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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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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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些将军们都是些粗硬的汉子,会写名字的学问人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使笔如使锄头的乱写乱画,这几十号人胡写乱画下来,表书上除了一片红就只剩李茂一个名字。

    见郞宾发愣,尚何来一把夺过书表,展开来看的津津有味,实际他是一个字也不认识,“看”完他把书一卷交给了文书丞,向众人说道:“今儿就议论这件事,没事了,你们各回各家。”于派人马哄起一笑,兴高采烈。赵系一派却是垂头丧气,悔恨自己意志不够坚定,胡乱上了尚何来的贼船。

    有道是口说无凭,立文为据,自己的名字如今就在表章上,是忠是奸,凭自己两张口是说不清楚了。

    除了赵和德、陆汝和少数几个将领被圈禁在军院不准走动外,其他人各回各家。

    李茂离开军院前向行军司马段赢崖告了假,声称肩上伤重需要休养几天,他与殷著的殴斗段赢崖亲眼看见,依例给了他三天假。

    走出军院大门,李茂回头望了一眼,他暗暗地松了口气,为自己此前的决定而庆幸,尚何来的确是莽夫一条,即使是满手的好牌一样也能打出个烂结果来,何况他现在手里可用的牌并不多。

    他远远地望了眼文书丞,文书丞似乎也看到了他,但二人并无一语交流,文书丞是自愿跟尚何来合作,还是被逼无奈才上了他的船,李茂现在已经看的很明白。

    他不想给文书丞带来麻烦,他还需要这个盟友留在尚何来阵营。

第107章 唾面自干是种修养() 
离开军院,李茂先去济民医院重新处理了伤口,军医的手段他的信得过的,但人心信不过,他怕有人暗中动手脚,这日葛夫人亲自坐诊,把李茂带到内堂,亲手缝合了伤口,李茂穿的贴身鳞甲能护前胸和后背,却不能防护肩头,这是他有意为之,他要借殷著这一刀去干件大事,这道伤口和流出的血就是代价。

    处理完伤口,李茂回了城局,把两个老成干练的副使叫过来,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回了家。一早听说李茂在公堂上被军院的旗牌带走,小茹吓得六神无主,她欲哭无泪,只觉得天坍地陷,问青墨和摩岢神通怎么办,一个拿起刀弓要去救人,另个要披甲去冲军院,好在冯布老谋深算,劝众人保持镇定,静观其变。

    此刻见李茂平安归来,小茹高兴的像个孩子,围着他左右乱绊。李茂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打水,我洗个脸。”小茹扬起小脑袋高兴地问:“洗脸,洗过脸作甚?”

    李茂柔声道:“睡觉。”小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事后证明她完全是多想了,李茂说的睡觉很纯粹,就是睡觉。熬了两天两夜未睡,李茂的确困的不行,这一觉直睡到半夜才睁开眼。

    正堂中炭火正旺,青墨和摩岢神通围着火盆喝酒,见李茂醒来,二人俱站了起来,李茂坐在火盆前,招呼二人继续。青墨拿了个杯子给李茂,摩岢神通拿了一块干肉递给他,李茂见这块肉又干又硬,便笑问:“吃这么硬的肉,外面闹饥荒了吗?”

    青墨道:“昨日黄昏,赵副使下令封闭四门,施行戒严令,城外的蔬菜运不进来,城里的人出不去,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吃什么呢。”

    李茂道:“施行戒严令,这有什么根据吗?哦,你等等,昨日黄昏,我睡了很久吗?我记得我是午后归来,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哪来的什么昨日黄昏?”

    青墨和摩岢神通吃惊地望着李茂,李茂也吃惊地望着他们,小茹忍不住说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今天是腊月初四。”这回轮到李茂吃惊了,他记得自己去军院那天是腊月初二,怎么一觉醒来就已经是腊月初四了?自己不过是熬了两天两夜,至于一觉睡这么久吗?

