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明白郭良此举的用意,心里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他环顾左右,想找个人替他解解围,李昹趁机劝道:“郭良是心怀疑虑,想以此试探将军的诚意,果然拒绝,只恐刀兵再起,难免又要死伤人命,我看将军索性就笑纳了吧。”
众将一起起哄说好,李茂笑道:“岂有此理,这算是怎么回事,我来剿匪却剿出个亲家来。”毛太公喝了碗酒,把嘴巴一抹,笑道:“这算什么,昔日俺们镇京西,沙陀部叛乱,在大戈壁上苦战三日三夜,数千将士埋骨黄沙,沙陀人最后逃进一处古堡,据险固守,俺们派人去劝降,他们在古堡里没吃没喝,苦不堪言,俺们在外面吃风喝沙也苦不堪言,将士们冻饿而死,每天早起都是一片一片的,后来两家就坐下讲和,沙陀人疑心重,怕俺们诱他出来后反悔,将军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就要他把妻妾都献出来,你们猜怎么着,沙陀人高高兴兴地把人妆扮后送了出来,吹吹打打十分热闹,俺们的军师谈了半个月,他不肯开门,要了他的妻妾,他反倒放心了。所以俺说啊,有时候人恶点不是坏事,你恶人家相信你是真心的,你不收他妹子,他认为你不想跟他有瓜葛,你跟他没瓜葛就可能时时刻刻害他。”众人哈哈大笑,青墨问:“那后来朝廷那边怎么说,责怪那位将军了吗?”
毛太公又喝了口酒,道:“朝廷看重的是你的功业,这种狗屁倒灶的事谁去在乎?俺那位将军后来做到泾源行军司马,眼看就要做帅,可惜英年早逝,一病不起了。”
话说到这,李茂点了点头,却说道:“我已娶妻,身边又有两位侍妾,女人多了终究是件麻烦事。郭家姑娘我是无福消受了,我欲将她配给摩岢神通,诸位以为如何?”众将皆笑,摩岢神通一下子羞红了脸,摆双手拒绝。毛太公哼道:“白捡了个大姑娘你还要怎地?俺要不是岁数大了,就问将军讨来暖床。”众人又笑,李茂吩咐道:“准备一份厚重的聘礼,让神通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
郭良虽未能做成李茂的大舅哥,但能把妹妹嫁给他的心腹亲信为妻,也没有什么话说。又见李茂给摩岢神通准备的聘礼异常厚重,心中不再猜疑,将所得金银分作四分,一份隐匿起来,留作本钱,一份用来遣散江湖上的朋友,一份送给李茂,一份打点李昹等将领。
李茂为解除其疑虑,将金银收了,郭良心中暗喜,将妹子梳妆打扮了,吹吹打打送到军营与摩岢神通圆房。摩岢神通此刻还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多了个妻子。新婚之夜他被青墨一干人灌的昏头昏脑,又昏头昏脑地被青墨等一干人送进了洞房,他看到一个陌生女人,一个穿着艳丽衣袍的俏丽女人,摩岢神通身体的某个部位自然而然地起了反应。
郭韧久在家中劳作,手脚都硬邦邦的,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接受眼前这个男人,但肢体仍旧像块木头一样僵硬,在她的想象中那些当兵的都是些粗狠蛮野之辈,喝酒、打仗才是他们的生活,至于家,只是一个睡觉吃早饭的地方,女人则是他们用于接续香火和发泄****的工具,他的邻居就是一个老军,娶妻之后便外出征战,一去二十年不回,垂暮之年瞎了只眼,瘸了条腿回来,右手的五根手指折了三根半,回乡后只是一味的喝酒、赌博,喝醉了酒赌输了钱就回家捶打老妻,喝骂老母,没几年便将家私败个精光,逼着七十岁的老母临街为人缝补衣裳过活。
有了这个不好的印象,郭韧暗下决心,哪怕是削发去做姑子也绝不嫁军士,然而造化弄人,自己到底没能逃脱固有的宿命。“这就是命。”郭韧想麻醉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她是个有主见的人。青墨带着一伙醉醺醺的军士进来闹腾时,她心里是烦透了,但她还是面带微笑与众人周旋,她骨子里是个刚强的人,绝不肯在外人面前服输。
