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来?”王策有些疑惑,旋即无奈的笑道:“那这可比拿下他们难多了!”
望着兄弟们三言两语的讨论着,许辰有些欣慰,少年们正在飞快地成长着,面对问题已然学会深刻的分析了,这一点比之同龄人,已经超出许多许多了……
讨论了一阵子,屋内渐渐沉默了。
许辰见状,想了一会儿方才出声说道:“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去拦……”
屋内众人眼前一亮,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想必就是有办法了!这一点早被许多次的经验所证实。
许辰从桌上拿起一沓厚厚的信,那是徐番从长安送来的,开口说道:“上面说内卫调查的这帮杨家人,他们主要在南方活动,这一次去找杨慎矜的人应该是个大头目,可惜被内卫错过了,没能抓到。”
“按照上面的情报来说,这个杨家余孽去长安城只是为了向杨慎矜确认户部缺粮的消息。那么同样也就证明了他的确在南方活动,这才会对南方今年的情况了解甚深。”
“那么他们冒险确认这个消息是为了什么目的?从内卫上呈皇帝的情报来看,这帮杨家人似乎有意扰乱南方,并且在南方起事。说白了,就是谋反!”
“大哥,你想干嘛?”陆浩一直没开口,但现在,直觉却让他感到深深的危险。
“我们拦不下他们……”许辰神情凝重,摇了摇头,脸上全是无奈与落寞:“谁也拦不下!”
“所以……”说到这里,许辰停了下来,看着屋内几位兄弟或是期待或是惊恐的眼神,如宣判一般,接着说道:“我准备……用整个南方去拦下他们!”
直觉中的危险果然发生了!陆浩神色焦急的喊道:“不行!大哥,绝对不能这么做啊!”
许辰却恍若未闻,麻木的开口:“用一场战乱彻底拖住他们搜寻的脚步,也彻底抹除我们留下的痕迹!”
望着大哥认真的表情,陆浩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靠在座椅在,痛苦的说道:“那会死很多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浩一直注视着许辰,试图改变他的决心。
“我知道!”许辰将麻木的脸转向陆浩,双眼中透露出来的是坚定的决心,经过痛苦抉择之后的决心!
“所以,才能抹除我们的痕迹!”
“你这是在谋杀!”陆浩声嘶力竭的吼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许辰看着他,声音同样拔高道:“难道要看着你们去死吗?逃是逃不掉的!就算我一个人跑了,他们从豫章一路找来,若是确定了我,你们又怎么能幸免?我们留下的痕迹太多了!就算我用自己的性命要挟他们保住你们,可是在力量的绝对差别下,我又有什么能力约束他们信守若言?只怕到时,但求一死尤不可得!”
大哥、二哥吵了起来,屋子里的其他人自然噤若寒蝉。
“相比你们这些我最亲的人,我只能牺牲那些陌生人了……”许辰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
……
“可是……老师让我们尽快入京呀!船,我都准备好了!”陆浩尽着最后的努力。
“不用了!”许辰笑了笑,只是笑容显得别样的凄凉:“反正乱起之后,老师也是要把我们打发回来的!”
望着大哥已然恢复正常的表情,陆浩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法说服大哥了!因为他了解,大哥也会有迷茫,也会有徘徊,但既然他做好了决定,那么便会坦然的面对,而已然认定了的想法,也无人可以更改!
陆浩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垂着脑袋,向屋外走去。
“你,不会去告诉老师吧?”身后的许辰非常认真的冲着陆浩的背影说道,神情有些调皮,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陆浩机械的摇头,走出屋去。
陆浩走后,屋子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少年们都不笨,反应很快!虽然刚开始对于大哥、二哥的争论,尚且有些茫然,但多听了几句后,便理顺了大哥的思路,也明白了二哥反对的原因。
王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他便开口了:“大哥,咱们都是乞丐出身,从小没爹没妈的,早就尝够了人情冷暖,这心肠自然够硬!可是二哥不一样啊!二哥以前学的都是圣人之言,讲究的就是宽仁待人……大哥,您也别生气,二哥那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等以后,经历多些了,自然就会好的!”
周康木讷的点头。
小石头自然见机很快:“就是!就是!二哥那是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大哥别急嘛!过一阵子就好了!”
许辰笑笑,什么也没说。
好一会儿后,许辰方才收拾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重新恢复果断:“给郑泰传信!让他把船就地停在崇明岛,再把消息给封锁了!”
“停多久?”王策问了一句。
许辰想了想,回答道:“先停半个月吧!”