    青墨用肯定的目光回应了李茂的疑问,李茂深吸了一口气,道:“记得薛大郎临走时送我七个字‘每临大事有静气’,看来是我的休养还不够啊。”小茹忽然红了眼圈,道:“你身上有伤也不说,何必这样吓唬我。”说完这话,止不住泪流了下来,连忙躲了出去。

    青墨解释道:“见你昏睡不醒,她哀告葛神医,葛夫人说你刀伤深重,恐敷药后痛疼难忍,就在你的药里加了些安睡剂,这才让你一睡不起。呃,你别瞪着我,我说漏嘴了,童言无忌,嘿嘿。”李茂瞪青墨倒不完全是因为他说错了话,部分原因是葛夫人没打招呼就在他的药里下了安睡剂,他明白她是出于一番好意,但这样的好意很令人不安。

    睡了一天一夜,再吃这些干硬的肉块就有些不大适宜,小茹把熬好的热粥端了上来,李茂却没有胃口,勉强喝了半碗,就想放下来,只是不忍小茹那期盼的眼神,这才强打精神把剩下的粥一口喝光,抹了抹嘴,对小茹说:“熬的不错,已得我三分真传。”这种新式熬粥方法是李茂传授给小茹的,在这之前李茂一直怪小茹学不到他的真传,今日忽然受了夸奖,小茹就像吞了口蜜,甜到了心里。

    她知道李茂还有话要跟青墨他们说,收拾了碗筷后就主动退了出去。李茂的确是有事要交代青墨和摩岢神通,尚何来挟持赵和德,以赵的名义下达戒严令,以迎接于化隆回城为幌子从赵和德手里夺取留守大权,这势必要遭致郓州方面的反制。

    李师古在孤山镇周边的布局已经完成,否则于化隆不会乖乖交出兵权去郓州做人质,但目光短浅,狂妄无知的尚何来看不到这一点,他还想趁乱上位,过一把当家做主的瘾。

    “得设法把赵和德救出来,没有了赵和德这个幌子,尚何来的脑袋才能清醒起来,任他这么闷头干下去,孤山镇必是灭顶之灾。”

    “尚何来把他囚禁在军院,怎么救,军院四门现在都由北营军把守,郞宾这个人心思细密,防咱们跟防贼似的,咱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军院就是一座城中城,即使有办法把赵和德带出军使衙堂也没办法出军院城。李茂想了下,自言自语道:“他在隆庆坊有所宅子,在出任留守执掌军务前,他一直住在那,那儿距离军院最近,得想个办法把他弄回隆庆坊。”

    青墨道:“那也没用,尚何来把他当做宝贝疙瘩,警卫必然森严,你怎么救人?”

    李茂微微一笑,向二人道:“你们随我来。”三人一道去了李茂的书房,这间书房里暗藏一间密室,藏着李茂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多数是人送给李茂的,值点钱又不是太值钱,李茂摆着玩,偶尔也择一两件拿出去送人。

    这些东西其实不过都是摆设,李茂真正看重的是一幅图——孤山镇整体规划图——这幅图上详细地描述了孤山镇的地理地貌,其详密和精确程度要远远超过军院珍藏的孤山镇图,这是一副用现代制图方法绘制的地图,其图例和标识只有李茂一人能看得懂。

    李茂把这张图铺展在专门的桌案上,指着一条用蓝色墨水画成的细线跟青墨和摩岢神通说:“这本是一条溪流,孤山建镇后被封死,我做城镇规划时,顺着它挖掘了一条地沟用于排泄城中积水,沟宽三尺,深四尺,用石板做护壁,上覆石板为盖,掩上土后从地表根本看不出来。这条地沟的出口在城外码头,城内有三个入口,其中一处就在隆庆坊内,还有一处在大丰坊。”

    青墨道:“这条地沟尚何来知道吗?”

    李茂笑着摇摇头,青墨道:“即使地沟能行人,他人不在隆庆坊,我们如何救得,还有城中正在执行戒严,除了军院那帮人,任何人不得出坊走动,急病外出须得有里正作保,军院发签才能行动,里正这边倒不是问题,但军院那边怎肯发签给你?”

