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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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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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白”们在大街小巷四处晃荡,但“望”见有传播诋毁孤山镇和当局者的“谣言”,即刻向城防营回报,除非本人的确纯洁无瑕,否则城防营有的是手段让你乖乖认罪,认罪伏法后城防营也不为难你,只是“劝”你“自愿”参与城内公共设施维护修缮工作。工余、饭前,由城局的书吏们给你上上课,要你懂得你是孤山镇人,你的命运和孤山镇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你应该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孤山镇的名誉,孤山镇毁了,官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你怎么办,抛家舍业也拍拍屁股滚蛋吗?

    如果你觉悟了,那好,请完成二十个义务工并在承诺不散布谣言的承诺书上按下手印,然后你就可以回家跟亲人团聚了。如果你不能或不肯觉悟,那也无妨,孤山镇经历了一场哗变,公共设施损毁严重,你有的是机会为孤山镇居民服务。

    城内的良好舆论氛围迅速被营造了起来,面对散布于城内各个的“望白”,居民自觉养成了道路以目、闭口不言的良好生存习惯。

    严酷的打压让一部分人敢怒不敢言,但要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恨还需要给点甜头。随着清海军大部移驻郓州,军属也逐渐搬迁,靠军属支撑起来的鹅鸭绒工厂因为劳动力缺乏已经难以为继。这座工厂开办以来,上缴给城局的收益不过万贯,但给随军家属带来的收益却是巨大的,李茂能由城局使蹿升为清海军副使兼镇扼使,驻军没有发生大的波动,除了在平乱中树立起的威望和文书丞、朱振远的力挺外,这座工厂也功不可没。

    得到了实实在在好处的军属还是愿意帮他说话的,她们的话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丈夫、兄弟,促使他们默认了李茂上位的事实。

    李茂计算过,如果从社会上招募工人继续把工厂开办下去的话,其管理难度将十分巨大,军属们随军多年,身受军旅文化熏陶,组织性、纪律性都比较强,很容易管理,从社会上招募的工人无疑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去从头训练、管理。

    李茂决定把工厂转售给城中士绅富商,这可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鹅,祭出这只“鹅”非但能封住士绅富商们的口,还能让他们龙争虎斗一番,消耗掉多余的精力,免得他们勾结起来,把一腔怨气发在当局头上。

第125章 分化、击破() 
鹅鸭绒工厂出售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像平静的池塘里丢进了一颗重磅炸弹,红了眼的孤山镇士绅、富商们,顿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加入争夺者的行列,因为兵乱遭受损失而对当局心存怨恨的人此刻又赶着来巴结李茂。

    李茂敷衍着,周旋着,把早年学成的三十二式陈氏太极拳打的如行云流水一般。

    最终这只金鹅被兵乱中损失最惨重的苏晓渡乡士绅领袖苏贵抱回了家,不过以苏贵现在的实力想独吞这只金鹅也有些困难,在李茂的建议下,苏贵把与主业联系不那么紧密的辅助业务拆分出来分包给孤山镇的富商,实现利益均沾。

    苏贵在兵乱中被城防营抄了家,乱平后,虽然退还了一些,但损失依旧惨重,儿子苏成嚷着要跟李茂决一死战,被他两耳光打了出去。鹅鸭绒工厂能落在他的手里,李茂是用了心的,这点苏贵记在心里,往日的怨恨也就从此一笔勾销。

    金鹅在怀,惹来许多怨恨的目光,苏贵知道自己独吞好处难免遭人嫉恨,再者经逢大难后实力的确不济,勉强支撑难免伤筋动骨,这才接受了李茂的建议,自己吃肉,但允许别人喝点汤水兼啃啃骨头。苏贵的妥协很得人心,一些得到好处的富商就鼓噪着推举苏贵为孤山镇的商会领袖。