现在摩岢神通站在她的面前,比想象中的要小的多,多半还没自己大,模样长相也不赖,高高大大的,双臂结实有力,虽然身上有些胡人的特征,但这不是问题,河北、淄青的胡人多了去了。郭韧一团糟的心情好了些,她怯生生地走上前去,想问候一声,摩岢神通却突然捂住了嘴,折身跑了出去,就在廊檐下吐了起来。
郭韧的眉头拧了一下:“别是个酒鬼才好。”她去打来热水,兑了一碗温水给摩岢神通漱了口,问道:“你没事吧。”“没,没事。”“没事就好,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你就别在那傻站着了。”“我,我要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郭韧笑了起来。“真是头傻鹅。”她骂了一句自己先进了屋。
“傻鹅进去吧,今晚让你媳妇给你生个蛋,明早孵孵,娃娃就出来了。哈哈哈,谁他娘的扯我脚,啊啊啊”
墙外刚刚搭起的窥探人梯因为基础不牢倒了下去,摔的一伙人唉声叹气,叫骂不迭。
“还傻站着干嘛。”郭韧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恨的牙根痒痒,开门出来把摩岢神通拉进了屋,门随即“咣”地合闭。墙外随之响起了青墨驱散窥探人群的悠扬声音:“**一刻值千金,尔辈别在这讨嫌,走走走。”小厮深知男人初夜的重要,深恐他的好兄弟在新婚初夜因为外力干扰而留下遗憾,这才挺身而出驱散了众人。
然后,
他自己爬上了墙
现在郭韧已经有充分的自信来面对自己的小丈夫,她抚摸着摩岢神通的脸,动作尽量的轻柔,只是她常年劳作留下的满手硬茧始终无法做到那种如清风拂面的感觉。
摩岢神通呼吸急促起来,他捉住郭韧的手,凑近了看她掌心的硬茧,看的郭韧有些不自信的时候,却是一把抱起了她。十几岁的少年力气大的吓人,轻轻巧巧地就把郭韧抱了起来,在这个尚称不上宽广的男人胸怀里,郭韧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安心。
只是一刹那她就完全接受了她的丈夫,她主动引导摩岢神通进入她的身体,虽然疼痛却能忍受,即使初尝人事的丈夫完全不懂得疼惜自己,她也无怨无悔。
摩岢神通忽然闯入一片新奇的未知神秘之境,他勇猛地探索着,孜孜不倦,他望着身下陌生的女子紧咬着嘴唇,目光勾勾地望着他,脸颊酡红,就愈发觉得兴奋,他胡冲乱撞,拼命展示自己的实力,直到他的女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摩岢神通停下来,惊恐地问:“你怎么哭啦?”
“没事,你忙你的。”
郭韧展开双臂抚摸着惊惶不安的脸,柔声宽慰道,摩岢神通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和她面对面相贴,他嗅到了一股幽兰,便循着香味而去,舌尖纠缠之际,他的两条胳膊化作钢铁铸成的巨蟒把郭韧缠裹的紧紧的,几乎要将她的骨架拧碎,新一轮的冲击随即展开,在一轮又一轮的剧烈冲击下,郭韧松开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呻吟声渐渐低沉后,就变成了令人陶醉的喘息,她终于展开双臂,敞开胸膛,完全接受自己男人的拥抱。
又一阵狂风骤雨后,他的男人对她的态度渐渐温存起来,他们互相试探着,点点触触,减少隔阂,增加默契,最后水乳交融。
“好汉子,真有你的。”郭韧拍着丈夫满是汗水的脊梁大加赞赏。
“好一对奸夫****,这么能折腾。”青墨揉了揉发酸发麻的腿,满怀嫉妒地滑下院墙。
第145章 骨头里挑鸡蛋()
