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这样的情绪自然都有,但要说刻意攀附却也与其本性不符。只是当初在浮梁时和肖毅之间的那些情分随着身份环境的变化,却在渐渐变得稀薄。
尤其内卫的风评实在算不上多好,毕竟言论大多掌握在文人手中,可唐远毕竟层次未到,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事实亦或只是抨击和打压。
但心中那份因畏惧生出的疏离却也越来越深了,肖焱这个原本看着挺好的孩子自然就被唐远在女婿的名单中排除了。
毕竟是多年夫妻,也是聪慧的女子,看到丈夫那认真的神情,意识到严重性后,唐氏缓缓点头:“倒也是!毕竟身份差了这么多,这要真嫁过去了……”
“唉!倒是可惜了小焱这孩子!”
门当户对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哪怕唐远夫妇爱女如命,并不是很介意未来女婿的身份,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便是当初他们二人结合,身份和家世也有不小的距离,但婚后一样幸福,只是……如今他们家和肖家的距离,已经不能用距离来形容了!
而是,鸿沟!
心里排除了一个备用选项后,唐氏也重视起来,忙问道:“那小辰呢?他怎么说的?”
“他就说他没想法啊!”唐远依旧气道:“这小子当初那么殷勤,现在竟然说没想法!这不玩人嘛!”
“你先别急!”还是唐氏心思细腻些,忙说道:“你把刚才你们怎么说的原原本本跟我说说!”
唐远于是便将刚才与许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唐氏又问了些细节,这才沉吟道:“这么说……他跟小玢早上已经见过面了!现在态度大变,会不会是小玢那里……”
关心则乱,说是随女儿的愿,但子女年纪大了,又有哪个家长真能不动如山?
只是一点小小的误会便引发了唐远夫妇无限的猜想,继而又是好一阵精心准备……
自然,这一切如今的许辰并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 年前()
年节将至,朱雀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只是这喜庆的味道却冲不散许辰心头的惆怅。
有些事,他懂,那些话,自然也听的明白。
只是……似乎不该是这样……
少了些东西,最重要的东西!
好不容易再现的机会,许辰不容许有丝毫的瑕疵!
马蹄飞快,出了明德门,向西南而去。
王策买下的这处院子在长安城西南,终南山北麓,原是一官宦人家的别苑,花了些钱,费了不少心思这才接了过来。
如今这处院子除了鲁智、柴老外,另有一队少年人驻守。
马车到门前,院门便开了,鲁智迎了过来:“大公子!”
“屋里说!”下车,挥手道。
二人进了院,前后三进的院子装饰简单、自然,一步一景,皆是浑然天成,有股子出尘的味道。
只是如今许辰也没了欣赏的意思,脚步匆匆,语速飞快:“老柴呢?先去看看!”
“这边!”
许辰穿过角门,来到西面的小院,进了屋便闻到一股药香味。
“用了药?”
“是!”鲁智点头,回道:“和我当初一样,灵气枯竭,伤了经脉,用了些温养的丹药,只是见效迟缓,没有数月的功夫只怕无法复原。”
许辰眉头微蹙,走到桌前坐下,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智轻叹一声:“说来也怪我大意,当初奉大公子之令来长安,刚刚筑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正巧一来便碰上三公子遇险,想也没想便出手,结果……”
“唉!结果就和老柴如今一个样!”
“具体呢?”许辰肃然问道:“具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灵气!”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鲁智至今依旧心惊:“当时我只刚运转灵气,丹田内便好似水入油锅,一瞬间炸开,全身灵气顷刻间化为乌有,经脉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般!”
“果然是灵气的问题!”许辰沉吟道:“我那时也才刚激发符文,一块全新的灵石就瞬间爆裂!”
想了片刻,许辰抬头,问道:“这种情况是进了长安城后才有吗?现在呢?”
“是的!”鲁智点头:“只有进了长安城才有那种好像溺水般的窒息感,当初一时大意不曾重视,这才中招!”
“出了长安后那种感觉就没了?”许辰再问。
鲁智沉思片刻,摇头道:“也不是!伤好些后我去做过测试,发现离长安城越近那种窒息的感觉就越重。”
“这么说来,应该是长安城里有古怪了!听起来倒像是有什么抑制灵气的阵法存在,难道说长安城里还有修真者布下的大阵?”
许辰通读《阵法初解》并且对符文进行了创造性的革新,论起对符文阵法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一听鲁智的描述便止不住往阵法一道上做猜测。
“可也不对啊!外界这种环境下想要维持一处阵法耗费何其大?”
如是想着,许辰又问鲁智:“范围呢?是只在长安城某处还是整座长安城都有?”
鲁智不假思索道:“是整座长安城!我绕着长安转了好多回,窒息感的强弱只与距离有关!”
“那就更不对了!”许辰蹙眉道:“这么大的范围,要真是阵法那要耗费多少灵气?何况长安城中百万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在大阵中生存的下去?”
