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洗漱用的水小人已经打好了要不要端进来?”门口响起店小二的声音。
花念吟没有穿袜子,直接穿上了鞋,然后慢慢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小二进来后,把手上的的木盆放在了洗漱的木架上,然后退出了房间。
花念吟正想将门关上,可是门却被人抵住,楚言翊推门进来。
“你来干什么?”花念吟看见他,目光一沉,没有任何好气地说。
楚言翊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茶案前,将一个竹筒放在案上,然后便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开口说道:“我们在这里休息几日,等雨停了再赶路。”
说罢,他便走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楚言翊离开后,花念吟走到茶案边,跪下身,轻轻拿起楚言翊放在案上的竹筒,竹筒中,传来丝丝温热。
另一只手打开竹筒的盖,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竹筒中的米粥伴着竹子特有的清香,里面的米粒晶莹饱满,不稀不稠。
花念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竹盖盖上,又放回了茶案上。
她起身走到洗漱架前,用盐水漱了口,再用清水洗脸。
洗漱完毕后,她却再也没有去看茶案上的竹筒清粥,而是走向梳妆台,对镜梳妆,将头发绾成简单的堕马髻。
在这古代,在房中就这样过一天,倒也着实无聊,她不像阮红木,还可以刺绣缝补打发日子,女红她并不精通,便只有来到窗户边的书案前,摊开一卷竹简,加点清水用砚台将墨磨好,然后在竹简上练起了书法。
房内放置的竹简只是为了让客人急用而备的,经不起她这样练字打发,很快,房内的竹简便用完了。
她将笔放回笔架,然后走回了床上,将腿盘坐在床上,练起了瑜伽。
练瑜伽是她在现代就经常做的运动,到了古代,把时间都用在了练武功上,如今她内力全无,不能修习武功,就只有练瑜伽了,她有学过舞蹈,若是长时间不拉伸一下筋骨,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瑜伽需要平心静气,这样一来,时间也就容易过得多。
到了第五日,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并且还有放晴的样子。
当楚言翊敲响花念吟的房门时,花念吟已经将自己收拾好,开门后,见是楚言翊,便开口问:“是该出发了?”
楚言翊点头,然后说:“我已经买好马车,用完早饭后,我们即刻启程。”
“好。”花念吟只是应声,然后转回身,拿好包袱便随着楚言翊下楼。
楚言翊和花念吟赶了二十多天的山路,等到黄河的水势退了后,又从黄河至渭水赶了二十多天的水路,这才到达长安。
这是他们最快的速度赶到,而家人子进宫,也就在这几天。
当他们下了船,楚言翊让花念吟用轻纱遮面,然后在码头马贩那儿买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花念吟在车内,楚言翊在外驾车,朝城门的方向而去。
在离城门还有一里的时候,楚言翊突然转过头对马车内的花念吟说:“进了长安城,我便不叫楚言翊了。”
“你叫什么?”花念吟问道。
“司马迁。”楚言翊说完,便用力执鞭,朝城门奔去,“驾!”
“司马迁。”花念吟喃喃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跳暂时停顿了一秒。
难怪他在进城前,就已经去掉了身上的剑,换成一副书生打扮。她想过他在长安可能另有身份,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司马迁!
到了城门口,楚言翊放慢了驾车的速度,守城的官兵看见是他,便和他打起了招呼:“司马公子,您又到外地游学回来?”
官兵的话,让花念吟更加确定了楚言翊说的是真话。她不是怀疑楚言翊会骗她,只是他说的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
楚言翊和守城官兵假意寒暄了几句,官兵问他马车内是谁,楚言翊说是他远方的表妹,回来探亲,官兵看了一眼,见是个蒙面的女子,便也就让他们进了城去。
花念吟坐在马车内,听着车外形形色色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花念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轻轻地拉开马车车窗的锦帘一角,看着这长安古城。
大路宽广,两旁叫卖小贩吆喝不断,路上香车宝马川流不息,过路行人衣着光鲜,大户人家锦衣金丝,身上配饰玉银镶嵌。小户人家麻衣软棉,虽无过多华丽,但也显冷暖不愁。
再望两旁建筑,三步一楼,五步一阁,十里一长亭,青瓦红木,绸店酒楼应有尽有,各行门前千奇百怪的招牌夺人眼球。
正值春季,无论是路旁卖花女子篮中花香清淡,还是楼台窗前盆里花香悠然而散,抑或是路旁桃李盛开,闻之,只觉身心清爽。
这长安城不愧是在天子脚下,其繁华果然是一般之城不能相比的。
楚言翊把马车停在了太史府,然后跳下马车,对车内的花念吟说:“到了。”
花念吟起身,将车的门帘掀开,下了马车后,与楚言翊一同进入太史府,府中下人看见是楚言翊来了,便恭敬地朝他行礼。
他们刚走进门,突然从院中跑出来一个小厮,作书童打扮,脸上带着笑意,快速地跑向楚言翊,“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楚言翊停住脚步,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说:“青儿,我外出的这几个月,我让你背的《春秋》可有在背?”