    李茂不介意商户组建商会实行自治,但反对商户们组建商会时绕开他,为了拆散孤山镇富商的利益联盟,抵消苏贵业已形成的人望,李茂授意城局放出风声,宣布在未来两年时间内将城局名下所属的产业,如码头和牛、羊、鱼、菜四个市场也一并对外出售,刚刚聚集在苏贵身边的富商大贾们见有新的更大的金鹅可抱,纷纷弃苏贵而去,重新展开了竞争。孤山镇商界的一团和气很快被硝烟弥漫所代替。

    看他们打作一团,李茂深感欣慰,商人重利轻义,只要手中有资源总能哄的他们团团转,但士绅们就不大吃这一套,读书人重名,名这个东西李茂手里也有,他授意城局使夏纯大造舆论,准备在孤山镇士绅中选聘八名有声望的士绅领袖为城局咨议,今后凡城局有重大行政事项都预先向士绅们咨询,士绅们也有权将百姓的意愿反馈给城局,以备决策时参考。

    李茂可没有兴趣在孤山镇制造一个代议机构,选士绅做城局咨议只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士绅重名,一个咨议的头衔,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金鹅”,为了抱走这只金鹅,天明也会像商人一样来一番龙争虎斗,打一个头破血流。

    商界和士绅界被成功地分化成一盘散沙,精英阶层不团结自然是孤山镇实际掌权者李茂所愿意看到的,孤山镇里豪门大户、富商巨贾云集,挥金如土者比比皆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冻死街头者也不罕见,财富的巨大鸿沟早已断送了这两个阶层联手的可能,现在精英阶层已被摆平,下一步有必要安抚一下孤山镇里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平民。

    城局在李茂的授意下发布公告,宣布成立孤山镇公益清洁总队,招募一千名老弱孤残者从事城内公共设施维护和街面清洁工作。新成立的清洁总队由城局拨款供养,城中商户和临街开门的士绅大户按月缴纳一定的费用,同时接受善款捐赠。

    有人质疑小小的孤山镇根本不需要一千个人整日靠着扫把走街过巷打扫,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修剪花木,疏浚水道,李茂对此质疑不做任何回应,城局使夏纯也不做任何解释,他只是按照的李茂的授意将不按时缴纳清洁费用的商户和士绅名单按时公布出去,并广而告之,以便让老赖们无容身之地。

    孤山镇是座军镇,与成武县不同,出城即无民事管理权,而消除孤山镇不利影响的宣传战正如火如荼,亟需得到地方的支持。为此李茂拽上都虞侯李英昙赶去成武县求见县令朱庸,请求朱庸的帮助。朱庸因为平乱有功,已经升任郓州长史,不日即将上任。

    郓州是淄青道首府,刺史一职循例由节度使兼任,州除刺史外,一般还设有别驾、司马、长史为上佐,别驾一般用于安置皇室成员,不常设,司马一般用于安置被贬职的京官,真正能成为刺史助手的多为长史。朱庸这个郓州长史名义上是刺史李师古的政务助手,但实际上因为李师古兼着淄青的节度、观察、支度、营田、押藩等使,管着淄青十二州的军事、政务、财政、营田,并代朝廷处理与日本、新罗的朝贡关系,故而不可能分出太多的精力去处理郓州地方政务,郓州长史的位置就变得相当吃重,名为上佐实际就是刺史,其重要性甚至还在某些支郡的刺史之上。

    朱庸这年三十三岁,正当盛年,未来的发展前景十分看好。

    得知李茂的来意,朱庸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当即召集县内几位品官和资深吏员,当着李茂的面向他们做了交代,事后又留李茂和李英昙在宅中饮宴。

    朱庸在官场上清廉自守,不受贿,不行贿,迎来送往只在公廨,从不到私宅,留李茂在宅中饮宴是他出任成武县令来的第一次,以目下形势判断极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饮宴完毕,朱庸送李茂至门外,执手说了会话,又亲自为李茂扶马,待李茂一行上马后,他并没有走,一直等李茂行过街心牌楼这才回身。对朱庸的这番礼遇,李英昙心里是百味杂陈,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屯驻成武县期间没少和朱庸打交道,对朱庸的人品、能力都十分佩服,只有一点比较反感,朱庸这个有些恃才傲物,不大瞧得起人,尤其对他看不上眼的,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对李茂如此礼敬,着实出乎李英昙的意料之外。

