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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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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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就不顾国家法度招降纳叛,一味包庇奸恶,休想瞒过老夫的眼睛!”

    说罢大喝一声:“军中执法何在,此辈勾结匪类,收受贿赂,假冒军功,该当何罪?”身后一名军将应声喝道:“众虞侯听令,将此人拿下,带回郓州治罪。”李方此来随行有四百人,除了两百名运输劳军物资的民壮,还有两百名平卢军虞侯甲士。这些虞侯甲士类似后世的宪兵,扮演着军中警察的角色。那军将一声断喝,十名甲士左右两路抢出,顿时把李茂团团围住,寒刀出鞘,锵锵作响。

    “你们想干什么?”站在李茂身边的青墨厉声喝问道。

    另一名护卫摩岢神通佩刀已经出鞘,率贴身四名卫士四面护住李茂。

    “敢抗拒执法,你要造反吗?”李方隔着两道人墙厉声责问道。

    “我何罪之有?”李茂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冷冷地问道,“我是节帅亲命的曹、兖、濮三州招讨副使,招讨之策由我直接向招讨使和节帅负责,你是淄青营田副使,受命前来劳军,有何资格擒我去问罪?”

    “老夫没资格拿你?”李方怒极而笑,似乎听到了一件极其可笑的事。在淄青之地节度使对他尚且要礼让三分,幕府上佐、刺史、兵马使见了他更是毕恭毕敬,说话字斟句酌唯恐出了差池,而今一个小小的兵马副使竟当众顶撞自己。

    “给我拿下,胆敢抗拒,格杀勿论!”

    李方震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嚷叫道,随行军将拔刀喝道:“拿下李茂,谁敢反抗,以哗变罪论处。”十名郓州虞侯队甲士奋勇向前。

    “主将遇袭,亲军何在?”

    摩岢神通厉声一呼,一队甲士从清海军大队中分出,呈一字长蛇阵,蛇身倒卷反将李方的十名虞侯甲士包围了起来。这队甲士挎刀执枪,正是手持短刀的郓州虞侯甲士的克星。

    “反了,反了,清海军这是要造反吗?”

    李方指着李茂厉声责问郑鄂和张叔夜,李茂现在是三州招讨副使,张叔夜是三州招讨使,郑鄂是行营都监,在制度上二人正是李茂的顶头上司。张叔夜是李师道的心腹亲信,与李方接触较多,深知其为人的不堪,只是畏于他的权势,敢怒不敢言,此刻见李茂狠狠地顶了李方一下,心里暗叫痛快,嘴上却道:“这真是有些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呢,实在是有些无法无天了。怪不得节帅要拆分清海军,这些人也实在是太猖狂了。这可怎么得了。”郑鄂一听这话觉得有趣,忙附和道:“是啊,这个李茂华也实在太狂妄了,恃宠而骄,这样的人若不碰碰钉子,只怕以后要吃大亏的。”

    一个恃宠而骄传达出了太多的信息,随行而来的将吏个个顶盔贯甲,骑马挎刀,看着都是赳赳武夫,实际都些酱缸里打熬多年的官油子,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谁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深意?李茂敢当面顶撞李方,原因是有人“宠”着他,若说李方是谁也得罪不起的霸王,那李茂的大靠山就是谁都不敢招惹的阎王。

    两个都得罪不起,还是乖乖看戏为妙,于是更多的人加入到声讨李茂的行列。这些话听在李方耳朵里,解痒,但不解恨,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随李方而来的那位军将是节度使府的一名虞侯,名叫徐行,一个时辰前他跟李茂还互不相识,更谈不上恩怨,李方发飙要抓李茂,他就努力配合一下。在此之前他也常跟李方出去招摇,类似的勾当也干过几回,不管是刺史、县令还是兵马使,镇将,只要被李方盯上,说声绑没一个敢反抗的,都乖巧的像只绵羊。

    李茂只是一个小小的镇扼使,清海军的旧将,麾下不过千把号人,想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抓过以后怎么收场,那是李方的事,与他徐行无干,他只需负责抓人便是。

