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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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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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一定是李茂干的,他刚明白这一点,就听说韩公武求见,本想不见,又想在自己的大营怕他何来?难道他还敢逼自己吃一碗汤圆?

    二人见面后无多废话,三言两语后,便投机起来,彼此一合计,若不联手以对李茂,只恐皆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说妥,便联袂入宫觐见李瀍,一是问安,二是说明二人的隐忧。

    李瀍此刻毒势已经止住,也正为被刺之事焦心,他本能地排除是韩公武和朱克融所为,二人要争的是对他的监护权,而不是要他死。

    那么天底下谁最希望他死呢,刘悟和李全忠也许会,自己一死他们就有理由找韩公武和朱克融报仇了,但愿望不是那么强烈,何况两家正打的热火朝天,也腾不出手来。也许还有何进滔、史宪忠或者还有何三才、牛僧孺这些人。

    自己死了,幼主当政,皇权进一步削弱,他们就可以割据称王了,但他们一样也是愿望不够强烈,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对他们未必就是好事,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们没能力把手伸到洛阳,伸进皇宫,伸到自己的汤圆碗里来。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李茂了,自己一日不死,李茂终究是臣,自己死了,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册立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就是第二个曹操,篡夺李唐江山的奸雄。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深深地印刻进了他的灵魂里。

    如今听韩公武和朱克融也是这个意思,便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尤其韩公武说李茂的一支大军已翻越崇山峻岭,正沿洛河东进,李瀍忍不住又要吐血。

第700章 不见头尾的龙() 
藏身在幕后的王才人也顾不得外臣在场,连忙现身服侍,李瀍剧咳了两声总算忍住没吐血,激动的连声说道:“李茂反了,李茂反了,朕为之奈何?”

    朱克融道:“可召他来洛阳,他若不来,便坐实了他有逆反之心。他若敢来,便证明他与此事无干,陛下可以慰劳,趁势打发他回幽州去。”

    李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勉强从之。

    韩公武辞驾前偷偷瞄了眼王才人,自以为做的不漏痕迹,李瀍、朱克融和王才人本人却都发现了,外臣走后,李瀍责王才人道:“你以后少抛头露面。”王才人跪地答道:“臣妾是担心大家的身体。”李瀍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

    有些话他实在不愿说出口,说出来有损皇帝威仪。王才人抿唇一笑,道:“被癞蛤蟆瞅了一眼,谁心里都不自在,错在臣妾,大家不必跟一个粗人置气。”

    这话却说中了李瀍的痛处,他捶着心口痛苦地叫道:“朕无能,朕无能,朕贵为天子,上不能保全祖宗社稷,下不能保宁百姓,而今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才人却笑着道:“今日我看到了一个天纵英明的陛下,上能敬天,下能保民,更能让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女人安心。陛下经此磨难,脱胎换骨了。大唐中兴有望了。”

    李瀍面色由苦难转而生喜,一把扶住王才人,唏嘘道:“起来,朕这一生得你这位知己,足矣。”

    李瀍在宫中遇刺一节,很快传到了李茂的耳朵里。李茂对李瀍冷处理此事十分赞赏,又问田萁:“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田萁道:“若太师以为我是凶手,不妨将我械送洛阳以证清白。”

    李茂道:“真若是你,我便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田萁道:“你若不信,又何必问我,其实你心里还是怀疑我的,要不要我赌咒发誓?”

    李茂道:“末法时代,人不信神,赌咒发誓有个甚用,若是可以我要挖出你的心来看个究竟。”田萁笑道:“你不是说我心机深沉连自己都骗,那你挖我心有何用,一个连自己都骗的人是不会把心事藏在心里的。”李茂叹了一声,道:“心机深沉不是坏事,只是别用在了邪道上。你将来若走上了邪道,我会愧疚而死,我本是有机会让你走正道的。”

    田萁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论,眼下看设局的必是九姓无疑。刺杀皇帝迫令朱克融和韩公武暂时联手一致对外,这样他们才能把财货撤出洛阳,才不至于被你打烂。史二被阻函谷关,你的另一员大将此刻怕是已经迫近洛阳了吧。”

    李茂道:“你又把手伸进了参谋厅?”

