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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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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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凶狠的报复就此拉开帷幕,那些倒地未死、同伴又来不及救助的乞丐,成了土兵们的出气筒,刀砍枪戳下,瞬间变成一滩烂肉。

    冲突短暂而酷烈,两名快手和三名土兵阵亡,二十多人受伤,其中一人后脑勺开花,陷入深度昏迷中。乞丐被杀十八人,伤者无数。

    尸首和鲜血让双方同时惊醒过来。城中尚有数千乞丐,站着不动任人砍杀,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杀完的,土兵多未经历过战阵的洗礼,上阵杀敌,只凭一腔血气之勇,冷静下来,人人怕的直打哆嗦,士气低落到了极点。那些临时借来凑数的“兵”,则早已在混乱中逃去一空,不仅带走了刀枪,更将成捆的羽箭背走。

    郑虎检点士卒,所部不足五十人,每人所剩羽箭不足五枝。

    而在乞丐一方,也明白了官军手里的刀枪不是吃素的,弓箭虽然射的不够准,但近距离攒射,杀伤力也着实惊人。故而乞丐帮人数虽然占优,却也不敢造次。

    双方很有默契地脱离了接触,遥遥对峙,谁也不敢擅自挑衅。崔力几番催促郑虎进兵无果后,拂袖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后,他躲进了县衙后院的地窖里,用木棍抵死了门,心安理得地做起了缩头乌龟。

    县衙四周的乞丐越聚越多,如镶了一道黑箍。乞丐们吸取教训,放弃使用暴力,他们手牵着手,排排围坐在地,口中吟唱着上门乞讨时的歌谣小曲,声音嗡嗡嘤嘤,恰如庙中和尚们的诵经声。

    为策安全,郑虎命令土兵徐徐退入县衙,坚守不出。

    县衙瘫痪,土兵被围,成武城里城外的恶少年得了意,一时呼朋引伴,群起而出,手提板刀利斧,劈门入户,抢掠钱财,****妇女,直将恶事做绝。到黄昏前后,城里城外四面八方腾起十余处烟柱,百姓嚎哭之声惊天动地。

    乞丐帮见有机可乘,趁机向官府施压,提出只要释放陈大喜等人,并将杀人凶手郑虎、韩资、冯布等人交出,他们便撤除包围,并协助官府捕拿恶少,稳定局势。

    县令薛戎和县丞冯荫外出公干,县尉崔力不见行踪,主簿又告假未归,成武县衙群龙无首,没人能做的了主。以此回复乞丐帮,乞丐们认为官府是在消遣他们,立即拿出杀手锏:一百零八名乞丐担来一百零八担大粪,用长柄舀勺灌满粪汁往县衙里泼洒,堂堂成武县衙上空顿时一片愁云惨雾,恶臭传出数里之遥。

    远在城东河堤查办官吏贪污一事的县令薛戎闻报大惊,向县丞冯荫说道:“贱民作乱,围攻官府,城中宵小趁势胡为,搅的庶民难安,土兵不能禁,看来只能求助于清海军了。”冯荫劝道:“地方出现民变,循例该向刺史申请派兵镇抚,绕过曹州直接向清海军求助,于法理不合。”薛戎道:“曹州距此百里,调兵百人以上需郓州发签,远水难救近火。解民于倒悬,乃牧民官的本分,薛戎岂敢爱惜羽毛而伤百姓?此事由我做主,与公等无涉。”

    见薛戎决心已定,冯荫等人不敢再劝。

    主持军务的清海军副使尹牧接到成武县的求助公函,立即升厅聚将,自任戡乱军主将,以桑容为副将,李茂为参谋,率一营五百士卒开赴成武县城平乱。大军进城先封锁四门,强行驱散了围困县衙的乞丐,救出阖衙官吏,旋即,以清海军官健为后盾,成武县捕快、土兵为先锋,进行满城大搜捕,一口气抓了两百多作乱的暴民,县衙监狱人满为患。

    这两百多暴民中绝大多数都是乞丐帮的乞丐和城中无赖,也有部分摩岢人,他们中的一个名叫摩岢足实。

第04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摩岢足实是因为袭击大唐官健而被捕,他违反禁令夜晚上街,行动鬼鬼祟祟,逻卒欲拦截盘问,摩岢足实撒腿就跑,双方由此扭打起来。

