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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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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笱梦蓝印

    以朱大友为掌书记,出掌恒州文翰,调严秦镇冀州,母大海镇赵州,卢桢镇恒州,雪碧华、薛青裹镇深州,石雄部渡河镇德州,方闯部北移镇涿州。

    对于两位“老实人”张茂昭和程执恭在南征过程的“老实”表现,李茂给予了积极回应,不要他们割让一寸土地,不要他们贡献一文钱一斗粮,只要二人保证幽州系各军在其境内可以通行无阻,幽州的官商过境是享受免税待遇,当然大军(商队)过境也不会白走白过,住店给米,吃饭给钱,不仗势欺人,不欺压良善,更不违法乱纪,尊重二人的地头蛇地位。

    张茂昭和程执恭见李茂轻易摆平了成德,灭掉了王庭凑,心早凉了半截,战战兢兢等着李茂挥军东进西出,代天伐罪。二人已经想好了,真到了那一天,不必李茂多说什么,直接举旗投降,争取主动,至少保全家室富贵是没问题的。李茂这个人虽然霸道,但良心尚未泯灭,比王庭凑好打交道多了。

    而今李茂给自己面子,自己得接着,否则脸面掉在土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把儿子派到幽州去跟李茂“学军事”,实际就是送给李茂当人质,李茂倒也没客气,把张茂昭之子张克柬,程执恭之子程明谷编入侍卫亲军左厢,分任队头。允许二人在幽州城内自行择宅居住,出城回乡亦悉听尊便,并不拘束其行动自由。

    二人见状,心里稍安,嘱咐其子遵守幽州地方法令,小心侍奉李茂,免得罪责加身牵连老父倒霉。

    成德六州虽然在军事上被李茂占领,但地方并不平静,尤其恒州之外,地方豪强借缅怀王氏之机举兵对抗李茂。想一举扫平地方豪强,显然并不现实,李茂需要扶持当地一个头面人物出来维持秩序。

    为此右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赵州乡间将隐姓埋名的莫深岚“挖”了出来。李愬一进恒州,就拉开与王庭凑决裂的架势,锋芒太甚,莫深岚心里万分焦虑,河北不比内地,王庭凑这类人根本就不讲什么规矩道德。

    李愬人虽精明,却难免被正人君子的道德规矩所限,呆气重了些,做事之前顾忌太多,比不得王庭凑说干就干,全无顾忌。

    莫深岚料其必败,劝其姊莫夫人早日离开恒州,不成,便以去赵州变卖庄田为借口离开恒州,滞留在赵州乡间窥探风向。

    李愬杀王庭凑不成,反遭其囚禁,麾下五千众皆被坑杀,王庭凑攻入恒州城,尽屠王氏一族,又戕害其姐莫夫人,莫深岚见大势已去,急忙改名换姓,隐匿乡间。王庭凑当政后,恒州局势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无暇顾及他这个半死之人,倒让他逃过了这一劫。

    右厢找到他,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李茂入主成德鼓与呼。

    莫深岚何等人物,岂能不知就里,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以成德营田副使的身份四处奔走,一面痛斥王庭凑的暴行,为王氏抱怨叫屈,一面为李茂鼓与呼,又为成德描绘了一个崭新的未来,说服豪强接受新主。

    李茂在幽州听闻莫深岚的所作所为,顿时心生好感,便借为王氏家族死难者举办祭礼之际,在恒州专门见了莫深岚一面。

    莫深岚进士出身,旧日曾作过水部郎中,人情练达,谈吐风趣,看人看事常有独到的见解,李茂深为折服,遂上表保举为辽东节度使。

    王庭凑人头送达长安之际,奉诏讨伐王庭凑的多数大军都还在北上的路上。

    成德,河北三雄镇之一,虎狼之地也。

    王庭凑和李茂都是当世魔头,谁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自然是能拖便拖,谁也不想去做出头鸟,让人一箭射杀。

