此刻,福大娘背对着三人,一身囚衣,头发乱逢逢的,早不是悠然初见时那个清爽福态的妇人,她就坐在那地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周围一切都已消失一般。
“娘……”红袖和绿萝叫着,福大娘的身影轻颤,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娘,你怎么样啊,手痛不痛。”红袖和绿萝扑到牢门前,哀哀哭泣。
“傻孩子,哭什么呢,快别哭了,叫悠然看了笑话。”福大娘强颜欢笑,那微微举着的手上血迹斑斑,有些惨不忍睹,那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悠然看着福大娘那强颜欢笑的样子,也觉眼睛酸涩无比。
“娘,这是什么?”红袖看着福大娘手上的信,不由的拿过一看,那脸顿时一阵苍白,居然是休书,她爹把娘给休了。
“我去找他。”红袖站起身来,手里紧抓着那信,转身就跑。
“回来……”福大娘的声音十分虚弱,而红袖早跑的没影了,这孩子,福大娘摇摇头。
“福大娘……”看着福大娘苦笑的样子,悠然有些担心的叫了句。
“没事,是那男人将我休了,这孩子就是性子急燥,悠然,我走后,这两丫头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这两丫头平日叫我惯的,不懂世事,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福大娘苦笑着对悠然道。
悠然点头:“福大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福大娘红着眼点点头,又对着绿萝道:“你听着,你虽是妹妹,但你性子比你姐姐稳重,以后要看好她,别让她做傻事,家没了就没了,但人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们要坚强,娘看着呢,你们那个死鬼爹也别去指望了,他不把你们卖了算是好的,好好的跟着悠然,跟着她学怎么过日子,她也是从苦里过来的。嗯。别担心娘,娘会没事的。”
福大娘一阵叮嘱。
“娘……”绿萝一边哭,一边不断的点头。
悠然在边上看得混不是味儿,眼睛也红红的,她最见不得这样伤心的场景。
“悠然,你附耳过来。”福大娘又冲着悠然道。
悠然附耳过去,那福大娘在悠然耳边轻声的道:“我没什么可以用来感谢的,只有烧鸡密方一道,你听好了。”说着,福大娘便报了长长一串调料名。
“福大娘,不必如此。”悠然连忙劝阻。
“我把两个女儿交给你,你总要让我放心吧,你记下这密方,我才能放心。”福大娘道。又问刚才的密方悠然有没有记住?
悠然自服过神水之后,那记性就特别的好,一般来说,只要听过一遍,就不会忘记。于是就在福大娘耳边重复了一遍,福大娘这才点点头。
这时,红袖一脸失望的回来,显然没有追到她爹。
“娘,告诉女儿,这一切是不是爹,是不是他做的?”红袖紧紧抓着牢柱,咬着牙问。
“红袖,你太冲动了,记住娘一句话,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爹,你不要去妄加揣测,明天一大早,娘就要押解了,你们也不要来送,娘想平静的上路,你们好好的过日子,也别为娘叫屈,须知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
“娘……”红袖跺脚,显然气自己娘这时候还维护着爹。
而悠然却觉得福大娘的语气里有一种胸有成竹的味道,是什么,能让福大娘这般的淡定。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别磨噌。”那狱婆在一边紧催。
于是悠然便拉了仍不肯走的红袖和绿萝离开。
第五十四章 忙里偷闲
当天晚上,悠然没有回去,在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只是让杀猪柳带了口信给双儿,让她不要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站在城外,虽说福大娘不要红袖她们来送,但做女儿的如何能忍住,两姐妹又是哭的昏天地暗,悠然使不得又花了点银钱打点一下差人,托他们一路上照应点。
等到福大娘一行看不到人影,两姐妹仍那么痴痴的坐着。
“好了,先跟我回家吧,你们娘也不希望你们这般。”悠然拍了拍两姐妹的肩,遇上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释怀的。
两姐妹这才起身,低着头跟在悠然身后,坐了驴车回柳家村。到柳家村时,正是正午时分,火热的太阳直咧咧的照着。
刚走上山道,远远的就看到双儿正站在山腰处朝着山脚下望。远远的见到悠然一行,便又转身回屋,而小黄则滚跑着到悠然身边,围着悠然一阵子转。
等悠然三人到了木屋前,双儿已经泡好了茶水,又切了一个瓜,正好给三人解暑。
“娘,昨晚没听你说故事,我都睡不着。”小石头紧靠在悠然身边,一个晚上没见,这会儿更粘人了。
“那,现在去睡会儿,娘给你说故事。”悠然拍了小石头的小脑袋,心里觉得小石头太粘人了,不利于男子汉的发展方向,可又觉得小石头这般特别暖人心,于是悠然有些小小的纠结。
随后,悠然先跟双儿一起把礼小子的房间整理了下,昨晚,红袖和绿萝也是一晚没睡,加上上午又情绪激动,这会儿也让她们休息一下。
安排好两姐妹,悠然便陪了小石头在屋里睡下,说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结果,连自个儿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一睡睡了半个下午,于是晚上,悠然很悲俱的失眠了。
最后干脆的,躺在床上,掰着指头算起钱来,这两天,为了福大娘花去一些银子,再加上如今家里又多了两张嘴,看来,还得努力再努力。又想起,福大娘的烧鸡密方,若是再加上神水,那味儿,肯定会更上一层。
只是做烧鸡虽然来钱快,但本钱也大,不是悠然现在能经营的起来的。
想着那密方,悠然担心时间久了忘记,便又起床,点了油灯,拿了纸笔,将一样一样的材料写下,写完了,悠然总觉的这张密方似乎有什么不对,倒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悠然看着那纸琢磨着。
突然的一拍额:“是了,怎么没那葛藤草的事儿,记得福大娘招供是说错把王母雷公藤当成葛藤草才导致的食物中毒,可这密方里显然根本就没有葛藤草,自然就不存在把王母雷公藤当成葛藤草一事,那福大娘的供状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屈打成招?可福大娘的话总让悠然有一种另有意味的感觉,悠然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搅啊搅的,怎么也弄不清。
最后只得干脆什么也不想。
第二天,悠然仍是早早起床,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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