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他们此次前来自然是领了王冼的命令来的,当然表面上的命令是保护宣抚使大人,许辰的安全,但是背地里的一些专门的命令却是不为人所知的。
同样的事,在另外一间房间内也在发生。
“大哥,那个人走了,真是个夜行的高手啊!要不是小狗子的鼻子比狗还灵,还真发现不了他。”说话的人笑着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瘦弱少年,也是今天的功臣,小狗子。
小狗子对着两人腼腆的笑笑。
“大哥,你说这个小许大人他要干啥?”汉子忍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汉沉默了一会儿,烛光映出他那张国字脸,正是豫章县的捕头,郝大志。
“咱们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凶险万分,这个小许大人看上去也不是个等闲之辈,这样也好,最少咱们能安全一些。”郝大志斟酌的说道。
他手底下的一帮兄弟里就他一个是筑了基的,而且自家的门派技艺更加擅长于跟踪潜行,以及刺探情报,分析敌情等方面,在正面打斗上的手段还没有逃跑的手段多。其他的兄弟本事倒是不小,可那都是查案破案的本事,要是放在这两军交战的场上,能站稳脚都不错了,哪能指望他们上阵杀敌啊!
现在有这么一个主官,最少也能给自己一些安慰,能让自己多带几个兄弟安全回去。
郝大志的门派本来是专门为军队培养优秀斥候的,只是后来受了朝争的牵连,门派势衰,早就和军方没了联系。传到郝大志这一代,便只能在衙门里当个不入流的捕头,维持生计。
现在,更是连筑基药都凑不齐了,郝大志当年用完师傅积攒下来的筑基药后,这些年来虽然自己也一直在收集,可是那些昂贵的药物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捕头能够染指的。
眼看自己就要人过中年了,可是还没为门派找好传人,要是门派传承断在自己手上,死后哪有脸去见师傅和历代先祖。
这些年也遇见过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可无一不是因为还未凑足筑基药,生生的给耽误了。
眼前的这个小狗子是自己前些年外出公干,在路边寻回来的。不但骨骼奇异,更兼六识灵敏,最适合传承自己门派的技艺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发现的最好的苗子,可是小狗子已经十一岁了,转眼便要过了筑基的年岁。再凑不齐筑基药,郝大志又要错过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以后还能碰上这样好的苗子,这几年为了小狗子这事,郝大志头发都愁的发白了。
这一次把他带出来也是存着能在长山岛上有些收获的心思,毕竟这伙水匪劫掠多年,没准就会有些存货。
放下这些心思,怀揣着复兴师门的愿望,郝大志开始休息,为明日可能到来的大战做些准备。
夜,静悄悄的,门池洲的这个小港湾也变的沉默起来。
除了旁边船只里偶尔穿来的烛光,和水草荡里传来的几声虫鸣,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仿佛一切情绪都在酝酿,为了爆发的那一刻……
第四十四章 洪州船厂()
【最近更新的这几章,里面关于鄱阳湖和长山岛周边的地名用的都是当代的,作者能力有限没有找到天宝年间的文献,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各位书友海涵!】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鄱阳湖上空的水雾,寂静了一夜的门池洲渐渐喧闹起来。
虽说这几年来鄱阳湖上不太平,但是以湖为生的渔民们总是要过活的。太深的地方不敢去,就在周围的水域撒上几网,捕获一些鱼虾勉强过活下去还是可以的。
说是商路断绝,其实也只是相对的。
官军们之所以屡战屡败,除了轻敌和不识水情之外,最重要的是用于水战的船只十分的缺乏。大唐立国之初便是马上得来的天下,当初的统一战争中,长江以北的中原腹心之地,大半是秦王李世民领着天策府的一干武将打下来的。
至于这大江以南的广袤水乡,却是在军神李靖的手中完成统一的。可惜,军神长于谋敌短于谋身,落得个凄凉的晚年。手里的几只曾经能争善战的水师也被逐一瓦解,留到现在的不过是几只用来运送下物资的船队罢了。
海上贸易的兴起,导致船只的价格飞涨,本来,像是豫章郡的府军每年都会从洪州船厂直接领到几艘先进的战船。只是那些沿海的海商又怎会放过这些制造精良又有作战功能的大船呢?
每年的几艘战船也只是在军方的账本上转了一圈,就落到了海商们的手中,至于军港中停泊的那几艘船,早就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董了。
每过些年头,豫章郡的府军都会跑到长山岛边上去转两圈,回来之后就会损毁许多船只。毕竟长山岛水匪的凶悍是世人皆知的,军方能不怕牺牲,不畏艰险,时常不忘为国收复失地,这种忠君爱国的精神是值得赞扬的。当然了,这些爱国的将领们又怎么可以生活拮据呢?这样的话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所以说,长山岛上的水匪能闯下今天的威名,这些将领们的确功不可没啊!