    还在曹州州军时李英昙就听过李茂的名字,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却直线蹿升的后辈十分不服气。

    这次李师古调他去孤山镇做都虞侯前,都知兵马使杨元饮曾亲自召见他,当面鼓励他秉公执法,绝不徇私,遇到困难时随时可以向他回报。杨元饮说的虽然都是些场面话,李英昙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去孤山镇做都虞侯是带着特殊任务去的,他的全部使命就是监督新任镇扼使李茂。

    李英昙乃将门之后,其祖父本是幽州大将,安史之乱时不肯附逆,被安禄山所杀,其父亲在义武为牙将,杀人犯法,亡命江湖,李师古之父李纳收纳为牙将,李英昙成年后为牙军执旗,三年前受命来曹州州军,身负使命潜伏至今。

    本以为解决了于化隆,肢解了清海军后,能回到郓州与家人团聚,却不料又以曹州州军副将身份升任清海军孤山镇驻军都虞侯。依旧是忍辱负重,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清楚了自己所肩负的使命后,李英昙到了孤山镇后就刻意跟李茂保持着距离,这次李茂来见朱庸,以他跟朱庸熟悉能说上话为由非要把他带上,李英昙打心里是不乐意的,只是李茂占着理,他无可奈何罢了。

    他本意是想看看朱庸是怎么折辱这个正春风得意、有些忘乎所以的小兄弟的,却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朱县令对李茂竟会如此礼遇,二人见面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让李英昙的心里酸溜溜的好不难受。

    当李英昙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嫉妒李茂时,他不觉连骂自己几声混蛋,他李英昙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争不过人家也没必要去嫉恨人家,那岂不成了妒妇、小人?

    一阵自怨自艾后,李英昙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对李茂的定位,原本在他在心中,李茂只是李师古手中的一个傀儡,派他来孤山镇就是为了监视于化隆,架空于化隆,扳倒于化隆,于化隆在压力之下,选择了牺牲自我保全全军,这无疑是明智的,这份大智大勇也是受人钦佩的。尚何来不服气,可他一个营造将能掀起什么风浪?果然,手无一兵一卒的李茂只是动动嘴皮子说动文书丞和周阳、周弘父子按兵不动,便彻底击垮了尚何来,这算什么本事,无非是运气好点罢了。

    李师古重用李茂为孤山镇镇扼使,用意无非让他是收拾一下因尚何来哗变和清海军的撤离而留下的烂摊子,根本谈不上重用,甚至李英昙敢断言李茂这个镇扼使不过是个过渡,他在孤山镇呆不长。

第126章 回来就好() 
这就是李英昙敢于小觑李茂的底气,李茂能混的比他好无非是运气好点,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机会,至少混的不会比他差。但是现在,从朱庸对李茂的态度来看,李英昙认识到自己的这些判断似乎有些靠不住,朱庸本是观察幕府的掌书记,据说当年因为写错了一个字而被逐。但从这几年他的仕途轨迹来看,这种说法怕是站不住脚的,朱庸总是站在风口浪尖,他出现的地方总是会触发一连串的地震。

    每次地震后都是乌纱遍地,人头滚滚,但朱庸却总能全身而退,并稳步升迁。此番他负重任而来,钉在于化隆的眼皮底下,挖坑设伏,最终为郓帅除去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立下汗马功劳,若论功劳,不在李茂之下,升任郓州长史就是明证。

    风头正劲的朱庸为何会对李茂如此礼遇,李英昙百思不得其解。

    他再抬头望向李茂时,就有了些仰视的意思。

    趁着朱庸尚未赴任,李茂趁热打铁,一口气在城中招募了三百名游手好闲的少年,加上原来雇请的四百“望白”,令其分散到成武县出入周边州县的路口,执行禁言令,同时数百名说唱艺人从城局手里领取了五到十贯不等的津贴后,从孤山镇出发散向四方州县,沿途不遗余力传唱由胡南湘主持编撰、文书丞亲手改定的新编曲目。