    李茂胆敢反抗,恼怒的除了李方,徐行也生了一肚子邪气,眼见他的十名虞侯甲士被李茂的亲兵队围住,他把手一挥,一百名虞侯甲士又冲了过去,反过来又将李茂的五十名亲兵围住。徐行回身厉声警告清海军众:“李茂勾结匪类,收受贿赂,假冒军功,顶撞上官,依例要带回有司问罪,这份塌天大祸是他一个人闯的,与尔辈无干,尔辈莫要附逆作乱,把到手的功劳又弄丢了。”

    徐行这话有些蛊惑性,至少有一半的清海军士卒犹豫起来,他们对李茂的感情止于恩赏,要他们豁出身家性命为李茂出头,那是万万办不到的。而掌握兵权的李昹、陈万春等人心里又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李方若是当着将士们的面带走了李茂,再随便加个罪名弄死他,将来他们的下场未必能好过李茂,所谓兔死狐悲,他们心有不忍,但让他们挑头跟李方对着干,他们又没那胆量,故而一时就有些沉默。

    马和东、张琦、张栓、陈兰、夏纯、黄仁凡、薛老将、殷著这些人跟李昹、陈万春不同,他们在军中资历甚浅,能有今日靠的是李茂一手擢拔,李茂若是无罪被杀倒了台,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故而眼见李茂遇险,性情燥急的殷著最先跳了出来,他把兜鳌抹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摔,喝令本部道:“主将遇袭,警备。”先锋军只有五六十人,却都是精壮老兵,应付这种场面可谓经验丰富,闻令一拥而上,冲开虞侯甲士布设的防线,把李方、郑鄂、张叔夜、徐行等人围了起来。

    一旁薛老将趁机大呼:“兄弟们抄家伙,当咱们清海军是好欺负的吗?”薛老将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自打于化隆、尹牧被调离清海军后,清海军先是有尚何来作乱,后又被拆分的七零八落,可谓劫难连连,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要扬眉吐气一回,偏偏李方这老小子鸡蛋里挑骨头,打上门来欺负,李茂再有不是也是清海军的副使,孤山镇的主将,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你说绑就绑,你当我们清海军是软蛋好捏么。

    士卒们轰然闹将起来,但凡稍有带兵经验的将领最怕士卒炸营,任你天大的本事,士卒们一旦哄起来都得退避三舍,李昹、陈万春晓得厉害,眼见形势不对,不敢逆着干,反过来帮着李茂向李方求情。二人态度异常谦卑,既不至于得罪李方又不会被士卒嫉恨。

    见李昹、陈万春都转了风向,士卒们胆子愈发大了起来,有人就收起吊桥落下关闸,占据箭阁望楼,准备了弓弩,做好了关门打狗的架势。

    李方脸上的汗水刷地流了下来,多少年了他在淄青从来都是横着走几时受过人胁迫。

    “你们想造反吗?”徐行色厉内荏地叫道,佩刀未及拔出,一个白须红眼老头“呀”一声跳出人群,三蹦两跳到了他面前,一比个头,徐行内心甚慰:自己足足比他高了一头有余,肩宽背厚更非干瘦老汉所能比拟。徐行咧嘴嘿嘿一笑,示威似的晃了晃自己的粗壮臂膀,他有个绰号叫“通臂猿”,练就一身过硬的拳脚功夫。

第147章 去还是不去是个问题() 
红眼老儿公然不拒,麻杆似的细胳膊将硕大的青龙偃月刀晃了晃,怪眼一翻,朝徐行吐了口口水,徐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老汉身上那股冲天的杀气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李方见徐行发愣,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喝骂道:“斗不过恶狼,连个猴子也怕么。”话音未落,那张“猴脸”就出现在他面前,血红的眼睛让李方浑身直掉鸡皮疙瘩。

    “要想活命就把兵撤回来。”

    老汉不知多少年未刷牙,一股浑浊的恶臭扑面而来,李方胸腹间一阵烦闷,竟有些头昏眼花,他晃了两晃勉强站稳身体,一股无名火朝徐行发过去。

    徐行连挨了他好几脚,心里叫苦不迭,心里盘算着挨两脚自己还受得,若惹恼了这红眼雷公只怕性命不保,权衡利弊后,他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兜鳌,喝道:“鸣金,收兵。”