第三十三章 民以食为天()
粮食,如农人一般,厚重、朴实。/顶/点/ 。OM兼具公平,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当你冷漠他时,他泰然处之,当你期盼他时,其亦无喜无悲。
对于大唐的百姓而言,天宝五年的这个夏天,显然并不好过。
自端午一过,长安城中的百姓便时常能听到一些流言,不好的流言!或是来自隔壁卖面片的王大妈、前屋在员外府上帮工的李大婶;或是源于衙门里当差的孙二哥、街头粮油铺的吴掌柜……
街面上总是不缺流言的,茶余饭后,总少不了些家长里短,市井趣闻。
但这一次,不一样!
也许是针对性更强了些,指名道姓的,真假易变!于是,流言便不仅是流言了!于是,百姓们也就无法坦然处之了!
“长安城缺粮了!”
这是综合所有流言之后,百姓们的出来的结果,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扑面而来的紧迫感,更加印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粮价涨了!
端午之前,长安城一斗米只要二十文铜钱,而十几天后却涨到了一斗米一百文!且每过上几个时辰便会再次上涨一番,涨幅也越来越大!
长安城东市。
昔日繁华的东市,如今显得有些冷清。倒不是没人,只是都集中到有限的几家铺子去了。
毫无疑问,自然都是粮油铺子。
东市的最北面,靠近坊门的位置,坐落着一家东市内最大的粮铺。
此刻,粮铺门前的队伍蜿蜒数里长。
“刘爷爷,给我称些米。”前面的客人扛着米袋子走了,走进来一位十来岁的少女,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有一份空谷幽兰般的恬静。
正在忙碌的老掌柜抬起头来,看着少女笑着招呼道:“是小玢啊!”
“刘爷爷,麻烦帮我称些米。”少女展颜一笑,顿时满堂生彩。
老掌柜过了年纪,自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店里的年轻伙计们却为之失神。
“你要称多少?”老掌柜微笑问道。
少女估算一番,开口问道:“刘爷爷,如今的米价是多少?”
老掌柜微微摇头,叹息道:“已经涨到一百二十文一斗了!”
老掌柜只是掌柜,却不是东家,在此做工和伙计一样,都是拿工钱的。如今粮价高涨,每天几百文钱也只能换来几斗白米,家里人口又多,实在是支撑不住啊!
原先粮价低的时候,掌柜、伙计私下里克扣点粮食,东家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敲打几句。可如今这时节,粮食可比金银有用得多!粮铺的东家便亲自在店里坐镇,上到掌柜、下到伙计,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哪还敢做些小动作,一旦被捉住,每天怕是连这几斗白米也没了!
“怎么会?前几天不是才一百文一斗吗?”少女微微皱眉,脸上有些惊讶。
“唉!涨了!早就开始涨了……”
老掌柜还没说完,柜台的一旁便走过来一位锦衣汉子,汉子看上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脸上还留着一道刀疤。
刀疤男径直走了过来,冲着少女喊道:“一百文那是前几天的价了,别说前几天,就是今早的价和现在的价也是不一样的!你要的不愿买,门就在后头。”
看着突来的刀疤男,少女眉头紧皱,瞳孔中有一丝浓浓的厌恶,但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买!先给我来一石!”
说着,少女便从身后健妇的钱袋中取出两贯铜钱来。
“等一下!”刀疤男再次出声。
“怎么?”少女望着他,淡淡的开口。
“本店的规矩,每人每天最多只能买五斗米!”刀疤男戏谑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少女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好整以暇的问道。
“今天刚定的。”刀疤男倒是很想看见少女气急败坏的模样,美人即使生气也是好看的!
然而少女却没有让他如愿的想法,而只是淡然的笑笑,说道:“好!那我就只买五斗!”
刀疤男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年纪轻轻的女娃子竟然有这么好的涵养,于是他决定再加大些力度:“晚了!”
“又怎么?”少女看着他。
“米价涨了!”刀疤男得意的笑笑。
“多少?”少女依旧平静。
“一百五十文一斗!”刀疤男傲然道。
少女沉默了。
“看你这女娃怎么装下去!”刀疤男心中笑道。
哪知少女依旧只是笑笑,便果断的说道:“好!一百五十文就一百五十文!我要五斗!这是七百五十文铜钱!拿好!”
少女数出七百五十个铜板,依旧用绳子串好,给刘掌柜递了过去。
刘掌柜悻悻的接过,自从刀疤男来后,他便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假装算账。此刻,接过铜板时才抽空冲着少女歉意的笑笑。
钱货两清,少女让跟随而来妇人扛着米袋,先后走出了粮铺。
身后的刀疤男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东家,这妞这么不识抬举,要不让兄弟找几个人……还不说,模样倒是挺俊的!就是瘦了些,没肉,没啥感觉!嘿嘿!”刀疤男身后,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面容猥琐的笑道。
刀疤男撇过头来乜了他一眼,眼神凌厉的训斥道:“你小子找死是不?王公子看上的女人也想动,嫌命长吗?”
那小胡子见了,脖子一缩,悻悻的问道:“哪个王公子啊?”