    一场旨在消除尚何来哗变和清海军撤军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宣传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孤山镇的大折腾,远在郓州的李师古也有所耳闻,一****对参谋李公度说:“郓州城里四处传唱马将军星夜定孤山是怎么回事?这位马将军真的如唱词里说的那么神武吗,只一声大吼,城内宵小就烟消云散啦。‘将军一声怒,宵小尽敛迹,百姓得安康,齐颂相公恩’。好啊,李某人爱护百姓的好名声全凭他马和东的一声吼了。”

    这首名叫马将军星夜定孤山的歌谣,曲调优美,用词洗练,经过一干艺人的传唱已经风靡郓州的大街小巷,五岁小童也能哼唱几句。李公度听过这首歌谣后,恐李师古将来询问,特意找人查问过底细,此刻李师古果然问起,他便胸有成竹地说:“歌词大有虚妄,马和东在尚何来被杀后,心忧李茂找他算账,就把人马拐到了苏晓渡乡,用意是掳掠一把继续下海****的老本行。李茂单人孤骑赶去把他劝了回来,马和东率军回城,在孤山镇内杀了个几进几出,杀的那些散兵游勇闻风丧胆,纷纷出城逃避,孤山镇由此大安。”

    不待李师古问,李公度又道:“学生仔细查问过,这首歌谣是李茂找人编造出来的,为的是宣扬他孤山镇如何的城高池深,坚不可摧,目的还是为了炒地皮。”

    “炒地皮?”李师古觉得很滑稽,“城高池深,济得什么用,城坚在人心不在砖石,再坚固的城墙若人心丧失,转瞬间就是一个土崩瓦解的结局。他呀到底还是年轻了点。”

    李公度笑道:“他如今在孤山镇可威风了,百姓稍稍发两句牢骚,他就把人叫到城局训斥一番,美其名曰要给人上上课,上完课还要劝人去服苦役。这还不算,他还雇了一帮市井无赖到水路交通道口执行什么禁言令,谁敢说一句对孤山镇不利的话,那帮恶少就寻人家的不是,不打个头破血流,是绝不罢手。”

    李师古笑道:“以蛮治蛮,这个法子不赖,你敢道听途说,满嘴跑马,我就敢耍无赖揍你,哈哈,这倒有些意思。”李公度道:“还不止这些,他还找了一帮笔杆子帮他编造诸如马将军星夜定孤山这类东西,又收买了一帮艺人四处传唱,广造舆论,一个人在孤山镇闹的不亦乐乎。学生恐长此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李师古笑着摆摆手,道:“不管他,年轻人嘛,会折腾也是件本事,更不见得就是坏事。”忽然他又拧了眉头问:“曹州那边的事情定下来了吗?”

    李公度道:“李兢说汪洵一日不走,他绝不过去,学生费尽口舌,也未能说动他。”

    听到汪洵之名,李师古没来由地变得怒气冲冲,他拍案而起,怒气哼哼道:“老夫早看穿这是个小人,只恨当日心软没有除掉他。”面对李师古的雷霆之怒,李公度哑口无言,一句话也不敢接。

    因为李师古的纵容,李茂的禁言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此法虽然野蛮,却也十分有效,尝到了李茂蛮横苦头的人决口不敢再提有关孤山镇的任何消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说的话就会传到李茂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的水缸就被无赖丢了个死猫死耗子,或者大门上被人泼了粪汁。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不二圣药,时间的流逝会让人的记忆模糊,最终遗忘掉一切应该或不应该记住的事,好事或坏事。

    孤山镇在一片争议中慢慢缓过劲来,李茂却得了一个绰号,叫“李蛮狠”,寓意着他又蛮又狠。

    元旦前十天,苏卿从洛阳归来,一路平安,却在进入曹州地界后连遇两伙流民劫道,好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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