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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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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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墨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魏州的事不那么好办。”

    陈小艺道:“魏州跟咱隔着千山万水,并无利害纠葛,为何非要扣着朱夫人不放呢。也不知田兴打的什么主意。”

    秦墨笑道:“这不干田弘正的事,他是个讲脸面的人,是魏州的三娘子不好缠,嗨,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你很难捉摸的透。”

    陈小艺笑道:“便是墨哥你,也捉摸不透。”

    秦墨道:“我是比你阅历丰厚,水浅的,自然能一眼看透,可要是汪洋大海,我也没这本事,魏州那位三娘子就是汪洋大海,心机深似海,我看不透她,或只是女人的嫉妒,或是有别的什么用意,反正就扣着人儿不放。你有什么办法。”

    叹了一声,又道:“这些年,茂哥不知给她写了多少封信,言辞卑下,就差没跪下求她了,请她高抬贵手把人放了,结果怎么样呢,唉”

    陈小艺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秦墨道:“你可别犯浑,魏州山南社张敬武不是吃素的,在他们的地盘上,你要拐个人走,哪得多大手段。”

    陈小艺道:“既如此,我也不逞这个能,免得帮不上忙反添乱,我就顺道去看看,给大帅捎点东西过去,这总可以吧。”

    秦墨道:“看看也好,不过你记住:千万别逞能。”

    陈小艺笑笑又道:“此去长安创办进奏院,墨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墨道:“茂哥以前做过进奏院主,这进奏院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怎么干,他交代的比我清楚,我就不多嘴了。我只有一句忠告,兄弟,长安是个花花世界,乱花迷人眼啊,玩玩可以,可别玩大了,玩大了伤身,害肾,上了瘾回不了头。”

    陈小艺微笑道:“你知道我不好那口。”

    秦墨道:“有人管着,你自然老实了,没人约束,你还能老实的了吗?”

    陈小艺道:“请墨哥派信得过的人随我同去,随时监督我。”

    秦墨道:“人我肯定会派的,而且不跟你打招呼,暗中看着你,免得你学坏。”又道:“其他也没什么好交代了了,有个叫喜宝的,你进城后打听打听,看看还在不在,力有所及给予关照吧。这小妮子就是没把持住,到了长安的花花世界,乱了心性,搞的不成样子,辜负了茂哥对她的一番期望。”

    在长安创办进奏院是李茂早就有的想法,拖到今天才推行,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长安是天下的中心,信息的集散地,人才的集中营,岂可等闲视之。

    派谁去长安做进奏院主,李茂首先想到的是秦墨,秦墨能力堪当此任,但贪玩好色的本性注定了若派他去将来会是个悲剧,斟酌再三,李茂决定启用新人,让陈小艺去,

    陈小艺是早在淄青时就追随他的旧部,那时他年纪小,默默无闻,这两年蹿升很快,除了他的刻意栽培,也跟他本身的能力和努力分不开,这个年轻人虽然经验尚缺,但有闯劲,勤奋好学,进步飞速,最主要的是他背景干净,忠诚可靠。

    李茂让他改个名字,以遮掩过去,这是右厢外派人员惯用的手段,陈小艺很痛快地接受了,改名陈慕阳,拜别李茂,踏上了西去的征程。

第512章 魏州谁当家() 
魏州节度使府内偏东方向有一座不起眼的幽静小院,这里是都知兵马使田弘正的公署,田弘正即田兴,因有功于朝廷,天子赐名弘正。

    这座小院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是田弘正的办公书房,东厢房是卫士值房和候见室,西厢房是文书房,三名书史各占一间,协助大权在握的魏博都知兵马使处理文牍,但自田萁占据其中的一间后,这里的格局就悄然发生了巨变:田弘正已不大往这里来,卫士们也不见了踪影,办理文牍的书史们却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除正堂外的所有房间,这里变成了魏州的三大权力中心之一,而且是管事最多,手伸的最长的一个。