    这个人很快就落到了李茂的手里,李茂并不懂什么审讯技巧,但他看准了摩岢足实不是什么有种的人,便在刑讯室里摆上了全套刑具。望着那些造型古怪的恐怖刑具,听着隔壁刑房里的鬼哭狼嚎,摩岢足实顿时崩溃,双腿软的像烂面条,不等李茂发问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不管李茂想不想知道,尽数倒了个干净。

    他承认自己那晚见过大悦花,但否认是虐杀大悦花的凶手,为了自证清白,他供述说大悦花的确是他叔父拐带的汉家女子,她本是绛州一户小康人家的女儿,名叫杨玉,四岁时随祖母上街买菜被摩岢术用一颗糖骗走,事涉摩岢族,当地官府不敢管。

    杨玉的祖母悔恨不及,投井自尽。母亲哭干眼泪,郁郁而终。父亲因为扬言要上京告御状,被当地官府收监,后莫名其妙死在狱中,好端端的一个家就此破败。

    大悦花长到十六岁时出落成摩岢族有名的美人儿,追求者甚重,长老摩岢拨的孙子摩岢初也对她垂涎三尺,穷思不能得,以致于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据摩岢足实交代,那晚他叔父交代他去跟大悦花商议,要她诬告陈数强奸,籍此挑起争端逼迫县令薛戎答应他们的要求。摩岢足实痛哭流涕道:“我深爱着大悦花,我怎么忍心去伤害他,我在她的寝帐前徘徊又徘徊,从月亮升起到月在中天,我都没有勇气跨进她的寝帐。后来”

    “后来摩岢初过来劝我,让我把这个难办的事交给他去办,我明知道他是不安好心,但我真的不能面对大悦花,她是那么的美丽,那样的纯洁善良,我软弱的毛病又犯了,我把她拱手让给了别人。”

    李茂道:“你的意思是摩岢初强暴并杀害了大悦花。”摩岢足实道:“她居住在后营,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么么住在一处,只有我们这样的子弟才能接近她的寝帐,那晚我四更初才离开,除了摩岢初,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旁人,而他,可恶的初,早就像野狼一样窥伺着她。他一定觉得我叔父准备抛弃这个可怜人,才不顾一切地侵害她。”

    摩岢足实捂面痛哭,神情倒也不像是作伪。

    李茂道:“你既然是真心喜欢大悦花,为何又要去逼她,你叔父许了你什么好处?”摩岢足实擦擦泪水道:“他许我事成后做他的随扈,等熬足了资历,就做大刺马,再做首领。”假扮书记的陈数暴怒而起,吼道:“愚蠢,愚不可及!他是在利用你,你连这也看不穿吗?”摩岢足实认出是陈数,顿时脸色黢黑,张口结舌不敢吭声。

    事情已经弄清楚,但要抓人,证据还不够,李茂与薛戎商议后,求见尹牧,请其发兵摩岢人大营抓捕摩岢初。尹牧不肯发兵,声言抓人是地方捕快的事,与驻军无干。李茂碰了一鼻子灰出来,脸色有些不大好。

    正想着心事,忽被桑容拦住,桑容笑嘻嘻道:“听说摩岢人挺难缠,需要兄弟帮忙只管说话。”桑容一向对李茂不大恭敬,此刻主动提出帮忙,倒让李茂有些吃惊。然箭在弦上,李茂不及多想,当即恳请桑容出兵相助。桑容是副将,也是军使于化隆的心腹亲信,不必有尹牧的军令也能调动全军三分之一的兵马。

    不过尹牧既然发话不肯帮忙,桑容也不愿跟他顶着干,他点选了一百五十名士卒,以请客为名浩浩荡荡地开上大街。李茂则按二人议定的计策,督促冯布率三十名捕快闯入摩岢人大营。大唐官健盛兵相待,捕快如狼似虎,摩岢人顿时傻了眼。

    以摩岢拨为首的族中长老欲煽动族人聚众抗拒,摩岢术喝道:“公然抗法,类同造反,授人以柄,将来怎么在成武县立足?”

    摩岢拨冷笑道:“你别忘了足实在他们手里,他从来都是个软蛋,扛不住他们的威逼利诱,指不定就把谁供了出去!你放他们进营来,究竟是何居心?”