“我当然背了。”青儿频频点头,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然后一脸担忧地对楚言翊说,“少爷,老爷听说你回来了,让你立刻去书房见他,老爷的脸色好像不善。”
“我也正打算去见爹。”楚言翊说完便准备朝书房走去,但是刚提起脚,却想起一旁的花念吟,于是对她说,“你和我一同去。”
花念吟随着楚言翊来到书房前,楚言翊用手敲门,然后说:“爹,迁儿回来了。”
“进来。”屋内响起低沉的男声,很威严,给人一种压迫感。
楚言翊将门一推,一身穿深蓝暗袍之人坐于案后,头戴玄色冠帽,双眼不喜而怒,嘴角微抿,双手放在盘坐的腿上。见楚言翊进来,剑眉一瞪,对楚言翊大呵一声:“跪下!”
楚言翊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发怒,但是还是言听计从地跪在了地上。
司马谈看见了站在楚言翊身后花念吟,语气更加加重,对着花念吟厉声:“大胆民女,看见本大人,竟然还不下跪!”
花念吟听言,便跪下身,双手相叠放于头顶,将身子匍匐,一边行礼一边说:“民女拜见司马大人。”
二人都跪在了地上,可是座上的司马谈却丝毫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由日中落到了黄昏,房内三人皆不说话,气氛一点一点地凝结着沉重。
终于,当太阳完全没入西山时,司马谈这才开口:“迁儿,你可知你错在哪?”
“孩儿不知。”楚言翊回答道。
“家人子已经提前在三日前全部进宫。”
“三日前便全部进宫?为何我没有收到消息?那……”司马谈的话让楚言翊惊讶不已。
“是我将消息拦截,不让他们告知你,我倒是想看看,你千辛万苦自己去寻找的女子到底是有何特别,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司马谈说到这儿,睨了花念吟一眼,然后接着说:“我已经将之前我选好的素萝还有毓姒送进了宫,若是听你信上所言,那这进宫之事便就作罢了。”
------题外话------
司马迁是谁?不知道的去自挂东南枝。
☆、第八十一章
“爹,你答应过我,不将素萝送进宫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楚言翊听到司马谈如此说,立刻急了起来,欲站起身。
“跪好!”司马谈看见楚言翊的动作,立马大呵。
楚言翊这才停止了起身的动作,于是接着说:“爹,我这就想办法让人把素萝换出来。”
“放肆!”司马谈拍案而起,然后急步走到楚言翊面前,一耳光打在楚言翊脸上,“你忘了项家的家训了吗?岂可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将项家的复仇大业!”
“爹,我没忘!”楚言翊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我也不想素萝进宫。”
听见楚言翊如此说道,司马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然后走到墙边,拿起墙上挂着的藤条,转回身,便狠狠地抽在了楚言翊的背上。
“素萝既漂亮,又聪明,而且对项家忠心,没有谁比她进宫更合适,不是你随便找个人就想代替素萝进宫,只有素萝进宫,得到圣心,项家才能在后宫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司马谈一鞭一鞭地抽在了楚言翊的背上,将他的衣服抽破,裂开的地方血将衣服染透,而楚言翊却从不言痛,好似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跪在一旁的花念吟看见这一幕,也明白了楚言翊为何会有这样冷血的性格,也明白了楚言翊为何千辛万苦一定要她进宫。原来他是想让她进宫,以此来护全自己的心爱之人。
也难怪,当时她说,若是赶不到,就让人代替她入宫,却被他一口否定。
司马谈毫不留情地将楚言翊的后背抽打地皮开肉绽,楚言翊咬紧牙关忍住疼痛,终于,他忍不住疼痛,将头抬起,双目血丝满布,瞳孔睁大,大声喊道:“垓下战歌,将心不灭。铁衣寒剑,长空染血。白骨千堆,军信不灭。越马扬旗,西风犹烈。”
这时,楚言翊已经用一只手撑住了地,口中有鲜血流出,可是口中依然不停地说道:“霸王虽殁,雄图不灭。世代相延,振我霸业!楚国虽败,壮志不灭,楚军意气,还我河天!”
“霸王虽殁,雄图不灭。世代相延,振我霸业!楚国虽败,壮志不灭,楚军意气,还我河天!霸王虽殁,雄图不灭。世代相延……”
楚言翊反反复复地重复念着,终于在司马谈狠狠一鞭下去,然后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司马谈终于停下了手中的藤条,看着倒在地上的楚言翊,已是皱纹的眼角,有泪水在湿润。
花念吟抬起头,看见司马谈虽有心疼,却依然坚定自己信念的神色,不禁在心中微微叹息。
“你真的认为自己如此做是对的吗?”花念吟双眼目视着司马谈说。
司马谈还未从沉思中回神,便听见有人问话,转过头,看见是跪在一旁的花念吟,本就对她并无好意,于是更加没好气地说:“难不成你还认为老夫做错了?”