    勤勤恳恳的书史们每逢身心疲惫想懈怠一下时,总是被端坐于第一书房内的一位年轻貌美的贵夫人所感染,在他们的印象里,那位夫人总是坐在她的书案后,低眉办理文案,她纤纤玉手间的一支笔,每落处总带风雷之声,不知关系着多少人的祸福荣辱。

    书史们对她是又敬又爱又怕。

    五年前,朝廷大军讨伐王承宗,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忽然重病暴亡,留后田怀谏年幼,魏州危机四伏,衙前兵马使田兴果断回师魏州,镇住了局面,扶立田怀谏为留后、节度使,田怀谏母元氏以幼子孱弱,拜田兴为都知兵马使,魏州权力尽归田兴手中。

    田兴生性儒雅,不耐案牍劳烦,只管大事,小事尽推给幕僚、子女,长子田布已在外镇为官,仕途顺畅,不愿回本镇。田牟、田早领军在外,田章、田群年纪尚幼,在魏州实际能帮他的只有女儿田萁。

    田萁好揽事,能办事,并通过多办事把权力高度集中在自己的手里,而今她手中的一支笔已经能擎魏州的半边天,让天性散淡的田弘正大感欣慰,悠哉悠哉地做起了甩手掌柜。

    田萁曾许配王叔文之子王璞为妻,赴长安成婚,行至城郊青泥驿,王叔文败亡,王璞暴死,这门婚事就此告吹,此后她出了家,回到魏州后身份就有些尴尬。

    面对田氏家族内部的压力,她索性在魏州找了个人嫁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徐夫人,一个有夫之妇。丈夫徐如,懦弱一书生,落魄无所依,在魏州依附丈人讨生活,合乎人伦道理,任谁也没办法再打她远嫁他乡的主意了。

    “坐了两个时辰了,起来走走吧。回头又说自己头晕目眩,腰酸背痛,一年老三岁。你怪谁,都是自己作下的。”

    青墨也盘了头发,绞了脸,她现在的身份是徐如的侍妾,算陪房过去的。

    “你说的轻巧,这么多事总得有人做,我不做谁来做,你么?”

    开了句玩笑,田萁忽然也觉得累了,搁下笔,站起身,转了转僵麻的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吐出口浊气,取过青墨递来的汤茶,轻轻呷了一口就走到了院中。

    院中菊花开的正艳。

    “又快到重阳节了,一年一年过的真快。”

    “我却觉得度日如年呢,你整日军国大事忙着,乐在其中,我呢,顶着个如夫人的牌子都二十啦,连个孩子都没有,出去总被人笑。”

    “你真想要,去跟他造一个如何,我不拦着你。”

    “真跟他有了孩子,我怕从此就被打入另册了,你不嫌我脏?还肯见我的面?”

    田萁笑了,手抚着菊花,惊起一只蜜蜂,吓了她一大跳,忍不住骂了句该死。

    青墨道:“是该死了,天凉了,它快死了。”

    田萁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青墨的怨气,她跟徐如空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他的家族也曾阔过,算是大家子弟,为人也有才华,看着并不讨厌,但他为了攀龙附凤,就肯跟她做假夫妻,单凭这一点就让她看不上,而且是越来越看不上。

    青墨果然跟他同床共枕了,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就此打入另册,绝无转圜的余地。

    呷了口参汤,田萁眯起眼睛望向瓦蓝瓦蓝的蓝天,忽然幽幽一叹,问道:“有个叫陈慕阳的说要去百花苑,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青墨正坐在花间石凳上无聊,闻声答:“你没发话,谁敢处置,自然是婉拒了呗。”

    田萁道:“你说,我们就这么把人扣着究竟是对还是错呢,外面都怎么说我们的。”

    百花苑在魏州城南,田家的私家庄园,现在李茂住着一位贵宾――李茂的侍妾朱婉儿。

    青墨咯咯一笑,脆声答道:“我说了你别生气,论理呢,你不该如此,好好的让人家夫妻分离,这事做的不地道。不过呢为了你将来的终身幸福,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个比男子汉还男子汉的人,这点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再说,她住在魏州,好吃好喝的供着,奉若上宾,也没委屈她呀。”

    田萁道:“外面人怎么看这件事,你说实话,我不怪你。”

    青墨想了想,道:“外面都说你跟他旧情未了,留着婉儿就是要跟他藕断丝连。”

    田萁道:“这话你信吗?”