    便是近在尺咫的魏博也迟迟没有出兵,史宪成率军两万磨磨蹭蹭一个月才从魏州抵达贝州,从此扎下了根,再不肯向前一步。面对着冀州一座空城,史宪诚声称是空城计,迟迟不肯出兵攻取。

    魏博此番出征的最大收获是斩杀了王庭凑麾下大将王振万,王振万在深州城外脱身后,来到冀州,整备兵马欲回恒州,因军械不足,便往贝州来求救,希望史宪诚看在旧日的情分上支援他一些,史宪诚将其软禁在营中,好吃好喝待着,就是不准其走。

    后得知王庭凑在太行山下被钱多多射杀,便将老朋友牵出来斩首示众,对外宣称取得大捷杀敌一万,斩杀敌军大将王振万,以此向朝廷邀功请赏。

    在此前后,又有人劝他趁恒州混战之际,派兵占据德、棣二州,史宪诚不为所动,回道:“德州、棣州兵微将寡,夺取不难,难的是夺取后怎么防守?两州是沟通幽州和淄青,你以为李茂会不会要?南北夹击,你们谁能守得住?”

    众人皆无言以对,魏博现在的策略的上不与朝廷为敌,北与幽州交好,不过成德这个共同敌人消失后,这种友好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却是谁也没有把握,只不过上面策略没变,主帅毫无信心,谁又敢再说什么,只好屯兵贝州无所作为了。

    魏博近在咫尺尚且不敢从李茂口中夺食,其余各镇谁又吃了雄心豹子胆跑去跟李茂一较高下,各镇虽然没有跟幽州直接交过手,但跟李愬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的,李愬被王庭凑轻易摆平,王庭凑又被李茂轻易摆平,自己有多少斤两据此可以做个估量。

    结果是闻听成德战事已平,各镇纷纷回兵本镇,三伏天行军实在是苦不堪言,挣朝廷一口粮吃把命搭上实在是大大的不划算。

    长安获知各镇自行退兵,也是无可奈何,法不责众,难道把违令的节度使们都抓起来军法从事了,普天之下,谁又有这么本事?

    朝中诸大臣深知朝廷对成德局势已经失去控制,因此不管是当初主战的还是主和的都希望尽快结束河北之争,大家继续过太平日子。河北虽然仍旧混乱,淮西、淄青等地毕竟已经太平,长庆朝的日子比元和初和贞元年间好过多了。

    放着太平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跟李茂较劲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岂止是不明智,简直就是太蠢。

    李恒几乎一字不易地同意了李茂所请,起用莫深岚为辽东节度使,论资格勉强也够,反正辽东地方也没人愿去,就便宜了这老小子。

    李愬调任营平观察使,算是对其失军的小小惩罚。

    王庭凑虽已身死,仍要褫夺一切官爵,诛灭九族。

    追赠王昱检校太子太保,王潇检校吏部尚书,三位夫人也各有追赠,遣使赴恒州主持祭奠,再遣使赴幽州为李茂加官进爵。

第602章 涸泽而渔不是个好办() 
李茂已经位居人臣,对加官进爵的兴趣不大,倒是对天子能爽快答应他所举荐的人选感到惊讶,不得不说长庆天子有一桩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识时务,明知河北之事不可为,索性不去管他,免得自己纠结;与其耗费精力去处理一些自己实际改变不了的事,倒不如看场歌舞,打场球,睡个觉来的惬意。 '

    但据秦墨密报,天子身边的几个宠臣却对幽州有所不满,原因是打下了成德,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你一个人独吞总是不那么像话吧,你吃肉,总得让人啃啃骨头,喝喝汤吧。

    李茂心领神会,成车成船的珠玉随即运到长安,交给秦墨交际使用,务必让朝廷那些不和谐的声音闭嘴。

    用金钱让对手闭嘴无疑是下策,上策是用金钱在朝中扶植起自己的势力,让对手有所忌惮,主动闭嘴,不过想做到这一点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权宜之计是支持朝中一派势力站出来为自己的说话,以作权衡。

    李绛本来是个人选,但此人不党不群,颇有点纯臣的意思,在朝中不拉帮结派,一个人孤军奋战,难有大的成就。何况人又是不党不群的纯臣,怎么肯为你乱说话?

