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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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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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墨很响亮地吸了口凉气,捂着腮帮说自己牙疼。

    青墨变了副脸色,像个斗士似的对秦墨说:“我们去幽州,不是去避难,不是去乞讨,我们不会委曲求全要求别人为我们做什么,你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和险恶用心,为国公洗刷冤屈,报仇雪恨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许你们插手干涉。你听明白了没有?”

    秦墨谦卑地说:“听明白了,我代茂哥欢迎诸位到幽州来暂住。”

    青墨提醒道:“我们走了,婉儿姑娘怎么办,可别落在他们手里。”

    田萁道:“若连她都忘了,秦总管也就是个俗人了。”

    秦墨道:“二位放心,我已派人把她接了出来,向晚跟夫人一起到贝州。”

    贝州南门外,落日余晖中,一支风尘仆仆的商队由南而来,一支骑兵迎出城去,绕着商队转了一圈,就转变成商队的护卫,很显然这支商队来头不小。

    商队中央的一辆马车上,田兴妻朱夫人正和朱婉儿手拉着手聊些家常话。

    丈夫被人谋害,两个儿子一个做了阶下囚,一个下落不明,朱夫人早已是心力交瘁,这一路上若无朱婉儿的百般开导,真不知怎么挺过来。

    为了掩饰身份,这一路上二人以姑侄相称,倒也贴切:两人都姓朱,年龄相差近二十岁。患难见真情,一路行来,朱夫人喜欢上了朱婉儿,到了贝州城后索性认了朱婉儿做干侄女。

    众人有些哭笑不得:有人认干女儿的,有人认干儿子的,哪有认干侄女的呢。不过老夫人喜欢,朱婉儿愿意,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朱夫人在田兴被害后,得忠心卫士的保护逃出魏州城,她的泪早已哭干,也知道哭是一点用都没有,但是见了女儿田萁还是忍不住干嚎了一场。

    然后她拉着田萁的手说:“史家二郎是个忠义的孩子,史家大郎却是个靠不住的,他十四岁那年诱奸了他表兄的侍妾,为了掩人耳目,竟把人推进井里淹死。依我看贝州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去河中府寻你兄长,请他上奏朝廷为你父亲平冤昭雪。”

    田萁道:“魏州局势已定,朝廷不会因为父亲的事而妄动干戈,衮衮诸公,只会姑息养奸。父亲的仇要报只能在河北报,史家大郎我也信不过,我欲去幽州,托庇于李少保门下,借他的兵将来为父亲报仇雪恨。”

    朱夫人张着嘴半晌发不出声音,良久,抱住了女儿,哽噎着说:“傻孩子,我不要你委屈自己。”

    田萁和李茂之间的瓜葛朱夫人是清楚的,李茂在辽东成了事,在幽州手握重兵,是最有可能为丈夫报仇的人,但女儿现在去幽州,以什么身份?说服李茂为她报仇难度又有多大,她不忍女儿因为仇恨毁了自己的下半生。

    田萁倒是看得开:“娘,你不用为女儿担心。我去幽州不是为了攀附他,你女儿年纪大了,长的也不好看,靠色相是迷不住他的。我不会委屈自己,不会委屈求全,我要帮他成事,等他成了事,再借他的势为父亲报仇雪恨。”

    朱夫人抚摸着女儿娟秀、冷峻的面庞,忽然一叹:“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要去见他,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人的命,天注定,人只能认命、顺命,不能逆天改命啊。”

    田萁笑道:“好事多磨,天意如此。”

    朱夫人道:“我们田家一门英雄,到头来却要你来出头为父报仇,这是何等的讽刺!你去吧,给他做妾就做妾,只要不委屈了自己,别又搞什么出家修行。掩人耳目,其实是掩耳盗铃,让世人耻笑。我田家的女儿可以受委屈,却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笑话。”

    田萁含泪道:“母亲不去吗?”