    金锣一响,李方傻了眼,气急败坏下冲着徐行的屁股猛地一脚踹去,徐行无处可躲,把心一横,以硬碰硬直着腰受了他这一脚,李方人老力气小,平日徐行让着他,倒不觉什么,今日徐行一发狠,这老儿一脚似踹在了块石头上,顿时被一股大力反弹,哎唷一声闪了腰。徐行发狠硬了一回,这时又软了,哭丧着脸奔去扶持,李方心头怒火正熊,见徐行自己把脸凑上来,卯足了劲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却因为腰痛,巴掌走了空,腰又被闪了一下。

    老儿嚎啕大哭,指着徐行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滚,滚,滚,你这窝囊杂碎,老夫平日白疼你了,养条狗还能替主子嚎两声,你倒好,主人受了羞辱,拿你出出气,你竟然还敢躲。不如狗!不如狗!”李方越说越气,劈手又扇徐行耳光,徐行不敢再躲,陪着笑脸,硬着头皮,任他扇。

    这老儿一时扇的手发麻,一个不留神,扇到了徐行的兜鳌护耳翅上,血顿时流了出来。徐行吓了一大跳,连忙伏地磕头,连叫有罪,老儿不怒反笑,高高举起流血的手,大叫道:“三军将士,普天星宿,你们都来给老夫作证,李茂造反了,砍的老夫手流血啦。”徐行哭笑不得,忙取出药包来给他包扎,被李方一把推开。

    营田副使跳将起来,把幞头和束发的簪子扯掉,摇摇脑袋弄了个披头散发,凄凄惨惨地爬上一匹马,大哭着奔郓州找李师古告状去了。

    李方尚未回城,李师古已经从铜虎头那得知了军营里发生的一切,不觉眉头一拧,一拳擂在公案上,怒气冲冲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最近李师古常发无名火,身边侍从早已见怪不怪,众人停下手中活计,一起围拢过来。业已升任节度府判官的高沐劝道:“此事还有些细节不清,有待详查。”站在他身边的李长山随即唤过一名卫士,低声交代了两句,那名卫士领命正要出去,却被李师古唤住。

    “谁也不要跟他通声气,我倒要看看这小子长了几颗脑袋。”

    李方举着流血的手在节度使府大闹了一场,消息被李茂派驻郓州城采购军需的人探到,立即飞马金猴关报知李茂。众人皆面面相觑,张栓劝道:“我闻李方那老儿有个绰号叫‘鬼难缠,此番必不肯善罢甘休。”他小心翼翼地劝李茂收兵回孤山镇。

    青墨道:“回去又怎样,郓州要怪罪,咱们举兵抗拒吗?”张栓道:“回了孤山,至少也让他有所顾忌,留在这只怕”李茂问郑孝章意见,郑孝章道:“李方无凭无据当众要抓人,是没有道理的,这个节帅必有公断。奈何他是营州李氏宗老,汪王李方四大家族中李家的头面人物,将军公然顶撞了他,又被他诬告在先,节帅那若没有表示怕也无法交代,依我看将军还是主动去郓州向节帅请罪,或者能得个宽大。”

    青墨冷笑道:“先生,您这主意真是够馊的,这不叫羊入虎口吗?”殷著一拳擂在桌案上:“不能去,郓州就是龙潭虎穴,去了就不来了。”郑孝章捻须笑道:“虎要吃羊,在哪都吃得,送上门去,表示悔过之心,或者还能让猛兽回心转意。”张栓摇头道:“不妥,不去他想拿人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自己送上门去,岂非连理由都省了?”