将领们的好意,水匪们自然要收下,只是那些实力强悍的海商们,长山岛上的水匪们还没有那么好的牙口。那些巨大的船舰也不是自己的几艘小渔船能够抗衡的。
所以,鄱阳湖上绝迹的也只是那些小的商旅,像那些海上巨无霸们,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游弋着。
门池洲西北不过数百里的一处唤吴越镇的地方,也是赣水西边的那条支流注入鄱阳湖的地方。此时正人声鼎沸,水岸边,上百个巨大的船坞正在忙碌着,一根根巨木不停的运送过去,工人们像蚂蚁般不停的劳作着,一艘艘巨舰正在逐渐成型。
这里便是这个时代的大唐,乃至于整个世界,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造船厂,洪州船厂了。
其实当初的洪州船厂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只是最近几十年里,海量的订单促使着船厂不断的扩大规模,渐渐的就形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当然,在工部的档案资料中,洪州船厂一直保留着一百年前的规模,这是所有东南籍官吏们心照不宣的结果。
不是没有人动过将船厂据为己有的念头,而是不敢有!但凡有那种不识深浅或者别有用心的家伙,想要染指船厂,都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人面前。
所有的官员们都在默默的为船厂保留着这个秘密,历任的豫章太守也无不是如此,哪怕是太原王家出身的王冼,也不敢去触碰这个禁脔。
王冼的无为而治不是没有原因的,身为太原王氏这一代的长房嫡子,当初南下豫章的时候也是带着一股雄心来的。只是当他真的来到豫章城后,数次或明或暗的出手都被本地的世家大族势力轻易地瓦解。
当他满怀郁闷的时候,一个曾经的好友出言指点了他,于是他便微服来这吴越镇走了一遭。
当他看见那船坞中数之不尽的巨舰以及集镇里面密集的客商,那些挥金如土的客商拉来的是一船一船的珠宝香料,拉走的是一船一船的瓷器和茶叶。王冼可以十分肯定那一次的交易量足抵得上他们王家旗下所有店铺一年的销售量。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整个大唐都无法消耗掉这些货物。当他从往来的商人们口中得知南洋,天竺,大食这些以往只在典籍中出现的词汇时,他才开始相信真的有这么一些遍地财富的国度存在。
他回去之后,立刻便将看到的一切向族中汇报,换来的却是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家里的老人们不愿意相信也不可能相信他们眼中的南蛮子会有这样的成就。他们一致认为这一切不过是王冼的推托之词,堂堂太原王氏的长房嫡子,输给了人,这不不丢人,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居然虚构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切,这就实在是太丢人了!
是啊,堂堂的太原王氏,数千年来的骄傲早就成了套在王家头上的枷锁,限制了她的步伐。家里的老人每天都在盯着关中那已经开始贫瘠荒芜的土地,却不知道人家一船的收获就能抵得上数千亩土地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
想来堂堂的七宗五姓里面也就只有自己和卢家的两个小毛孩是明白的人吧。
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除了造就了扬州富甲天下的辉煌,还成就了海商集团的强盛实力,这些新兴的家族掌握着巨额的财富,却十分的低调,不是深入接触到他们的人,是无法感受到他们的能量的。哪怕是那些毁在他们手上的官员,也绝计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他们就像一只隐于暗中的巨兽,等待着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而作为掌控海上贸易源头的洪州船厂,提供了整个大唐近九成的海船供应,这样一个巨无霸有谁敢招惹?这么一大块肉,又有谁有那么好的胃口能吞的下去?
所以,官办船厂就成了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一个结果。
船厂依旧掌握在豫章本地的世家大族手中,只是作为交换,洪州船厂必须每年保质保量的供应一定的海船给沿海的海商家族。而海商家族们的回应便是消除一切可能影响到洪州船厂垄断地位的因素。
不是没有人想要改变这种现状,随着海商集团的势大,海商中有些家族便不想受制于人了。最好,最彻底的办法,莫过于在别的地方新建一个船厂。
可是翻开大唐的疆域图,你就会发现,适合修筑优良船厂的地方,必须靠海,而且必须是优良的海港城市。天宝年间,两广之地除了广州城好一些以外,其余的地方尚属于蛮荒未开化的状态,至于后世历史悠久的优良的海港,泉州港,至今还是个小县城。
这是因为良好的海港除了要有得天独厚的临海条件外,最重要的便是陆上的交通一定要发达,如此一来,大宗的货物才能得到转运,地理优势才能转化为经济利益。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大唐最重要的海上贸易基地尚处于长江流域的原因。扬州,京杭大运河的南部重镇,背靠长江,东临大海,商旅集中,贸易频繁,成为大唐的海贸中心也就理所当然了。
泉州是好,福建也多山地,山上也有许多参天巨木,正是造船的好材料。可是,福建通往北方的要道仙霞岭,却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要冲。这样的地方,估计除了防守一方的军队外,不会有别人喜欢。
海港再优良,没有配套的陆上设施,没有良好的交通条件,也只能作为海商们停靠休息的补给地,而绝不会是海路的终点。
而扬州虽然具有良好的海港城市条件,周边却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地带,即使有些山,也多是丘陵低山,哪来的参天巨木?哪怕是苏北的山区和浙江的天目山脉上有些巨木,可是却不太适合作为海船的船身。
至于后世鼎鼎大名,支撑起郑和七下西洋的金陵龙江船厂,那也是在金陵作为都城多年后,商贾聚集下的成果,用的木料也是从外地远运而来的。
其实在这个年代里,还有一个海港城市正在兴起。位于黄河入海口的登州,临近高丽和日本这两个和大唐交流日久的国家,北边的贸易往来其实并不输于南方。
只是,中原地区的世家大族们尚未将视线从土地上移开,比起那蓝色的大海,东北那黑的流油的土地更让他们着迷。只是那一块地方从来都是少数民族的领地,这些千年大族们也正在绞尽脑汁的谋划那里。
至于,那苍茫的原始森林,那长了数万年的参天巨木,在他们眼中估计也就只是灶膛里烧的木材,和睡觉时卧着的胡床。他们尚不能将这些东西和巨额的财富联系在一起,当然,南方的那些新兴的海商家族也不可能告诉他们。
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了登州虽也有着不弱于甚至于强于扬州的地理条件,可依旧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城镇罢了。毕竟比起那些需要花费大量代价才能开劈出来的南洋航线来说,东部和北部的日本和高丽航线实在就是通衢大道啊!
