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久过去,虽说诗名日盛,却无一人再愿举荐自己!
心中何其郁闷,现在终于遇到可以倾诉心声之人,只想大说特说一番!
李白又饮尽一盏酒,继续说道:“我未入京之时,见天下安康富足,想到圣上励精图治由此造就盛世大唐,就对圣上充满了仰慕之心。”
“唉……谁知在京中待了不久,心境却大为不同。”
杜甫连忙问道:“有何不同?”
“圣上宠了贵妃,竟然荒废了每日的早朝,将朝中之事俱交予几个宰相办理,他与贵妃则整日里游戏玩乐,那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我名为翰林供奉,难见朝廷公文,却成了皇帝的帮闲之人。”
高适不愿李白对朝政多做置喙,对于目前长安的局势,李白刚入京或许不知,但他却隐隐有些察觉,于是连忙笑着岔开了话题:“太白兄之《清平调》传唱天下,莫非为帮闲之作吗?”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清平调》盛赞杨贵妃美若天仙,其诗甚美,李白写作此诗,明写杨贵妃,其实想以自己的诗才取悦李隆基,其中也有邀宠之心。
李白闻言,不由老脸一红,唯有叹道:“诸君未曾见过贵妃,唉,她之美貌,她之风度,她之歌舞技艺,实在冠绝天下。我起初对圣上纳子媳为妃亦不认同,但见了贵妃之面,方知其中缘由啊!”
高适这个刚得官的新人自然没有见过杨玉环,遂好奇问道:“是何缘由?”
李白一脸回忆道:“常人见了贵妃尚难把持,何况圣上?”
其他三人闻言皆大笑,只说李白饮酒过多,以致说话颠三倒四。
李白瞪起双眼,大声道:“我如何颠三倒四了?常人见了美貌妇人,心中虽有爱意,能够出手横刀相夺吗?嘿嘿,我如此说话,难道有错吗?”
众人觉得李白说的虽为歪理,然也有几分道理,遂默默无语。四人虽为同道之人,也只有李白曾近得皇帝之身,且与京中显贵之人交往颇多,那么确实也只有李白有资格说这种话。
李白又目视杜甫道:“子美呀,还是刚才那句话,考什么劳什子的生员?你若考中,定会生出无尽的闲气。皇帝怠政喜游,奢侈无度,那李林甫嫉贤妒能,权倾天下,近来又起用酷吏,使‘吉网罗钳’横行天下。呵呵,什么盛世?什么富殷?我看不过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子美,我们从此漫游天下,快意山水,岂不是强似官场行尸走肉一般的活法?”
杜甫心中并不认同李白之言,然李白如今诗冠天下,自己名声轻微,能得其青眼有加,已令他感动万分。他闻言上前又与李白共饮一盏,说道:“若诚如君言,杜甫敢不从命?”
李白哈哈大笑,又俯身自己倒酒。高适事先准备好的烧春酒早已饮尽,此时所饮为荥阳“土窟春”酒,李白喝酒过了数盏之后,就不再辨酒之滋味,可见他但凡有酒即可,酒之品质如何尚在其次。
又饮了几盏酒,高适为防李白再乱议朝政,便转而问岑参道:“听闻高将军攻克小勃律国,岑兄此次想必是来京报功请赏的吧?”
“唉……”岑参原本不想多谈,但见高适问起,方才又听李白尽是抱怨,心中愁苦亦随着酒意被勾了出来:“哪有那么好的事哦!”
“怎么?难道事情有变?”高适满脸关切,另外二人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罢罢罢!便于诸兄说道一番……”
“却说高将军被授为安西节度副使之后,安西节度使夫蒙灵詧即令其带兵攻打小勃律国。
那小勃律国位于葱岭之西,都城设在孽多城(现克什米尔吉尔吉特城)。小勃律国原先也为大唐属国,后来吐蕃势强,且与大唐交恶,吐蕃便拉拢小勃律国,将公主嫁给小勃律王苏失利为妻,小勃律国由此归附于吐蕃,与大唐绝交。吐蕃此后以小勃律国为落脚点,进而控制了西北二十余国,使大唐的西域之路从此断绝。此后数任安西节度使皆明小勃律国的位置重要,多次领兵攻打,但皆无功而返。
高仙芝将军此次便带领一万兵马杀向小勃律国,封常清大人时任节度判官,郭子仪将军为振远军使随同远征。他们过拨换城,入握瑟德,经疏勒,登葱岭,涉播密川,路上千辛万苦,历百日后方到达特勒满川。
特勒满川的西南端有一连云堡,即为小勃律国的北方堡垒。其堡中驻兵千余,堡南又以山为栅,驻兵九千以为呼应。若拿下此堡,即可挥兵直指小勃律国都城。
其时为夏秋之间,特勒满川本有积水,夜来又来洪水,满川成为一片汪洋。高将军与当地土人叙话毕,第二日杀牲祭川,然后令将士身带三日干粮开始涉水。他们到了连云堡前,小勃律人并不防备,乍然看到水中出现了唐军,顿时惊为天人,遂被一鼓而擒。高将军此后统军势如破竹,很快攻入小勃律国都,将国王及吐蕃公主俘获,并令封常清将他们解往长安。
经此一役,西域诸国知道吐蕃势落,遂有七十二国纷纷向我大唐归附。
高将军班师回到安西四镇,那夫蒙灵詧得知未经过自己认可,小勃律国国王已被解往长安,就认为高将军抢功,顿时勃然大怒。因高将军为高丽人,夫蒙灵詧张口闭嘴呼之为‘高丽奴’,在那里破口大骂,并令高将军派人将小勃律国国王追回,他竟要另派人解送报捷。
高将军大惧,急忙派人去追封常清。其时封常清大人于我等已行到朔方,闻令后自不愿折返回身,反而一径入了京城。”
“岂有此理!”李白听完不由大怒:“这夫蒙灵詧贪生怕死也就罢了!为了贪功竟不惜怒骂有功大将!”