“抑制灵气?若真是修真者布下的大阵为什么要抑制灵气?这听起来倒像是在……保护城中的普通人?”
“有哪个修真者会吃饱了撑着干这种事?”
想了许久,依旧不得其所的许辰只好无奈摇头。
“等等!”许辰陡然抬头,看着鲁智,问道:“你说抑制灵气,是怎么抑制的?我看老柴也在长安城里待了不少时间,那就不是一进城就出事对吧?”
“不错!”鲁智点头说道:“我认为应该是在我们动用了灵气之后才发生的意外!”
“是了!老柴生性谨慎,只要不动手,神识也是收敛起来,自不会动用灵气。所以刚开始那段时间老柴待在长安城里并没有出事,直到我让他出手解决那个齐元,这才出的事……”许辰喃喃道:“这么说来,只要你不动用灵气,即便身在长安也不会有事。”
“没错!”鲁智回道:“这一月我也曾小心进过长安城,只要不动用灵气便不会出事!”
“如此就更不对了!”许辰喃喃道:“要真是出于保护普通人的目的,为什么不做的干脆点?直接不让修士进来不就好了?难道做不到这一点?怎么可能嘛!或者阵法年久失灵?也不对啊!从效果上看威力依旧很大,反应速度也十分迅猛,应该不是这样……”
“娘的!信息太少了!”许辰猜测许久依旧找不到一个能够说通的解释。
正说着,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张立推门进来:“大哥,酒菜已经备好,大伙儿都在等着呢!”
“好!”许辰站起身来,转头对鲁智说道:“过两天你进城一趟,我们做几个实验。现在不管这些,过来吃饭吧!”
“好!”
出了这间院子,绕道前院正厅,十位少年眼见许辰进门又齐齐站了起来。
“都坐,自己家里客气啥!”
许辰笑呵呵走到圆桌北面坐下,瞧了瞧桌上的菜肴,笑道:“你们这是要把终南山上的野味赶尽杀绝吗?”
“哈哈!”众人笑了起来,张立回道:“大哥难得来一次,总得拿点有特色的东西不是?”
“这事怪我!”许辰笑着说道:“这样吧!以后你们每月和城里的兄弟换防一次,接下来一些重要的东西可能都要转移到这里来,守卫的力量肯定要增强!”
“回去之后我就把一半的兄弟都调过来,省得你们待着冷清!”
“那感情好啊!”张立喜道:“我们几个呆这里一个多月,成天就只能往山里钻,闷都闷死了!”
“那成,这事就这么决定!”
许辰拍板后,举起酒杯,起身说道:“来!虽说明儿才是除夕,但今晚咱们就算把年夜饭提前吃了!”
“都是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该吃吃该喝喝,今儿不用轮守,反正老鲁他也喝不醉!”
“哈哈哈哈……”
灯火通明,酒香飘出去老远,远处山林寂静,皑皑白雪于山顶处将那清冷的月光抛洒向整片天空,映着繁星越发动人。
同样的夜色下,一山之隔的终南山南麓,陡峭的悬崖上盘着一条蜿蜒的羊肠小路,一个肥胖的身影在小路上脚步如飞,月光偶尔射来,光秃秃的头顶好似天上的星星……
到了第二天,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昨夜宿醉,直到天光大亮、明日高悬,许辰这才晃晃悠悠爬起。
喝了床头温热的醒酒汤,混沌的脑子这才好受一些。
门外的少年听见动静,推门进来,一人端着一盆清水,一人拎着一套干净的衣物。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许辰又都是按照军队的作风锻炼他们,虽说长安城的院子里请了不少的佣人,但城外这处别苑,自然不可能容许外人进入。
“什么时辰了?”许辰坐在床边,有些迷糊地问道。
“还差一刻就是午时了!”端水的少年将盆放在许辰身前的木架上,另一位则捧着衣服在一旁站定。
睁着还有些重影的双眼看了看手脚麻利的少年,疑惑道:“你两小子昨晚上没少喝啊!咋一点事都没呢?”
“呵呵……这……这个……呵呵……”两少年对视一眼,只能傻笑。
“好啊!”许辰一见这样子才恍然:“你们俩小子就趁我不在身边瞎来是吧?”
“这个……大哥您就是平时太忙了!其实多喝几回,酒量自然就出来了!反正咱们有药,喝再多也伤不了身子!”
“就是!长安城里哪个男的不喝酒?大哥您把酒量练出来了,回头跟人谈事的时候脑子也能更清醒不是!”
“对对对!这就和大哥教咱们的一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
“呵呵!”许辰冷笑一声,斥道:“今儿过年我就不收拾你俩了!回头自己来找我!”
“这……又……又不是我们两个这样……大家……”
“好啊!”许辰佯怒道:“回去我得找老三好好问问,他是怎么带的人!”