    摩岢神通道:“节府那么多参谋先生,想个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我看还是主动去的好,主动去了,咱们占着理,节帅若杀茂哥,就是那个失信于民,不对,就是不讲公道,将来何以服众?”青墨道:“嗨,神通娶了媳妇,脑袋瓜子突然变好使啦。哈哈。”

    说到这,在一旁抱着大刀打盹的毛太公突然睁开眼,冷笑道:“去便去,节府是龙潭虎穴吗,他敢杀你,老子夜里去剁了他的脑袋。”青墨拍案赞道:“老爷子这话豪壮,不如你随茂哥一起去吧。”毛太公斜了青墨一眼,合上眼,不理他。

    该说的都说了,众人就等着李茂下决心,李茂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说道:“在座的都是清海军老人,我就直说了,自于将军寓居郓州,节帅待清海军如何诸位心里都很清楚,说到底清海军不是亲生儿子,总难讨到大人的欢心。而今我虽为孤山镇镇扼使,但在节帅眼里依旧难脱清海军旧人这个标签,曹、兖、濮三州境内匪患未平,孤山镇内军心民心未服,我尚有利用价值,故而才能委我以重任,而今匪患已平,孤山镇军心民心已服,他岂会再容我继续待下去?这个坎我是过不了的。”

    青墨道:“果然如此,这郓州城咱就更去不得了,咱远走他乡,薛大郎而今在江西李尚书幕府正得重用,咱们去投他,一样也有用武之地。”

    殷著道:“就是,他难侍候,咱不侍候了总成了吧。”

    殷著和薛老将因为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已被李茂引为心腹,这番肺腑之言就没有背着他们。被人信任的感觉着实不错,薛老将挥拳嚷道:“说的对,咱不侍候了,天大地大哪儿没有咱容身之地?”一直没说话的胡南湘此刻插话道:“怕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青墨道:“书记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郓州盯着咱茂哥不放,非欲杀之而后快?”摩岢神通道:“咱们若要走,任谁也拦不住,可是三娘子怎么办,弟兄们的家眷又怎么办,总不能丢了不要,一走了之吧。”

    郑孝章笑道:“所以说走不是办法。”

    “走不是办法,去郓州自投罗网就是办法啦?”青墨反唇相讥,语气里带着些火药味。

    李茂压了压手,让石雄给青墨端碗茶喝了消火,石雄手脚麻利地弄来了一碗凉茶,青墨闷哼哼地接了,喝了一口。

    李茂道:“郓州我是非去不可,我一个人去,你们留在金猴关。”青墨合了茶碗盖瞪大眼睛道:“若是你回不来,咱就杀奔郓州去?”

    李茂笑道:“你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你们留在金猴关是要看护好裴家兄弟和李忠,我判断挨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丢官罢职怕是也是有的,但节帅不会把我怎样。”

    青墨嗤地一声冷笑:“那他真要把你怎样又如何?”

    “那须问问俺的这口刀答应不答应。”毛太公暴叫一声,恰好回答了青墨的问题。

    在向身边几个心腹亲信吹风前,李茂曾就去不去郓州的问题跟郑孝章交流过意见,二人的看法出奇的一致,都认为李师古会将李茂扣在郓州一段时间,但不会拿他怎样,理由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实际上也应该是一致的,李茂有功无过,若只是因为顶撞了李方几句就被杀,李师古何以统领三军十二州,但李方毕竟是他的长辈,若置之不理,又无法向族中长老交代,亦恐引起四大家族的不满,毕竟这些家族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李茂坚持要去郓州还有一个没有说的目的,他要争取得到李师古的信任,没有这份信任他的孤山镇镇扼使的位子坐不长久,而且至少在淄青他再无发展的余地。从县府小吏走到今天殊为不易,李茂不想就这么放弃了,话说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第148章 花开四方() 
李师古习惯在午后阳气最盛时操练一遍阴阳合体操,出一身热汗后,趁机睡个午觉,如此一觉醒来,他会觉得神清气爽,处理公务到深夜也不觉得疲倦。这日一觉醒来,闻听李茂到了郓州,笑问床边的李长山道:“他带了多少人马来?”李长山答道:“只带了他自己一个。”李师道哼了一声,滑下床,接过侍妾递来的温开水喝了一口,漱漱口吐在铜盆里,又接过一碗热茶喝了口,似自言自语道:“他胆子倒不小。”

    忽大声问侍立在外廊下的都虞侯严纨:“那胖子,行军将领不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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