“妄你还是太史令,竟是如此看不透历史。”花念吟无视他的脸色,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腿自然是麻了。
“老夫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司马谈将长袍广袖一甩,然后走出了书房。
司马谈走后,花念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楚言翊,然后跨门也走出了书房。
她自然不担心楚言翊会有些什么,这伤是司马谈亲手打的,肯定是知道轻重的,他都能头也不回得走出书房,她还担心什么?
当花念吟走出书房没多远时,就看见楚言翊的那个书童急急忙忙朝书房跑来,看见花念吟,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跑进了书房,将受伤的楚言翊背了出来,迅速地跑向楚言翊所住的房间。
虽然现在司马谈不让她进宫,但是花念吟还不能离开这里。
她要弄清楚楚言翊口中所说的杏夫人到底是谁。而且司马家誓要夺下刘家的江山,这对于墨如斯来说,也是一个潜在暗处的威胁。既然她知道了,她就一定要将司马家的底细给摸透。
楚言翊还没来得及让人为她安排房间,就被打得昏迷不醒,于是她便在这庭院中闲逛了起来。
可是当她走到一块假山后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迷路了,她不认为自己在这不算大的庭院中竟然还会迷路,可是她却怎么也绕不出这里,她看见这里假山池为四方沿,其中一角放有一盆白色菊花,其他三角无,可是无论她围着这假山池怎样走,走到哪个角,那盆菊花都在她的面前,而再放眼望去,其他三个角又是空空如也。
而她向后走,无论走哪条小路,绕一圈后,又回到了这座假山面前。
花念吟一开始只是因为心中想着事情,才无意中陷入了这个阵法当中,如今回过神来,却也就一眼便将此阵法看透了。
此阵法在人的眼前布下假象,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假象所迷惑。
她自然是可以看快就将这个阵法破解,可是如此之快地破解,又怎会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她像是一个不知道阵法的人一般,将路看好后,却每次走到一个分岔路的时候,就会被迷惑,然后走错方向。
花念吟仔细观察着这个阵法,这个阵法相当精妙,看来布下此阵法的人也绝非一般之人。
自己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阵法,变为自己所用也是不错。
于是花念吟踏上了假山池的池沿,站在上面看下去,能够很清楚的看清走出去的路,可是为什么每次当自己走的时候,却又会迷失?
花念吟仔细思索,眼睛仔细观测着这庭中的模样,记住庭里的一草一木,然后走下台阶,将双眼闭上,不再看任何,只是凭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当她走到二十步时,她分明记住的是这里是条空空的小路,可自己的脚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住,让自己不能前进。
她睁开了双眼,却发现面前空无一物。
而再看眼前景象,也与自己所记不同。
兜兜转转,花念吟竟然被这个阵法困住了半个时辰。
倒是自己一开始小瞧了点这个阵法了,花念吟心中一笑。
时间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也到了认真去解开此阵法的时候。
“最后一次。”
花念吟又返回了池边,然后重新观测,这一次,不仅更加仔细去记下小路的方位,还将路边的花草都默默地牢记于心,她发现,没到一个分岔小路,路边所种之花也是不同。
当她这一次闭上眼睛时,不仅在脑海中回想着路的方向,更是一路用鼻子闻着路边该有的花香,精确地算计着每一次转身的角度。
终于,当她走完心中所想着的最后一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伫立于长廊一旁,回过身,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这迷阵。
花念吟一笑,将裙摆微提,欲踏上长廊的阶梯时,听见一旁传来几声掌声。
花念吟停下步伐,寻声望去,只见一青布长掛的四十左右的男子站在一旁,看似温和,作儒生打扮,正一手顺着胡须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先生早是在这儿了?”花念吟出声询问。
“老夫是看着姑娘进入庭中的。”那人不急不缓地回答。
“既是如此,先生为何不提醒小女子?”
“姑娘如此聪慧,无需老夫提醒,也是走出了我这'九曲环像阵',老夫又何必多言?”那人朝花念吟走近,然后脸上略带赞赏地看着花念吟说,“若我没猜错,你便是迁儿寻到的女子吧,你比素萝更加聪明,当年素萝不小心进了这阵,可是费了三个时辰才从中走出。”
“多谢先生夸奖,但是小女子与那素萝姑娘从未谋面,自然不知素萝姑娘的好,若是先生光是凭这阵法就来评判我聪于素萝姑娘,墨吟也是愧不敢当。”花念吟的语气自然,口中虽是谦逊之话,说出来确实不卑之语。
“不骄不燥,却是于寻常女子不同。”那人眼中对花念吟的赞赏更加加深。
“小女子墨吟,敢问先生大名?”这人能够在太史府中自由出入,而且布下这阵法,也应该不是寻常下人。
“老夫姓董,名仲舒。”
花念吟听见后,低眸掩住了眼中的惊讶,然后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董先生,久仰。”
“呵呵,老夫只是一介教书匠,教过迁儿一段时间而已。”董仲舒将一只手背于身后,然后另一只手继续顺着胡须。
“先生何须自谦,先生学识渊博,学通百家,小女子虽然不才,但是也是久仰先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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