    李茂哈哈笑道:“我身为城局使,要什么令签,明早我去见尚何来,看他怎么说。”二人将信将疑,李茂道:“这件事我来办,眼下有件要紧的事你们谁去跑一趟,办得好大功一件,办不好可是掉脑袋的事。”青墨咧嘴笑道:“此等急难任务自然我来。”摩岢神通道:“我来。”青墨道:“你不行,你胆量够,脑子不好使。”摩岢神通怒目而视。

    李茂道:“让神通去吧,你明日去大丰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地沟入口那家人搞定,一旦神通这边事情办妥,咱们就立即着手救人。”

    二日清早,李茂喝了碗粥,吃了两个小茹亲手做的面饼,穿上袍服,带上刀就往外走,小茹提醒道:“门口有他们的人,没有令签,你哪也不能去。”李茂安抚一声:“无妨。”就走到前院,让两个值守的侦缉处捕手开门,二人被困在此已两天三夜,闻听城中戒严,心忧家人,早就想离开,听李茂这么一说急忙开了门。

    门外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两个守卒在不远处街角抱着枪笼着手闲扯淡,见李茂家门打开,急忙奔了过来。“戒,戒严令,自腊月初二申时三刻起孤山全镇戒严,任何人无故不得外出行走,违令者”小卒磕磕巴巴还没说完,就被青墨一把推倒在地。

    “混账东西,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节度随身,孤山镇城局使,什么戒严令。”

    “我管你是谁,咱们将军有令,任何人没有令签不得上街,你有吗?”另一个小卒端起枪,色厉内荏地叫道,眼看青墨笑嘻嘻地逼过来,吓得直吞口水。“谁说我没有令签,你看这是什么?”青墨把手一扬,诱小卒探头来看,被他抬脚踹了个跟头。

    “王八羔子,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青墨赶上去又踢了一脚,再朝小卒脸上啐了一口,这才扬长而去。先前倒地的那个小卒眼见青墨如此凶狠,躺在地上装死不敢动,等李茂一行人走远,方才起来扶起同伴。“我你娘的,这么没种,看他打我也不帮忙。”这小卒挨了一句骂,也不在意,笑嘻嘻道:“不过吃了一脚,又没把命丢了。我听说前天在虎威堂上殷将军吃了他一脚,回家就吐血,一条命就剩半条了。殷将军那是什么身份,什么本事,尚且弄不过他,你我怎敢跟他争?”

    他同伴听了这话,把端起来的弩机又放下了,默默地擦干了青墨啐在他脸上的痰。

第108章 高调是种气质() 
因为戒严,城局的两位副使无法履职,值守的将吏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李茂令击鼓升座,召集众将吏,吩咐道:“城内正在执行戒严,孤山镇建城不久,百姓们还没见识过这阵仗,今日我们分片包干,去里坊,告谕百姓不要擅自走动,无事不要外出,免得自找麻烦。”

    李茂自那日在公堂上被张仲清带走,一直杳无音讯,城局将吏都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如今见他平安归来,张口就要干这样的大事,不觉心里都有了主心骨。孔目官郑孝章提醒道:“若无军院发的令签,只怕十分不便。”李茂正在埋头草拟告示,闻听此言,头也不抬,随口答道:“城局、军院本是一家,戒严是治民,不是治城局的官,你们但去无妨。”说话间已经将告示拟就,递给掌书记胡南湘,吩咐道:“润色一下,抄写三十份,用印发出。”

    李茂文笔一般,写东西向来直来直去,一份安民告示不过三十五个字,胡南湘读了一遍,改了几个错字,调整了一下语序,就誊写一份给李茂审阅,李茂扫了一眼,拿笔画了个可。当初招募城局吏员时,李茂坚持用年轻识字的书生,俸禄虽然稍高,胜在有潜力可挖。

    胡南湘当日从南方流落到曹州,衣食无着,穷困潦倒,到孤山镇应募,要价月俸二十贯,李茂面试后当即录取,事实证明李茂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胡南湘现在已成了他在城局里最得力的助手。城局里年轻一辈都能写几笔,胡南湘把人召集起来,告示诵读两遍,三十份告示便已誊清,交叉校对了一遍,胡南湘最后把关定稿,用印。