郭家庄不战而降,让早已有心归顺朝廷的金猴关李忠感到了切实的压力,驻守金庄的前锋殷著趁机派人劝降,李忠在得到既往不咎的保证后,就带着百十名弟兄走下金猴关,正式归顺官军。
此刻距离李茂出兵已经过去两个半月,正是姹紫嫣红的春末夏初。
李茂屯兵金猴关,遣使向张叔夜报捷。此轮剿匪的主力是李茂和曹、兖、濮三州州军,扬刀军兵马使张叔夜只是名义上的招讨使,除了在兖州组织召开过一次军事会议外,基本没有参与,各州只有粮草军械不济时才向其告急,但有斩获都是绕过张叔夜直接向淄青军府报捷,故而张叔夜对李茂的这份尊重十分感激,专门以招讨使的名义向节度使李师古为李茂请功,李师古即派营田副使李方为劳军使,与张叔夜一同前往金猴关慰劳孤山镇将士。
李方是李纳的族叔,是李师古的祖父辈人物,长年把持着淄青营田事务,假公济私,家族田产遍及淄青十二州,总数不下十万顷,是淄青汪、王、李、方四大家族中的李家代表人物之一,在郓州官场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诸将担心张叔夜抢功,劝李茂将裴仁勇等人移至孤山镇,李茂淡淡一笑,没有采纳。参谋郑孝章提醒道:“张叔夜或者不敢公明正大地抢功,但难保李方等人不趁机诛杀裴家兄弟,我闻李家宗亲中李方待人最为苛严。要防备他失信杀人。”
张叔夜对李师古派李方为劳军使心有不满,也深知此人的骄横跋扈,便事先派心腹掌书记借核查战果为名先到金猴关李茂营中,暗中将这一消息透露出去。由掌书记来核查战果,并无先例,李茂心怀有异,待听到李方的名字后,心中才了然。李方的骄横跋扈之名,他远在孤山镇也有所耳闻,他是淄青有数的几个大田主,寄养在他名下的佃农数以万计,又蓄农奴万人,平生最恨小民造反紊乱纲纪。
李茂使用招抚的手段迅速平定大小埔山、郭家庄和金猴关,避免了生灵涂炭,誉之者谓之仁,谤之者谓之手太软,张叔夜让掌书记过来透风给李茂,是要他防备李方鸡蛋里挑骨头借机发难。李茂便与参谋郑孝章商议对策。
郑孝章道:“旧日即墨县乡民不满杂税而罢税,密州刺史恐事情闹大于自己面子上难堪,欲用怀柔手段惩办胡作非为的税吏,李方亲自赶去密州,对地方说‘家奴作乱若不严惩,只恐有样学样,后患无穷。’密州刺史因此一改初衷将闹事者七人逮捕入狱,又派州军入乡施以武力,致使三十余人横死田头。地方为了掩盖,污蔑说该乡农户抗税暴动,又将领头者七人斩杀。此时一度闹的沸沸扬扬,大约是贞元十五年的事。”
李茂道:“如此看,须得把裴家兄弟、祝九等人送回孤山镇方才稳妥。”郑孝章道:“祝九、郭良倒好说,只怕裴家兄弟和李忠不肯。”李茂道:“陈明利害,其若不肯,我也是仁至义尽。”青墨受命去劝众人暂去孤山镇避避风头,祝九欣然答应,郭良不敢不答应,裴家兄弟和李忠却不肯,尤其李忠误认为李茂要变卦,扬言要走,裴家兄弟也表达了要见劳军使李方的意思,话说的很委婉,态度却很坚决。
李茂故意拿此事考问青墨,问他有何对策,青墨气鼓鼓道:“他们嫌咱这座庙小,坐不下他们三尊******,就让他们去呗,哪里宽敞哪里去。”
李茂道:“这就是你的对策?”青墨道:“那还能怎样,你又不是他爹妈姐夫,苦口婆心他肯听吗,反正我是劝不了。”又问李茂:“你有何妙计?”李茂笑道:“你尚且束手无策,我又有什么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自古报捷、献俘都是大事,仪式倍加隆重,其目的一为奖掖将士,二为震慑不法,李茂只用了两个多月时间就削平盘踞在曹州和郓州之间的五股悍匪,一时震动淄青十二州。三州招讨使张叔夜和行营都监郑鄂陪着李方来金猴关慰劳时,所行携带羊酒无数,盐二十车,赏军款三万贯,布八千匹。
李茂领孤山镇将吏迎出关门外,行军途中天使来营主将须出迎三里,都督(节度使)来营出迎一里,其余将佐来营迎于厅前便是重礼,李茂迎出关门外礼数已是十分周到,张叔夜和郑鄂心里都很高兴,以为李茂给了自己极大的面子,唯有李方挑理道:“昔日师古奉命去登州讨海贼,我去抚军,他以行营招讨使之尊出迎十里,这李茂的身子可真够重的。”