“卫尉少卿王准,王公子!他老子是户部侍郎、江淮租庸转运使王鉷,乃是右相门下的第一人!”刀疤男说着说着,心中便激动起来。
刀疤男原本只是个街面上的混混,靠着一番黑道的打拼,积累些钱财,后来便借着攀上的点滴关系,开了这么间粮铺。这家伙心够狠、手够黑,心眼灵活、能屈能伸,多年经营下来,这粮铺的生意越做越大,到如今已成了东市里头一号的粮铺。
这年头敢开粮铺的,没几个身后是没人的,那些个大粮商几乎全是豪门世家的出身。刀疤男一介泼皮混混,能做到这一步,不知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和鲜血。
而如今,他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这个王准,不知怎么的就盯上了这个少女,久追无果之下,便借着此次粮荒,以他老子、当朝财神爷的身份给京城内所有的粮铺私下传令,严格限制这个少女能够买到粮食的数量,企图以此作为要挟,迫其就范。
深知后。台重要性的刀疤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管王大公子有没有看到,他都一如既往的卖力干着。
何况相比其他的粮铺,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因为少女家就住在东市,他们家的店铺也在东市!
却说少女离了粮铺,便向自家的店铺走去。身后的妇人一只手扛着米袋,游刃有余的与少女聊着天:“小姐,这家粮铺好像在针对咱们啊!”
少女微微点头:“是啊!看出来了!”
“啊?为什么呀?咱们没得罪他呀!”妇人另一只手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
妇人四十来岁,是个逃荒到长安的外乡人,丈夫和儿子都在逃难的路上死了。自那以后,脑子便有些迷糊,反应有些迟钝,好在手脚利索,又有把子力气,靠着帮人做工,赚口饭吃。
后来少女家招佣人,人牙子便推荐了她,本来少女的家人是不想用的,可是这妇人说她夫家姓吴,大伙都叫她“吴妈”,于是,少女的家人便聘了她。
在吴妈看来,少女一家子可算是天大好人了!不光吃得饱,按时给工钱,过年过节还有红包,一年四季还发好几套新衣裳。更难得的是,一家三口,对待下人特别的和气,就跟自家人一样!
所以,吴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为难这么好的人呢?
吴妈活的单纯,所以不明白。少女曾经也一样的单纯,可是……经历过磨难之后,少女学会了将自己的单纯和善良包裹起来。
所以,少女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是谁在针对自己!
回家的路不长,少女的家就在东市里面,前面是店铺,后面便是住的地方。
穿过前面的店铺,后面是间两进的小院。东西两处厢房便是少女和父母各自的住处,后院是厨房,以及父亲做工的瓷窑。
少女走进院子中部的客厅,一进门便冲着厅内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上首坐着一位中年,抬起头来,正是唐远!
这少女自己也就是唐雪玢了!
去年中秋,唐远的案子结束后,便离开了长山岛,随同彭泽一块进京。分隔数月的亲人再次在这数千里之外的长安团聚,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互述离愁之后,唐远一家便要考虑将来的出路了。浮梁县如今只留下了个满目疮痍的废墟,伤心之地,三人谁也不想回去。为此,唐远一家便决定留在长安安家。
好在唐远是个手艺人,在烧制瓷器一道上称得上宗师级别,能够独创青白瓷的瓷匠自然手艺非凡。无论在哪,养活一家老小自然不是问题。
借着当日许辰赠送的一些盘缠,外加肖逸的帮衬,唐远在东市的小店,很快就要打出了名气。
各种订单络绎不绝!
另外,杨玉环在得知唐雪玢的父亲入京之后,便迫不及待的令其烧制一套瓷器。
瓷器烧好之后,已是贵妃的杨玉环,果然爱不释手。于是玄宗李隆基便要赏赐唐远一个将作监的官位,但唐远早已被上一次的事折腾的够了,立志不愿牵扯官场之事,便拒绝了玄宗的赏赐,只说:“圣上但有所需,一纸令下便可!”
李隆基见唐远心意已决,也不再强求。
官虽没当上,可唐远的名气却实实在在的传了出去!有了当今贵妃娘娘的称赞,唐远的青白瓷自然备受豪门贵族的推崇。每出一窑瓷器便立马被人哄抢一空,加上青白瓷因为原料要从浮梁远运而来,数量稀少,于是便越发显得珍贵难得。
名气大!贵妃娘娘也在用,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好的是,还数量稀少,非常难得!
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满足了上层名流的需求。所以,这青白瓷的价格自然直线飙涨。说它与黄金等值,也毫不夸张!
唐远的店铺在长安大火,自然挤压了其余瓷器铺的生意。背地里搞出些小动作来,也就不可避免了。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出手,唐远的店铺依旧红红火火。
时间一久,这帮人便意识到这外乡人的背。景硬得很,渐渐的也就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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