“你们看!你们看!超纲败坏,这都是皇帝和宰相纵容之过!”
高适不好接话,依旧对岑参问道:“那岑兄这次和封大人进京面圣所为……”
“唉……”岑参摇头,继而说道:“上元那天入京,第二日的大朝会上封大人本想如实禀告圣上,奈何那日朝堂上下似乎有变,封大人遂决定延期几日再向圣上反应。”
“是啊!”高适点头说道:“我也听说大朝会那日颇不太平,这两日好些官员都受到了责罚,有的甚至罢官去职、满门抄家……”
“定又是朝堂倾轧!”李白愤愤道:“这些高官大员成天不思为民办事,整日间只知争权夺利,今日你弹我,明日我罢他……”
“朝廷上下竟没了做事之人!这天下迟早要出大乱的!”
“太白兄慎言!”高适终于还是忍不住提点了李白一下。
奈何李白已醉,心中更是愤愤不平,闻言怒道:“还有你们!便是你们的沉默纵容了他们!若无人站出来骂醒他们,这盛世天下怕是不久就要毁于一旦!”
“不行,你们不来,我来!”
“太白兄!”
高适上前拉住站起身来的李白,却不料李白或因剧烈起身,头一晃,酒意冲脑,竟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太白兄!”高适连忙上前查看。
岑参上前把了把脉,片刻后说道:“无妨,太白兄只是醉了!”
“唉……”高适看着倒地昏昏大睡的李白,叹息道:“太白兄自辞官以来,便从未真正快活过!”
为人好友,也不好评论得失、对错,唯有叹息一声。
“对了!”高适转而又问岑参:“封大人准备何时面圣?可有需要打点之处?小弟久在长安,若有所需,定要开口才是!”
“还未定时候!”岑参摇了摇头:“这两日封大人一直在向兵部递折子,奈何兵部上下毫无反应,也不知圣上何时方有空闲召见。”
“如今兵部尚书乃左相陈。希烈,但其实兵部上下全为右相李林甫掌控,封大人的折子想要上达天听,只怕难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见不得比我帅的马!()
♂,
李白的醉意来得快,去得竟也快!
像是缓了口气,又能再战三百回合一般,在岑参杜甫二人堪堪将要离去时,趴在地上的李太白竟突然醒了过来。
“岑兄、子美……莫走!再来与我痛饮三百杯!”醉眼朦胧,却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拉住了将要离开的岑参。
高适苦笑一声:“太白兄!天色不早,岑兄要回驿馆,子美也需回住处去了。”
“哦……”李白像是才反应过来,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高适回道。
“呀!这么晚了……”李白晃着身子走了两步,竟也朝高适拱了拱手:“今日承蒙达夫款待,我……我也要走了……”
“这是长安!”高适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你今日方来,又能去何处?就在我这住下吧!”
“这……”李白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只好叹息一身:“好吧!那只能又叨唠达夫了……”
“和我还客气什么……”
“那我们一起送送岑兄和子美吧!”
说着,李白迈着无力的双腿,坚持将人送到前院大门外。
“高兄、太白兄,今日就此别过,来日空暇时定再来拜访!”岑参朝二人拱了拱手,就往一旁停着的马车走去。
“那我也走了……”说着杜甫也向二人告别。
然而就在杜甫准备走过长街向对面的一条巷子走去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四匹矫健的白马竟猛地朝正走到大街中央处的杜甫奔来!
“子美小心!”
高适不是文弱书生,也能跨马引弓,此刻突见危机便猛地奔了过去。
一把拉住杜甫,都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便抱着他向前扑去。
马车堪堪擦着高适的后背冲了过去,虽无冲撞,但车轴上突出的尖锐铜钉还是轻易划开了高适厚厚的衣服,在**的背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瞬间蔓延开来……
“高兄!”刚爬上马车,还站在车辕上准备矮身钻进车厢的岑参见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纵身跳了下来,朝此处奔来。
岑参为安西节度使幕府书记常年在西北边陲之地,身子骨也打熬了出来,三两步便已跑到高适身边,反倒离得近的李白由于常年饮酒,身子骨早就虚了,又醉酒方醒,不远的一点距离愣是跑得气喘吁吁。
“高兄!高兄!”岑参连忙检查了一遍高适背后的伤势,只见血肉模糊,不由忧上心头。
“达……达夫!”李白跑了过来,见高适满身是血,继而大惊,忙要伸手去扶,一边不停说道:“快!快找大夫!”