    摩岢术道:“我襟怀坦荡,无愧于天,我能有什么歹毒心思?”

    摩岢术的骤然强硬,让摩岢拨十分不安,他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却无力阻止,按族规首领有临机决断之权,他虽有办法撤换首领,但那需要时间和一个很好的借口,现在两者都不具备,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岢术打开营门接入李茂。

    李茂取出薛戎发下的捕人令签,言明摩岢初涉嫌虐杀大悦花,要将他逮捕归案。

    摩岢族人闻言轰然大乱,俱道官府诬陷好人。摩岢术压服众人,与李茂商量道:“初是我族长老摩岢拨大人的幼孙,拨长老四代单传,只这一个幼孙,官府可否网开一面,交给他父亲严加管教?”摩岢人首领的这番话饱含深意,明着是在维护摩岢拨,实际却是把摩岢拨的软肋透露给李茂。

    李茂从陈数和摩岢足实口中得知,摩岢术虽为摩岢族首领,却无实权,老谋深算的摩岢拨利用长老会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摩岢初是掌权长老摩岢拨独子摩岢名的独子,家族未来唯一的希望,公布他的罪恶,抓他入狱,对摩岢拨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老家伙很可能从此一蹶不振,丧失幕后操纵摩岢族的能力。

    想通了这一点,李茂忽然大悟,摩岢术是在向他递送橄榄枝,欲和他缔结联盟。他的心头不觉飘过丝丝寒意,如此看摩岢足实当街袭击官健很有可能是摩岢术的有意安排,他痛快招供本就在摩岢术的设计之中,而自己则在不知不觉中被摩岢术利用了。

    他望了眼貌似忠厚的摩岢术,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摩岢族果然还认自己是大唐的臣民就不该阻挡执法。”

    摩岢术连道不敢,一面喝住蠢蠢欲动的武士,一面打发随从去把摩岢初带来,随从不久返回,声言摩岢初不在营中。青墨喝道:“有人亲眼见他进了大营,而今长翅膀飞了吗?再不交人,我们可就要搜了,果然搜出来,你们免不了一个窝藏之罪。”

    “这”

    摩岢术沉吟起来,身边有人劝道:“大唐的臣民岂可知法犯法,我等世蒙天可汗的眷顾,更该知法守法。”说话之人是长老摩岢敬美,摩岢术在长老会里的唯一支持者。

    摩岢敬美在族中威望甚高,他这一开口,顿时有数十人附和。

    一个年轻人振臂高呼道:“虐杀我族人的人便是连畜生也不如,这等人不配做草原狼的子孙。”众人随声附和,大声喧哗起来。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座华美毡帐内,长老摩岢拨盘膝而坐,身边放着一碗奶茶,他的独子摩岢名正指着鼻子痛骂摩岢初,摩岢初的脸上赫然有几处红掌印,他委屈地说道:“我是上了足实的当,他跟我说术要杀大悦花嫁祸乞丐帮,他下不得手故而徘徊,我想既然都是兄弟,岂有不帮之理,我就杀了她。”

    摩岢名怒道:“你果然是杀了她倒也罢了,你杀她之前又做了什么?我草原祖先杀人如麻,个个都是英雄,唯****弱女最为人不耻,初啊初,你不仅害了自己,还毁了家族名誉,你”摩岢初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我没忍住,我有罪,我不是人,阿爷,救我,救我!”摩岢初膝行向前,跪在摩岢拨的面前,磕头如捣蒜。

    摩岢名一脚踹翻摩岢初,摩岢初爬起来继续叩头。

    摩岢拨张开眼睛,从鼻孔里闷闷地喷出一股热气,正要开腔说话,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如大海洪涛。摩岢名侧耳细听,脸色大变,本人也慌了:“阿爸,不能把初交出去,出去那就是一个死呀。咱家四代单传不能从此绝后,他有罪也要连累着您身败名裂啊。”

    摩岢拨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言道:“你们记住,阴谋算计我们的不是旁人,而是摩岢术!”说完这话,摩岢族长老振衣而起,凛然如一尊战神。