    田萁嘟囔道:“何须伸手进去,我扫一眼便知!东征主将被阻函谷关前,副将却消失无踪,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也只要韩公武这种蠢人才看不透。”

    李茂叹了一声:“我打了半辈子仗,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尔尔,却没想到真正的对手根本就不需要上战场就能击败你。他们这是在向我示威啊。”

    田萁道:“你答应给他们的好处,他们未必能看的上眼,我敢断言他们还会继续耍弄手段,我要去趟淄青,再去成德,提醒一下你的兄长和我的兄长。”

    李茂点点头道:“也好,让两位兄长打起精神,不要上了九姓的当。此外你还要多留心龙泉方面的消息。”

    田萁笑道:“这个我可不敢,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在韩绍宗的建议下,朱克融、韩公武联合派出斥候,搜索洛阳周边三百里,钱多多无处遁形只能现身。因为洛阳城严阵以待,无缝隙可钻,他的两万大军只能滞留在城外三十里,夹河扎营,打出勤王护驾的旗号,向地方索要粮草。

    朱克融和韩公武几番试探,都被钱多多轻易识破,斗智斗勇都没有得到好处后,二人也只能接受现实,只是逼迫李瀍下诏要钱多多停留在城外不得靠近城池。

    韩绍宗又生一计,借口汝州境内有民变,要钱多多分兵镇抚,钱多多未经请示李茂,直接分兵一万占领了汝州,韩公武、朱克融弹冠相庆。

    李茂得知钱多多擅自分兵去占汝州,对常木仓道:“这个钱大将军,少年得志,有些忘乎所以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常木仓劝道:“分兵固然对咱们不利,可眼下两万军马屯集于洛阳城下对咱们也不利,打又不能打,退又不能退,倒不如向南拓展一块地盘,将来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李茂道:“那公然抗命,又该当如何论处?”

    常木仓狡猾地回应道:“此事该问护军院,让夏院主头疼去吧。”

    钱多多突然逼近洛阳,让韩公武很是被动,为了还以颜色,他下令汴州地方扣留船帮的三十条运粮船,逮捕了船老大,此事虽经孟迎春奔走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却也向李茂清晰地传达了一个意思:不要惹我,我不是好欺负的。

    此事给李茂的震动相当大,关中所产本供应不起一个长安城,加之战事频仍,军力扩充迅速,若韩公武和关东诸侯都来卡自己的脖子,自己以后的日子将十分难过。

    李茂忧心匆匆地对常木仓道:“九姓究竟要做什么,支持我一统天下,天下太平他们能赚更多的钱才是,支持韩公武和朱克融搅乱天下,逼的我跟他们在河洛地区打拉锯战,打的千里无人烟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常木仓道:“九姓财力雄厚,傲视天下,赚钱不是最终目的,他是嫌咱们让渡的好处还不够。”

    李茂道:“陈数找他们谈过几次,或是避而不见,或是避而不谈实质问题。我揣测不是想向我要好处这么简单,你看会不会这样:他们希望我跟关东诸侯打,打碎了河洛,他们好借机抄底。以他们现在的财力来说多赚几文,少赚几文其实无伤大雅。可是仗打久了,山河破碎,肥的拖瘦,瘦的拖死,资产的价格会被打压到地平面下,届时他们可以以极低的代价来抄底,待经济慢慢恢复,钱照样能赚回来,而且赚的很舒服。此外通过内战中积累的人脉关系,他们可以更牢固地掌控这个世界,一手有钱,一手有人,便是皇帝在他们的眼里也只是傀儡。”