    青墨道:“我信,我干嘛不信。放了朱婉儿,你跟他就再无瓜葛啦,各走各路,老死不相往来,有了朱婉儿在手上,你们间的恩怨情仇就一时未了,还有机会再续前缘啊。”

    田萁道:“你真这么想?”

    青墨道:“是你这么想,我说错了吗,你敢不承认。”

    田萁道:“陈慕阳这个人年轻、聪明,但资历浅,办事也欠些火候,他用这样一个人,是手下无人可用,还是真有包容天下的大胸怀,不拘一格用人才?”

    青墨道:“我想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吧,这才几年时间他就打下这么大的一份基业,能是麾下无人吗,像金梯邕、雪碧华、薛青裹兄弟这样的人他都敢用,可见此人的胸怀大志,有睥睨天下之心。这个陈慕阳我看也是个人才,待人不卑不亢,说话不紧不慢,表面谦和礼让,实际绵里藏针,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田萁摘下一朵菊花,拈在指尖把玩着,目视东北方向,痴痴地望了许久。

    陈慕阳在魏州耗了七天才得见朱婉儿一面,是青墨领他去的。

    田家的百花苑瓜果飘香,占地广阔,朱婉儿居住的小院位于百花苑中心,面对一池碧水,有古松翠柏环抱,清静雅致。

    虽然形同软禁,却也使奴唤婢,锦衣玉食,生活方面很是优待。

    朱婉儿此前没见过陈慕阳,看了李茂的书信,流了泪,碍于青墨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只问了李茂在辽东的境况,陈慕阳择要说了,碍于青墨在身边,没好太深入。

    听到李茂一行人都平安无事,朱婉儿高兴地又落了泪,说:“我身子一直不见好,留在魏州休养,多亏了徐夫人、青墨姐姐照顾,我很好,请转告他,让他放心。”

    朱婉儿心里高兴,亲自下厨,留陈慕阳吃了顿饭,饭后送走陈慕阳和青墨后,在陈慕阳带来的礼物里见到了一张纸条。

    二日上午,朱婉儿到香水寺进香,这里是田家的家庙,外人很少,朱婉儿是田府贵宾,自能来去自如,进完香来到后殿静室休息,一时困倦了,随身侍女打了铺子,告辞出去。朱婉儿给了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出去耍一圈再回来,众人大喜,叽叽咯咯走了。

    朱婉儿无心睡眠,陈慕阳留信让她出来一见,她却为陈慕阳的安危担心,在魏州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逃出去,自己逃过没成功。李茂的前几个信使也动过把她接出去的念头,但每次刚一动手就被发觉。

    魏州有个神秘组织,能量很大,想在这成事,难的很。

    午后一刻钟,眼看外出的侍女们就要回来,朱婉儿坐立不安,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恰在这时,门咯噔一响,陈慕阳从外面滑了进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朱婉儿紧张的手心出汗,对陈慕阳道:“你不该约我出来,这里外松内紧,走不了的。”

    陈慕阳道:“我有安排,只要夫人愿意,我担保走的成。”

    朱婉儿道:“是他的意思吗?”