    朱夫人笑道:“我有五个儿子,个个英雄,我需要去幽州依附女婿吗,笑话,我去河中府,看着你的兄长和几个弟弟,别让他们脑袋发热做出什么傻事来。”

    计议已定,隔日清早,史宪忠护着朱夫人启程去河中府,当天正午,秦墨护着田萁和青墨从贝州东北出境,穿越成德军德州,进入横海军景州境内。

    王承元早料他们会从德州过境,却并没有阻拦,田萁是个狠角色,但离开了她攀附的大树,也只能匍匐在地上,再也挺不直腰杆。杀了田萁于大局无补,反倒让自己背负一个凶残好杀的恶名。田兴在魏博天雄军中威望甚高,故旧不在少数,事情还有变数,此刻把自己卷进去,十分不明智。

    横海军的程执恭也是这个心思,一面装着不知道,一面派兵暗中保护,唯恐田萁一行在自己境内出了事,将来说不清楚。

    李茂得到秦墨传来的消息,率亲兵赶到横海和幽州的交界处迎接田萁。

    魏州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后,田兴刺杀节度使一案忽然发生了惊天逆转:

    田兴无罪,有罪的是兵马使张曦。

    张曦是山南社张久武的真名,他在魏州的正式职务是钩镰军兵马使。

    钩镰军是魏博镇创始人田承嗣的亲军,执掌军府内禁卫,田承嗣死,传位田悦,田绪杀田悦而自代。

    这个过程中,钩镰军是站在田悦一边的,田绪成为节度使后,钩镰军沦为节度使仪仗,名义上的禁卫,实际职能被衙内军取代。

    按照魏州的新说法,张曦克扣军饷,遭田兴严厉训斥,故而怀恨在心,因此构陷云云。这个说法漏洞百出,却能为魏州大多数军将所接受:田兴威望甚高,他人虽死,故旧却还手握兵权,若说他谋反,将置忠于他的军将于何地?

    为田兴洗刷罪名,让张曦做替死鬼,那些手握兵权的天雄军将领是满意的;忌惮张曦势力过大的梁国夫人和田荣是满意的;忌惮张曦且有意染指山南社的蒋士则也很满意。

    对长安的皇帝也是一个交代,田兴是他亲手树立的忠臣榜样,这个榜样骤然堕落成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让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既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能接受,张曦的死就很有意义。

    田兴既然无罪,他儿子田牟自然也是清白的,他的那份“供状”无疑也是张曦炮制出来的,做不得数。田牟从牢里出来,复任衙内军兵马副使。

第550章 是大忠若奸还是大奸若忠() 
田兴“平冤昭雪”后,节度使田怀谏诚恳地派人去请朱夫人、田萁回魏州居住,均遭拒绝。于是他将田牟官升一级,正式取代蒋士则,做了衙内军兵马使,仍旧掌握实权。

    这显然是蒋士则和梁国夫人之间的一次妥协,蒋士则接管了庞大的山南社,应该做出一点让步。但他也不希望军府警卫权落在守旧派手里,那对他是个直接威胁,田牟幼稚单纯,可以充当这个缓冲。

    田兴死后一个月才入土为安,田怀谏亲自主持,礼仪隆重,极尽哀荣。

    李纯下诏追赠田弘正司徒,遣中使前往祭祀,又为其子加官进爵,以示体恤。

    魏州之变,各方反应不一,成德节度使王承元和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在事变后都派出了使团,既参加田兴的祭礼,又表达了对田怀谏的认可和支持。

    田兴跟朝廷走的太近,二人恨之入骨,现在魏州少帅亲政,老夫人又出来管事,他们吃了定心丸,放心了,行此举动并不难于理解。

    横海节度使程执恭和义武军节度使张茂昭对此反应平淡,只派人参加田兴的祭礼,对亲政的田怀谏只表示祝贺,却不谈其他,不支持,也不反对。

    瀛莫观察使王庭凑也派了使团,使团到魏州时田兴已经入土为安,使者向田怀谏表达了敬意,对田兴之死却无一句慰问。

    营平观察使诲洛可和辽东节度使府薛戎都派人参加了田兴祭礼,都没有见田怀谏。

    李茂以秦墨为使者,率庞大使团隆重祭奠了田兴,秦墨随后觐见了田怀谏,表达了对其亲政的支持,田怀谏赞同幽州和魏州互设常驻使节,加强沟通,保护各自商人的经商方便和合法权益。