于是乎,就在这种天然的和人为的双重条件下,本就有着雄厚基础的洪州船厂,顺利的完成了一统江湖的大业,并将一直威震天下,直到后来的那场变故……
船坞里的工人依旧不停的忙碌着,在船厂的周边地区,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市镇,景德镇的瓷器,庐山的茶叶,徽州和宜州的木材,全部都在此聚集,扬州的海商们也带来了从海外运来的香料,珠宝,粮食,在等待海船下水的时候在此和各地的商人交易着,而且财大气粗的他们从来要的都是大宗货物,等着船厂的海船一拿到手,立马就地装上茶叶和瓷器,满船满船的拉走,过鄱阳湖去长江,直接东流出海,驶向遥远的国度,连家都不用回。
这里的一切繁荣本来都是属于长山岛的。只是现在……
许辰收回了望向西北方的视线,那里的灯光的确很迷人,只是尚不属于自己,官船已经离港,郑泰率领的三艘改装渔船也早在前方等候,自己的路尚在眼前,还需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第四十五章 下山岛()
【关于洪州船厂的叙述,可能大家觉得有些夸张,但是小天要在这里和各位书友说说,翻开历史课本,天宝年间的地图上其他的特产都有很多,唯独造船厂却只有洪州一处。小天不否认还有其余的造船厂,但是洪州船厂能历经千年而为人所记住,其霸主地位毋庸置疑,小天在书里面也只是基于世家大族们对于资源垄断的一种合理化猜测,望书友们能够理解。谢谢!】
夏日的鄱阳湖,水量充足,草长莺飞,美丽的候鸟们成群结队的飞舞着。
良好的生态环境给了它们悠闲的生活,候鸟们不怎么害怕渔民,渔民们的视线依旧盯着水面。不是什么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高尚话题,实在是这些鸟儿煮出来的味道味同嚼蜡。稀缺的调料,让很多美味与人类无缘,却也拯救了这些美丽的精灵。
除了偶尔有富家子弟来湖边抓几只回去赏玩以外,渔民们实在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既不能当食物,也不能卖钱的东西上。
没错,现如今的候鸟品种繁多,除了有限的几种珍禽外,其余的多不值钱,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逃脱魔掌的鸟儿们依旧无忧无虑的飞着。
许辰的官船渐渐驶入鄱阳湖的中心地带,长山岛已经近在眼前了。夏季,洪水满湖,长山岛像镶嵌在鄱阳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水倒映着山,山衬托着水,形成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令多少诗人情意未尽,令多少画家留连忘返。当然这也是几年以前的光景了。
忙碌的渔民们正在港湾里进进出出,虽然做了水匪,却也没有丢了勤劳的品性。“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便是王勃当年夜宿长山岛后给岛上留下的最好的的回报了。
其实说是长山岛,其实是一串的岛礁汇聚而成的长山群岛。长山群岛自东北向西南,依次是狮子山、绣球山、乌龟山、卵子山、印山、对鼓山、座山、诸头山、横山以及下山等一系列小岛,长山原名犟山,传说中她是蠡山身旁的一座小山,性格顽劣,被蠡山老母用皮鞭赶到现在的地方,故称为“犟山”,因“犟”字笔画多,不容易写,被改写为“强”,读音仍相同,因此又称为强山,后来才改为长山。
眼见目的地就在眼前,许辰叫停了官船,请王朔和郝大志到船舱说话。
“王兄,郝兄,长山岛就在眼前了,在下这里有个粗浅的计划,还望二位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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