    常木仓道:“若这个假设成立,下一步他们应该阻止我们打下洛阳,因为关东诸侯还没有准备好。此刻若开战,一年之后关东便会被我扫平,他们的计划便会全盘落空。”

    想到这常木仓忍不住浑身颤抖:“近来接连接到灵武军报,说回鹘边军大举回撤,整座整座的大营丢弃不管,阴山之南几乎空了。”

    李茂道:“自开春一来,回鹘与黠戛斯战事日紧,从王城传回的消息是两家势均力敌,回鹘还能控制局面,看来他们的情报有误。”

    常木仓道:“陈慕阳是搞情报的老手,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吧。”

    李茂道:“陈慕阳善于从人手里搞情报,这样搞来的情报有滞后性,再说大漠荒原,往往千里无人,军前情报很多时候并不准确。八成是草原要出大事。”

    常木仓道:“一旦回鹘顶不住,京西必乱,那时候我们压力会很大,再无力东征了。”

    李茂目光如刀:“黠戛斯本是边缘小邦,为何崛起的这么快,这其中跟九姓有何联系,一定是有联系,九姓虽然内迁在西域却还有相当的实力!我一直不明白吐蕃人对商户盘剥极狠,为何九姓还要维持西域的生意,在商言商,这有悖常理。我先前以为他们是有意复兴故国,现在看却是在下一盘大棋,他们资助黠戛斯,以牵制回鹘,再以回鹘牵制大唐和吐蕃,以达到操控时局谋取大利。”

    常木仓道:“小商人顺势牟利,大商人造势牟利,这没什么好奇怪,同样的事咱们在孤山镇和辽东都做过。”

    李茂笑道:“我们那是小打小闹,跟他们比起来,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常木仓道:“所以你成了天下兵马副大元帅,他们还在埋头做生意。”

    李茂笑道:“揭开了这层皮,事情就清楚多了,他们刺杀皇帝,制造恐慌,逼朱克融和韩公武联手阻挡我取洛阳,然后帮他们招兵买马,跟我大打一场,打烂河洛,他们好借机抄底,待战后做这天下的真主人。为了争取时间,他们一面假意跟我们和谈,一面资助黠戛斯给回鹘施加压力,迫使我们把注意力移向京西边境。若我猜的不错,他们现在正在跟朱克融和韩公武谈判,资助他们财物,以招兵买马。”

    常木仓摇摇头,冷笑一声:“九姓真下的一盘好棋。”

    李茂道:“记得一年前,右厢报说洛阳城内房产地产升温,说有一个神秘客商大举吃进因此拉升了价格。此后一年,关中大乱,他们推波助澜,四处制造恐慌,逼迫长安富豪和乡下老财往洛阳城里跑,通过出售资产狠赚了一笔。现在又在制造我要打洛阳的假象,逼迫城内豪富抛闪资产外逃,他们趁机再吃进。”

    常木仓道:“洛阳城现在的确是人心惶惶,跑路的商贩太多了,豪门大户也坐不住了。”李茂道:“若我的判断没有错,按他们的操作手法来看,下一步当要在洛阳周边制造事端。多多在汝州,汝州又是河洛豪门南下避难的必经之地,许多河洛豪门滞留在此观望事态。若在汝州方向用兵,既可震慑洛阳周边豪门驱赶他们进城,造成关门打狗之势,又可以截断河洛豪门南下避难之路,可取一石二鸟之利。”

    常木仓道:“我立即知会钱统领,让他预做准备。”

    李茂道:“是要预做准备,不过不是打,而是准备随时撤离。”

第701章 火起龙泉() 
李茂虽然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但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也难言就是正确的。交代了这件事后他唤来秦凤棉,指令道:“立即知会陈慕阳,务必把茹夫人送回长安来,她若不肯走就绑了她走。”

    交代过这件事后,李茂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一时心神不宁,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果然就在午后接到了龙泉府发生兵变的急报。