第048章 这就是一笔交易() 
几十个摩岢族少年在有心人的策动下围堵在摩岢拨的营帐外高声喧哗,嚷叫着让摩岢拨交出奸杀大悦花的元凶,昔日威风八面的摩岢拨长老此刻如乌龟一般缩着脑袋不敢露面,摩岢术的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感。他努力平息着内心的狂喜,撑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瓜脸。

    摩岢拨看来是在劫难逃,他最宠爱的孙子做了族人最为不耻的勾当,从此之后他在族中的威望将一落千丈,他再也不能操纵自己,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压在自己头上六年的大山马上就要崩塌,从此以后他摩岢术就能挺直腰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首领,这是对酒当歌的时候,这是攀上人生高峰的时候,这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喜欲狂。

    摩岢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在心里,脸依旧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瓜脸。

    或是应了那句话――乐极生悲,正当摩岢术认为大局已定,自己的政敌无力翻身之际,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变化。先是摩岢拨的营帐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嚎,紧接着暴怒的摩岢拨独子摩岢名和泪水涟涟的嫡孙摩岢初,双手持四把砍刀恶狠狠地杀出营帐,二人满脸挂着泪,双目赤如火,望见李茂举刀便砍。

    摩岢人迁居中原已历六世,身上却还残留着草原游牧者的蛮勇,加之多年地方官府的纵容,一言不合,挥刀便砍,几成习俗,这在包括各地官府捕快在内的汉人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冯布喝了一声,四个身手矫健的捕手分道出击,撒下绊马索麻利地绊倒了二人,四个捕手欺身压过去,按胳膊顶后心,当场将二人制服。

    摩岢名流泪大呼:“汉人逼死了我阿爸,我与他势不两立。”摩岢初则扯着嗓子大嚎:“汉人杀我阿爷啦,汉人杀人啦!”李茂眉头一皱,冯布眼明手快,提脚将摩岢初的嘴巴踩住了。摩岢拨在族中威望甚高,得知其宠孙摩岢初奸杀大悦花,族人痛恨惋惜之余,心里却多少还有些不相信。

    李茂大张旗鼓地闯入营地捕人,更是让他们怨恨。只是首领摩岢术态度暧昧,摩岢拨面对汉人的责问又不敢露面辩驳,事有蹊跷,众人这才隐忍不发,忽闻摩岢拨被汉人逼死,又见汉人捕快将摩岢拨的子孙踩在黄尘中,极力羞辱,压抑在摩岢族人心头的怒火顿时如火山般喷发了。

    有少年勇士摩岢神通,手提蜡白杆抢出人群,抡棍朝李茂眉心就砸。摩岢术唬了一跳,大喝拦阻,摩岢神通棍到半途急忙回撤,一时重心不稳,身子只打晃,青墨趁机向前一纵,将其扑倒在地,二人纠缠在一起扭打起来。

    这时间有人已将摩岢拨的尸体从毡帐里抬了出来,老人用刀抹了脖子,鲜血浸红了前胸,其状甚为惨烈。摩岢人视老人为智慧的化身,尊崇有加,摩岢拨更是族人崇拜的对象,而今目睹他惨死,许多人接受不了而失声痛哭,哀嚎声惊天动地。

    闻听营中有变,守候在营外的桑容一挥手,一百名士卒端着弓弩闯入大营来接应。场面一时极为混乱,一些忠于摩岢拨的人趁势高呼:“汉人要屠营!”

    悲痛欲绝的摩岢族人或有心或无意地也跟着鼓噪起来,眼看局势要失控,冯布劝李茂:“事情有变,咱们还是撤出去再说。”李茂以为有理,一把握住摩岢术的手腕,扯他做护身符,队形不乱缓缓撤出摩岢人的大营。

    在营门口,摩岢术恳求李茂道:“恐小人作乱,请上官放我回去维持,某必给上官一个交代。”李茂笑道:“此必是有小人从中作祟,首领且随我回营商议。”拽着摩岢术不肯放手。那边桑容已分派人手将摩岢人大营封锁起来,但见有人出,便发一枝立马箭,箭射的极准,距离脚尖不过三四寸。摩岢人晓得厉害,不敢造次,一时关闭营门,拿起刀枪,与官军隔门对峙。

    撤退时虽然窘迫,冯布却没有忘记把摩岢名父子带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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