“三……三哥带头的……”
“……”
许辰伸手指着二人,气道:“你们真行啊!”
“还有你们俩!就这么把老三卖了?啊?”
“这个……三哥他不也得听大哥您的嘛!”
“嘿嘿!就是!就是!”
“……”
许辰洗了脸,换了干净衣服,一路板着脸出了别苑。上马车的时候,张立疑惑地看着冷冰冰离去大哥,又转头看看,那俩出卖的兄弟的家伙只好飞快转过身去,一本正经地讨论起院子里摆着的一盆花来。
“你说,这叫什么花?”
“看这样子,红红的、又这么圆、这么大,应该……应该是喇叭花!”
“是吗?”
“当然!我以前在花田里干过活,不会骗你的!”
张立走了过来,瞧了一眼被二人围着的那盆红艳艳的花,眯着眼说道:“这是牡丹!我特意从花市挑来的!”
“哦?原来这就是牡丹啊!哈哈,我说呢,怪不得这么瘪,又这么大,也没这样的喇叭啊!哈哈哈哈……”
第五十四章 年夜风云(一)()
再一次走进明德门,所有的硝烟全部消失,入目皆是红彤彤的喜庆。
乡土社会里,除了时常远游的商贾、学子,绝大部分的人一生辗转只在方寸之地。
朱雀大街上热闹非凡,长安这座当今世上最繁华的城市没有因年节变得萧条、冷清,反倒有那慕名而来的异国人特意多留数月功夫,便为见识一番这盛世的繁华。
马车走的很慢,此刻正值午时,大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边的酒楼、店铺里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喜庆的笑。
逐利的商人自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商机,而那些一年忙到头的伙计、仆人,则更没有放假的说法,反倒都在卖力的表现,以期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日子里讨到个大大的红包。
一条大街走了快一个时辰,眼见时辰已被耽误,许辰让人停了车:“不赶了,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马车停在一处看上去不错的酒楼门前,两位少年停了车,跟着大哥进了门。
进门一阵,才有伙计匆匆迎上来。
“真对不住,实在太忙了!客官,您几位?”
“就我们三个!”
那伙计打量了一下许辰的穿着,朴素却不普通,脸色便有些为难:“几位客官,楼上的雅间已经满了,您看能不能在这大厅里……”
“无妨!”许辰微微点头:“有地方坐就行!”
“多谢客官体谅,几位随我来!”
这伙计也是个机灵人,看出许辰是个性子恬淡的人,特意选了个角落里相对清静的位置。
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没有要酒,只点了一壶淡茶。
伙计走后,许辰便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倒是有一阵子没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了。
即便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下得起馆子的人里也没有多少寻常人家,由于春节一过,朝廷便又要开科取士,为此如今的长安城里倒盘桓了许多书生文士打扮的人,老少皆有。
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这些远在他乡的游子们更容易抱成团,呼朋唤友于青楼酒肆中彻夜畅饮,以消解那或许并不多的思乡之情。
望着厅堂内意气风发的学子们,许辰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回想当初,拜师之后,自我设定的路中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意外来得太突然,也太骇人,原先预想的一切再也没了可能。
这边的许辰正感慨万千,旁边一席的几位年轻书生却已酒至半酣。
“阮兄,你可是淮南第一才子,今朝举试,想必定能金榜题名!”一人端着酒杯,步履蹒跚,凑到一俊秀男子身前贺道。
那男子本在与人交谈,陡然被人拍肩,虽酒气扑面而来,脸上却无半点愠色。
摆了摆手,笑道:“李兄言重了!如今举业艰难,百中无一,在下这点粗浅学问,哪里敢在天下豪杰面前放肆?”
“哈哈,阮兄切莫过谦!这两月来的诗会里,阮兄可谓大放异彩,独占鳌头或不敢提,但这一甲三人中定能有阮兄一个位置!”这姓阮的男子身旁,又有一人笑着开口。
阮姓男子与凑上来的李姓男子满满喝了杯酒,二人尽欢后,又转过身来冲刚说话的那人笑道:“哈哈,我就当吴兄在说笑了!”
这一桌的欢笑声传出去老远,隔着一条过道的另一席上却有人冷哼一声:“一帮南蛮子!当这是哪了?还一甲,朝廷是他们家开的吗?”
大厅内,声音嘈杂,然如此刺耳的话语还是很容易就被人听了去。
刚才给阮姓男子敬了杯酒的那人正得意着,一听此话,立马便怒了!
“你说什么呢!”带着满身酒气,这人便挺身而出了。
“怎么?耳聋了吗?”刚才说这话的那人自然也是一副书生打扮,此刻放下了手中酒杯,微微抬头,笑道:“那我再说一遍好了!”
说着竟站起身来,低头冲那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子笑道:“听好了!我是说,让你们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金榜题名?还名列一甲?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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