    此外还有一桩麻烦,他人在西川,不在长安,怎么指望的上?

    现在李逢吉仗着王守澄的撑持,在朝中呼风唤雨,闹的声势赫赫,竟有了一呼百应的意思,这次用钱堵住了他的嘴,下一次呢,若让他尝到了甜头,欲壑难平,又怎么办?

    须得有一个入朝作为牵制,这个人选,李绛当不起,裴度或者可行。

    运作裴度进京复相,不管成与不成,对李逢吉都是一个巨大的牵制,裴度现任淮南节度使,带相衔,而淮南、西川两地本来就是宰相的回翔之地,把裴度从淮南召回来重新拜相也是顺理成章的嘛。

    这件事怎么操作,李茂想听听田萁的意见,便借祭奠王氏之际,秘密去了趟冀州。田萁早一日赶到等候,上次的诸般努力都未能让田萁怀上身孕,李茂也死了心,有无子女或者是天注定的,该有时终归有,没有时实在是强求不来。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在城南一座普通的宅院相见,田萁穿着河北妇女常穿的蓝布短衫,除了皮肤白皙,乍一看倒像是个普通人家的操劳妇人,把李茂吓了一跳,惊道:“去淄青水土不服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田萁道:“没什么,为了掩人耳目,化了装。”

    李茂细细端详,又吃了一惊,只是稍稍改变了一下发型、衣着、饰品,看起来就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铜虎头果然是底蕴深厚啊。

    小别胜新婚,免不了要上下折腾一番,激情燃尽,李茂说明了自己欲运作裴度回京复相的想法。

    田萁道:“裴度资历老,威望高,回京拜相是众望所归,顺水推舟并不难,难的是你有什么把握支配他,他会听你的摆布吗?”

    李茂摇摇头:“这天下还是大唐的,他没有理由听我的。”

    田萁道:“他非但不会听你的,还会说服天子讨伐你,打压你,不让你在幽州坐大。”

    李茂道:“这个我也想过,他是个忠臣嘛,普天下的忠臣都会认为我李茂是个奸臣,只是胆小的不敢乱说,胆大的又被我用钱收买了,只有他这样的纯臣,我才没办法控制。”

    田萁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运作他回朝。”

    李茂道:“为了牵制李逢吉,一个人若没有了对手就会变得无法无天。”

    田萁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裴度只能是个过渡,你还得另觅他人,而且我敢保证他在朝中呆不了多久就会被王守得和李逢吉排挤出去,你信不信。”

    李茂叹道:“我信,你说的话我都信,我现在身边干将如云,就是缺少像你这样的谋士,你就是我的女诸葛,我恨不得天天能和你在一起。”

    田萁道:“天天在一起,总有腻歪的时候,还是分开的好,彼此还能有个思念。”

    运作裴度回京复相的事交给秦墨去做,田萁在淄青全力配合,朝中呼吁裴度回京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且在李逢吉拜相后越来越大,秦墨只需顺势利导,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至于是否能成功,既得看操作者的手段,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李茂不给秦墨太大的压力,尽力去做便好。

    成德号称拥兵十万,其实真正精锐的牙军不过五万人,其余都是不入流的乡军、寨兵,拱卫家园、补充牙军兵员而已,不能成建制地出征作战。

    乡军、寨军多老弱,乡土观念深重,李茂不敢轻易触动,至于那五万牙军,经过分化,合组,累次内乱和混战,现在所剩不过三万有余,这三万人战斗力异常强劲,李茂自然不肯放过。

    河北牙军都是高度职业化的军队,将士以军营为家,为当兵为业,出现了许多军人世家,祖孙三代都在军中的情况比比皆是,当兵不仅是一种谋生的职业更是一种生活状态,离开了军营他们便什么都不是,简直无所适从。