    秦墨没见魏博军政界新近崛起的蒋士则,也没有见复任天雄军都头的田荣。

    消息传到长安,李纯对李茂刮目相看,他召来突吐承璀,劈头盖脸地问:“李茂究竟是忠臣还是奸臣。”

    魏州的事突吐承璀也一直在关注,他早料到李纯会有此一问,便答道:“大忠若奸。”

    李纯一愣:“什么大忠若奸?”

    突吐承璀笑着解释道:“河北的事很复杂,直来直去有时候不容易办好,得绕着弯子跟他们周旋。李茂此举目的是要把魏州稳住,防止他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待看准了他的虚实,再突然靠近他,一刀毙命。”

    李纯道:“狗屁,你当是泼皮打架吗,还一刀毙命。这只是你一家之见。”

    突吐承璀道:“我有证据的。”

    李纯一瞪眼:“什么证据?”

    突吐承璀笑道:“田弘正被害后,田萁去了幽州,而今正在李茂麾下办差,很受重用。幽州有传言说李茂正等她孝期满纳她做妾呢。”

    李纯怒意稍平,田萁之名他是听过的,这是个奇女子,在魏州时借着田弘正的势力,做到了说一不二,田兴对她言听计从,交代她的事她都能办的妥妥当当。

    田兴只有一件事没有听她的,偏偏就在这件事上摔了大跟头,把命都丢了。

    “田萁去幽州,而不去河中府或来长安,目的很明显,她是要借助李茂的手帮他父亲报仇,且不论她能否得逞,但足可证明李茂和魏州不是一条心的。”

    突吐承璀刚说完,忽然发现李纯的目光正刀子般地盯着自己,骇的他浑身发冷。

    “你几时做了他的说客了,不简单啊。”

    突吐承璀匍匐在地,浑身如筛糠,一声不敢吭。

    李纯早先信佛,这两年又信奉神仙,常服食丹药,这些丹药助他房中称雄的同时也败坏了他的脾气,他的脾气是越来越急躁,发起火来惊天动地。

    气头上杀人、贬官往往是一句话的事,贬官不打紧,等他气消了,还能挽回,若让他稀里糊涂杀了,砍了的脑袋找谁去接?

    每当他来脾气的时候,突吐承璀只能伏地发抖,绝不敢有半句废话。

    但这次雷霆之怒却并没有降临,李纯忍住了气,只冷冷地说道:“你说他是个忠臣,我却不信,立即拟旨,召他来长安觐见,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忠是奸。”

    突吐承璀连连应是,连滚带爬去翰林院宣旨,刚下殿台,却见到太子李恒正在两个宦官的引领下快步走过来。

    突吐承璀的心骤然揪了起来:真是冤家路窄,竟在这碰上了死对头。

    昔日太子李宁暴亡,突吐承璀推举灃王李恽做太子,郭贵妃推举儿子李宥做太子,角力后李宥胜出,改名李恒,被立为太子,李恽仍做他的灃王,突吐承璀却被一贬到底,做了宫奴,若非辽东一行有李茂照应,说不定自己现在还在后宫刷尿桶呢。

    现在,他是东山再起了,太子的位子却也越来越稳固,太子成了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让他时时不安,诚惶诚恐。

    无处可避,突吐承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参见,李恒却是满面笑容,亲热地扶起突吐承璀,握着他的手,满面笑容地问:“大家心情如何?”