“太白兄且慢!”岑参连忙止住了他,喊道:“高兄不知是否伤及骨骼,此刻切不可擅动!”
李白也是常年在外漫游之人,受伤并不鲜见,只是此刻关心则乱又醉酒方醒,倒是一时有些方寸大乱。
“啊……”高适突然痛呼一声。
“高兄!”岑参大喜,连忙问道:“你感觉如何?伤到骨头了吗?”
“没,该只是皮外伤!”高适不是没受过伤的人,此刻背后虽火辣辣的痛,但却没有那种痛入骨髓的沉闷感。
说着,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快!快看看子美……”
“子美!子美!”高适的话才说出口,爬起身的过程中却瞧见被自己压在下面的杜甫竟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高适便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皮外伤,猛地起身,赶忙伸出手为杜甫把脉。
岑参虽在西北数年但也只懂些包扎外伤的方法,倒没有高适这般博学,此刻见其已在为杜甫号脉,虽同样忧心却不敢多出一声。
“还好……还好……”片刻后,高适终于松了口气。
“如何?”岑参忙问道:“子美可有大碍?”
“无妨!”高适说道:“只是子美兄许是一向体弱,如今骤逢突变,又被我猛地压了一下,像是一时气息不顺这才晕厥过去。”
“那就好……”岑参松了口气。
“怎能是达夫的错?”李白怒目道:“这分明就是那马车之主纵马狂奔才伤了达夫和子美!”
“岂有此理!”李白朝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去,口中骂道:“别京数年,却不想如今长安城中竟已有如此跋扈之人!”
“咦!”
李白远远望去,竟见就在前方的一处街口那辆伤了高适的马车此刻正被人逼停在街边,那拉车的四匹白马竟齐齐倒地不起,另有一大队人像是被惊马冲过有些慌乱的聚在另一边的街口处。
“岂有此理!”李白大怒:“想是这人的马又伤人了!”
“不行,必须得去讨还个公道!”
说着,也不管其余三人,径直朝前方的街口大步而去。
“快!”高适见状大急,连忙对岑参说道:“岑兄快去跟着太白兄!这里是京城切莫让他冲撞了了不得的贵人!”
高适刚才就瞧见了那四匹白马,除了异常神俊之外,能用四匹马拉的马车岂是寻常人家能用的?
“可你和子美……”岑参有些犹豫。
“我没事!子美我来照看,你快去!”
“好吧!”
说着,岑参便也快步朝前方的街口跑去。
……
梁鉴忠算是初入京城为官,虽说是三品的谏议大夫,但又不是简在帝心的重要人物,自然没有三位宰相那般被皇帝赐宅的恩典。
长安城也不是百年前,天宝盛世年间,当真如张固所言那般“长安居大不易”,梁鉴忠能在永乐坊里置办一套三进的宅子已说明他这个太守没白当了。
而永乐坊在高适所居的长兴坊正南,也在少年们所居东市的西南角。
下午差不多的时候,6浩便领着一帮兄弟,也带上了准备接宾客的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东市,过宣阳、亲仁坊,朝长兴坊正南的永乐坊而去。
经过百年的风雨和人为,长安各坊之间的大街上早已布满了商铺、摊位,人来人往,路自然不好走。
眼看就快要误了时辰,6浩自然心急,出了大街过街口的时候也就没怎么细看。
这一下子便糟了和杜甫差不多的命运,四匹白马径直朝马上的新郎官冲了过来!
可6浩哪是杜甫那样的瘦弱书生?
眼见惊马冲撞过来,猛地一纵身,单手在马鞍上撑了一下,双脚便狠狠地朝左前方那匹白马的长脸上印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不知因何而狂的白马便被6浩雷霆般的一击直接踢碎了脑袋,当时就摔倒下去。
除了6浩之外,他座下的那匹同为白色的骏马,可是从后院的马厩里千挑万选出来,就为了在今天迎亲时露脸用的特殊道具!
除了体型特别修长、高大之外,出自后院马厩里的马自然是那些用于实验、服食过灵兽丹、颇具灵性的马。
自打上回在民德门前学会踩人踩马这一新技能后,这帮马便彻底喜欢上了这种酣畅淋漓的泄方式……
平时吃东西但凡遇上不爱吃的时候都喜欢用四只蹄子将其和泥土彻底糅合在一起,相互之间看谁不顺眼了能蹄子解决的时候就绝不用嘴!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闹腾吵到了许辰,被他收拾了几次后,这些马相互之间无论干些什么,绝不敢扯开嘴巴瞎嚷嚷,但凡有事都是挑夜深人静的时候私下用蹄子解决,而且专挑肚子这种看不出来伤口也不出什么声响的地方下手。
那架势一个个就像拳击选手一般先观察好一阵,看准了时机才踢一脚,绝不多一点儿响声出来!
平时要求严格的环境下尚且充分挥聪明才智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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