    长庆元年推行的“销兵政策”,只是削减了一些体制边缘的士卒,结果却酿成了河北处处狼烟匪患,若是体制核心被裁撤,指不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乱子呢。

    但牙军也并非铁板一块,成德的牙军以营为基本单位,不管营以上的建制如何变化,营的编制始终保持不动。

    随之而产生的军户制度也是成德地方的一大特色,因为军队的职业化,如何安置随军家属便成为重中之重,关系军心稳定,关系军队的战斗力,必须慎之又慎。成德军制规定以营为单位,将将士家属编作一个完整的军户,俗称附营,由正营长官或副官兼任附营首长,设置类似地方县令、里正的官吏,管理附营内部具体事务。

    附营里的军民因常年生活在一起,彼此互通婚姻,关系错综复杂,形成一个封闭排外的稳固综合体,强行以外力拆散,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故而历次成德牙军内部的整编中,都以营为基本单位进行,无论怎么分化组合,营及以下单位都始终保持稳定。

    这个特点正好被李茂所利用,三万成德军必须打散建制,否则任谁也无法真正驾驭,既然他们只在意营以下编制的完整,那便以营为单位将其拆散开来。

    三万牙军拆散成六十个**营,分散编入其他各军中。原营级及以下编制保持不变,人员保持稳定,附营随正营迁移,由各军支给营建费用。

    增加三万精兵,减少三万对手,李茂是高兴的,但成德残破的经济并不足以供养这支庞大的军队,加上王昱、王庭凑当政时为了收买军心无节制的赏赐,恒州府库空空如也,不仅如此,王庭凑还以两税做抵押,向恒州银柜借下天量的贷款,这些借贷若不承认,势必会削弱李茂在成德的威信,给觊觎者以可趁之机。

    幽州的财政改革初见成效,填平这个窟窿勉强也能做到,然而窟窿好填,无底洞却是填不满的,任由成德的乱局继续下去,成德的财政无底洞终将会把李茂拖垮。

    解决成德财政危机的根子还得从成德六州着手,李茂查阅成德户籍得知,六州编户人口仅十五万户,不敌江南一个大州,却要供养比江南多二十倍的军队和官僚,足见负担之重。

    成德六州的实际人数当然不止这些,约半数人口和田亩被大户隐匿,这些大户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成德割据后形成的特权阶层,不必缴纳赋税,子弟可以在官府做官,成德的一切好处他们都要均沾,一切负担跟他们无关,不仅普通百姓恨之入骨,便是王家也恨的口齿发痒。

    现在王家倒了,他们所依仗的官僚体系和牙军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就像被抽掉水的河沟里的鱼,躺在烂泥上苟延残喘。

    是把这些鱼从河沟里捞出来杀掉充饥,还是留他们一条活路,逼他们做出让步,最终达到地方的生态平衡。

    显然前者操作起来更简单,效果也更明显,但无疑副作用也最大。

    这套做法以前在营州实行过,朱洄弃城而走,李茂没收其一切财产,包括大量土地和人口,然后组成公有田庄,再视情况慢慢私有,让利于民,路线图规划的清清楚楚,实际走起来却无比艰难,因此孽生的大量贪腐,几乎葬送了整个营州官场。

    自此之后,李茂便变得小心翼翼,入主幽州之后,他承认了幽州本地豪富人家对土地和人口的占有,并宣布对合法财产给予保护,之后采取各种手段不停地给当地大户消肿,弥合极贫和极富之间的鸿沟,保持地方生态平衡。

    现在看来虽然麻烦一大堆,但总体效果却比营州要好。

    成德的环境比幽州复杂,执行这一政策的后果是什么,李茂还不敢太乐观。

第603章 太平记() 
薛戎到任恒州后颁布的第一条法令是重新丈量田亩,重新登记户口,在成德境内无差别地执行朝廷两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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