    突吐承璀脑子一转,忙应道:“龙心甚悦。”

    李恒松了口气,拍拍突吐承璀的手,连说:“这就好,这就好,多谢,多谢。”

    他放开突吐承璀的手,整了整衣冠,郑重地还了礼,这才拾阶而上,举止从容大度。

    突吐承璀回身望着太子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他本以为李恒会冲他瞪眼睛,会出言嘲讽他,乃至故意刁难他,但什么都没有,太子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待他。

    太子成熟了,圆润了,深沉了,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突吐承璀望了眼瓦蓝的天空,环顾四周巍峨的宫殿,心里忽然一阵迷茫,他活这么大,一多半时间都在这里度过,这本该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对这里感到彻头彻尾的陌生,陌生衍生恐惧,恐惧的他浑身发冷。

    他忽然怀念起在辽东的岁月,辽东也不是天堂,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正式的诏书还没有拟出来,有关朝廷要征召李茂入朝的绝密消息便已经摆在了幽州节度使的案头。

    这是幽州驻上都进奏院的功劳,是陈慕阳立下的又一件大功。

    幽州节度使府中堂。

    节度使李茂斜靠在软椅上,判官秦墨坐在他的斜对面。

    两个人的神态都很放松,都略显疲惫。

    秦墨昨晚闺房称雄,上半夜在戚氏房里,下半夜转战何兰床上,嫂嫂和小姑子都一样的水嫩迷人,让他欲罢不能,他只能死撑到底,所幸奋战一夜没有丢人,因此身体虽累,心理上还是愉快的。

    李茂昨晚也熬了一个通宵,驻妫州的雄武军因为嫉妒神策军的粮料比边军丰厚,故意找茬刁难,双方士卒约了时间在城外群殴了一场,死了两个人,重伤八个,伤者上百。

    不管是雄武军还是神策军,驻扎在幽州境内就统统归节度使节制。

    军营里打架司空见惯,李茂本不欲多管,奈何打出了人命,又是雄武军和神策军对阵,闹不好会出大乱子。

    李茂令夏忍派人把带头闹事的二十个军校押来幽州,又把两军头领严秦、庄园唤来,会同行军司马常木仓,护军院使夏忍面对面地判了桩公案。两家矛盾重重,由来已久,李茂不愿粗暴行事,抽丝剥茧细细追寻矛盾的根源,这一来进展缓慢,从午后一直吵到二日凌晨,才算把这桩公案理清,该判的判,该赦免的赦免,直到双方心服口服才算结束。

    用了早饭,李茂却全无睡意,于是趁热打铁,例行公事地会见了几名最重要的助手,了解情况,作出最高最新指示。

    秦墨是他的最重要助手之一,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见他。

    李茂因此把他放在最后一位,秦墨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于是东拉西扯: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是张曦也就是张久武,谋害了黄任中。他哄黄任中去田荣府上送一封信,人刚到就让卫士逮住杀了。黄任中的党羽被张久武召集起来开会,锁了门,点了把火,又布设重兵于院外,出来一个杀一个,竟无一个漏网之人。”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了,有没有一点新鲜的。别耽误我时间。”

    “有。你知道张曦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让蒋士则设伏兵杀死的吗?”

    “是,可你知道蒋士则是怎么设伏兵杀他的吗?”

    “这很重要吗?”

    “不重用,但很有趣。蒋士则哄他来商量大事,张久武就来了,到了大门前说不让带兵器进去,卫士也不让进,张久武扭头就走。伏兵四起,蒋士则站在墙头指责张久武谋反,乱箭攒射,张久武就死了。”

    李茂沉默了。

第551章 祝你马到成功() 
许久,他抬起头来对秦墨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我重用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时机还不成熟。”

    秦墨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们一起捋一捋,你看啊魏州出了事,沂国公让人谋害了,她逃出魏州,她其实是有地方可去的,去河中府寻她兄长,人家也是一镇节度使。去长安找她两个兄弟,都在京城做官,都还混的不错。去洛阳居住,现成的宅邸、产业,衣食无忧,亲友故旧也很多,可以互相有照应。人家为何跑到幽州来,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呢。”

    李茂又陷入沉默。

    “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前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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