    这场兵变来的突然,气势汹汹,到李茂接到急报时已经失去了控制,但兵变的起因并不复杂,都知兵马使归芝生某日巡营时见到一个巫婆在那跳大神,四周围了上百名士卒,一个个虔诚无比。归芝生心里恼怒,下令将围观士卒拉到营门前施以鞭刑,打完之后,迫令其下跪暴晒。

    事情过了一天,有人举报说那伙士卒又把那巫婆请进兵营里跳大神来了,归芝生勃然大怒,令将士卒收监,又把那巫婆剥了衣裳,剪了头发,脸上涂漆,一根麻绳栓了,牵去游街。

    渤海旧地风俗与内地不同,这跳大神的巫婆在归芝生看来滑稽可笑,在渤海生人(唐朝官吏对渤海国归附者的称谓)的眼里却是神圣无比,渤海生人在生活中每遇大事,必请巫婆做法与神灵沟通,以求得到神灵的指示,趋吉避凶。

    如此神圣的一个人物却被归芝生剥了衣裳,剪了头发牵着公然游街,这对渤海人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

    于是第二天城里便发生了骚乱,一群土卒(征召的渤海人)抬着一口棺材上了街,棺材里躺着一个草扎的假人,棺材头上墨写着五个大字:李茂之灵位。

    苏景大怒,下令卫兵立刻镇压,双方混战一场,骚乱土卒死了十五个,伤了六十多,被逮捕下狱的又有六十多。

    苏景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为示安抚,不久就把被捕土卒放了回去。

    却不曾想更大规模的暴乱正在酝酿中,开成元年九月中,骚乱的土卒一千人忽然包围了牙城,要节度使苏景把归芝生交出去处死。苏景自然不能同意,下令卫兵驱赶土卒,双方因此起了冲突。归芝生严斥土卒叛乱,率兵进城平叛,当场斩杀两百土卒,入夜后又捕杀了三百人,龙泉城的上空一片腥风血雨。

    归芝生和苏景对渤海生人的基本认识是骁勇好斗,野蛮不知礼,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想要让他们顺服只能使用武力。

    这种认识是否恰当姑且不论,却忽视了一个基本常识,自李茂率军入关后,辽东包括渤海的军力都已经被极大地削弱了,尤其是进军关中后,辽东地方精锐几乎全部被抽调进关,所剩的都是老弱,且兵力严重不足。便以龙泉道而言,归芝生手中兵力不足五千人,却要统御相当于中原十几个州的广阔地域,捉襟见肘,早已是疲于奔命,不仅如此,这五千人中还有近六成是本地土卒。

    这些土卒虽然来自不同的州府,习俗不尽相同,历史上有各种各样的仇恨,现实中也有利益之争,但对巫神的信仰却是一致的,正是这一点的一致,让原本一盘散沙的土卒拧成了一股反抗之绳。而这一点恰恰被苏景和归芝生所忽视,二人盲目乐观,以为只需举起皮鞭,撂几个响,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卒就狼奔豸突了。

    而今鞭子是甩的啪啪响,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卒却非但没有奔逃,反而一股一股地集结起来,四面八方地朝龙泉府城围了过来。更让苏景和归芝生迷惑不解的是土卒的身后竟然站着数以万计的渤海生人!

    李茂平灭渤海后,任用李愬为龙泉节度使,以安抚旧地,李愬恩威并施,一面将渤海贵族内迁,一面扶持新的利益层,优待这个阶层,打压其他阶层,人为地在渤海生人之间制造嫌隙,以分而治之。

    此后接掌渤海的田萁继承了李愬的做法,并加以深化,她用各种手段把原本就一盘散沙的渤海族群打磨的更细更散,以确保任何一个族群都无法反抗唐的统治。

    不过田萁的计划只刚开了个头,就被抽调回幽州,而接掌她出任龙泉节度使的苏景却缺乏实际政治经验,不能完全领会这其中的关巧,加之骨子里又对田萁存有偏见,致使渤海打磨计划半途搁浅,竟让这条已横死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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