    此刻李茂已叮嘱完将吏,众人各揣几份告示战战兢兢地出了城局大门。

    大门外,列着一队刀牌手,李茂闯出原乡坊,闯入城局,巡逻士卒早将消息禀报了巡街子将,子将一面派人去报尚何来,一面聚众堵在城局门外,以备不测。

    城局将吏将军院士卒严阵以待,面面相觑,皆有怯意。李茂喝了声:“让开。”纵马由大门内冲出,那马去势凶猛,军院士卒未得命令既不敢动弓弩,又不敢用枪矛,连下个铁蒺藜也无胆量,被他一冲乱了阵脚。

    张琦大呼冲阵,带头向外闯,巡街子将不敢拦李茂,却不惧张琦,拔刀喝令止步,众人道:“左中侯令我等外出公干,军院戒严管的是百姓,怎么管到自家人头上来了?”子将嗫嚅不能答,众人发力一声大喊就往前冲,巡街子将急了眼,夺过一张弓,搭箭拉张,威胁道:“再往前走,我放箭了。”张琦拍着胸脯大叫:“自己人杀自己人,你好大的能耐,我脱甲在此,有种的尽管朝这射。”

    张琦说着当街卸了甲胄,巡街卒没有接到可格杀犯禁者的命令,又见张琦是个副将,不敢造次。城局众官吏见有松动,再发声一喊,顿时冲破了包围圈。

    李茂飞马闯进军院,与两天前相比,军院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马到南门外即不得通行,两名子将飞奔而来拦住李茂,一人赔笑道:“赵副使下令戒严,城局使不可擅闯。”李茂一边下马,一边把马缰丢给另个寒面子将,口中说道:“戒严禁的是百姓,怎么自家人也禁,这是戒严还是有人意图谋反?”

    这话说的很重,两个子将都不敢接,军院下达戒严令是很诡异,既未说缘由,也没有升厅宣布,军令直接下达各营,士卒就上街执行戒严了。循例戒严禁民而不禁官,但这份戒严令上却说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走动,命令,将士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心里却直犯嘀咕。

    李茂无心跟他们啰嗦,直奔军院中堂,这里是军使处理日常公务的值房,于化隆不在,尹牧也不在,副使赵和德就该坐在这充当傀儡,可是李茂没有看到赵傀儡,坐在中堂理事的是副将郞宾。

    郞宾抬头见李茂闯进来,吃了一惊,目视两个随行子将。李茂道:“是我自己闯进来的,我只想问问郎副将,下发戒严令为何不通报城局,戒严令管的是民,还是管的官?”

    郞宾冷笑了一声,低头处理公牍,连头也不抬,李茂飞起一脚踢翻了公案,文牍雪花般地乱飞。郞宾大惊后退,左右卫士齐刷刷拔刀。李茂目不斜视,公然不拒。正僵持时,尚何来喝了声住手,健步从外走了进来,他没有披甲,只穿了身便装袍服,手中转着两枚溜光的核桃,与他同行的刀牌都头陈阳碧压了压手,示意左右卫士收去弓刀。

    尚何来拍了拍李茂的肩,笑道:“此次戒严只为排演,以应对非常变故,你养伤在家,故而没有及时通报你,错在兄长我,老弟不要介意。”李茂缓了口气道:“戒严令用于非常时期,意在禁锢民众,不使其随意走动,若无城局参与,惊扰民众不安,反倒失其本意,郎副将发的令签连我都拿不到,搞什么名堂嘛?”

    戒严后不给李茂及城局令签是马军子将董何的主意,郞宾躺着中箭,心头闷着一股火,偏偏又不能说,只气的哼哼。

    董何辩解道:“此番戒严是预作排演,城局使卧床养病,故而未曾知会。”

    李茂道:“我身体已无大碍,是否让城局将吏也跟着排演排演?”董何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尚何来哈哈一笑,对郞宾说:“即刻传令,城局的弟兄一律放行。”又跟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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