    陈慕阳道:“秦总管吩咐我相机行事。”

    朱婉儿道:“谢谢你和秦总管的好意,不用了,这样只会连累你。”

    陈慕阳还要说什么,忽听外面有人说:“大和尚求见如夫人,若有客人不方便,且等等再说。”陈慕阳闻言不觉变色,朱婉儿苦笑道:“你看到了吧,走不了的。”

    于是答:“请大和尚稍候,我洗了脸就来。”

    因为朱婉儿的主动,外面负责监视陈慕阳的人也没有多为难他,这件事对陈慕阳却是一大挫折,事先他做了精心安排,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一出手就让人给拿了个正着。

    陈慕阳离开魏州时,田萁亲自往城外相送,他交给陈慕阳一封信,言道:“李尚书旧日于魏州有大恩,到了长安但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我魏州是知恩图报的。”

    田萁笑语盈盈,和风细雨,陈慕阳却不敢与她正眼相对,这个女人的气场实在太大。

    陈慕阳在心里暗叫:“可惜,大帅若有此人做内助,大事岂能不成。”

    便道:“大帅嘱咐我问夫人好,他日若有缘,当请夫人移驾出关,去辽东游历。”

    田萁目光逼视着陈慕阳,良久一笑:“已是有夫之妇,岂能还像旧日那样四处游历?走不动了,不过李尚书的好意我还是要谢谢,他日他进京觐见,还请来我魏州盘桓一二,容我将朱夫人完璧归赵。”

第514章 这却是个谜() 
李茂在辽东的事情孟迎春也有所耳闻,他做了节度使后,孟迎春一度曾想派人跟他接上联系,又恐走漏消息,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一直隐忍着。

    此番李茂主动派人寻上门来,孟迎春感动落泪之余,当即写了封书信让陈慕阳带回。

    陈慕阳笑道:“我此去长安创设进奏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大帅,大军师何不自己遣心腹人员去辽东。大帅一直惦记着你,若知你平安无事,不知该有多高兴。”

    孟迎春道:“我不是不想去,是怕辽东耳目众多,一旦让人窥知,难免又生枝节,一个手握重兵的边镇藩帅,一个盘踞腹心之地的黑老大,这要是勾结起来,那还不塌了半边天?船帮的实力还未恢复,眼下还得夹着尾巴过日子。”

    陈慕阳点点头:“大军师虑事周全,是我孟浪了。”

    说完却在孟迎春的惊愕中将信撕了,说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看这信就不必写了,虽然相隔万水千山,你们的心却是靠在一起的,何须在乎这些烦文缛礼。”

    孟迎春又引陈慕阳见了军师向国忠,其人坐在轮椅上,以面具遮挡颜面,说话时嗓音嘶哑,含混不清,但思路清晰,每句话都在要害上,气场尤其强悍,令人丝毫不敢小觑。

    又见了李茂养子钱多多,少年风华正茂,筋骨强健,已是孟迎春麾下得力干将。

    陈慕阳到了长安后,先拜见司农卿薛戎,交了李茂的书信。薛戎年初在丰州打了一场胜仗,击溃跨河抢劫民财的突厥一部,进京做了九卿之一的司农卿,实际是坐了冷板凳。

    但薛戎并不计较,边关常有战事,他的“兵法”管得住山贼海盗却对付不了来去如风的草原盗贼,十分苦恼,回京让贤,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薛戎已续弦李氏,李氏出身名门望族,身份贵重,跟李茂不熟,只是常听薛戎提起李茂,又知他在辽东为帅,便勉强一见陈慕阳,以示亲近。

    夫人去后,薛戎道:“地方藩镇在长安创设进奏院有定例可循,此事可按正常程序办理,李相已从西川回朝,有他在朝中周旋,可见无碍。”

    李绛于元和六年出镇西川,月前才回朝,重入主中枢为相。他跟李茂有旧交情,这些琐事于他而言顺手可为,不费吹灰之力。但陈慕阳并不打算请李绛出面,只是循例拜访,中间只字未提,创建辽东进奏院,他主要走的是新任内园使突吐承璀的路子。

    突吐承璀回朝后行情大涨,只做了一个月飞龙使,就改做内园使,内园使负责打理三内及禁苑果木,看似官职不大,却有机会时刻陪伴皇帝,是晋升“四贵”(左右神策护军中尉,左右枢密使)的重要跳板之一。

    突吐承璀看了李茂的书信,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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