郑鄂笑道:“故而前者能代天子藩镇一方,后者至今只能镇守一城。”郑鄂是淄青监军院副使,是周阳的心腹,深知周阳跟李茂关系不错,这才出言解围。
为了迎接李方、张叔夜一行,李茂特意下令将金猴关前的杂草锄了一遍,用净土垫道,又打起全副仪仗,不可谓不隆重,李方却又恨李茂没用围屏,路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吭。
到了中军议事厅,李茂主持仪式,郑鄂代表行营宣布嘉奖令,欢迎军府劳军团,仪程走到李方这,他勉强打起精神宣读了军府对清海军孤山镇行营的嘉奖令,便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而让副使宣布犒赏。李方态度很冷淡,李师古的犒赏却十分丰厚,李茂领三军将士齐声答谢,声音整齐划一,气势极其雄壮。郑鄂见了爽朗地大笑,李方的脸却黑的能挤出水来。
张叔夜也觉得李方有些过,便不理他,故意大声对李茂说:“茂华亲冒矢石,为国除贼,老夫却龟缩在郓州做壁上观,我的这个招讨使是沾了你和将士们的光哇。”
张叔夜这番话半是出自真心,半是出于无奈,他不是不想贪功而是不敢。李师古猜忌多疑,待下苛严,淄青各幕府、州县、军镇哪里不是他的耳目?孤山镇刚刚从于化隆手里夺过来,李茂军中清海军旧部尚多,他的身边岂能没有铜虎头的耳目?只怕军中大小事务,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师古的监控中,是非曲直早有定论,他张叔夜又岂敢冒领军功?
李茂诚恳地说道:“末将能荡平贼寇,一赖我大唐国运昌隆,二赖天子洪福,三赖节帅选贤任能,运筹帷幄,四赖公坐镇郓州,调配四方,接济军械粮饷;五是将士们齐心用命,六是裴家兄弟、祝九、郭良、李忠等人能幡然悔悟,及时归顺。茂之功无过尽忠职守而已。”
郑鄂笑道:“茂华不必过谦,剿匪三个月,建功凯旋者唯你一家,这正是你的过人之处。”李茂正在谦让,李方忽然哼了一声,道:“裴家兄弟和祝九等人鱼肉乡里,杀官屠吏,罪同谋反,当诛九族!怎一个幡然悔悟就能一笔勾销的?”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郑鄂和张叔夜顿时哑口无言,李方虽是营田副使,却是营州李氏的宗老,在淄青的影响力可远远超过营田副使的本职,二人中张叔夜是李师道的亲信,论辈分李师道是李方的孙辈,李方倚老卖老在李师道面前一向指手画脚,吆三喝四,李师道尚且满脸赔笑,不敢吱声,他张叔夜又哪来的担子敢当众顶撞?
至于郑鄂倒不怕李方什么,只是立场不同,巴不得李方对掐李茂,又岂会出言相劝?
李方这句话让跪伏在队伍前排满心期待郓州高层赏拔的裴家兄弟和李忠霎时间如坠冰窟,腹内那一颗滚烫的红心霎时间就冷了。
第146章 你想造反吗()
李茂清了清嗓子道:“昔日起兵剿匪时曾定有方略,剿抚并用,不分主次,能剿则剿,能抚则抚,务以尽快平息匪乱解民于倒悬为要,裴家兄弟等既幡然悔悟,归顺朝廷,当以宽大之怀宽宥前过。”李方在淄青仗着辈分长,资历老,早骄横惯了的,刺史、兵马使在他面前唯有低眉赔小心的份,即便是节度使李师古也不敢面折其言,李茂一个后生晚辈,小小的镇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自己,李方顿时恼羞成怒,大喝道:“李茂,你当老夫不知道么,郭良把妹子送给你做妾,又送你金银十五车,你收了好处就不顾国家法度招降纳叛,一味包庇奸恶,休想瞒过老夫的眼睛!”
说罢大喝一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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